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放我鴿子嗎
4S店的冷氣打得很足，黎花接了一杯熱水躲到角落裏小口地喝着，腦子裏卻在盤算如何去和商蘊宏溝通鄭子初的事情，如果真的事如所願，會產生六十~八十萬的銷售收入，月初的時候黎花走了狗屎運，賣掉了一輛7系，這麼算下來，特殊獎金還是有希望的，她攏攏額頭上的碎發，整理一下工裝，決定去商蘊宏的辦公室試探一下。
黎花一直不善於搞關係，一般情況下都與領導保持一定的距離，免得自己不舒服也讓別人猜測，一百多米的距離她走了三分鐘，臨到門口還是遲疑了一下，轉身走向茶水間，打了一杯咖啡，心裏默念着：有什麼大不了，行就行，不行拉倒！
離商蘊宏的辦公室只有二米之遙了，呂建齊從柱子後面竄了出來，黎花本就心虛，手一抖，熱咖啡灑了出來，紙杯也掉在地上，黎花說出的話就不動聽了：“你有病啊！”
呂建齊呲着牙，咧咧嘴：“嗯，我有病，我知道你有葯！”
黎花掏出紙巾擦着手，嘴裏向燙紅的食指吹着氣，伸出右腳朝呂建齊踢了過去，一邊罵道：“欠收拾的東西！”
呂建齊往旁邊一跳，不急不惱仍舊嬉皮笑臉地說：“特別想讓你收拾，所以辦完事就趕緊來找你啦！”
想起早上商蘊宏說他家裏要拆遷的事情，黎花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家裏要拆遷？今天辦手續？”
呂建齊喜不自禁地點點頭，雙手插兜開始嘚瑟，“終於盼到這天了，再TM不用奔命了，小爺得好好享受享受！”
黎花‘呸’了一聲，非常不屑地說：“瞧你那德行！那是祖宗留下的，把你燒成這樣，能有點兒出息嗎？”
“這是人的命天註定，胡思亂想沒有用！一不留神我成了拆二代，”呂建齊還沉浸在喜悅中，口氣大得很：“晚上請你吃大餐，國貿你隨便挑！”
黎花鄙夷地看着呂建齊，嘴裏的話也帶着刺兒，“我就是吃地攤的命，牙也沒長齊呢，吃了會不消化！”
呂建齊被懟得乾瞪眼，用手指着黎花，“你......你太不識抬舉了，我就是......就是，”
黎花雙手整理一下頭髮，眼睛望着開花板，“就是什麼？姐沒工夫陪你扯淡！”伸手去敲商蘊宏的門。
沒有聽到室內的回答，黎花口袋裏的手機振動起來，她退後兩步，是姑姑的電話，心裏有些納悶，她和姑姑相處融洽但不親，來北京大半年了，姑姑只給她打過兩次電話，一次是給姑夫買葯，一次是問貸款買車的事，懷着狐疑，黎花小聲開口：“姑姑，什麼事？”
“花兒花兒，出事啦，你爸讓大卡車撞了，你快回來吧！”姑姑的聲音很慌亂，“在縣醫院，快啊！”
黎花的腦袋‘嗡’地一聲，心也沉了下去，“啊啊，知道了！”
前一秒還像個大姐大，氣定神閑，后一秒黎花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轉身跑了幾步又折回來，直接推開商蘊宏的門，裏面空空如也，她又轉身，邊跑邊喊：“康凱康凱！”
呂建齊扯住她的胳膊，“怎麼啦？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啊！”
黎花的臉有些發白，雜亂無章地說：“那個，我得趕緊回家，趕緊。康凱康凱！”
呂建齊說：“你家出什麼事了？”
“我爸，我爸被大卡車撞了！”
“你爸，從來沒聽你說過啊！”
黎花甩開呂建齊的手，“滾！”
康凱小跑着過來，被黎花的表情嚇住了，“花兒，怎麼啦？”
黎花伸出手：“把你的摩托車給我！”
“呃，”康凱愣了一下，“還沒下班......”
