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5）

幾人在噴泉邊暫時分別。

傲羅很忙，傲羅辦公室主任更忙，僅從噴泉到金色大門這段路就有四個魔法部職員過來彙報，但斯克林傑得了上頭的命令——推掉一切事務，優先款待米斯蘭迪爾小姐。

傲羅頭子頂着一張臭臉領歐若拉排隊搭乘升降梯。

歐若拉為了站穩選擇升降梯內側靠角落的地方，而斯克林傑習慣站在升降梯門口——這是最高效的位置，於是他們中間隔了許多忙着閱讀資料的男女巫師。

負二樓是法律執行司，升降梯外通往左右兩條橢弧形長廊，左側是司長、副司長、調查委員會和威森加摩管理機構，右側是傲羅指揮部和禁止濫用魔法司。

在這層下的人很多，斯克林傑平時雷厲風行慣了，生平也沒有帶孩子的經驗，這會惦記着自己辦公室，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下了升降梯愣沒回頭瞧一眼，等歐若拉故意落後幾步離開升降梯時，斯克林傑已經不見了。

周圍沒有路標或地圖，歐若拉站在升降梯門口陷入思考。

右側走廊第一扇雙開大門裏面就是傲羅指揮部，人們隔着擋板談笑風生，整個廳里凌亂且熱鬧。

一個小個子女巫吃力地抱着一摞比她腦袋還高的資料，試圖在不弄掉懷裏東西的前提下拉開面前沉重的櫟木大門。

“老天，馬法爾達，你怎麼拿這麼多東西？需要幫忙嗎？”亞瑟·韋斯理剛好出外勤回來，推門時差點掀翻馬法爾達。

被稱作馬法爾達的女巫抱歉地笑笑，臉漲得通紅，“不必了…謝謝。”

“這個倫考恩，”韋斯理先生輕聲抱怨馬法爾達的上司，順手給那摞資料補了個減重魔咒，同時側身替馬法爾達撐着大門，“你先過，小心點。”

“多謝…”馬法爾達小聲道謝，然後一溜小跑穿過長廊不見了身影。

亞瑟正打算關門，又見到一個熟悉面孔，於是他繼續撐着門，“早啊，魯弗斯。”

“早，亞瑟，多謝。”斯克林傑朝他點點頭，快速穿過大門，有幾個巫師立刻湊上前打算彙報工作進度。

“不是現在，你們先自己看着辦，”斯克林傑大手一揮，同時朝身後一指，“上面安排的，我這有更要緊的人物要接待。”

傲羅們滿臉費解地看着上司背後的韋斯理先生。

斯克林傑才想起回頭看看，這一看可不得了——“要緊人物”居然不見了！

傲羅指揮部拉響一級緊急警報，不到一分鐘，所有在班傲羅集合完畢。

“都把手頭工作放下！出去找米斯蘭迪爾家的女孩！現在、立刻、馬上！”斯克林傑顧不上可能還在下雨的辦公室，“就在魔法部裏邊！都給我去找！”

好在剛剛屋裏大部分人都出去看了熱鬧，不需要上司對歐若拉的外貌特徵多作描述，訓練有素的傲羅傾巢出動——在魔法部尋找走失的米斯蘭迪爾小姐。

此時目標人物正在距離他們大本營不遠的地方遊盪。

歐若拉知道這一層是大馬爾福和亞克斯利的辦公地點，也知道斯克林傑的辦公室就在這一層的某個地方，既然盧修斯他們不願涉足傲羅辦公室，說明他們平時不在一處。

篤定馬爾福和亞克斯利這類人不會在工作環境上虧待自己，歐若拉賭了地毯毛更乾淨的左側走廊。

整個負二層是左右對稱的，左側走廊盡頭第一扇櫟木大門裏邊也是一片開放的寬敞區域，和右側傲羅指揮部一樣被劃分成許多小隔間，供給那些沒有獨立辦公室的普通職員使用，整個廳里氣氛肅穆、安靜，四下有細微的竊竊私語聲。

歐若拉個頭跟那些隔板差不多高，所以她的到來並沒引起任何注意。

第二扇櫟木大門後面是一條長直的過道，兩側有許多門洞，歐若拉探頭瞧了瞧，門洞後邊連着一條條七拐八彎的走廊，兩側分佈着許多帶門的辦公室，每間辦公室門上都掛着擦得鋥亮的黃銅標牌，牌子上刻着屋內所屬部門和人員姓名。

