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遇
凌非回到家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他沒打算開電腦，實在是錄歌情緒不高，也沒什麼心情上線交際。
索性去洗了個澡，然後就躺床上拿了本書看。半個小時過去了，他仍在起初翻開的那頁徘徊……
原因是他在反省今天對樂子銘……還是不夠冷靜。
雖然和樂子銘發生的既定事實的確讓自己很不舒服，可仔細回想樂子銘今天的態度，至少表面上沒什麼不妥。更何況吃飯的時候，還幫他擋了一次酒。
所以他有什麼理由向對方泄憤呢……
他只是生自己的氣，跟自己過不去罷了。
凌非覺得自己最近需要調節一下情緒，畢竟事情已經終結，沒必要總陷在裏面給自己找煩惱。
他關了燈，準備把手機調到飛行狀態睡覺，可就在這時，他收到了一條短訊。
“我猜你沒有存我的號碼，提醒你一下。”
凌非把這條短訊足足看了三遍后，狠狠捏緊了手機。
樂子銘是不是很閑？覺得打聽別人私隱很有意思？名字可以當做是老闆主動提的，可查手機號是不是也太過越界了。
一股無名的火無法抑制地從他心口躥升，氣得凌非想直接刪短訊了事。不過他還是忍住了，刪除並沒有意義，難道刪了那個人就不敢繼續發了？
這天晚上，凌非註定是睡不好了。
早晨醒來已是新的一周，凌非又要開始忙工作。當然……伴隨着上班而來的，還有同事們議論關於他和樂子銘的八卦。
“凌哥啊，你說你是走了什麼狗屎運認識了樂總，昨天頭兒都問我了，差點給我驚着。”
“你怎麼說？”
凌非早上就跟張昊揚解釋了，說他和樂子銘只是一面之交，張昊揚也就沒再追問。不過，公司的人就不一樣了，還是會找張昊揚打聽。
正在扒盒飯的張昊揚咽下最後一口菜，然後朝後撥了一下腦袋上因為沒睡好而翹起來的那撮頭髮：“咱倆誰跟誰，我肯定說不知道唄，東扯西扯的就說你也弄不清楚，反正頭兒姑且信了，你放心吧。”
“謝了。”凌非伸長了腿，稍一用力就將椅子滑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前，繼續慢條斯理地吃飯。
“小意思。”
張昊揚平時看起來不着調，但為人還是很不錯的。凌非之所以跟他能成為一定意義上的朋友，正是因為張昊揚凡事都很懂得把握分寸，點到為止，也不會在背地裏干一些損人利己的事。
正所謂，物以類聚。
“誒對了，跟你說件悲劇的事兒。我舅舅昨天說別人送了他一張音樂劇的票，就你周五要去看的那個，也是池座……哎，要是早知道這麼巧，你就不用買了，還能省點兒錢。這不，他看我又沒興趣看，打算送客戶了，這才是真浪費啊，你說那些客戶懂P啊。”
凌非聽張昊揚這麼一說，倒是被提醒了，他這兩天心情不好，差點忘了還有音樂劇的事。
“有人看也很好。”
國內看音樂劇的人不算多，市場狀況從整體來講，其實不怎麼景氣。這也跟多數人對音樂劇的理解誤區有很大關係，總覺得音樂劇高深，或者是印象里的那種美聲調調，曲高和寡，讓人無力欣賞。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音樂劇本質還是在講故事，用音樂講故事。它不僅演唱融合了流行唱法讓人易於接受，而且從佈景到歌曲都十分有渲染力，很容易將人帶入劇情，從共情到共鳴。
凌非喜歡看音樂劇，主要還是得益於以前音樂老師的推薦，久而久之，就有了看音樂劇的習慣。從最開始只是單方面覺得那些人唱歌技術精湛、感官震撼，到後來能夠慢慢對比唱功，鑒賞故事表現力等等……
最後，他就和其他愛好者們一樣，愛上了這樣一種講求一期一會的試聽盛宴。
凌非此刻還是有些感謝張昊揚的，至少想起音樂劇他會有所期待，也就沒那麼反感樂子銘了。
再後來的兩天，他的手機沒想到會出乎意料得安靜，除了偶爾有垃圾短訊和推銷電話之外，沒有任何人聯繫他。
所以樂子銘那天只是拿他尋開心？
無聊。
時至周五，凌非早上站在鏡子前，食指輕輕朝下拉開睡衣領口檢查脖子上的痕迹，他發現已經淡了不少，人也跟着坦然了許多。
然而，快到中午飯點的時候，三天多來風平浪靜的手機突然響了……
這次依然是短訊：“晚點有空嗎？一起吃飯怎麼樣？”
凌非今天剛回溫的心情頓時就被破壞了，他不懂樂子銘在他身上到底能找到什麼樂子，明明不來往對誰都好，為什麼要這樣假情假意地施捨那些無意義的關心？
他平復了一下情緒，冷冰冰地回復道：“沒必要，謝謝。”
讓自己不受影響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遠離樂子銘。
設計的工作是真不得閑，凌非手上有好幾個事情都在趕，一點都不敢怠慢。為了晚上能夠準時到達劇院，他只能集中精神加速幹活，否則今天的進度趕不完，晚上還得回來加班。
音樂劇是晚上七點半開場，凌非因為外面下雨堵車差一點晚到，還好在開場七分鐘前，驗完票順利進場了。
“先生，您的座位在那邊。”工作人員手持紅外線筆幫凌非指了地方，凌非點點頭道了謝，就朝着座位方向走去。
