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劫指
接下來的半刻鐘,是李珣有生以來最混亂的時刻。
漫天飛舞的鳥群,就像是列隊進擊的士兵,動輒成千上萬,灌注妖力之下,一個個鐵爪鋼翎,悍不畏死。二十來個明心劍宗弟子,初時還能結陣自保,但到後來不知道是哪個沒種的,受創之後,慌亂之下捏碎了宗門令牌,當下被陣禁牽引,不知被傳送到何處去了。
少一個人無所謂,問題是他這麼一傳送,整個陣禁隨之變動,害苦了那些還在依託陣禁,抵禦鳥群衝擊的同門。本來還算有條理的劍陣,立刻被沖得七零八落。
幾名弟子慌亂之下陷入絕境,也只能捏碎宗門令牌保命,這下子周圍的陣禁徹底崩潰。
伍靈泉和祈碧無奈之下,只能下達了且戰且退的命令。
後來,兩人又分領一支,各自突圍。
再後來……李珣已經脫隊,徹底不知道後續的發展了。
李珣脫隊,也是捏碎了宗門令牌所致。不是他膽怯,實在是與他一起突圍的單智太不靠譜。單智有御劍之術,進退速度極快,從容之時,還能照顧一二,可到後來慌不擇路,怎麼可能還理會李珣這邊?
一來二去,李珣等幾個化氣弟子便都脫了節,陷入鳥群包圍之中。無奈之下,眾人只能紛紛捏碎宗門令牌,聽天由命去了。
與那些聽天由命的弟子相比,李珣的情況要稍好一點。宗門令牌的傳送距離不可能太遠,而周圍數百里方圓,都是他負責的區域。就算對地形不熟,根據陣禁的佈置,也能大概地辨明方向。
說來也巧,這一記傳送倒是把他扔到了距離核心防區不遠的位置。
這裏無疑是李珣最為熟悉的陣禁區域,不免暗叫一聲好運,自然而然就順着陣禁的出路,往諶鍾草所在地行去。
此時,距離這片區域上空數十裡外,還有劍光飛動,可李珣不敢叫。因為更近的距離上,鳥群飛舞,這些可都是海鷹王的耳目,合擊之力打發他這個化氣弟子並不困難。
他就琢磨着,先去諶鍾草那片防護最緊密的區域,依託陣禁,瞞過這些耳目,再圖他計。
眼看就要走到目的地,李珣忽然心中一跳:
不對,正所謂懷璧其罪,這種時候還往仙草那邊靠,真來三五個蟊賊也就罷了,萬一跳出來的是東海哪路大妖,他又該怎麼辦?
現在又不是掙名聲的時候,真碰得頭破血流,又是何苦?
一念至此,李珣便頓住了,準備調換一個方向。他之前潛修幽冥陰火的地方就很不錯,同樣熟悉,甚至還要更加隱秘。
哪知他剛轉過臉,身子便僵了。
不知什麼時候,他身後竟然站着一個人。其身形高壯,面目醜陋,但給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鷹鉤式的鼻形,顯得凶戾又陰沉。
其身上氣機雖已收攏大半,依舊讓李珣全身有如針刺,腿腳發軟。
這凶人恐怕是真人級別的強者,看那形貌,莫不是……海鷹王?
很快,李珣就確證了這一點。那人只往天空看了一眼,原本覆蓋此處的鳥群便散去大半,不再那麼招眼。
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海鷹王,還有哪個?
李珣只覺得滿口苦澀,一行二十幾號人,怎麼就他一個撞正頭彩?
難道是他今夜算計太多,惹了老天降怒?
他身子僵硬,一動也不敢動。他倒能看出來,眼前這位真人大妖衣衫也不是特別整束,肩頸上還有道血痕,顯然已經過一番拚鬥。
不過出乎意料,這位真人大妖並沒直接一擊要他的命,只斜睨過來:“看你對這片挺熟?”
李珣一怔,他才不是那種視死如歸的性子,當下點頭不迭。
海鷹王抽抽鼻子,又點頭道:“附近有一處葯園?”
李珣遲疑一下,又點頭。
“哪個方向?”
都這種時候了,李珣才不管什麼宗門隱秘,忙不迭往後指。
“多遠?”