比量着正廳，歐若拉差不多摸清了這層的佈局。

正當她打算繼續探索時，其中一條走廊傳來開關門和說話聲。

——愉快的自由時光結束了。

高跟鞋和男人調情的低笑聲自里側走廊一圈圈回蕩，在走到主過道時戛然而止。

一個穿着精緻考究的高個男巫，山羊鬍、中分的半長褐髮油光水滑地攏在腦後，歐若拉目光只停留一瞬就捕捉到他衣領上一枚新鮮的口紅印。

口紅印的主人——一位高挑女巫，歐若拉作為取向正常的未成年女性，居然對另一位已婚女性看入了迷。

不同於多數巫師寬鬆的外袍，那女巫的衣服經過專門設計，緊緊貼在惹火的身材上，眼尾微微上挑，氣質慵懶魅惑。

因那雙再熟悉不過的藍灰色桃花眼，歐若拉第一眼就猜出她的身份——大名鼎鼎的扎比尼夫人。

歐若拉驚奇地打量對方，扎比尼夫人和自己想像中的不太一樣，她的美極具侵略性，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妝容艷而不俗，豐潤雙唇塗著令人血脈僨張的烈紅，舉手投足、哪怕細微到呼吸和眨眼都是極致的風情。

傳言中扎比尼夫人愛好收集優秀異性，她的藏品包括多國魔法部高官、名門望族後代、英俊富有的商賈乃至頗具潛力的小鮮肉，人人都知道她多情又薄情，但依舊趨之若鶩。

今日一見，歐若拉覺得自己倘若是個男人，說不準也得拜倒在如此尤物的石榴裙下親吻她的絲襪。

扎比尼夫人同樣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

“早安，米斯蘭迪爾小姐。”片刻后，扎比尼夫人率先開口。

“早安，扎比尼夫人。”歐若拉行了一個屈膝禮，平日自覺練得不錯的禮儀拿到扎比尼夫人面前彷彿剛學步的孩子。

“米斯蘭迪爾小姐？”那男巫腦子被扎比尼夫人的魅力熏得混混僵僵，他這會才看清對面不及自己胸口高的小姑娘胸前的標誌，“凱莉，你們——”

扎比尼夫人露出笑容，卻不是對着身後的男人。

歐若拉心臟突突地跳，真要命，布雷斯媽媽笑起來簡直男女通殺，她努力控制眼睛別瞄向不該看的地方。

“我想，米斯蘭迪爾小姐大概在找人。”身後男人本就是個有點價值的工具人，扎比尼夫人現下徹底對他失了興趣。

“是的，夫人，先生，抱歉打擾，但我…”歐若拉無辜地看了一眼四通八達的走廊，“…迷路了。”

“哦？你怎麼一個人在魔法部要地亂逛？”男巫再說話時端起官架子，實則對於歐若拉擾人好事感到不爽，殊不知他這副不知輕重的猴急模樣反倒讓扎比尼夫人瞧不上眼。

“我…”歐若拉更無辜了，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臉上掛滿歉意與無措，“對不起…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

男巫又打算說話，歐若拉背後的櫟木大門被推開，傳來不算陌生的沙啞嗓音，“皮爾斯？凱莉——”

亞克斯利一眼看見擋在他們中間的歐若拉。

“早安，科班，”皮爾斯知道自己今天沒法再揩油，只好順勢說，“我和凱莉剛好遇到米斯蘭迪爾小姐，她說她迷路了。”

亞克斯利身後跟着幾個剛剛在正廳跟他交談的面生男巫，他們各個身材高壯魁梧，並且穿着得體，但陰鬱的氣質拖垮不少，其中一個眉骨處還有道疤，一群人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歐若拉，眼中滿是窺探和估量。

賭對了——歐若拉心裏樂開了花，面上怯生生地瞧着亞克斯利，那無辜的模樣就好像是他把她丟在這不管一樣。

“斯克林傑呢？”亞克斯利皺眉往周圍看了看，意識到什麼，“他沒領着你走？”

歐若拉點點頭，“下了升降梯就找不到了…我以為他就在附近。”

“他的確就在附近。”亞克斯利輕哼一聲。

“科班，不為我們介紹介紹嗎？”眉上帶疤的男人主動上前一步。

“噢，如果你非得趕現在…也不是不行，”亞克斯利不情願地往旁邊讓開身子，“諸位，這位是歐若拉·米斯蘭迪爾小姐。”

然後他逐一為歐若拉介紹，先是那臉上帶疤的男人，“這位是羅爾先生。”

“我女兒也在霍格沃茲上學，”羅爾再次打斷亞克斯利，“你們認識吧。”

“當然，先生，很高興認識你，”歐若拉這次沒有行禮，只微微頷首，“我和格瑞絲就住在樓上樓下，關係挺好的。”

