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談話
凌非看到樂子銘進來，潛意識的排斥讓他身體頓時繃緊了，他一瞬間又回憶起那剛過去不久，且不怎麼愉快的曖昧情/事。
“你皮膚薄，我昨晚沒留意弄出了痕迹，不會怪我吧。”
這句鬼使神差地從凌非腦中冒出來，並狠狠刺激了他的感官。
在一旁的張昊揚愣了愣，他從沒見過凌非生氣的樣子，可現在凌非這一臉陰沉，眼神警惕或者說是充滿敵意的模樣……簡直像跟誰有仇似的……
“哎呀，是樂總啊，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就在這當口，方芮瀾熟稔地招呼上了，看起來根本不是平時點頭之交的態度。
“被老陳叫來的，剛從門口路過看見你，想過來碰杯酒，歡迎嗎？”樂子銘今天穿得明顯隨意了些，俊朗的外表以及那極具壓迫性的身高，十分奪人目光。
他滿面笑容地迎着方芮瀾的目光直往前走，當路過凌非時，就像吃自助餐拿盤子那麼順手一樣，很自然地按住凌非的肩膀，迫使凌非就勢坐下了。
方芮瀾的右眼皮小幅度跳了一下，多少是看出了點名堂，她拿了分酒器在兩個乾淨杯子裏倒好了酒，然後離開座位走到樂子銘身前，一邊遞酒杯，一邊堆笑說：“樂總賞臉過來，那我可太有面兒了。”
何宇見狀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縫，連忙也跟過來恭維道：“樂總好，久仰久仰！今天我可真是太有幸了！”
“客氣了。”樂子銘舉起方芮瀾遞過來的酒杯，很爽快地喝了。
而此時，酒桌上的其他人已經低頭小聲議論成了一片，有人還時不時瞟凌非的方向。
張昊揚突然重拍了一把凌非的肩膀，臉上已然一副有眼不識泰山的表情，朝着凌非嘖嘖讚歎：“哎可以啊凌哥，你什麼時候認識這尊大佛了，啊？早說你知道他在隔壁，我還替你操什麼心，你可得好好撫慰我這受驚的心靈……白讓我緊張了。”
凌非對人的身體接觸多少有點障礙，張昊揚剛拍他那一下，讓他不是太舒服，不過張昊揚是真的關心他，部門裏也就他們倆算關係不錯的了。
凌非搖了搖頭回答道：“不認識。”
“不可能！他剛摁你坐下了，我可，看，得，很，清，楚，呢！”張昊揚略微湊近凌非，後半句很是意味深長地一字一字笑着逗凌非。
凌非朝後方稍側開了些距離，又說：“我昨天看新聞才知道他。”
樂氏集團是很出名，但未必人人都知道總經理是誰，董事長是誰，這就跟老百姓可能知道可樂方便麵的品牌，卻不知這些品牌的老總是誰一個道理。
張昊揚“切”了一聲，伸手在桌上抓了一顆瓜子丟到嘴裏，邊嚼邊含混着說：“那你知不知道這個樂子銘是什麼來頭？”
凌非根本不想了解有關樂子銘的任何事，可張昊揚嗑完這顆瓜子，把皮兒往桌邊略有架勢地輕輕一拍，就自顧自地開始八卦。
“樂氏就不用我跟你科普了吧，但樂子銘是真有的一說。據說他小時候在國外，後來父母離異，他是被外公接回來撫養的。雖說他外公才是董事長，但整個集團運作都是他，所以啊，他早晚會繼承樂氏。嘖，樂氏這塊金字招牌，被樂子銘經營多年，沒人知道他有多少資產。”
家族企業一般也就是這樣了，凌非覺得沒什麼稀奇：“你聽誰說的。”
張昊揚聳肩：“我舅舅啊，別看他開的那個破爛公司業績一般，我都不稀罕去。不過，他對這些消息一直挺關注的，還不就想以後有機會合作么，俗氣！”
凌非笑了：“那你還讓他介紹工作？”
張昊揚是被介紹塞進公司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公司的人一般不太會找他事兒的原因。
他滿不在乎道：“我懶得找工作啊，介紹了就來唄。哎樂子銘還沒說完呢！他可是圈內出了名的黃金單身漢，我聽說他情人可多了，經常換！羨慕不羨慕？這些活在人前的金主爸爸就是不一樣哈，有的是女人倒貼，不過也沒聽說他有結婚的打算，估計還是不放心他那些資產吧。有錢人嘛都這樣，你說是吧！”
“也許吧。”凌非本在腿上交握着的手，在張昊揚說樂子銘情人很多時，驀地收了一下手指。
他自己不就是樂子銘的眾多“情人”之一么，還是意外被睡的那個。
張昊揚後來絮絮叨叨又扯了很多，凌非都沒怎麼聽進去，但注意力還是被分散了。
所以，當有人湊到他耳邊的時候，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跟我來一下。”
濕熱的呼氣猝不及防地飄入左耳又迅速離去，等凌非側頭看聲音的主人時，對方已經走遠了。
唯獨樂子銘那低低的溫和的嗓音彷彿定格在他耳廓，久久不肯散去。
“凌非？樂總找你有事？”何宇探究地看過來。
凌非點頭：“嗯。”
“去吧去吧！”何宇的態度十分寬容，笑眼裏還有幾分意味深長。
凌非懶於解釋，邊往出走邊緩緩呼了口氣，他不喜歡這充滿八卦的氛圍，也不想跟樂子銘有任何瓜葛，所以，他決定出去一次性解決，徹底劃分界限。
