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
自舒伢陪同洛奇進了林中幽暗處,雷獸便相當自覺地來到閉目靜養的月寒身邊,在她身旁卧下,像條忠犬。在那身旁的幾位少年少女,均是大氣不敢出。
玉煉庄弟子本還想與受了傷的小仙女說說話,好生慰問一番,然而苦於不知如何開口。此時這雷獸一來,他們更不知該如何開口了。看着那龐大又華美的巨獸,艷羨之餘卻都有些自慚形穢,小仙女不愧為小仙女,護花使者真是一個比一個了不得。
然而流秀庄的毓璃卻突然語氣不善地叫了聲:“喂。”
月寒直覺這是在叫她,緩緩睜眼朝她看去。只見平時眼高於頂,趾高氣揚的毓璃,此時卻紅着一張臉,想說話卻一副羞於開口的模樣。
玉煉庄弟子又是面露不滿,大家都受了重傷,然而□□味卻分毫不減。
十六剛想開口說毓璃一頓,卻見毓璃小聲囁嚅道:“方、方才多謝你的出手相救。”說著臉越發紅了。
月寒眼波平淡,見毓璃說完,又轉了回來,繼續閉目調息。
毓璃見無論何時,這少女都是如此一副目中無人,目空一切的態度,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於是又埋怨道:“不過你明明有靈力,為何不早點出手?你若早些出手,何至於大家都受這重傷。”
毓璃說這種話,何止玉煉庄弟子聽了火大,就是流秀庄師姐妹都深感不妥。青歌嚴厲道:“毓璃!是我們自己學藝不精,才會險些送了性命,人家冒險相救,你怎能說這種話。”
毓璃本也不是那麼恩將仇報的人,但當真覺得這少女靈力如此高強,若早些出手,不說她們,就是玉煉庄弟子也不至於受這麼重的傷,然而她本就是個不會說體面話的人,一說話開口就盡顯刻薄:“那一開始也是她要搶人家的小王子……”
十六頓時來了氣焰,“你還敢說,若不是你與你師妹想要偷襲那小王子,何至於差點送了性命。”
毓璃面紅耳赤,爭辯道:“還不是因為發現我們兩方實力懸殊,我和花玲才出此下策,也並非是要傷害他,只是想將他擄來以作要挾,誰知道那小王子根本碰不得……”
毓璃越說越心虛,最後確實意識到是自己和玲花理虧在先,遂閉了嘴。
這時,洛奇舒伢和孔岩三人終於商量完了事從暗處走出,狷山君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當即上前一步望着洛奇,眼中希冀毫無遮掩。還未等他問話,洛奇便先一步道:“要我回去可以,你得先和我約法三章。”
狷山君怔了怔,明明是可以拒絕的,但對方這麼一開口,狷山君卻鬼使神差地應了句:“你說。”
洛奇局促了會兒道:“第一,取劍之行乃二十年一次,機會難得,我不可能就這麼錯過,我必須走完這程。”狷山君剛想否決洛奇又道:“我保證取劍之行結束后我會回去的。”
狷山君壓下堵在喉間的話,看着洛奇,這件事他先持保留態度,且看洛奇接下來要說什麼。
洛奇又道:“第二,那個(土獸)即已認了我,斷沒有交出來的道理,所以不要再談什麼將它交還之類的,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可能將它交出去。”
洛奇沒等狷山君應允又馬不停蹄地道:“當然,作為交換,我也答應你以後回了毒都絕不再鬧事,不論你說什麼,只要不過分我都聽。”
狷山君沉默半晌,仍舊道:“你保護不了你自己。”
他已放話出去,立他這七小王子為太子,此番親自出來將他帶回便是怕有心人想加害於他,即便這小傢伙現有土獸傍身,但放他單獨在外他仍不放心。
此時舒伢站了出來俯身道:“若尊上信得過晚輩,晚輩許諾定會盡我所能保護好洛奇。金國與毒都向來無恩怨瓜葛,也不存在利益糾葛,洛奇與我同行,尊上大可放心。”
狷山君搖頭,“我並不相信你可以護他周全,他乃本君之子,只有呆在本君身邊本君才安心,除此之外不論將他交給何人,本君都不放心。”
如此一番雖說不上至情至性,但也溫情有度的話,在洛奇聽來,震驚之餘卻是深深的憤怒。洛奇道:“那你要封住我靈力一輩子嗎!?這麼關心我,你之前又去哪兒了!?”