——好到恨不得互相掐死對方呢。

羅爾先生帶疤的眉微微上挑，隨即滿意地點頭，過去不重要，扮作麻種挨欺負又不是他們的錯…以後好好相處就行。

“這位是格林格拉斯先生。”亞克斯利又指向旁邊一位個子略矮的男士。

得，又來一個。

羅爾和格林格拉斯長得不醜，但遠沒有他們女兒那麼出挑，歐若拉已經在腦海里構思他們夫人的模樣了——得是多天仙的長相，才能中和這二位的顏值？

格林格拉斯先生也在心裏不斷盤算着。

“這位是卡羅先生，”亞克斯利不得不跳過一人先為她介紹表情急切的卡羅，不過沒等他多說，身後一直被忽略的皮爾斯不樂意了，他上前兩步，“恕我提醒，科班，會客室在裏邊，我和凱莉還有要緊事要辦…”

亞克斯利眼底不屑一閃而過，卡羅看上去也相當不爽。

“皮爾斯，你還沒跟米斯蘭迪爾小姐互相介紹呢。”扎比尼夫人忽然說話了。

“喔…我的疏忽，”半命令的句式在皮爾斯聽來沒什麼不妥，他順從地轉向歐若拉，連語氣都變得柔和許多，“米斯蘭迪爾小姐，我是魔法部法律執行司的副司長，我叫皮爾斯·辛克尼斯…”

“嘭”一聲，一群人火急火燎沖開大門，直接撞在堵在路中間的羅爾和卡羅身上，歐若拉聽見幾句咒罵。

“讓一讓，傲羅指揮部有要事辦。”領頭的當然認出來這群人的身份，他強硬地命令。

“噢，魯弗斯，請問你有什麼要緊事呢？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幫上忙。”亞克斯利假笑着把歐若拉露出來。

一群傲羅跑得滿頭大汗，斯克林傑一頭捲髮貼在臉頰上，眼裏滿是不可置信，他要找的小孩居然離自己地盤這麼近？還跟一群臭名昭著的黑巫師混在一起？

“米斯蘭迪爾小姐，麻煩你現在跟我回去。”當著一群自己看不慣的人掉面子，傲羅頭子的表情和語氣自然好不起來。

哪想這折騰他們半天的小姑娘居然朝他瞪圓了眼，“你凶我？”

斯克林傑先一愣，隨後眉頭皺得更緊，“請你配合，小姐，我只是聽命行事。”

“你還凶我！”歐若拉眼睛瞪得更大了。

周圍一群人左看看右瞧瞧，頭一次見人敢對傲羅頭子這麼說話，看來剛剛從張氏夫婦還有記錄員那打探到的消息沒有誇大。

“溫柔點，魯弗斯，”扎比尼夫人一開口，所有目光都匯聚在她身上，“這樣嚴肅…不知情的還以為你要把米斯蘭迪爾小姐當成犯人抓回去呢。”

斯克林傑抿緊唇，歐若拉本就是他打算捉回去看護的不省心的小丫頭，但眼下這樣僵持也不是辦法，他就着扎比尼夫人遞上的台階放低了姿態，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微笑，“歐若拉，你不是想去看我下雨的辦公室嗎？走吧，我領你去看……”

“請別叫我歐若拉，先生，我沒有允許你稱呼我的教名，至於下雨的辦公室——我現在已經不感興趣了，”歐若拉傲慢地打斷他，“聽命？是你的上司叫你這樣款待我的嗎？你的上司是誰？”

“我是他的上司，米斯蘭迪爾小姐。”辛克尼斯的表情有些不愉快。

雖然傲羅指揮部和威森加摩直接受命於部長和司長，但甩傲羅辦公室主任的面子就是打整個法律執行司的臉，無論斯克林傑和亞克斯利之間存在什麼矛盾——那都是司內的事，作為副司長，他居然被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無視得徹底，這說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何況凱莉還站在他身邊……

“哦，那正好，”歐若拉輕飄飄地說，“我不想叫他陪了，你幫我換個人吧，”

目光一轉，她掏出揣在兜里的小手，指向亞克斯利，“就他吧。”

亞克斯利睜大眼。

歐若拉給在場多半人心裏樹立起一個“被慣壞的大小姐”形象。

辛克尼斯表情更糟了，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甚至拿出平時對付下屬才會用的氣勢和威壓，“魔法部是嚴肅的辦公場所，法律執行司更是不可侵犯的要地，小姐，請你尊重我和我的手下們……”

