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日記
聽到自己的名字,與謝野掀起眼帘看了五條悟一眼,表情淡淡:“是你啊。”
“什麼嘛,好歹也幫了你兩次忙呢,晶子竟然這麼冷淡。”說著,五條悟將與謝野放在了地上。
“……”
與謝野穿着拘束服,整個人被束縛得跟條毛毛蟲一樣,根本無法動彈,只能借五條悟給予的支撐坐好。
“好了,話歸正題。”五條悟不再插科打諢,也沒有向雙方介紹彼此身份的意思,開門見山地問與謝野,“你怎麼在這裏?”
與謝野不想回答他的問題,頭往旁邊一偏,喃喃自語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了爆炸聲……”
“……”山田昌平擦了擦汗。
轉移話題的意思未免太明顯了喂!什麼叫做“好像”啊!剛才明明那麼大的動靜!而且你頭上身上都是血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真的好嗎!
五條悟手一伸,將與謝野的腦袋掰回來,沒讓他看見遍地狼藉的大街:“喂喂,太敷衍了吧?不要避開我的問題啊。”
與謝野這回直接閉上了眼睛,抗拒意味十足。
“……”兩年不見,竟然變得這麼不可愛。
五條悟額上爆出一根青筋,直接沖與謝野的臉頰上了手,搓扁揉圓,像折騰一團軟乎乎的年糕,孩子氣十足。
剛才將與謝野抱起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這傢伙身上很輕,瘦得不行,臉上的嬰兒肥都消減不少,讓人懷疑拘束服下是不是就剩一把骨頭了。
看來這兩年過得不怎麼樣啊。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面面相覷。
“那個……”山田昌平擦擦汗,硬着頭皮說,“雖然打斷你們敘舊有些失禮,但我們現在應該儘快趕去安置地才行,受害人那邊時間拖得越長就越危險……”
爆炸發生前,他們並沒有感受到任何咒力,夏油傑操縱的咒靈也被那些光粒穿過了。這樣看來,此次爆炸事件應該不是詛咒或者詛咒師做的。
換而言之,這並不在他們的工作範疇內,留在這裏也是多餘。
遠遠地已經能聽到警笛聲,這場突如其來的爆炸還是交給警方調查比較好。
“嘖,沒辦法,那就……”五條悟又把與謝野拎起來,夾在胳膊底下,準備帶上他一起走。
小孩卻睜開眼睛,開口說:“請放我下來,有人會來找我的。”
“剛才跟你一輛車的兩個人已經死了。”五條悟飛快地說。
“……”與謝野抿抿唇,低聲道,“還有其他人。”
“哈?”五條悟眉頭一挑,彎腰將耳朵湊過去,表情誇張,“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這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與謝野的嘴唇囁嚅半晌,不打算跟這個幼稚的傢伙講道理。
他抬起頭掃了一眼,視線略過戰戰兢兢的山田昌平、事不關己看熱鬧居多的家入硝子,最後落在了夏油傑身上,開口道:“等那些人找過來,你們會有麻煩的。”
“哦?”夏油傑挑了下眉,目光轉向五條悟,“麻煩?”
他的好友嬉皮笑臉道:“怎麼?怕了?”
怕了?笑話!
夏油傑給了他一個“待會兒好好解釋”的眼神,對與謝野說:“別擔心,我們是最強的。”
與謝野:“……”這話聽着怎麼有些耳熟?還有,他為什麼要擔心啊,該擔心的不是你們嗎?
他面無表情地仰頭看了五條悟一眼,後者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家入硝子的衣領。
夏油傑扭頭對山田昌平說:“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接下來要加速前進了,麻煩山田監督指路。”
說完,他想起什麼似的又補充一句:“啊對了,小心別掉下去哦。”
載着幾人的咒靈驟然前沖,跟炮彈似的,以極快的速度趕起路來。
山田昌平的話還在嗓子眼,張嘴就吃了一口冷風,吹得他滿肚涼。氣流衝擊過大,要不是夏油傑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山田昌平保准被吹得一骨碌從咒靈身上滾下去。
與謝野倒是沒感受到太大的空氣阻力,連頭髮都服服帖帖溫溫順順地垂在耳邊。扭頭一看,被五條悟另一隻手抓着的家入硝子也是如此。
反觀被強風吹得頭髮肆意飛舞、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山田昌平,與謝野不由得仰頭看了一眼五條悟。
這傢伙還能阻擋氣流嗎?
察覺到他視線的五條悟斜眼看來,哼哼兩聲道:“怎麼?這下發現大哥哥很帥很可靠了?”
“……”噫。
與謝野沉默地收回視線,猶嫌不夠地閉上眼睛。
實在沒眼看。
五條悟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夾住與謝野的胳膊漸漸用力,齜牙咧嘴地嚷嚷道:“你那是什麼反應啊臭小鬼?!”
