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公女

第二日，楊旭起來后，啾娥稟報道：“公子，太史令在殿中等候。”

“什麼？”

楊旭鬱悶，他透過帷帳向外看去，一個枯瘦老頭跪坐在殿中，身體紋絲不動，也不知等了多久。

他無語的瞅了一眼啾娥，不用說是她把對方請進來的，不然通常都是在殿外等候。

啾娥無辜的眨眨眼睛。

“公子可要穿衣？”

“我自己穿。”

楊旭賭氣要自己穿衣服，結果瞬間打臉，衣服太複雜，發現自己搞不定，只能臭着臉讓啾娥幫他穿。

“公子可要食饔？”

“不吃”

楊旭悶頭往外走。

無視太史令，牽着雪虎出了宮門。

啾娥來到太史令面前，屈身行禮，猶豫道：“太史令還是請回吧，公子......”她很想說，公子靈誕短時間是不會回來的，留在這裏也只能枯坐。

“吾奉大王令，來教授公子禮儀，王令難違。”太史令不為所動。

啾娥無奈，行了一禮后，匆匆去追楊旭。

“去後宮”

楊旭轉了一會，到處有郎衛守衛，覺得沒趣，帶着人往後宮而去。

“公子，大王有令，禁止公子腳步再踏入永巷。”誰知永巷令守在這裏，攔住了去路。

“嗯，能緊守大王法令，永巷令真忠君任事也。吾當向永巷令學習，不敢違反大王令，所以，我絕不用腳踏入永巷。”

說完，楊旭爬上了雪虎的後背，朝永巷令晃了晃懸空的腳，騎着雪虎徑直往裏面走去。

永巷令瞠目結舌，被眼前一幕驚呆了。

饒是早已見識過靈誕公子的刁鑽言語，啾娥還是感到臉紅，她匆匆行了一禮，帶着人去追楊旭。

等回過神來，永巷令臉皺成了一朵菊花，趕緊去稟告大王。

這次不去看嬴政姬妾了，楊旭問清楚嬴政子嗣位置，出了永巷后趕緊從雪虎身上爬下來，牽着它往那裏去。

不爬下來不行了，雪虎哪有被人騎過的經歷，身上壓個幾十斤的肉彈，總想把楊旭甩出去。

“公子，這是大王次***嫚公女的住處。”啾娥指着前方，為楊旭介紹道。

“陰嫚？”

楊旭心中一動，這個名字讓他想到了後世發掘秦始皇外圍殉葬坑時，曾在馬廄陪葬坑東邊，發現一處殉葬坑群。其中八座墓內有七座發現人骨，共五男二女，年齡在二十至三十左右，七具屍骨中有六具被肢解而死，身，首，四肢分離，一男性頭骨上插銅鏃一支，後世推測埋葬的可能是嬴政的公子公女。

