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下朝——”
尖銳的聲音劃破長空,麒靈一個激靈,如夢初醒,抱緊了古琴跟隨人流亦步亦趨往外走。
“咳咳!”
她回頭,張衍一邊咳一邊給她往旁邊使眼色,易恩陽還沒動呢。
她恍然大悟,自己怎麼能走在領導前面呢?趕緊轉身繞到易恩陽身後,對張衍的提醒點頭表示感謝。
“庄大人,你得了這絕世好琴可得好好感謝易大人。”張衍笑着說。
她扯了扯嘴角,“多謝易大人。”
易恩陽瞥了她一眼,“好好練琴,不要丟人現眼。”
“不彈琴就不會丟人現眼。”
“不會彈琴就是丟人現眼。”
……
張衍詫異地看着二人,轉頭小聲問羅禹蒙:“羅大人,你可知這是什麼情況?”
羅禹蒙一如既往地陰沉着臉,“不知。”
“不過這麼看易大人確實是寵信庄大人啊。”張衍摸摸下巴感慨。
“不見得。”冷笑。
“唉,羅大人,你怎麼就這麼不待見庄大人呢,多懂事一個姑娘。”
“給你送禮就是懂事了?”
“送合乎心意的禮自然是懂事。”
……
在宣政殿的大門處,他們與范建安再次狹路相逢,準確地說,是范建安在這裏堵他們,相比范建安身後一群范氏子弟,他們這邊顯得勢單力薄。
易恩陽視而不見往外走。
范建安被激怒:“易家小兒,休要猖狂,見了本相還不速速下跪!”
兩人分別是中書、門下二省的掌權者,但范建安是名副其實的左相,易恩陽仍掛侍郎職,單論官階,易恩陽確實要對范建安行禮。但現實顯然不以此論,顯而易見的,皇上也是先問候過易恩陽才問候范建安。
早就因麒靈之事一肚子氣的羅禹蒙陰滲滲開口:“范建安,掂量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再張狂。易大人還沒對付你,不是對付不了你。”
“你!”范建安如鯁在喉,怒火中燒。
范氏子弟們紛紛跳出來。
“一個小小中書舍人竟然對我們左相不敬,你罪該萬死!”
“左相,不能輕易放過他們,定要給他們個教訓不可!”
“對,殺雞儆猴!”
……
范氏子弟們群情激奮,彷彿只要范建安點個頭,易恩陽一方的人就會人頭落地。范建安被起鬨得飄飄然,輕蔑的目光劃過對方,在抱琴的麒靈身上頓了頓,咧嘴,“易家小兒,本相給你個機會,把你這新寵女官也獻來,本相就饒恕了你不敬上官的罪。”
忽略其他,這個“也”字本身就很有意思,好像易恩陽曾經的情人蘭妗就是被他獻給范建安一樣。
蘭妗的臉色頓時很不好看,但她什麼也不敢說,又希望易恩陽真的把庄柔送給范建安。
麒靈的臉色也難看得很,雖然她不屬於易恩陽,但如果易恩陽真把她“送”給范建安,她確實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啊!如果易恩陽真的敢答應她就拿琴砸他腦袋!
易恩陽聞言淡淡笑了。
轉頭問她:“可願老實練琴了?”
“……願意。”她憋屈地低頭。
他頷首,往前走去。她趕緊跟上去。
依舊是從頭到尾無視范建安。
“易恩陽!你早晚要為你的猖狂付出代價!”范建安在後面暴跳如雷。
易恩陽腳步不停,步伐不亂。
麒靈見狀突然惡向膽邊生,扭頭回應:“范家老兒,快別生氣了,趕緊保養身體,記着范長勝只是第一個,你以後一定會斷子絕孫的,身體保養得好等到那時候說不定還能鼓鼓勁來個晚來子,就讓旁邊那位蘭大人生,但生出來的是不是你的崽就難說了呢。”
話音落下,四周圍一片死寂,易恩陽終於停下腳步,轉身無言地看着她。
“你、你、你!”范建安氣得臉色青紫,捂着大力起伏的胸口,幾欲昏厥,“賤女人,我范建安發誓,定將你千刀萬剮!”
“來啊,我庄柔就把話撂這裏了,從今天開始我不出中書省一步,有本事你就帶人進來殺了我,不來老娘看不起你!”
“來人!給我把那賤人拿下!”
“哪來的人?這裏是皇宮,你敢使喚皇上的人,范建安,你想犯上作亂不成!”
范建安終於眼睛一翻,被氣昏過去。
一陣兵荒馬亂。
眾人紛紛對麒靈望而生畏。
她輕快地走回易恩陽身邊,雙手呈上古琴,“良琴配雅人,下官在此借花獻佛把琴獻給大人。”
易恩陽似笑非笑,“借花獻佛?我看你是禍水東引,這麼想讓本官與范建安打起來,最好借本官之手除去范建安?”
“說什麼呢大人,下官這是看不慣那老頭對您呼呼喝喝,他算什麼東西啊?給您提鞋都不配,他還嘲諷您,說您送女人孝敬他,太過分了,大人您怎麼可能做出這麼禽獸不如的事情,對吧大人?”
“以前沒幹過,現在很想試試。”
她立刻緊張起來,拿不准他真這麼想還是故意嚇唬她。
“小姑娘,挑撥離間得太明顯就是把人當傻子。”
“下官絕對沒有這意思,大人頂天立地、聰明絕——頂,哪有什麼能瞞過大人的眼睛。”
他蹙眉,那微妙的停頓是怎麼回事。
“石壁、環澳、無相。”他說。
“什麼?”
“下次早朝前流暢彈出來。”
“哈?我做不……”
“做不到就把你趕出中書省。”
她想起自己挑釁范建安來中書省殺自己的話,臉瞬間就綠了。
“那我用一個大人許給我的願望來抵消這個要求。”
“不行。”
“兩個願望。”
“不行。”
“三個都還給你。”
“沒給你討價還價的餘地。”
她耷拉下嘴角。
“那我彈出來了有獎勵嗎?”想也知道不可能有,有也是獎勵讓她不出中書省的廢話。
“你想要什麼?”他問。
她驚了,這麼好說話的嗎?試探道:“我要一百萬兩黃金?”
“好,本官帶你去跟范建安談。”
“別別,我開玩笑的大人,大人您看着給就好。”
……
垂頭喪氣地回到官署。
戴有為激動地迎上來,“庄大人,您的壯舉我們都知道了。”
她敷衍點頭,“還行吧。”
“易大人這麼縱容您,實在對您寵愛得緊呢。”擠眉弄眼。
她歪頭看他,“易恩陽還更縱容範建安呢,對他也是寵愛得緊?”一而再再而三刺殺都置之不理,不是真愛是什麼?
戴有為頓時訕訕,又瞄上她懷裏的古琴,滿眼羨慕,“這就是傳說中的‘遺古’,太漂亮了,這色澤、這線條、這構造,舉世無雙!”
“任何一把琴都舉世無雙,戴有為,你也是舉世無雙的人。”面無表情地誇獎。
“……”雖然這麼說也沒有問題,但庄大人是在嘲諷他吧?一定是,看起來心情不佳,他還是先避遠點。
“等等。”她叫住他,“你這麼看好這琴,莫非你會彈?”
他立刻挺起胸膛,“這不是卑職自誇,卑職的爹是十里八鄉相當有名的琴師,縣令夫人都找他學過琴,卑職雖未子承父業,多年下來耳濡目染,在琴藝上自認頗有造詣。”
“石壁、環澳、無相,會彈嗎?”
“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