“我爸出車禍了，我要回家！”
呂建齊此時正經起來，“摩托不安全，我和你開車回去吧！”
黎花的倔勁上來了，“不用！”
康凱在一旁勸道：“你一個人騎車確實不安全，還是開車吧，順利的話七點前能到。”
黎花去更衣室拿過雙肩包，對呂建齊說：“那就麻煩你啦！謝謝！”
康凱擺手，“快走吧，注意安全！我幫你請假。”
黎花把大致的路線告訴呂建齊后就閉上了嘴。
南五環的車流非常緩慢，黎花左右看着，恨不得再找出第五條第六條車道來，眼睛紅紅的，手心裏全是汗，嘴裏念叨着：“你開得太慢啦，一會兒我開吧！”
呂建齊正視前方，語調平淡地說：“知道你急，可要一米一米走啊！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我會盡量加速的，你現在要做的是平靜！”
五點三十五分，車子駛入京台高速，黎花的心稍稍安定下來，她掏出手機，“姑，我上高速了，大約一個半小時能到，現在情況怎麼樣？”
“哎，小腿什麼粉碎性骨折，還有腦震蕩，已經送病房了，”姑姑的聲音停住了，隨後，小聲說：“那個花兒，能不能轉點兒錢啊，這一下子交了五萬押金......我，”
黎花說：“我現在就轉，還是轉爸的卡吧，反正也是在您手裏。”
轉完70000元，看着手機銀行上顯示的餘額：1603.27，黎花苦笑了一下，原來還以為自己挺富有的，沒想到一個電話就回到了解放前，不由嘆了一聲，“這就是命啊！”
呂建齊用餘光掃了一眼黎花，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還有一個多小時，要是你願意，和我說說你家裏吧，閑着也是閑着。”
黎花的雙手在臉上搓了搓，看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樹榦，淡淡地說：“就我和我爸相依為命，沒什麼好說的！”
呂建齊扭了扭身子，“平時看你大大咧咧的，好像心裏不藏事兒，今天才發現認識這麼久了，你從來沒說過家裏的情況，”看黎花的面色還算平靜，呂建齊又不知死活地補了一句，“你們那個地方不是一般都生兩個嗎？你是獨生女？”
“什麼叫那個地方，好好開你的車吧，哪那麼多話！”
呂建齊的眼睛瞄了瞄黎花甩給他的後腦勺，“哦”，乖乖地閉上了嘴。
黎花的眼睛望着遠處依然熱烈的太陽，腦子有些亂，爸爸已經六十七歲了，經得起這次折騰嗎？如果恢復不好......她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主動對呂建齊說：“今天真的非常感謝你！我們縣城有酒店，你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就回來吧！油費和過路費我微信給你，別的，我暫時沒有。”
呂建齊笑了笑，“這麼見外啊！給你幫忙我樂意！”
黎花低低地說：“我不想欠別人的！”
呂建齊張了張嘴，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那是：你明明知道我在追你，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別把我當成別人行嗎？
黎花的手機響了幾次微信提示，她都沒有心情去看，索性靜音，頭輕輕地向後靠去，閉上了眼睛。
車廂里一片靜寂，呂建齊的手指悄悄放在CD的按鍵上，扭頭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黎花，又輕輕移開了。
“想聽就放吧，我沒事兒！”
呂建齊咧嘴笑了笑，“有點兒安靜，不習慣！”
口袋裏的手機又振動起來，黎花看都沒看就接聽了，“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黎花花，你放我鴿子是嗎？說好的羊肉串配大綠棒子呢？還想不想混啦？”
聽着耳邊一連串的抱怨，黎花才反應過來天已經黑了，而且她也想起了晚上要請鄭子初和康凱吃羊肉串，她失約了，而鄭子初沒有康凱的聯繫方式，所以......
“抱歉鄭先生！我父親出了車禍，我正在往老家趕，忘了通知你了，對不起。等我回來吧！”
鄭子初顯然沒料到是這樣的情況，趕快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情況嚴重嗎？需要幫忙嗎？我可以......”
“謝謝，不用了，我回北京再聯繫你！掛了！”黎花掛掉電話，心裏祈禱着：千萬不能得罪這尊佛啊！
鄭子初看着黑掉的屏幕，才發現在今天之前自己除了知道黎花是代駕外，其它的一概不曉，想問問商蘊宏，又擔心他看穿自己的小心思，只好又給黎花發了一條微信：如果拿我當朋友，有任何需要一定要告訴我！
他感覺這條消息發出后一定會石沉大海，不抱希望地把手機扔在茶几上，沒料過了幾分鐘，黎花回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