凌非買的是池座票，就跟演唱會VIP席一樣，坐在靠近舞台的位置。
他正要坐下，旁邊的人也剛到，不知是他側身太靠過去，還是因為對方彎腰放東西的時候沒注意，總之，凌非撞到了隔壁那個人的胳膊。
兩人同時道了一聲：“抱歉。”
話剛落，已經抬起頭的凌非，發現對方居然是那個陰魂不散的樂子銘，頓時什麼好心情都沒了。
樂子銘朝他微笑着點了點頭：“這麼巧。”
凌非微握的手不由收緊了，指尖隨之扣在了掌心裏：“嗯。”
樂子銘把外套脫下來搭在了椅背上，連帶着陰雨天的潮氣也一同褪去了。之後他又把椅子上那個被他先前放下的音樂劇宣傳冊拿了起來，這才不緊不慢地坐下了。
“一個人來？原來你喜歡這個。”
凌非正在撥手機的靜音側鍵，聽到如此近距離的低沉嗓音，他頓了一秒鐘，才淡淡道：“對。”
樂子銘很高，坐在旁邊的凌非目測他在一米八七到一米九之間，比自己高出不少，倒真有點壓迫感。
“沒吃飯吧？不如看完一起？”
凌非一臉莫名，他側頭看向樂子銘，發現對方也在看他，而且保持着坐下后的距離，並沒有任何冒犯他的舉動。
但他實在不怎麼喜歡樂子銘這種曖昧不明的態度，於是，在靜默了幾秒后，他終於問了這幾天來讓他最為困惑的事：“你為什麼要找我？”
樂子銘搖頭笑笑：“你果然不明白。”
接着，就轉去另一邊的姑娘面前，然後低頭湊到對方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女孩子笑着點點頭，很開心的樣子。
凌非此刻才反應過來，原來樂子銘今天不是一個人。
那女孩看上去確實漂亮，言行舉止都很端莊，倒像是樂子銘這種人的喜好。不過，凌非沒有什麼八卦心，自然不會有興趣圍觀。只是覺得樂子銘到這裏談情說愛，有點假正經。
凌非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已經到了，但劇院有時候的確會稍微晚點才開演，後來大約又過了十分鐘左右，全場燈光驟暗，演出即將開始。
這次的劇是個經典愛情故事，內容編排應該和之前差不太多，凌非已經不是第一次看了。他之所以還來看，是因為台上的團隊每隔幾年主演都會大換血，今年的巡迴演出，正是因為主角剛換，新人會有新的演繹方式，他自然是有興趣的。
果不其然，女主角登場剛一開嗓，凌非就被吸引住了，因為新演員不論是真實年齡還是聲音感，都是那麼的年輕，聽起來很仙很清亮，又不失實感。
第一幕是演繹少女嚮往愛情的劇情，那種青澀又天真爛漫的情緒，女演員把握得恰到好處，凌非不由就專註了。
好的演唱，好的演繹，好的舞台佈景和故事節奏，確實是有魔力的，在這樣的氛圍里，所有人都看得很認真。
只是凌非沒有發現，身邊的樂子銘卻在用餘光一瞬不瞬地專註地看他。
音樂劇會有中場休息時間，凌非在這個時間順便上線看了看消息，基本都是狐小小給他截屏說的合作相關。
一般來說，除了熟人合作會直接找他以外，其他合作都是聯繫狐小小。
狐小小在圈內也混了好幾年了，至少可以先做個初步把關，之後才會找凌非商量，這樣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這會兒凌非一看留言還是老樣子，差不多都是翻唱，曲子又沒什麼喜歡的，就讓狐小小一併幫他拒了。
“上次的合作歌下了首頁后，秋風家的人就不來了，真是的，這都什麼事兒啊。”
狐小小是有點生氣的，她和凌非認識時間很久了，比任何人都清楚凌非對音樂的用心，所以才看不得凌非被這樣抹黑。
凌非發了個笑臉的表情，嘴角稍微揚了揚，指尖快速回復道：“點擊不低的，也不是沒有成果，別在意。”
“好吧！對啦，這會兒你是在看音樂劇吧！難道現在是休息時間？哎，來劇院的人應該素質都挺高的，不像電影院！小孩子又哭又鬧，我剛和小夥伴看完一場，心累啊……”
凌非看狐小小這麼說，瞬間就意識到他旁邊還杵着個樂子銘，他驀地側過頭掃了一眼，正看見樂子銘在打量他，並且對方完全沒有被抓包的自覺，表情十分自然，大方極了。
“凌非，你的外形條件不錯。”
“……”
這幾天對於樂子銘的異常行為，凌非也不是毫無意識，只是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身處的環境更是懸殊至極，所以他才沒有多想，自然也不會覺得對方會有哪方面的企圖。
然而，樂子銘此刻趁女伴不在，居然又補了一句：“我挺喜歡的。”
凌非再後知後覺，現在也該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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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老婆怎麼樣我都喜歡。
咳咳，總之就是碰面了，會各種擦出火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