Ⅵ

“艹，這什麼粘不拉幾的東西……”即使是“口吐芬芳”，路西斯的語氣也仍然平靜得沒有一點波動。他現在剛從黑暗神的空想領域裏出來，黑色的衣袍上黏着都是膿水一樣的黑色黏液。

路西斯有些不耐地甩掉衣袖上的黏液，心裏越發地覺得光明神不是可靠的夥伴：夥伴遇到了陷阱也沒見他伸出援手……

（算了，早就知道他不可靠了，又何必要求他這麼多呢？）路西斯一邊想着，一邊把衣袍上的黏液給抖乾淨。

（對了，我現在在什麼地方？）路西斯觀望四周，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處非常靜謐的地方，周圍黑暗力量充盈，卻不似黑暗神的空想領域那樣黏膩得讓人發怵。

他抬頭，看到頭上一整片茂密的樹冠，不斷有金色的細屑從枝葉中散落下來。他伸手接住其中的一片金屑，在接觸到的瞬間就消散不見，和海中的泡沫一般。在其中他還感受到了些微的生命之力，這樣的力量在充滿黑暗與死亡的領土裏可真是稀罕物。

（這是善惡之樹……）路西斯立刻明白了這棵樹的身份，（這裏就是黑暗神的神殿？）

如此奇景，路西斯還是第一次見，他沒想到地獄的領土內居然也有這樣充滿生機的地方，能在地獄裏蓬勃生長，恐怕也是得到了黑暗神的許可，這應該是神明擁有的某件神物吧？

思考了片刻，路西斯才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是坐在什麼東西上的，他起身，看到的就是一把刻着黑暗神紋的御座。華貴的御座上靜靜地放着一本攤開的書，書很厚重，他可以感受到其中散發出的和空想領域裏同樣濃度的黑暗力量。

（是這本書？施放空想領域的不是黑暗神而是這本書？）路西斯見到此物，瞬間瞭然：（也對，黑暗神要和光明神對決，不可能分神出來專門對付我，只能用其它的神物了。）

（不過就這樣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如此顯眼的地方……黑暗神是不是太低估他的對手了？）

如此，路西斯更是想要親眼見識一下神物的威力，他伸手想要拿起書，在手指即將觸碰到書本的瞬間，從書上彈出了一個強力的黑暗結界，拒絕了外來者的觸碰。

“……哦？”指尖傳來的觸電般的感覺，這種感覺對路西斯而言並不算什麼，但就是讓他非常的不舒服，“一本書居然還有脾氣？”

“這是黑暗之書，和我一樣，也是黑暗神的神器。”路西斯的耳邊憑空傳來一個聲音。

是七宗罪，象徵著黑暗世界的七大法則，即：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暴食、淫`欲，地獄裏驅遣惡魔行動的基本教條。七宗罪原本的形狀是一條類似鎖鏈一樣的東西，但在其叛離黑暗神，投奔路西斯之後，路西斯將其七條原罪拆解開，重塑七宗罪的形體，也就是路西斯現在手中出現的七種透明武器。

“誒，你捨得開口了？”路西斯問道。

這句話頗有問責的意思，剛才路西斯身陷黑暗的陷阱中，七宗罪卻一言不發。這時候開口，難免有撞上他槍口的意味。

“很抱歉，我也是從黑暗之書誕生出來的，我無法抗拒它的力量……”七宗罪頗為慚愧地解釋道。

“可我記得我在給你重塑形體的時候就已經幫你斬斷了你和黑暗神的聯繫。”路西斯的語氣透出了不悅。

“……”回應路西斯的是一陣漫長的沉默。作為神的神器，七宗罪顯然是不合格的。現在追隨新的主君，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卻因為顧忌舊主而不能及時的為其效力……

（無法抗拒的本能嗎？）路西斯有些無趣地想着。

七宗罪開始有些畏懼，如果路西斯因此捨棄了它，它的結局也好不到哪裏去。

“你應該慶幸，你還有用。”但路西斯並不想如此輕易地放過七宗罪，他慢慢開口，平淡的語調卻如同冰地獄的寒風，“要是再有下一次，你就回到你的造物主身邊去吧。”

“是……”七宗罪唯唯諾諾地應下。

聽着七宗罪小心翼翼的應承，路西斯難免又想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奇怪，七宗罪明明象徵著世界的原罪，為何它還會“恐懼”呢？）

“哼，區區一本書，還想抵抗我嗎？”路西斯冷笑一聲，同時他的手中出現了一個黑洞。黑洞逼近黑暗之書，就立刻開始吸食黑暗之書散發出來的黑暗之力。

不多時，黑暗之書的力量被完全吞食乾淨，變得毫無抵抗之力。

這些，路西斯順利地拿起這本厚重的書，書頁上的文字由黑暗之力寫就。奇怪的是，這些文字在路西斯的眼裏變成了不斷扭動的蛆蟲，任憑他如何集中精神，也無法看清書頁上的文字。

“……主君？”七宗罪不明所以，只是看到路西斯拿着書愣神，以為是他無法理解書頁上的文字。

“這是神的文字？”路西斯指着書頁上其中一隻“蛆蟲”，問道。

“是。”七宗罪老實回答。

“你能看清上面寫的東西嗎？”

“可以的。”七宗罪肯定地回答。隨即，它意識到什麼，驚訝地問道：“主君無法看見上面的字嗎？”