“呵，見識了，”歐若拉不屑地把手插回兜里，“原來你們就是這樣嚴肅辦公的，招待貴賓都能招待丟——難怪害我父母的幾十人能輕鬆偷渡入境，你們‘不可侵犯的’法律執行司不僅毫無察覺、到現在十六個人連個影都抓不住。副司長皮爾斯·辛克尼斯是吧？有這個功夫對付我，不如好好想想下午怎麼對付巴多克。”

斯克林傑和辛克尼斯表情先怒后驚，她什麼意思？

歐若拉沒給他們考慮的時間，轉身時一臉不耐煩地打發擋路的傲羅，“讓一讓，還是你們打算逮捕我？”

傲羅們盯着斯克林傑，斯克林傑盯着辛克尼斯，辛克尼斯盯着歐若拉。

歐若拉忽然舉起左手，那上面戴着米斯蘭迪爾的戒指，“這上面有我家特製的門鑰匙，你們再擋着我就回家，下午審判你們自己去跟巴多克玩。”

“給她讓路。”辛克尼斯搓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審判之前的確得給她當祖宗供着，但他就不信了，她一個半大的丫頭片子能跑到哪去？

歐若拉拽開櫟木大門，在眾人的注目下揚長而去。

扎比尼夫人嘴角勾起笑容。

“派人跟着她。”嘴上不服軟，但所有人都知道有至少十六個人隨時可能跳出來傷害歐若拉——這也是上級派傲羅頭子接待她的原因，辛克尼斯不敢託大，示意斯克林傑照顧好“耍小姐脾氣出走”的米斯蘭迪爾小姐。

亞克斯利辦公室也不回了，一群人跟着傲羅們——追隨着歐若拉一路沿升降梯回到正廳，來到廣場正中央的噴泉旁邊，只見小姑娘抽出魔杖對石頭台階來了個無聲的清理咒和防水咒，雙臂一撐朝着進出魔法部的兩排壁爐坐下，然後從袍子裏拿出一沓資料，在嘈雜的大廳迅速進入閱讀狀態。

斯克林傑傻眼了，跟來的亞克斯利等人也傻眼了。

他們在心裏給歐若拉已有的標籤前邊又加上一個“有個性”。

沒過一會，大廳里不少人遠遠地圍着噴泉指指點點，圓形水潭邊緣坐着一個黑髮黑袍專心讀書的小女孩，周圍等距地守着八個站崗的傲羅。

尋常人摸不清情況時只會遠遠圍觀，但有些人喜歡主動出擊。

“米斯蘭迪爾小姐！米斯蘭迪爾小姐！”一個穿着閃綠色套裙、留着大捲兒金髮的女巫掐着嗓門大喊——她不得不喊，因為挨着歐若拉最近的傲羅金斯萊·沙克爾沉默而強勢地攔着不讓她靠近噴泉半步。

歐若拉仿若未聞。

“米斯蘭迪爾小姐，我是《預言家日報》名人專欄的記者麗塔·斯基特！就待會的威森加摩正式審判——我能採訪你幾句嗎？”女記者聲音里夾帶着搔首弄姿的調，就好像這麼做能讓她看上去更迷人似的，該讓她瞧瞧扎比尼夫人，當真是麻雀與鳳凰的差距。

“米斯蘭迪爾小姐！米斯蘭迪爾小姐！”尖叫聲鍥而不捨，即使歐若拉眼都沒抬，麗塔身後的速記筆自顧自已經寫了滿滿一整頁。

金斯萊皺起眉，他剛要制止麗塔，就聽背後傳來“嗯”一聲。

歐若拉打了個響指，“瑞塔*。”

一隻衣着乾淨整潔的家養小精靈出現在魔法部正廳，噴泉前半圈四名傲羅紛紛側目。

“瑞塔在，請問主人有什麼吩咐？”小精靈彬彬有禮。

“我渴了，去，瑞塔，幫我倒杯茶，老樣子。”歐若拉揮揮手。

“是，主人。”瑞塔“嘭”地消失，不過兩秒又捧着一杯冰鎮的檸檬薄荷茶出現，“主人，您要的茶。”

“真乖，”歐若拉抿了一口，把杯子遞還給小精靈，“去吧。”

“是，主人，”瑞塔深深鞠了一躬，“主人有需求可以隨時召喚瑞塔。”

說罷，小精靈端着出場不到一分鐘的工具杯消失在歐若拉面前。

麗塔，“……”

羞辱，□□'裸的羞辱。

麗塔粗肥的手指顫抖着，十根足兩寸長的紅指甲跟着晃來晃去，看上去似乎想一口氣哆嗦到噴泉前女孩的臉上，金斯萊不得不再次伸出胳膊，但看上去也頗不情願，因為那女人直接倚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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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塔和麗塔：都是Rita，只是為了順眼取的不同翻譯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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