在隨葬品中，有一支銀蟾蜍飾件上刻“少府”二字，出土兩枚銅印章，印文“榮祿”，“陰嫚”。

秦始皇共有二十三子，十女，有記載的不多，除扶蘇，高，將閭，胡亥外，榮祿，陰嫚可能是其中兩個的名字。

宮門開着，楊旭往裏瞧去，內侍宮娥侍立在各處，無一人走動，庭院中安靜的過分，讓人覺得怪異。

幾歲的孩子怎會不鬧騰？難道是還沒起床？

楊旭瞅了一圈，剛打算進去瞧個究竟，在一處樹木後面發現一個小小身影，正蹲在地上，剛才被遮擋了身影，難怪沒有發現。

過了會，那道身影轉過了些角度，楊旭這下看清楚了，一個女童，梳着丱發。

這是先秦時兒童或未婚少女常梳的髮式，其梳編法是將發平分兩股，對稱繫結成兩大椎，分置於頭頂兩側，並在髻中引出一小綹頭髮，使其自然垂下。

小小的身子，最多四五歲，正蹲在地上看螞蟻。

從其長久不動，也不出聲來看，這個小女孩過於安靜了，少了這個年齡的活潑。偌大的庭院中，女孩小小的身影顯得孤零零的，楊旭皺眉，覺得有些不尋常。

忽然一個婦人從屋內走出，懷中抱着裘袍，朝小女孩走去。當注意到楊旭時，婦人明顯愣了一下，局促的站在原地，很顯然對楊旭的身份有些茫然，最終屈身行禮。

楊旭點點頭，看着婦人給小女孩披上裘衣，蹲下來低聲說著什麼。小女孩不說話，過了片刻終於起身，牽着婦人的手向屋內走去。

看了一會，楊旭離開。

“公子，前方是大王大女，元嫚公女的住處。”啾娥說道。

離着還有一段距離，就遠遠傳來吵鬧聲。楊旭挑挑眉毛，這嬴政長女好像又太活潑了，跟她妹妹簡直是兩個極端。

楊旭看到了啾娥口中的元嫚公女，比陰嫚大些，約有六歲，頭髮要長些，故梳着垂掛髻。這是雙平髻的一種髮型，是將發頂平分兩大股，梳結成對稱的髻或環，相對垂掛於兩側。這種髮式多用於宮廷侍女、丫環侍婢或未成年之少女。據記載從秦開始，延續至後代，其中最典型的是雙丫髻及雙掛髻，其變化一般有“雙丫髻”、“垂掛髻”、“雙掛髻”等。

衣飾華麗，披着火狐裘，模樣很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只是手中拿着一支彈弓，亂彈人，宮娥內侍被她追的到處跑。

每當彈中人，小女孩就開心的笑出聲。

宮娥內侍的驚叫聲與小女孩的咯咯笑聲，在庭院中一同響起，這或許就是方才楊旭遠遠聽到的聲音。

楊旭皺眉，但沒有理會，帶着雪虎走過去。

元嫚忽然看到宮門外一閃而過的雪虎，眼睛一亮，忙跑出去，楊旭已經不見了。

她問傅母道：“那是何人？”

她的傅母是一位三十許的婦人，面容俏麗，臉上敷着細膩的妝粉，笑着道：“跟公女一樣年齡的童子，只能是那位了，被大王帶進宮中，收為假子的靈誕，宮中都傳遍了。”

“我不管，我要白老虎。”元嫚驕橫道。

“好，好，他如果知道公女肯要他的白老虎，定會雙手奉上的。”傅母不以為意，嬌笑着哄道。

“公子可是餓了？”啾娥看楊旭步伐放慢了很多，關切問道。

楊旭沒有回答，只是突然想到今日是臘月八號，他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每逢佳節倍思親。

冬至的餃子已經錯過了，臘八粥他不想再錯過。

“庖廚可遠？”他問道。

“不遠。”啾娥不明所以，還是回答道。

也不知如何知道楊旭要來這裏的，等他到時，新任太官令、太官丞已經在庖廚外恭候。

看到楊旭的身影，兩人趕緊前去行禮。

楊旭望着兩人諂媚而又帶着惶色的臉，不由納悶，好歹也是掌烹調秦王飲食，主御膳食的太官令，管着幾千人，怎麼這副驚弓之鳥一般的模樣？

他哪裏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因為他之前絕食，庖廚未能炮製出讓他滿意的食物，上至太官令太官丞，下至負責他飲食的一班數百庖廚，被嬴政盡數下獄。

新任太官令，太官丞皆是火速提拔，上任不過一旬，看到煞星一般的靈誕公子駕臨庖廚，兩人如何不膽戰心驚。

指代皇帝國君女兒的公主稱呼是漢朝時才出現的，先秦是公女，公子，太子，世子，沒有王子，皇子。公主在先秦指的是爵位為公爵的諸侯國國君主持周天子女兒的婚禮，所以叫公主。還有庖廚，既可指廚房，也可指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