狷山君一怔,這是他自找回洛奇以來,第一次聽到洛奇這樣生氣地質問自己。雖說這些年的有意疏離卻是為保護他,但洛奇心中的失落他也是知道的,他也知道洛奇對自己有怨。
然而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盼着洛奇長大,變強,強到有足夠的能力以抵擋暗中射向他的冷箭,但那始終還是太漫長了,洛奇如今才十三歲,仍是個十分脆弱易碎的年紀。即便他擁有土獸,他仍不放心放他一人在外。
洛奇見狷山君沉默住了,心裏不由得也有一絲失落,他道:“我不知老二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居然當真願意傳位於我,但我若連取劍之路都走不完,那個位置,拱手讓我我也是坐不穩的。”
狷山君又是一怔。
是啊,他的小兒子雖小,但並不是個公主啊,是自己一直以來將他保護慣了。
這些年雖說他明面上對洛奇不聞不問,但暗地裏卻安排了極強的暗衛暗中保護,以至於他覺得離開了自己保護範圍的洛奇一定無法獨立生存,卻忽略了一點,洛奇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即便只有十三歲,他那膝下的幾個兒子,甚至是女兒,沒有一個是柔弱的,洛奇定然也不能例外。
但作為一名疼他愛他的父親,狷山君還是不想冒這個險,他試着勸道:“你一個十三歲的小娃娃,想歷練多的是方式,未必要同那些修士一般走這一遭。”
未等洛奇反駁,那停在樹上看熱鬧的青年卻突然笑了起來。
眾人抬頭,見那青年面貌俊雅,看長相又是個約莫二十左右的青年,卻未束冠,披着一頭洒脫的黑髮,神情很是不羈。
眾人早就知道他的存在,那是同那金國太子一起出現的人,然而是敵是友卻並不清楚。方才那青年一直立於樹枝,並未有摻和進來的意思,眾人也都無視他,當他不存在,此時卻突然肆意笑了起來,那笑聲不乏挑釁嘲諷之意,狷山君當即蹙起了眉,明顯有些不悅。
那青年逕自從樹上越下,臉上依舊帶着笑,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他道:“我說這位國君,令公子都這麼大了,我家主子比他還小几歲可是都能獨當一面了,你們毒都的小王子也未免太嬌氣。”
狷山君臉上的不悅越發明顯,然而卻並未打算與之動手,只因對方提到的‘主子’,讓生性謹慎多疑的他生出了一絲戒備。
對方說他的‘主子’比洛奇還小几歲便能獨當一面。狷山君吃不準這小几歲是指以前還是現在。若是以前,那鬼娃藍月五歲登基,可不就是比洛奇小了幾歲便能獨當一面了?
但若是指現在,就更不曉得對方是有意誇大其詞奚落他,還是那‘獨當一面’有別的一層意思,總之對方若是鬼娃藍月的人,那他勢必要細細斟酌,眼下勢態,還不是與北國明刀明槍開打的時候。
孔岩亦同他想到了一處。但以他的脾氣,哪容他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他父王不能出手,他作為小輩以切磋之名試探對方實力還是使得的。
於是他挑了挑眉望向了舒伢,那眼神似乎在說:“老子可以打他嗎?”
舒伢有些猶豫,雖說他也覺得此人大有可疑,但畢竟是他將他帶至了此處,否則他一進林子就失了感應之力,如何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找到月寒?
但舒伢不建議孔岩與他交手,蓋因他覺得此人並不簡單。
觀那青年一頭黑髮及腰,也不曉得他是未及弱冠還是已然處於體能之巔,只是懶得束冠?
在靈界許多男兒都喜歡蓄短髮,包括他自己。但在年齡約莫十八九歲之時便會開始蓄長發,蓋因及冠需要。
靈界律法有要求,男男女女在年滿二十必須及笄及冠,決不可再蓄短髮抑或披頭散髮,若此人已至體能之巔那他為何不束冠?若他仍是少年,舒伢認為,他的實力已然超出他這個年齡該有的正常範圍,當然,這‘正常’是以他自身實力為標準,但舒伢縱觀靈界,又有多少人能在這個年紀達到這個標準?
更何況,對方是已然超出了這個標準!
要問舒伢是如何知道的,理由無它,蓋因所有人都失了感應之力,而他卻安然無恙,輕輕鬆鬆便準確無誤地將他帶至了此處。
此時,洛奇小聲地問舒伢,“黃毛,這人是誰啊?”
未等舒伢回答,那青年的眼神突然一凝,隨即眼中閃過一道厲芒,笑着望向身後一棵大樹,“原來你在這。”
眾人一臉莫名,朝着他的望的方向看去,就見原先帶他們來此的那團黑色毛球正鬼鬼祟祟地躲在樹上,明明未發出半點聲響,卻被那青年精準無誤地索到它的方位。
那毛球似乎想逃,速度卻完全不及那青年,還未越出一步,便被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身側的青年給抓個正着。
那青年一臉心滿意足地笑道:“既然找到你了,那麼各位,我就先告辭了。”說著一道冰魄飛出,在眾人還未反應之時,那冰破一分為二直接將那兩名卧於數下的藍袍人給穿心而過。
眾人震驚!那人的速度當真太快。
而狷山君完全沒料到他會出此一手,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他在此刻也隱隱反應過來,這耗靈坤恐怕不是別人,正是眼前這個青年佈下的。
眾人再回首去望那青年,卻見他挑眉看了眼那金裝少女,便攜着那團黑亮之物以電雷之速離開了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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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碼兩章的,結果發現三千字居然要碼這麼久,最後還是先發一章了,你們先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