李珣開口,嗓音澀到自己都聽不太清:“還有兩里多路……”
“成了!”海鷹王露出個笑容,“看你這麼聽話,賞你個……全屍好了。”
李珣大駭欲退,然而那海鷹王也不見作勢,便有一道陰寒冷沉的力量直貫他體內。霎時間,李珣就如同墜入深海,四肢冰冷,口鼻窒息,外氣不入,內氣不出,一張臉轉眼就變成了青紫色,向前撲倒,重砸在地上。
全身氣力無聲無息消失,眼看就要步入死亡,李珣心神已運轉不靈,只有一份不甘之意在心中繚繞:
怎麼是這種死法?我這等人,原來只配這種死法?
正神志漸沉之際,頭上忽有一道熱流貫頂而入,觀之來源,乃是鳳翎針。自李珣從林閣處得來,就將此物別在髮髻上,並沒有發現什麼妙用,不想在此時顯現了出來。
熱力自百匯而下,轉眼遍及全身,將海鷹王打入他體內的妖力盡都消融一空,氣機活潑,還要更勝往日。
李珣卻福至心靈,依舊做僵直狀,裝死裝得煞是真實。
也在此時,低空有劍光掠過,海鷹王肩頸傷口竟又無聲無息開裂,卻沒有一點兒鮮血流出。他全身氣息屏住,數十裡外,則有群鳥翔集,引得上空劍光遠去。
此時,海鷹王頸上才冒出血珠。
他抹去頸上沁出的血色,低贊了一聲:“明吉道士,雖是旁系,然而七曜七星劍訣別出機杼,怕已經是明心劍宗三代弟子第一人,正好替了林閣那廢人的位子。還有明松那劍痴,不聲不響,也入了真人境。再有個幾十年,連霞七劍,就要成連霞七真,好啊,好得很……”
說話間,海鷹王目光閃爍,殺機畢露。
李珣伏在地上,心中卻只有苦笑,原來在外人眼中,他那師尊也是廢柴一個?
海鷹王都懶得再理會李珣的屍身,對他來說,殺一個小小弟子,與拍死只蒼蠅也沒兩樣,便徑直往林中深處而去。
然而走出幾十步外,他忽地頓住,惡狠狠地回頭盯過來。
這一刻,李珣也不知自己是哪裏露了破綻,但他也算有決斷了,身外煙雲並起,霎時間分出五六個虛無人影,向四面八方急躥,這卻是他雲紋幻相的深層應用。他的本體便裹在一具虛影之中,儘力外逃。
海鷹王一聲冷笑,利眼早窺破虛實:“回來!”
當下他虛空一抓,氣勁澎湃,便如回頭大潮,偏又拿捏得精微深妙,無聲無息。
他終究是顧忌附近明心劍宗的高手,那麼只要造出響動……李珣心思電轉,大叫一聲,方圓十里陣禁齊齊發動,氣機震蕩。
海鷹王怒哼一聲,手上力道就弱了八成,都分去壓制這片區域的氣機。
李珣此時當真如有神助,肩背上青玉劍嗡聲震鳴,化光出鞘。
縱光法!
剎那間,李珣心神與劍上親手所制回龍槽等禁紋相接,心意冥合,一身真息更與外界元氣交互往來,鮮血噴濺之時,劍身煞氣暴漲,竟然是在暗潮激涌中,分出一道微小路徑,身劍合一,直撞出去。
他什麼方向、高度都顧不得,硬是從樹冠中穿過去,劍光將枝葉絞得粉碎,一連穿過數十個樹頭,聲勢不小。
然而他終究初次使用,細節操控上毫無經驗,一縱百丈之後,便是天旋地轉,劍光撕裂一株大樹之後,他也整個人打橫,重重摔在地上,又咳出一口鮮血。
海鷹王就在原地沒有動彈,冷笑聲卻在他耳畔響起:“你這小輩倒也有趣,中我一記妖力不死,師尊是哪個?”