“如果這些歪七扭八、不斷蠕動的蟲子也是字的話。”路西斯又翻了一頁，結果還是一樣。

“神的文字在排斥我。”至此，路西斯已經探明了其中的緣由，“混沌國土上的文字全部來自混沌之海的石板，而神的文字由神發明創造。兩種力量相斥，所以我註定無法讀懂、也無法聽清神語，但就是不知道神能不能理解混沌語了。”

“我無法理解……”七宗罪如實說道。

“你不是我，不理解很正常。”路西斯看着黑暗之書，“黑暗之書只能用神語書寫嗎？”

“這個……我不知道。”畢竟除了神沒有人在上面寫過字。

“你會寫神文？”

“會的。”

“哦，那看來我招納你是正確的決定。”路西斯發出了一聲愉悅的低笑，一個不錯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光明神麾下的天使們也陷入了和路西斯同樣的境地，只不過他們的待遇似乎比路西斯好很多，至少他們只是被困在真實的深淵中，而不像路西斯一樣被“特別關照”。

即使如此，困在黑暗深淵中的天使們也不是很好過。

“好奇怪啊，為什麼我們飛了這麼久還是沒有降落到終點？”沙利葉有些厭煩了這種漫無邊際地飛行，周圍的黑暗力量越發的凜厲，即使他是熾天使，也開始吃不消了，“我們飛了多久了？是半個小時？還是一整天？”

問題一問出來，先前還悶聲飛行的天使們也紛紛停止了飛行，他們藉著羽翼上的光看向他們的同伴，似乎也從同伴的臉上得到了相同的疑惑。

“這裏是黑暗神的黑暗深淵，在暗元素的作用下，這裏的空間和時間都很不穩定。我們所適應的光明世界的規則在這裏是不適用的。”烏列爾認真地解釋道：“我已經沒有辦法和拉斐爾取得聯繫了。”

烏列爾所提及的拉斐爾，不止是風天使長，和烏列爾更是從一道光卵里出生的雙生兄弟兩者天生就能互通心靈。因為屬性的緣故，他負責戰場後方的祈福與治療，沒有出現在前線的戰場上。

“咦，不會吧？”沙利葉聞言，不由得一悚，“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想辦法突破這裏的阻礙，趕到吾神的身邊去！”加百列氣急道。

“那你準備怎麼突破這裏的阻礙？”阿撒茲勒風涼地問道，“你先看看你還能不能動用法術再說吧。”

“？！”加百列不服氣，伸手使用法術試圖凝聚水元素，但令她意外的是，不僅周圍沒有一點水元素的蹤跡，甚至自己的力量不能完整地施展出來。這讓一貫有些要強的她有些難以忍受，水藍色的眼睛氣憤地瞪着阿撒茲勒。

加百列和阿撒茲勒一向不對付，前者嫌後者妖艷賤貨，後者鄙視前者裝模作樣。可偏偏天國是一個更注重聖潔美好的地方，在這方面，阿撒茲勒的妖艷外形顯然就比較吃虧，很多時候即使在理，也會處於下風。這就更加深了他的怨念，繼而把矛頭對準向更多同類的天使。

阿撒茲勒一點也不慫，不掩嘲諷地盯着他，一副“你想拿我怎麼樣”的神情。

“誒，你們能不能別……”沙利葉左右為難，一邊是女神，一邊是摯友，他也不知道該勸哪一邊才好。

兩個天使誰也沒有理會沙利葉那點微弱的聲音，對峙沒能持續多久，就各自散了。搞得沙利葉在一旁抓耳撓腮，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你沒事吧？”米迦勒飛到沙利葉身邊關心道。名意為“與神相似”的米迦勒算是個老好人，剛才的情況下，即使沒有沙利葉，他也會勸那兩位不要內訌。

“唉……我是不是又把事情給搞砸了？”沙利葉頗為沮喪地垂頭，“我想讓他們能好好相處，結果事情總是會被弄得一發不可收拾。”

“這不是你的錯。”米迦勒溫聲安慰道，“只是兩位之間還不夠了解，所以才會引發這些誤會。”他勸慰的話完全符合天國七美德的奧義。

若是路西斯在此，估計會相當的不以為意。但沙利葉的心思單純，似乎真的就認同了米迦勒的觀點，默默地點頭。

“但願如此……”

烏列爾冷眼看着短暫生出的紛爭：雖說最高級的熾天使之間偶爾會有一些小的爭執，但也都無傷大雅，不致於上升到難以轉圜的程度。雖是短暫的瞬間，他就看到深淵裏黑暗之力在天使情緒出現負面波動的時候趁虛而入，並且在極短暫的時間侵蝕了他們的意志。可怕的是，沒有天使察覺到這種無形無質的力量——若非自己擁有神賜的法眼，恐怕他也無法發覺其中的關卡。

（這也是神的力量嗎？無形無質，在不知不覺中將我們拖進深淵……）

“你在想什麼？”一旁的薩麥爾也旁觀了剛才的衝突，不過他沒有出聲偏幫任何一邊。見烏列爾默不作聲地在思索什麼的樣子，這才問了一句。

“我們必須趕緊突破深淵的阻礙。”烏列爾腦海里閃過無數想法，最終只說出了當前最需要做的事情。

“……也是。”薩麥爾同意烏列爾的話，“一直在這裏戰局必定不利於我們，也不知吾神現在什麼情況。”

（吾神自然無須我等操心。）烏列爾心中默想，但這樣的話說出來恐怕太打擊同伴的信心，他只是說道：“我們要做到的就是不辱使命。”

“正是如此。”

天使們的頭上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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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就這玩意兒還想困住我？想pea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