Ⅴ

光明神和黑衣賢者一前一後進入了黑暗深淵。

黑暗深淵的上空失去了聖光的照耀驟然昏暗下來，只剩下天使們羽翼上微弱的光照亮着黑暗的空間。

“拉結爾殿下似乎從那位黑衣人出現開始就情緒緊張了。發生了什麼事嗎？”天國的書記官，名意為“最接近神座者”的梅塔特隆終於找到詢問身旁的熾天使。

拉結爾的名字意為“秘境與至高之神秘天使”，職責是記錄造物主傳授下來的知識，同時也被賦予演算未來的使命，所以其地位甚至不亞於熾天使長的拉貴爾。

不過，因為這兩位熾天使的特殊職責，所以他們沒有被要求進入黑暗深淵衝鋒陷陣，而是留在深淵的上空待命。

“你還記得我在聖殿裏的預言嗎？”拉結爾非常嚴肅地問道。

“……預言？”梅塔特隆微微一怔，拉結爾的預言實在太多，他也不知道對方說的是哪一個，“你不是沒有預見到這場戰爭的結果嗎？”

“不是這個，我是指關於晨星的預言。”一提及自己的預言，拉結爾就會顯得相當的神經質，“按照晨星行進的路徑，它必定會脫離混沌之海的暗星雲，遊走到天國的上空！你看那裏，它是地獄上空唯一閃耀的星體，其它的星辰一旦與之軌跡交錯，就必定殞落！”

拉結爾神神叨叨的，一邊指着暗空盡頭唯一一顆發光的星體。地獄強勢的黑暗也無法遮擋這顆孤星的輝光，這種極度怪異的反差，也顯得異常不祥。

“你冷靜一些……”梅塔特隆無奈地搖搖頭，“它只是一顆孤星，沒有你說得那麼駭人聽聞。”

“不不，你不懂……”拉結爾神經兮兮地搖頭，嘴裏不停地念叨：“晨星的光照在那個黑衣人的身上，現在吾主和他一起行動了……得阻止他，不能讓他進入天國！”

“拉結爾殿下——”梅塔特隆長吁了一口氣，饒是他脾氣好，此時也受不了拉結爾的嘮叨，“他和吾神只是共同作戰的關係，誰又能保證他能活着回來呢？”

“？！”拉結爾聞言，立時住口，他瞪着眼睛看着梅塔特隆，又茫然地抬眼看着盡頭的晨星，最後低下頭，一個人自顧自地嘀咕。

“……”深淵上空的對話，路西斯全部都聽見了。

天使們絕對沒想到的是他們在凝視着晨星的時候，晨星也在把它所探知到事情轉變成意識傳達到路西斯的腦海里。

晨星為什麼叫晨星，路西斯也一知半解，他只知道自己睜開眼睛時，浮在混沌之海的海面上，仰望着黑洞洞的天空裏，只有這一顆閃亮的星。接下來很長的時間裏，他就像一根浮木一樣的浮在海面上，直愣愣地看着天空中的孤星，看着它，空蕩蕩的腦海里居然浮現出各種光怪陸離的場景。

他從海里走出來之後，遊歷各處，驚訝地發覺眼中看到的和腦海里的場景完美地重合。後來他意識到腦海里的意識正是那顆星傳遞給他的訊息。

這就是為什麼他從未踏足過天國，卻對天國有着相當的了解。

“怎麼了？”光明神意識到身後的黑衣人心不在焉，不得不問了一句。

“聽到了一些挺有意思的對話。”路西斯回答得很坦然，“您的造物們在討論我。”

“……”光明神沉默了片刻，稍微用自己的神識探知了一下深淵上空的情況，這才說道：“卿不必在意這些。”

路西斯自然是不在意的，和先前撿了熾天使掉落的羽毛一樣，純粹是他自己的餘興之舉。

二者還在下落，暗黑深淵像是深不見底的深井，無論怎麼下落都無法到達終點。路西斯特地拿了計時器出來看了一眼，明明進入深淵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但他卻感覺已經過去了十數個小時。

