聖印魔法
莉莉絲一聲暴喝，魔力頃刻從她雙掌之間爆裂而出，金色光芒如噴發的岩漿一般盪遍方圓十里。
巫鴉圓睜着雙眼，在這分外耀眼的光芒之中感到刺痛。
炙熱的力量撲面而來，巫鴉依舊颯爽地張着雙臂，在一片驚艷與震撼之中迎接了光芒的吞噬。
巨大的轟隆聲震動了魔界，莉莉絲跪倒在地，雙手撐着地面不住顫抖。
她猛喘着氣，身體空虛而沉重，彷彿不再屬於自己。
「幹掉……了嗎？」
這一招聖印魔法，她幾乎用掉了所有的力量——吃下丹藥而吸收的，與她自己體內所留存的。
要想擊敗巫鴉，這或許是成功率最大的一次機會了。
聚集魔力、默念咒語、高喊法名，如果不是巫鴉刻意等待，她根本無法在他面前完成聖印魔法。即便是停止了時間，維持時間魔法所消耗的精力也不允許讓她同時使出那般強力的魔法。
這一次，絕對達到了聖魔導師級別的破壞力。
莉莉絲喘息了許久，才撐着身體站起，灰暗陰沉的天空之下，只有她腳下這塊地尚還留存，放眼望去，山巒危石皆被夷為平地，形成的地坑比上次的還大。
莉莉絲望向下方，黑衣的少年躺倒在地，面色慘白，鮮血在他的臉上、頸間、手臂上不住流淌。
「死了嗎。」
莉莉絲跳了下去，雙手握緊了巨錘，小心翼翼地走向巫鴉。
她腳步有些踉蹌，支撐着巨錘的手臂也不太穩當。
她停在巫鴉身前，拿巨錘的柄端戳了戳巫鴉的臉和腹部，沒有絲毫反應。
「……死了。」
莉莉絲鬆了口氣，虛脫到幾乎要站不穩，她撐在錘柄上，身體還在輕微發抖。
「莉莉絲，殺掉了巫鴉。」
「巫鴉殺了修仙者，巫鴉是壞蛋。」
「所以莉莉絲，不需要愧疚。」
莉莉絲一遍遍安慰着自己，低垂着眼陷入了消沉。
白鵲的弟弟被她殺死了，她還會願意帶她去往神落塔么？
半晌過後，莉莉絲收起了巨錘，從空間中取出一把鏟子開始挖土。
她掘出了個三尺深的坑，盯着坑底眼神訥然。
「會不會，不夠大。」
她展開雙臂估量土坑的長度，轉身又準備去量巫鴉的身體。可身後卻是空空一片，只餘一灘浸入土色的血跡。
莉莉絲抬高眼睫懵了一瞬。
“哎呀，還想着讓本尊入土為安，璃璃果然是可親的乖孩子。”
沙啞的少年音帶着絲絲愉悅在身後響起，莉莉絲嚇得直接一鏟子輪了過去。
鐵鏟在巫鴉手中如融化了一般彎折，巫鴉撒手將它扔在了一邊，凝視着莉莉絲的眼神專註而激動。
“璃璃，本尊流血了，好多血。”
他抬起雙臂，看着上面蜿蜒的血跡興奮地發顫。
“從來沒有人讓本尊這般痛過。”
“璃璃，你果然沒讓本尊失望。”
“這種毀滅一般的，每寸骨骼、每分血肉都似被碾壓的感覺，簡直……”
“太棒了！”
莉莉絲被少年的吼聲驚得渾身一抖，她不自覺地後退了數步，圓睜的眼睛如在看着某種靈異事物。
他是真正的怪物，毫無抵抗地遭受聖印魔法正面一擊，居然還能在她面前活蹦亂跳。
他也是個瘋子，居然會對自己遭受重創如此興奮。
他的頭頂仍源源不斷地流下鮮血，澆灌他白得異常的臉和脖頸，在鎖骨上染出艷麗的花。
巫鴉咧着瘋狂又極致的笑，雙手按到腦袋兩側，硬是將裂開的頭骨拼合了起來。
莉莉絲聽到咯嘣的響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危險，危險。」
「莉莉絲，毫無辦法……」
巫鴉將獃滯成一團木樁的莉莉絲掐腰舉了起來。
“璃璃，本尊不想讓你修魔了。”巫鴉昂頭微笑地看着莉莉絲。
莉莉絲眼睫一顫，覷着巫鴉，不知他又要整出什麼花樣。
“你已經很完美了。”巫鴉微微眯起眼，目光沉浸，如在欣賞一件絕世的精美寶物。“所以……”
話未說完，他忽然倒在了地上。
莉莉絲摔在巫鴉身上，感覺像是摔在鐵塊上一般。她驚魂未定地爬起，看着巫鴉目光恍惚。
「又，死了嗎？」
“好了，玩鬧也該結束了。”
冷冽的女聲響起，白鵲執傘徐徐走來，分明無雨，她一出現，仿若萬物都被浸在濕涼雨夜之中。
莉莉絲心下一頓，她不知白鵲是何時來到這兒的。
她會不會責怪她將巫鴉傷得如此之重？
她若要教訓於她，她現下毫無還手之力。
“天黑了，回去吧。”白鵲輕垂着眸說道。
莉莉絲注視了一陣，才確認白鵲是在對她說話。她猶疑地看了眼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巫鴉，又看向了白鵲。
“走。”白鵲轉身只留下纖細的背影。
莉莉絲跟了上去，還忍不住回頭看向那黑紅交織的少年。
為何，這般奇怪？
……
白鵲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巫鴉一眼，也沒提起過他半句話。