李珣卻連懊惱的心思都沒空生起,就算之前全力馭劍之時,胸口始終留着一線氣力,卻是寄魂轉生的種子。當下心念甫動,陰火暗生,鉤住天冥化陰珠,只要再有一個機會……
他掙扎欲起,耳畔卻聽見一聲嘆息。
就是海鷹王的威脅如芒在背,也比不過這一聲讓他更受驚嚇。剎那間,剛剛冒頭的幽冥陰火硬是再轉回去,若非李珣剛剛將寄魂轉生之術修至大成,只這麼兩下轉換,已經是個死人了。
氣機逆沖之下,他又一口鮮血涌到喉頭,可他只顧睜大眼睛,盯住眼前月白緞子下擺,以及雲紋絲履便鞋。
據他所知,山上能穿出這富貴氣象的,僅一人而已。
李珣霍然抬頭,某個瘦削身影就在他身前,由於他伏在地上,對方的身影便顯得異常高大。
但那樣子是沒錯的,眼前之人正是他那位廢人師尊,林閣。
此時的林閣髮髻披散,隨意披一件外衫,足踏便鞋,完全一副睡中起夜的模樣,只是這處林子,離他止觀峰上的小樓怎麼也有千里上下。
這、這……
李珣已經傻在那裏,林閣見他這模樣,搖搖頭:
“馭劍不成,裝死也不成,你這人看着聰明,其實愚鈍得很。”
李珣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難道他要說:師尊快跑,那邊是海鷹王?要麼就是:趕緊喊人,咱們先走為上?
到最後,他嘴裏只擠出兩個字:“師尊……”
林閣卻沒回應,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看向百步開外,緩步踱來的海鷹王。
距離雖遠,後者卻看得真切,多少有些驚奇:“你是……林閣?這是你徒兒?難得呀,教出來的小子也不是那麼廢。”
這算是誇獎嗎?但指向林閣的意思,就不是那麼愉快了。
林閣卻沒有立刻回應,他抬起頭,看向夜空中坐忘峰方向,片刻后,方道:“鯤鵬妖王的試探大概要結束了。你們東海一脈也攪和了一通,便宜佔了不少,便借道走人,早早離開吧。”
說罷,他示意李珣起身:“走吧,能在海鷹王手下逃得性命,夠你吹上百十年的。”
說罷,他平地一指,煙氣聚攏,化為一朵浮雲,竟是要離開。
李珣愣愣神,便不由在心中讚歎:他這位師尊百年來修為不知掉下多少,但在人前的架子,可真能拿得起來。若是這樣能唬住海鷹王,免去惡戰敗亡之險,他對這位師尊也要另眼相看了。
李珣自然也是演戲的行家,不管身上如何劇痛,當下收了劍,到了雲上,垂手肅立在林閣身後,眼角也不往海鷹王處瞥一下。
海鷹王還真是愣了愣神,但很快一聲低哼,兩人腳下雲氣炸開。
幸好離地不過半尺,李珣沒有摔倒,林閣倒是腳不沾地,虛浮半空,回眸看去:
“海鷹王,你這又是何意?”
海鷹王獰聲一笑:“也沒什麼,忽然想起來,正好要去北地……天心劍雖是廢了,可你林閣的人頭,或許還真是一件好禮物。”
李珣聞言,脊梁骨都滲出了寒氣。
林閣卻啞然失笑:“哦?我這頭顱還有誰稀罕?”
海鷹王張口欲言,忽又仰頭一笑:“和你這死人多說什麼?罷了,你若想等同門過來,倒也不用這麼麻煩。亮劍吧,死前總能喚個給你埋屍的!”
話音未落,尖嘯聲起,海鷹王身形疾進,叢林樹木剎那間扭曲倒折。
李珣心神被奪,但覺平地湧起惡浪萬頃,無邊大洋之上,一隻凶戾海鷹巨翅拍空,激蕩海潮,轟然而來,直欲將他碾成粉碎。
林閣嘆息聲又起:“擊而必中,遠遁萬里……鯤鵬老妖教給你的,就是這些吧?”
林閣吐字慢吞吞的,卻在漫天海浪嘯音中清晰可辨。
李珣本是懵懂,卻莫名就明白,海鷹王正如林閣所言,要窮其功於一擊,瞬間取了林閣性命,在明心劍宗合圍之前,遠遁而去,故而已經不懼暴露行跡。
殺一個天心劍,足以在明心劍宗臉上抽下最重的一記耳光。
足矣!