（怎麼回事？）路西斯察覺到了異常，（為什麼我覺得我一直在原地打轉？）

路西斯目光掃到眼前距離自己只有幾個身位的光團上。

“喂，光明神。”路西斯特地用了相當傲慢的語氣來喊前面的聖光。

前方的聖光沒有任何回應，只是不停地向下飛落，甚至連背後的路西斯停下腳步也沒有做出回應。

結果已經相當明顯了。

透明長劍在路西斯手中顯形，下一秒，他就用盡全力將長劍擲向那個聖光的光團。果然，長劍不費吹灰之力就刺透了聖光光團，光團熄滅，周圍的空間就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居然一不留神就中了他的計了……）路西斯摸了摸下巴。

他也沒有重新製造光源，放出意識去探知自己身處的環境。意外的是，他的意識進入黑暗的瞬間就徹底淹沒於其中，路西斯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意識就被清空了。

（是幻覺？）路西斯立刻否定了這個假設，（純粹的黑暗，任何除了黑暗以外的物質都會被強大的黑暗力量吞噬，時間和空間在這樣的區域內也將失去存在的意義。如果我一直陷於此境，恐怕黑暗神的陰謀就要徹底得逞了。）

路西斯伸手對着虛空一舀，黑暗的力量水一樣的從指縫間流淌而過。他瞬間明白這是黑暗元素壓縮得足夠濃郁且絕對靜止的環境裏才會出現的狀況。在這種極端環境下，無論天使還是惡魔都會被強大的暗元素吞噬殆盡。但這種狀況只出現於理論之中，現實環境中即便是黑暗神的所處的黑暗神殿，恐怕也無法達到如此嚴苛的要求。

（就是說，這裏其實一個空想出的世界？）路西斯很快意識到這個，思考出了解題的策略：（如果這是黑暗神用自身力量構築出來的世界，那麼只要攻擊力量的來源就可以了。）

路西斯的拳頭一握，把黑暗的力量全部聚集壓縮在手上。

——幸好，這些黑暗的力量還能為我所用。

另一邊，光明神披掛着他的聖光，一路長驅直入進入黑暗深淵的盡頭。一路下降下來，黑暗的空間裏飄浮很多天使掉落下的各色羽毛和惡魔碎裂的肢體破片，它們就像河裏的垃圾一樣，無人打理。

光明神對周遭的事物熟視無睹。無數生靈因為被捲入神與神之間的戰爭死去，卻無法換得造物主的一眼憐憫，於神而言造物信仰自己的神並為自己奉獻生命是本份，無關於情義道義，無需神消耗過多的精力去轉圜。雖然這場戰爭之後會有數以億計的生命化為灰燼，但只要自己獲得了最終的勝利，空虛的世界必定會再次充盈起來。

作為神，他要做的只有獲得這個世界的統治權這一件事。

黑暗深淵的盡頭反倒是一整片開闊得不見邊際的黑色平原，最顯眼的不是規模宏大的哥特風格的黑暗神殿，而是一棵巨大的樹。黑色的巨樹上生長出無數向上空延展的枝椏，深綠的樹葉上不斷地有金色的碎屑灑落，生機蓬勃得如同伊甸園的生命之樹。

光明神對此並不感到奇怪，同為這個宇宙的神，構築世界的模式也不過大同小異。

降落到神殿之前的廣場上，光明神就看到夾道旁無數矗立的方尖碑，灰白色的石碑上刻着用黑暗的神力書寫的神文。這些充滿黑暗神力的石碑散發出的神力籠罩在黑暗平原的上空，形成一個巨大的結界，是制約光明力量的強大武器。

“歡迎來到此地，象徵光明的神。”廣場的上空傳來一個低沉且威嚴的聲音。

一個黑色的神座浮現在半空中，神座之上的是一個身着黑色法袍的神明。他起身，從空中翩然落下，寬大的法袍在飛行中衣袂翻飛，袍子上黑金色的神紋流光閃耀。

“來到此地就說明你已經做好了決戰的準備，沒想到你會這麼急着過來送死。”黑暗神一步一步走近，濃烈得令人窒息的黑暗力量如同狂風一般地吹向黑暗空間裏僅有的聖光。

“吾從未有送死的打算。”光明神不動聲色地用光明的力量化解了撲面而來的黑風，“倒是你的造物被吾的天使打得毫無勝算，現在更是由吾親自進攻你的領地，你的殞落也是必然的事。”