“噗!”旁觀的家入硝子忍不住笑出聲。
蚌殼咬得再緊,在五條悟面前都沒有任何意義。
他本就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傢伙,隨性而為,我行我素。因為足夠強,所以對付問題的辦法也相當簡單粗暴。
在他面前,與謝野的沉默和反抗連毛毛雨都算不上。任你有什麼目的,他直接將你整個人揣走,拴在身邊看好,打破你的整個計劃,最後總能瞧出你的馬腳來,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與謝野打不過又說不過,遇上他根本就毫無辦法。
他們離開后沒多久,幾輛警車並救護車到達現場。與之一同趕到的,還有一輛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黑色轎車。
轎車副駕駛的門被人從裏面一腳踹開,緊接着,一個穿着軍裝、腰間佩刀的小女孩暴躁地跳出來,徑直越過了正在拉封鎖線的市警。
市警一驚,下意識地伸出手,準備叫住她:“喂!別過……”
話沒說完,他就被人急急忙忙地攔住了。
“隊長?”市警滿臉不解。
他的隊長壓低了聲音,語氣嚴肅又充滿了警告地說:“記住那身制服,那代表着軍警最強的特殊作戰部隊‘獵犬’!”
“什麼?可那明明只是個孩子!”市警震驚地看着動作靈活輕盈,不停地張望着,似乎在廢墟里尋找什麼的小女孩。
隊長意味深長地說:“你怎麼知道,那就真的只是個‘孩子’呢?”
市警一愣,還想問什麼,卻被隊長抬手打住:“好了,別問了。趕緊封鎖現場,組織人員進行搜救,接下來還有的忙。”
說到正事,市警表情一肅:“是!”
在廢墟中一番搜尋,大倉燁子終於發現了熟悉的車牌號。
黑色轎車被破壞得不成樣子,正副駕駛座上的兩人已經沒了呼吸。本該待在後座的人卻不見了,只留下大灘血跡。
大倉燁子沉着臉,確定後座的車門是被人從外側暴力破開的后,她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是我,醫生果然被人帶走了。把周圍的監控全部都調出來,給我仔仔細細地搜!”她的眸中閃過一道暗芒。
這次爆炸襲擊來得實在是太巧了。
知道與謝野來到大阪的傢伙並不多。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他們接送用的車都是十分普通的家用轎車。車窗上貼了防窺膜,防止有人從外部觀測到車內的具體情況。
那麼帶走與謝野的傢伙,究竟是用什麼辦法在短時間內鎖定他位置的?難不成,他們內部有鬼?
大倉燁子眉頭緊蹙,倒是沒將這個猜測說出來,簡單吩咐了幾句后便掛掉了電話。
另一邊,夏油傑操縱着咒靈,在山田昌平的指引下,帶着眾人來到了市郊的一座獨棟小樓前。
受害者七人被安排在醫療設備俱全的一樓側廳中,身上連接着各種各樣的儀器數據線,還有幾名醫護人員在對儀器上的數據進行記錄。
到了這裏之後,家入硝子就忙了起來。
五條悟並沒有將與謝野帶到側廳去,而是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聽山田昌平講述這次事件中的其他細節。
“他們是同一所中學同一個社團的學生。”
“社團?”
“靈異研究社。”
“……”
聽山田昌平說,其中一名受害者的父母從孩子的日記中發現,這群學生不知從哪兒聽說,凌晨時分,天滿宮內部會有奇怪的黑影徘徊,疑似菅原道真的怨靈。
於是這群膽子極大的靈異研究社成員就約好,晚上一起去天滿宮看看。
據說黑影只會在凌晨出現,所以他們決定,等家裏人睡着后再偷偷溜出來。
這自然就導致,他們的家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發現孩子不見了。
五條悟和夏油傑聽完,一陣無語。
“目前天滿宮被封鎖了起來,人員疏散還在進行中。另外,‘窗’在天滿宮附近進行了咒力勘查,推測這次的咒靈應該在准一級到特級之間。”
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五條悟和夏油傑開始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
“所以,我去還是你去?”
“我是無所謂,可你……”夏油傑朝與謝野那邊看了一眼,“還要帶小孩吧?”
五條悟的表情頓時裂開了,像吃到了什麼髒東西似的:“誰要帶小孩啊?我又不是那傢伙的保姆。”
事實上,五條悟也就比與謝野大了三歲。
只是與謝野還沒正式步入青春期,而已經開始青春期發育的五條悟則抽條迅速,哪怕是和同齡人比較也高出了不少,所以對比起來,與謝野自然就是小小一個。
“啊?”夏油傑托着腮,毫不客氣地指出,“不是你要將人帶過來的嗎?還不惜惹上她說的麻煩——那到底指的是什麼?”
“她”?
五條悟頓了頓,沒有急着回答好友的問題。
他扭頭看向了縮在沙發角落的與謝野。
比起兩年前的妹妹頭,現在這孩子的頭髮要長了不少。應該是很少打理的緣故,劉海都快蓋過眼睛了。
還沒開始發育的與謝野身材瘦小、骨架纖細,再加上容貌精緻,被五條悟稱呼的“晶子”也很女性化,會被夏油傑當成女孩子似乎並不意外。
不過話說回來,與謝野一直穿着拘束服的話很不方便啊。這傢伙甚至都沒辦法走路,還是被他一路拎過來的。難怪夏油傑會說他在帶孩子呢……
嗯,得讓小鬼換身衣服……
咦?等等!
五條悟突然想到了個點子,不懷好意地咧嘴一笑,飛快地對夏油傑說:“那傢伙的事情待會兒再說。”
對好友十分熟悉的夏油傑眉毛一揚,知道對方這是準備搞事情了。
五條悟扭頭,揚聲對山田昌平說:“山田監督,有件事需要拜託你……”
山田昌平不疑有他:“請講。”
一小時后,與謝野看着面前的連衣裙,沉默半晌,面無表情地向五條悟發出了靈魂拷問。
“你是變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