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學禮

第29章 學禮

“《易》曰:‘有夫婦父子君臣上下,禮義有所錯。’而帝王質文,世有損益,至周曲為之防,事為之制,故曰:‘禮經三百,威儀三千’。及周之衰,諸侯將逾法度,惡其害己,皆滅去其籍,自孔子時而不具,至戰國大壞。”

意思就是說,《易》上說:“對於夫婦、父子、君臣上下的區別,禮義有所規定。”但帝王的質樸和文采代代有增有減,到周朝時就規定得極為細緻,每一件事都要有制度,所以說:“禮經有三百條,禮儀的細節有三千條。”等到周朝衰落後,諸侯超越禮法的限制,厭惡禮法不利於己,都把它們拋棄毀掉了。到孔子時就不完備了,到戰國時,就遭到更大的破壞。

太史令開宗明義,先大概介紹一下禮。

楊旭正襟危坐,態度無可指摘,看似聽得認真,實則一心二用,在分心想別的。

學禮樂確實在楊旭的計劃中,但卻不是在這秦國,而是打算等他到達山東六國后再學。至於為什麼一定要學禮樂,關鍵他來的是戰國末年,屬於先秦,依然是貴族社會。不懂禮樂,不管去哪裏都寸步難行。

先秦階級分明,《左傳》昭公七年云:“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巨士、士臣皂、皂臣輿、輿臣隸、隸臣僚、僚臣僕、仆臣台,馬有圃,牛有牧,以待百事。”

等級結構的森嚴和緊密,由此可見一斑。

上位階層的人不會屈身跟下階層的人交往,而掌握知識的精英又大多是上位階層,其中以貴族為代表。

因為黔首大多是讀不起書的。

哪怕禮崩樂壞,禮樂依然是貴族階層拔高身份與彰顯家世的門面。

楊涵不懂禮,如何與自小學禮的精英階層交往,又如何招攬人才?

哪怕晚幾十年,都不用學禮樂這註定要被歷史淘汰的東西。

只有等陳勝喊出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揭竿而起,天下大亂一舉將古老的貴族階層覆滅,漢朝建立,才步入庶民社會。

當然,哪怕到了漢朝,禮樂也必不可少。劉邦這個大老粗帶着一群老粗手下,全都不懂禮樂,朝堂亂鬨哄的一片,不得不讓叔孫通制禮。

但漢朝的禮跟先秦完全不是一回事,最關鍵的,在漢朝不懂禮,不會成為影響個人階層躍遷的至關因素,先秦就不一樣了。

這點看看秦末楚漢之爭時,劉邦因為粗俗不懂禮,一開始時錯過了多少人才就知道了。哪怕當了皇帝,商山四皓為代表的人依然不鳥他。

相比于山東六國,秦國倒是要求不多,可惜秦國對於他來說等於困地。

現在秦王既然要求,而學禮又是出獵的先決條件,還專門派來太史令教授於他,那他學了未嘗不可。

太史令不知楊旭在想什麼,但他卻清楚自己來此的目的。

公子靈誕不知禮,在宮中已經是人盡皆知之事,秦官員中知之者也不在少數。

秦王固然對其胡作非為,頑劣日甚不做限制,但在一些大事上,卻不能容忍其犯錯。

告祭宗廟就是其一。

秦國蔑視禮儀不假,但蔑視的是繁複迂腐的周禮,國內自有秦禮,在秦國禮大多以法的形勢做出規定,以刑罰的方式表現出來,簡潔而不失威嚴的禮大多存在於宮廷中。

但禮僅存的地方——秦宮廷,已經被靈誕攪得一派雞飛狗跳之相,蔑視華陽太后,窺視宮人,欺負公女等等。秦王對此苦惱不已,受到了不知多少來自華陽太后的壓力。

正是從這一系列事端中,秦王看出靈誕不懂絲毫禮儀,才有了他此來一行。

且告祭先祖時,六國使者將觀禮,使六國嗤笑於秦,這是秦王萬萬不能容忍的。

說到禮,孔子是萬萬繞不過去的。

太史令道:“孔丘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秦雖重法輕禮,但《禮》以明體,明確規矩確是不假的。

禮可善民心,移風易俗,使民和睦。”

太史令下面開始具體細講禮。

先從自我稱呼說起。

不肖——作謙稱時,多用於父母死後,不能亂叫。

比如“朕”作為第一人稱代詞,在先秦時代並不等於後世的“余”、“吾”、“我”之類的第一人稱代詞。朕——甲骨金文中都只作單數第一人稱領格(所有格),即“我的”意思。

如:《尚書·舜典》:“汝作朕虞。”意思是:“你作我的掌管山澤的官員。”《大盂鼎》(金文):“勿廢朕令”。意思是:“不要拋棄我的訓令。”《離騷》:“朕皇考曰伯庸。”意思是:“我的父親叫伯庸。”

秦朝建立,才被皇帝霸佔獨用。

還有,後世多認為“朕”鳥炸天很牛逼,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但其實跟寡人,孤,餘一人差不多,也是謙稱。

根據漢許慎說文解字,“朕”小篆“月”字旁原作“舟”字旁,指木造船的兩塊木板間隙。以其極為細小譬喻寡德以自謙,類似寡人之義。

再說起坐立起行。

古代十分重視座次,因為座次是分別尊卑的重要標誌。《儀禮》、《禮記》都有關於座次尊卑的規定。如《儀禮·士昏禮》中的夫妻對席禮,夫坐東面西,妻坐西面東,這一座次就表示夫尊妻卑。

在官場中,也以官階大小來分座次的,而座次的尊卑則是通過方向來表示的。

如皇帝聚會群臣,最尊貴的皇帝座位是座北向南的。因此,古代常把稱帝叫作“南面”,而把稱臣叫作“北面”。大臣們一般面向北而坐,按官位高低以東往西排列。這樣,官位高的居右,官位低的居左,這也是古代“右為上”的道理。

還有古代貴族的房屋一般都是堂室結構的,它座北朝南,前堂后室。在堂上舉行的禮節活動,以“南向為尊”;而在室內,則以“東向為尊”。這是因為室一般是長方形,東西長而南北窄,故室內最尊的座次是座西面東,其次是座北面南,再次是座南面北,最後是座東面西。由於大量的日常活動一般皆在室內進行,因此,這種室內的禮節性位次尊卑影響也就更為廣泛。

還有在拜見君王時,行要趨走,即邁着小碎步。

臣見君必以常服,不可狐裘,必釋劍。

說道常服時,太史令加重了語氣,言外之意,像靈誕公子平常那樣踢踏着鞋履,到處亂逛,路過大殿,順便去瞧瞧秦王的舉動很不妥。

太史令娓娓道來,卻又滔滔不絕,從日出說到日中,又從日中說到日落,事無巨細,禮無大小,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教授。

聽得楊旭昏昏欲睡。

心中腹誹不已,好傢夥,看來嬴政是想徹底將自己塑造成他滿意的模樣。

以楊旭的記憶力,本不是難事,奈何禮這東西對後世人來說幾乎是全新的事物,記住了不代表就能準確無誤的做出來,能做出來不代表你能作出收發自如,隨心所欲,行雲流水一般的效果。

簡單概括就是要做對,還要好看。

當然,嬴政也不是要把楊旭變成孔子那樣以知禮聞名於世的人,真要那樣,嬴政反而要發飆了。

原本歷史中,嬴政寄予厚望的長子扶蘇變成了那樣,嬴政失望不已。

嬴政只是希望楊旭行為能像個君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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