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慈

第6章 老慈

眾人此時也反應了過來,齊聲道:“君上英明!”

這一聲英明,可謂心悅誠服,發自肺腑,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法子來應對可能之變。

酋長之意已是明顯,所謂“不時之需”,不過是在萬不得已時做做樣子給族民看罷了,反正他們也不知道“五九”何時到來,眾人想活命,那就靠自己的勞動吧,雖然也沒有用,但平息民怨是沒有問題的!

酋長深看了大祭司與大長老一眼,覺得奇怪,二老今夜太不對勁,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老練與沉穩,似乎真是慌了。

祭司與長老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隨之告辭離開,酋長親送了眾老出門,只驚的二祭司、二長老們連聲不敢。

酋長望着拜別後漸漸消失夜裏的八位老者,站立門前,雙手背負道:“出來吧!”

話音一落,只見小宦轉眼就自暗處轉了出來,拜道:“君上!”

一拜后,小宦見酋長既沒有讓他平身,也無其他言語,一時覺得奇怪,就略微抬頭瞟了酋長一眼。

就這一瞟,小宦瞬間寒毛直豎,慌忙跪了一下,只把頭觸地,不敢出聲。

又過了片刻,直到小宦身子已忍不住顫抖起來,才聽酋長冷冷道:“板子是紙做的吧?”

冷言入耳,才見酋長的衣袍下擺一轉,緩緩往門內去,小宦慌忙磕頭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小宦自然是明白了,知道今時不同往日,自己也該為酋長排憂解難,拜完後起身,果然出去領了五十板子,怕侍衛們下手輕了,只咬牙吩咐狠狠的打,幾板子已打的皮開肉綻。

酋長回到外堂后,就椅子上坐着喝茶,沉思了片刻,心裏又念了幾遍:“畢竟天意,只有你最清楚!”

此時,雖關着門,遠處也隱隱約約傳來小宦哎痛之聲。酋長微微點了點頭,手指輕輕點敲着桌面,似是應合節拍。

又過了半晌,才有侍衛膽戰心驚的來報,說板子已打完。

酋長抬眼看了看門外侍衛們抬來之人,雖看不到臉,自也知是小宦,點頭道:“抬進來吧!”

侍衛領命後退一揮手,門外的四名侍衛小心翼翼的抬了小宦進來,隨之小心的放在了地上,對酋長一拜后,眾人就退了出去,隨後關上了門,轉眼堂內已只有酋長與小宦二人。

小宦艱難的自架子上爬到地上磕頭后,鮮血已染紅了堂地。

酋長嘆了口氣,隨之起身走到小宦面前,緩緩的蹲下身子,伸手輕輕拍了拍小宦的肩頭,道:“你跟我的時日不短,許多時候,也該聽的懂我在說什麼,什麼時候又該做什麼,今夜你反應有些慢了,明白嗎?”

小宦忙點頭道:“小的明白!”

酋長聞言,起身道:“你明白就好!過兩日我會派人請眾祭司、長老一敘,大家喝幾杯,談談風月。”

小宦道:“請君上放心,就算再難,小的必然出現在眾位賢者面前。”

酋長點頭道:“本不用多此一舉,這也算是對你小小的懲戒,這兩日你好好養傷,盡量養好些,可別嚇着眾位賢者。”

直到酋長入了內室片刻,小宦才盡量小聲的爬到門口,隨之伸手輕輕敲門,小心的喚了侍衛進來抬了自己出去,自要先去太醫那裏拿些葯。

次日一早,天尚未亮,酋長看了一眼身邊熟睡的夫人,估算着老太太應該已經起床,隨之起身簡單的洗漱后,命了侍衛不必跟隨,自一人去了老太太那裏,要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果然已經起了床,正在侍女的攙扶下散步。

酋長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扶住老太太,瞪了伺候的侍女們一眼,道:“這般天冷,萬一凍着了老太太,仔細你們的皮!”

老太太含笑搖頭道:“你喝斥她們做什麼,她們拉着我勸了多時,是我這老東西非要出來走走。我想啊,這天冷是冷了些,但吹吹風,卻可以使人更加清醒。我年紀大了,記憶力已不大好,說不定哪日就痴獃,我得冷靜的想想,到時候若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認得,該怎麼辦喲!”

酋長一邊扶着老太太往屋子裏去,一邊道:“老太太何苦又說些不吉利的話來嚇兒子,若兒子哪裏不好,你要打要罵,兒子總受着,何必作踐自己。我往日也請大祭司、大長老算過,老太太耳聰目明、健健康康的活個一百高壽,那也是簡單的事,說什麼笑話呢!”

老太太臉上喜意一時也收不住,只擺手笑道:“那成老妖婆啦,那成老妖婆啦!”

侍女們不敢耽擱,急忙有人搶前入內去看炭爐子、茶水等,又有人去看廚下準備的早點是否已經妥當。酋長每日來給老太太請早安,大多是要與老太太一起用膳的。

酋長扶着老太太到軟椅上坐下,剛拉了椅子坐到老太太身旁,老太太已將手裏的龍杖交給侍女拿了,隨之伸出老手捧住酋長的臉看了看,道:“夜裏沒睡好嗎?”

酋長伸手輕按住老太太的手,道:“兒子夜裏歇息的好,想是母親一日不見兒子,所以記岔了!”

老太太的侍女們聽了老太太之言,仔細一看酋長面色,確實比往常差了些,本想迎合老太太之語,卻又不敢出口說酋長的不是,只得忍住。

但也有膽子大的,只聽門口傳來聲音,道:“君上剛才還說老太太說些不吉利的話來作踐自己呢,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發聲的侍女喚做紫寧兒,是老太太的貼心婢女,方才是親自去廚下看了,只有她最清楚老太太和酋長喜歡吃什麼,前幾日又吃過些什麼,今日又該換些什麼新鮮花樣,一一核對好了,廚下才敢做了上來。

紫寧兒方才離開前,自然見到了酋長的面色,現在聽了酋長之語,就出聲來。

酋長轉身看着含笑進屋的紫寧兒,道:“母親可把這丫頭寵壞了,竟敢來說道兒子的不是!”

老太太大笑道:“既是不是,自然人人說得,可不分主子丫頭!”隨之喚了紫寧兒上前來,贊道:“好丫頭,不枉我疼你一場!”

酋長一早洗漱,自然知道自己氣色不比往常,原本寬慰老太太的話被紫寧兒揭穿,是該有氣的,可這丫頭卻解了他無意中應合了老太太方才所謂“痴獃”之語,對她也有兩分感激,加上紫寧兒自小跟着老太太,既得疼愛,又伺候用心得體,也不怪她,只假裝不痛不癢的呵斥了兩句,又惹來老太太歡喜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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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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