出了包廂門后，凌非就看見樂子銘站在不遠處的電梯門口，也不知是真要乘電梯還是顯得等他不那麼刻意。
走廊的燈光很亮，照在樂子銘身上讓他看起來有種說不上來的氣勢，令人不由繃緊心弦。
樂子銘的五官看上去像雕刻似的稜角分明，不怒自威的眼神，以及微閉的嘴唇，怎麼看都和那天晚上的輕佻男人判若兩人。
凌非心想，這就是所謂商人日常的偽裝？
樂子銘從透明電梯廂的倒影里看到凌非過來，只側頭微微抬了下巴，輕笑道：“來了。”
“嗯。”凌非不想多言。
樂子銘按了電梯向下的按鈕，凌非走到離他大約有一米寬距離的位置，便安靜地一起等。
當電梯廂到達樓層門剛打開時，樂子銘搖頭笑笑說：“嗯……你對我的反感，已經寫在臉上了。”
凌非抬頭看了一眼已經跨步進了電梯的樂子銘，然後跟進去淡然反問：“不可以？”
電梯門已經關閉，很巧，裏面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任何人。
樂子銘收回按樓層的手，轉過頭對凌非頗是認真道：“當然可以。”
這個反應是凌非沒有料到的，不過他也沒多舒服。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要這個人在他面前，他就不會心情好。
之後，他們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直到凌非被樂子銘帶到了某個會議室內。
樂子銘這樣身份的人，熟悉任何一個地方的配置都很正常，凌非沒有興趣知道這個地方的經營者和樂子銘有什麼關係，他只想儘早解決問題：“樂總，有話就直說吧。”
“別站着。”樂子銘拉了把靠背椅推到凌非身邊，然後自己找了個離凌非不遠的椅子坐下，這才很是誠懇道：“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凌非沒懂這個道歉……有什麼意義。
“我是說，我認錯人了，幸好今天又碰到你。”那天該來的人沒有來，等樂子銘知道的時候，凌非早走了。
他問凌非：“有什麼可以補償你的，你儘管跟我提。”
凌非這回明白了，所以當時自己問房號的時候，樂子銘壓根不知道自己睡錯人了？事後知道了真相，害怕鬧出醜聞想息事寧人？
也對，在他們這些人眼裏，別人的感受可能真的不值一提，只要給點甜頭，對方就會感恩戴德，高高興興收下補償，從此守口如瓶。
“不需要，我自己也有責任，我們以後也不會再見面。”
凌非心裏有火，但也不是是非不分。樂子銘頂多算是沒確認好就硬來，可這也是基於自己主動……送上門的情況下，不是誰單方面的錯。
“我該回去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可以嗎？”
樂子銘忽然笑了：“你誤會我了，凌非。”
凌非一時間抓不準樂子銘到底想幹什麼，更不喜歡樂子銘叫他的名字：“我想我已經說清楚了。”
樂子銘點頭，輕聲道：“嗯，很清楚。”接着，他不緊不慢地拿了張名片出來，又放進了凌非的休閑襯衣口袋裏，“是你不清楚我的意思。”
凌非靜靜看着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們不會再見面。”
樂子銘已經起身準備往門口走了，這時他又看向凌非笑了笑說：“別急着拒絕，想好了找我。”
凌非皺着眉頭目送樂子銘離開，只覺渾身不適，可一時也不知是因為討厭樂子銘偽善的關心，還是討厭樂子銘不幹脆的態度。
等他起來也準備出去的時候，又突然收到了一條語音消息，就是那天和他約飯的朋友發的。
“不好意思啊凌非，哎呦我那天看錯酒了，回去倒頭就睡得昏天暗地的，今天才聽人說那個酒後勁特別大，難怪你難受先回去了。怎麼樣？後來沒事兒吧？”
凌非的拇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兩秒鐘，才回復對方：“沒事。”
是出了……沒想到的事。
過了沒多會兒，凌非走到電梯前又接到了張昊揚的電話，說是讓他不用回去，大家已經吃完飯散了。
凌非說了聲“好”就立刻掛斷了，他知道如果不這樣，張昊揚一定會八卦關於樂子銘的事，可他現在根本沒心情解釋。
看到電梯口有垃圾箱，凌非面無表情地把那張還沒仔細看過的名片拿了出來，然後迅速丟了進去。
他說過，他們不會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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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還是會見面的~XD！樂樂下章就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