但莉莉絲很快就不再關注白鵲對待巫鴉的詭異態度，因為第二天，那黑烏鴉一般的少年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了莉莉絲面前。
“小璃璃，今日天高氣爽，隨本尊去遊玩一番可好？”巫鴉掛着笑容，臉上滿是期待。
莉莉絲見鬼一般看着巫鴉，又望向門外雷電交加的灰天感到莫名其妙。
白鵲走上前去將莉莉絲拉回了房中。“今日還有功課。”揮手就將巫鴉擋在了門外。
莉莉絲慶幸白鵲要向她學語言時，會堅決阻止巫鴉來打擾，但她害怕每日教學結束后的時間，因為那時候白鵲就不再會管她，任巫鴉毫無顧忌地將她抱走。
莉莉絲髮現，自從巫鴉上次被自己一招聖印魔法擊中后，他對待自己又變換了一張面孔。
不再逼她修魔，不再動不動強迫她吃藥、將她扔到獸叢里，而總是抱着她在魔界游來走去自言自語。
就像是那些抱着玩偶娃娃的小小姐一般。她就是那個被抱着的娃娃。
這樣也好，不用再精神緊繃提心弔膽，只要默不作聲地當個無情的玩偶便可。
只是巫鴉抱娃娃的姿勢，令莉莉絲從身到心都膈應。
……
“法師，從見習魔法使，到終焉法神，一共十二等階。”
“璃璃，是十階，大魔導師。聖印魔法，是十一階聖魔導師，才能掌握的魔法。”
“西羅大陸，有四位聖魔導師。兩位，在特里爾王國；兩位，在赫德王國。”
莉莉絲已經教會了白鵲基礎的語法和詞彙，開始向她介紹西羅大陸和魔法。
白鵲：“既然你是大魔導師，為何能使用聖印魔法？”
莉莉絲雙眼呆靜：“璃璃，可以學習所有的魔法。但璃璃，使用聖印魔法，比真正的聖魔導師，要費力十倍。”
白鵲：“這麼說，你是個天才。”
莉莉絲靈巧的雙睫微微垂下：“璃璃，也不明白。”
她雙手交疊在桌上，目光小心翼翼：“璃璃，已經講完了。姐姐，什麼時候，去神落塔？”
白鵲輕飄飄看了莉莉絲一眼，道：“明日啟程。”
莉莉絲的藍眸當即便轉過流光，低下頭不停捏着小手。
終於要離開魔界了。
莉莉絲的空間中還留着許多蘭澤天醫修送的低級聚靈丹。每隔幾日，她便悄悄吃掉一顆。這種丹藥遠不及巫鴉給她強灌下的丹藥勁力強大，但正是這微量的效果反而能讓她更好吸收。
也許是體內有了生靈樹種的關係，她對靈力類丹藥並不排異。
她悄悄將吸收的靈力儲存在體內，就算它們不足以助她開啟靈根，她也期望它們能派上用場。
她很小心翼翼，生怕朝夕相處的那兩位發現她的小動作。
次日白鵲將莉莉絲帶離了魔界，巫鴉亦跟在旁。
但巫鴉對此並不滿意：“本尊可以去神落塔，但本尊要抱着小璃璃。”
白鵲牽着莉莉絲的手走在前方，對巫鴉的牢騷毫不在意：“你若不想，可以不去。”
巫鴉的怨念一陣一陣從身後傳來，莉莉絲低着頭，有些心不在焉。
神落塔處於極北之地，路途遙遠，中途休息之時，白鵲都會布下結界以防莉莉絲亂跑。
巫鴉則無時無刻不目光沉浸地盯着莉莉絲，如同魔怔了一般。
對待巫鴉的炙熱目光，莉莉絲似乎都有些習慣了。
她抱着雙膝坐在原地，一聲不吭，默默在心中念着咒語。
「時間魔法·靜止。」
她迅速站起身來繞過巫鴉和白鵲的視線，取出那枚她珍藏許久的傳象鏡，將體內積攢的靈力注入其中，腦中止不住地浮現着穆言的樣貌。
「求求了，一定要……」
她着急得快要溢出眼淚，如拜神一般舉着傳象鏡，終於鏡身顯出了亮光，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小鏡之中。
“璃璃……是你么？！”鏡中人影驀地一動，熟悉的聲音傳入莉莉絲耳中，她當即便忍不住滾下淚來。
“師父！璃璃，好想你。”莉莉絲激動地喊道，她靈力不足，無法使傳象鏡清晰地顯像，但那一聲焦急的呼喚已讓她內心顫動不已，小手都快捏不穩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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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鵲：沒有人能阻阻擋我學外語。
巫鴉：
“這種毀滅一般的，每寸骨骼、每分血肉都似被碾壓的感覺，簡直……”
“斯巴拉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