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雪虎

楊旭見到了那頭老虎。

饒是看過老虎無數，見識遠超常人的他，看到老虎的那一刻，也有片刻的失神。

因為那是頭白虎，巨大無比的白虎。

身長三米多，肩高一米三四，身體壯碩無比，以他後世的眼光估算，最少三百五十公斤重。

只有東北虎能有這樣的體格。

可是他曾聽啾娥說起過，一虎一龜是與他一起在雍城被發現的。雍城是秦國數百年的舊都，處於西北之地，那個地理位置好像只有華南虎分佈，東北虎不可能跑到那裏去呀。

這讓楊旭疑惑不解。

且眾所周知白虎多出現於孟加拉虎，其他虎種中極少有白虎誕生。而孟加拉虎更不可能跑到雍城。

楊旭是徹底糊塗了，不明白眼前這頭老虎到底是個什麼品種。

且這不是後世意義上的白虎，後世的白虎身上有黑色條紋，這頭白虎嚴格說來應該是雪虎。

身上沒有一絲雜毛，可以用白璧無瑕，完美無缺來形容。

再加上遠超一般老虎的體格，怪不得會被嬴政視作與玄龜一樣的祥瑞，單獨餵養在宮中。

雪虎關在巨大的籠子中，讓人驚奇的是，在看到楊旭的那一刻，它就停止了吼叫。一雙藍色的眸子靜靜的注視着楊旭，再不見一絲凶光。

這一幕看的一群內侍跟趙高驚訝不已。

“公子，猛獸不通人性，不可靠近，當心為其所傷。”看到楊旭在靠近雪虎，趙高擋在楊旭面前，勸諫道。

“無妨，且讓開。”

楊旭不太在意，不光是這頭雪虎全無兇悍之色，更因為他看到雪虎在輕輕晃動尾巴。

“若”

趙高猶豫了下，讓開路。但緊跟在楊旭身邊，身體緊繃，處於蓄勢待發之勢。

楊旭瞥了他一眼，只見其毫無畏懼之色，只有勇悍之氣，大有若有不對，就出手制服猛獸，救下自己的氣勢。

楊旭不由暗嘆，光是其眼下表現出的這副忠心護主架勢就無可指摘。果然，奸人能成功有其固然理由。

楊旭伸出手，伸進籠子裏，慢慢靠近雪虎，見其沒有威脅動作，最終將手輕輕的放在它腦袋上，慢慢撫摸。

雪虎眼睛微眯，露出享受之色。

這一幕，看傻了戰戰兢兢跟在楊旭後面的一眾內侍，連趙高都震撼不已。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裏是餵食老虎時，不過稍稍靠近了些，就被其所傷。若不是他收回的早，手臂恐怕非傷即殘。

楊旭招了招手，讓內侍拿來肉食。

他掂在手中看了看，紋理是牛肉，看來嬴政看重這頭雪虎確實不虛。以雪虎的體格，恐怕每日要吃二十公斤肉，半個月就是一頭牛呀。

秦國可是嚴禁宰殺耕牛的，以秦法的嚴苛，其保護耕牛的程度，曆數其後兩千多年，無一有比的上秦國者。

最起碼後世沒有餓瘦了耕牛就動輒嚴厲處罰的。

楊旭將牛肉靠近雪虎，後者晃晃巨大的腦袋，咬在嘴中咀嚼起來。

趙高又是驚訝不已，往日他餵食時，只要有人在場，這頭老虎全程都維持着威懾咆哮，是決計不會吃的。

一連餵了好幾塊牛肉，應該超過二十公斤了，楊旭終於鬆口氣。

老虎吃飽了，他就安全了。

說不怕那是騙鬼，他剛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不過有趙高在身邊，他才壯着膽子罷了。說實話，他不信自己，卻信趙高。

就眼下來說，趙高肯定是最不希望他出事的人，這點他心裏明鏡似的。

楊旭輕輕用力按壓雪虎的身體，雪虎沒有抗拒，慢慢趴了下來。躺在地上，漏出肚皮，允許楊旭給它撓痒痒。

趙高瞪大了眼睛，餵養過猛獸的他，深知猛獸習性，能將最脆弱的肚皮暴露出來，這意味着信任對方，且表示臣服。

“打開籠子。”

楊旭起身，吩咐道。

“請恕臣違命，臣抵死不從，請公子收回命令。”

趙高大驚，跪地請罪。

他剛才之所以同意公子靈誕靠近老虎，是因為在周圍各處隱藏着起碼十位弓弩士，弩箭全程都在對準老虎。

一旦老虎有什麼威脅舉動，身經百戰的弓弩士，瞬間就會將弩箭射進老虎眼睛。可是要放它出來，老虎的騰挪空間就大了，一旦做出撲擊動作，哪怕是弓弩士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一群內侍驚恐不已，紛紛勸諫。

因為裏面的動靜過大，數名郎衛進來，明白緣由后，準備哪怕犯上，也要將靈誕公子請出。

冒犯了公子不過被大王責罰，最多罷官流放，但公子要有所閃失，他們絕無倖存之理，且會連累宗族。

看到手持長戟，全副武裝的郎衛靠近，雪虎站了起來，露出鋒利的獠牙，喉嚨中發出威脅聲。

“砰”

楊旭突然抽出正在靠近他的郎衛的青銅劍，一劍劈斷了銅鎖。並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拉開門進了籠子裏面。

“......”

所有人大驚，趙高動作比反應更快，手閃電般探出，可是也抓楊旭不及，手中只扯下一截衣袖。

藏在暗中的弓弩士瞪大了眼睛，手顫抖了下，現在他們更不敢射出弩箭了，一來怕誤傷了公子靈誕，二來驚擾了老虎，公子只會更危險。

趙高伸手制止驚叫出聲，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臉色煞白。

楊旭伸手撫摸雪虎，慢慢安撫它，讓它安靜下來。

同時讓所有人後退，最終隨着一群人遠離，雪虎徹底平靜下來。它伸出舌頭舔舐着楊旭的手。

楊旭終於鬆了口氣，他剛才的動作看似魯莽，但並不是沒有一絲把握。

首先，一頭野生老虎能初次見面就對自己沒有敵意，這違反常理的一幕，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再加上，楊旭在這頭雪虎眼中看到了跟那頭玄龜一樣的靈性，這讓他信心增加不少。

當然，楊旭最大的底氣是天命。

天命既然大費周章的安排他與這頭雪虎跟玄龜一同降生的設定，不管什麼原因，那麼肯定不是為了讓他被老虎吃掉這個結局。

如果真是這樣，楊旭心甘情願認栽。

楊旭猜測，這八成也是天命為提高他們任務成功率而提供的保障。不光他有，可能其他人也有，至於其他人的保障是什麼，他不得而知。

“拿條鐵鏈來。”

雪虎抗拒脖子被套上鐵鏈，但楊旭壯着膽子表現很強硬，最終雪虎還是屈服了。

至此，楊旭再無擔心，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所謂深入虎穴者，必操利器。

對他來說，秦宮是虎穴，而雪虎是他的利器。

當楊旭牽着雪虎走了很久后，一群郎衛跟趙高猶未回過神來，今日發生的一切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朦朧中，讓人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