李珣越是明白,心中越是驚懼。真人級數的攻擊,他便是再長一百隻眼睛,也看不出所以然來,耳畔勁風呼嘯,他轉眼就被遠遠吹飛,重重地撞在一株快翻倒的大樹根上。
這下子他卻像是撞到了鐵塊。
李珣忽覺怪異,扭頭四顧,只見四面樹木倒伏,看上去十分凄慘,可為什麼一根不斷?包括地面灌木草叢,倒伏是有,可真正摧折崩解的,一個也無。
最重要的是,陣禁氣機絲毫不亂。
這……
一念未絕,他霍然發現,周邊陣禁氣機嗡嗡匯聚,如百川歸海,其終點正是那邊的林閣。
林閣則伸出手,四指微屈,唯食指在前,一指虛點。
李珣慘哼一聲,身後樹木彈起,又將他擊飛,半空中但見百木林立,灌木草莖亦都立直,億萬氣機就像是無形的電流,從他身上漫過,毛髮亦為之倒豎。
也在這一刻,身上靈犀訣氣機嗡然躍動,引得他不自覺扭頭去看——但見林閣指尖一點微光,瞬間燦若星辰,離指而出,正中撲擊而上的海鷹王。
後者拔地飛縱,罡力護體,又連轉身形,卻沒絲毫用處。
星芒入體,海鷹王高壯身軀一震,竟然舍了林閣不管,又一聲尖嘯,拔起百丈高度,身形暴漲。
但見烏沉煙氣繚繞,又紛紛歸於實處,化為巨軀翅爪,鐵羽鋼翎,竟是一隻身軀高有七丈,翼展過二十丈的巨鷹,如烏雲蔽月,相比之下,金翅大鵬都只是一隻雀兒。
巨鷹發出凄厲的尖唳,領着群聚的鳥群向北疾飛。
這……這是給打跑了?
李珣承認,他完全看不懂,只能爬起身來,傻傻地喊道:“師尊……”
林閣沒搭理他,只是看向遠方的巨鷹黑影。
巨鷹越飛越高,直趨千丈高空,尖唳嘯音不絕,可突地啞了,整個身體失控,一頭栽下。
半途發現不妥的東海妖魔想去救援,可剛一碰到,玄光綻開,半空響了個悶雷,血霧碎羽並殘肢斷骨朝四面噴濺,連着意圖救援的妖魔都被打得一身焦黑,翻滾墜下,死活不知。
“……”
李珣張大嘴巴,舌頭僵如硬木,半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
“還好。”
林閣略一點頭,隨即指地生雲,帶了李珣上來。此時各處劍光都往這裏聚攏,本都是同門,林閣卻半點兒打招呼的意思也沒有,雲氣飛卷,半途隱去身影融入虛空不見。
這一夜的動亂,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自海鷹王陰雷內爆,死無全屍之後,鯤鵬老妖也抵不住鍾隱仙家神劍,咬牙遠走,東海一脈失了主心骨,瞬間作鳥獸散。
明心劍宗擔心散落滿山的弟子,也沒有追擊,倒是漫山遍野的蟊賊,被憋了氣的三代弟子們殺了個人頭滾滾,好不容易等宗門下令約束,才停下手來。
今夜的連霞山,註定不會再歸於平靜。
諸峰之上,劍光往來飛掠,唯有林閣所在的小樓,一片幽暗。
李珣迷迷糊糊跟了林閣回來,任平時如何口舌便捷,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林閣卻與平日一般無二,彷彿真的只是半夜起來到外面轉了一圈兒,吹吹風而已。
此時他臨窗而坐,看着喧鬧的窗外,彷彿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
林閣可以裝不知道,李珣卻不成,等腦子清醒了些,他當即就跪倒在地,要謝林閣救命之恩。
然而他剛叩下頭去,就聽林閣聲音平淡:“今夜之事,我若在外聽聞了半個字,就是出自你口。這等叛師背道之徒,殺之可也。”
“這……”
李珣睜大眼睛,但在林閣幽深的眸子之前,還是瞬間敗陣,低頭道:“弟子今夜僥倖,稀里糊塗回了止觀峰,其餘一概不知。”
林閣淡淡地道:“每個弟子宗門令牌上都有相關印記,一旦捏碎,師長這裏都有警訊,以便救助。我正好閑着,下峰見你懵懵懂懂,便接了回來,也不算什麼。”
這就是對口供了。
李珣這時才真叫懵懵懂懂,卻還要拿出“弟子明白,弟子什麼都不知道”的會心模樣,當真辛苦。
林閣見狀啞然失笑:“不用在我面前裝,來,陪我喝點酒,壓壓驚也好。”
這是林閣罕見的親近之語,李珣愣了愣神,見窗前桌几之上確實有未喝盡的殘酒,便在對面小心翼翼地坐下,陪着喝了兩口,終還是忍不住問道:
“師尊,你……你那招……那招……”
“靈犀劫指。是我這些年創出的一個應用法門。如何,還不錯吧?”