“哼，那些小打小鬧吾從未放在眼中，螻蟻而已，會死不過是它們太過弱小。”黑暗神冷哼一聲，黑金色的眼眸透出極度的不屑，“這個世界本就該屬於強者，弱者被強者吞食理所應當——”

似乎是為了應證黑暗神的論點，更強大的黑暗氣流席捲而來。

“你說得很對——”光明神的手中聖光聚集，流光溢彩的聖劍光耀出現在手中。在光明神握住武器的同時，包裹在他周身的聖光，也壓縮凝集，形成一件銀白色的鎧甲，完美地嵌合在神明高大偉岸的身軀上。

撤掉了聖光的遮掩，光明神的真容就此展現：金色的長發，銀色的神瞳，潔白的肌膚美得發光，絕美的容顏如同聖光一般——都說天使是光明神以自身為模版創造出來的生靈，單是容顏這一項，就可見一斑。

“不過，獲得這個世界的統治權的神只有吾！”光明神一揮劍，輕易地將襲來的黑色風暴斬滅。同時，趁着劍勢，光明神迅速刺出數道劍花，每一劍都刺向對手的要害。

“？！”黑暗神像是沒有料到光明神會發出如此迅猛的攻勢，他尚未來得及做出防禦，就被光明的長劍給刺透，最後只有喉嚨里發出的咕咕聲來表示他的震驚。

黑暗神的軀殼被聖光刺透，不斷地有黑暗之力從中逸散出來。不多時，軀殼因為失去黑暗之力的支撐，逐漸軟化下來，化作一灘黑色的膿水。

（不對！）光明神立刻察覺到異常，他刺中的根本就不是黑暗神，而是一個用黑暗之力捏出來的一個空殼！

光明神頓時異常懊惱。在黑暗佔據上風的空間，光明力量的受到了相當大的限制，連身為神明的光明神，也在這種環境下失去了冷靜的判斷力，做出了錯誤的動作。

但是光明神沒有多少可以用於懊惱的時間，那些黑色的膿水居然順着聖劍的劍鋒蜿蜒而上，完全不受劍鋒上光明之力的影響。

就在此時，光明神本能地感覺到身後如刀鋒般毫不掩飾的黑暗之力，可聖劍因為黑暗之力的侵蝕而變得笨重，饒是光明神用最快的速度揮劍，也依舊來不及抵擋，手臂被黑暗的魔劍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此時，黑暗神亦是撤去了黑色的衣袍，露出了自己的真容：黑色的長發，金色的神瞳，皮膚在黑暗的空間裏映襯得更加蒼白，黑暗的氣質不掩其致命的誘惑力。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光明神也會犯下這麼低等的錯誤，難道你不知道在這裏吾有絕對的優勢嗎？”黑暗神見對手的狼狽樣，笑得更是猖狂，“好不容易把你引到這裏，吾就沒打算再讓你回去！”

說著，黑暗神乘勝追擊，加大了自己的攻勢，每一劍都充滿了瘋狂的殺意。

光明神被動接招，行動變得遲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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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神：等等，吾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路西菲爾：沒關係，我會給你背後捅一刀，讓你漲漲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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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上帝還是光明神，因為他還不是獨一無二的神；路西還是叫路西斯，他還沒上天堂，也沒有誰給他封號……

關於晨星——晨星到底是什麼星呢？我查了百度，撇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商業品牌，並沒有一個確切的星體。有說是金星，又稱“啟明星”，若是參考地心說的位置，金星距離地球確實夠近，看起來也夠大，關鍵在於“啟明”的含義：路西菲爾稱號的含義“拂曉”，確實有撕破黑暗的意思。

又有一種說法是水星，即“辰星”，距離太陽最近的行星，但這是古代中國的說法，應該和聖經里的晨星沒什麼太大的關聯。

在本文，晨星不涉及任何一個太陽系的星體，是處於混沌星雲邊緣的一顆恆星。作為路西的另一隻眼睛，作用兼具GPS監控以及天基動能武器系統……（有點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