何止不錯?在宗門陣禁中來去自如的海鷹王,竟然被一指斃命,形神俱滅,如此威能,便是讓門裏的真一宗師來做,都未必能辦到。
當然,這也只是李珣的猜測,而這些已經足夠讓他心悅誠服:“師尊神技!”
“神技有什麼用?”
“呃?”
林閣把玩着手中夜光杯,悠然道:“戰不敗大敵,殺再多雜魚,有什麼用?你說是不是?”
李珣眨眨眼,其實很想贊同,但終究不敢說出來。
林閣也沒指望他回答,扭頭看向窗外,見宗門諸峰劍光往來忙碌,嘴角卻莫名勾勒出絲絲笑紋:“當年我和你一般年紀,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只是要比你強得多了。”
李珣感覺到,林閣今夜的心情當真很好,膽子也壯了些,終於忍不住好奇,問起今夜最大的疑惑:“師尊您既然創出靈犀劫指這等神技,想必百年光陰都未虛度,可為什麼……為什麼……”
說到半截,他卻是想起林閣剛說過的話,心中突然明悟,後面就說不下去了。
大敵,大敵!林閣這是要一鳴驚人,為自己正名嗎?可他的敵人……
不管怎麼說,也比自家的機會大多了。
李珣不自覺也灌了杯酒下肚,悶聲不語。
林閣看着他笑:“我就知道,你能明白。只是這種事情,若最終能勝,伏低做小,潛伏爪牙,不算什麼;可若勝不得,就都成了笑話。裝的也成了真的,只會淪為笑柄……不過,我覺得總還是能搏一搏……你說是不是?”
被林閣直直地看着,李珣除了點頭,還能幹什麼?
林閣悠然道:“你今天晚上表現不錯,能讓海鷹王誇獎一句,也是難得。我這當師尊的,總要給你些獎勵。你說說吧,想要什麼?”
李珣大喜,此時他腦子裏除了林閣之事,便是靈犀劫指,當下脫口便道:“弟子想學……”
“嗯?”
“弟子想學靈犀劫指……”他聲音越來越弱,後來也是不好意思,“現在是不是早了些?”
林閣似乎有了醉意,也不遮掩:“我這套法門,其實多是借重外力,不管是陣禁、真息、妖力,都可藉助,又以‘靈犀一線’的奧妙牽引合氣,彼此磋磨,衍生劫力,確是只有我們這一脈才能修鍊的法門。”
李珣聽得心癢難耐,忽又靈光閃現——若真如此,以後豈不是連天冥化陰珠這等異寶的力量都能借用?
一念既生,他心臟就是狂跳。若真如此,他日復仇血散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林閣正好說到類似的事:“借外力融禁制,以小搏大,以弱勝強,這法子確實最適合你……”
李珣已經喜不自勝,當下就要下席拜倒。
可沒想到,接下來林閣就一盆冷水澆過來:“不過,我教你不得。”
李珣半跪在地上,連死的心都有了,怔了半晌才抬頭,問道:“是弟子駑鈍,不堪造就?”
“既然說了適合你,就沒有駑鈍一說,只是我教你不動。”林閣嘆息一聲,“這法門高崖平起,毫無根基,入門太難,到頭來還是要看你的機緣,至少現在,你機緣未至。”
李珣愣了半晌,發現林閣並非說不教他,只說現在不行,心裏又是蠢蠢欲動。
林閣似是看出他心思,自斟一杯酒,淡淡地道:“這部法門,所有筆記在我洞府之中,你可任意察看,但若走火入魔,可不要怪我。”
李珣大喜,至於什麼“走火入魔”之語,又哪顧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