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麒靈往莫錫元廂房的方向逛去，心說范建安要是真派殺手來了，莫錫元才是最危險的，也許人家可能不稀罕她摻和，反正她帶人過去，心意到了，他不稀罕她走就是了。
莫錫元的廂房極為僻靜，距離佛堂有一大段距離，人煙罕至，周圍也沒有其他香客。
“莫太師？”
敲了敲門，沒動靜。
不在？
不是吧，這位老太師太不安分了，一條腿了大晚上還不老實待着，萬一摔一跤夠他受的。轉念一想，人家一條腿還千里迢迢來這卜月山，只用不安分來形容他太謙虛了。
算了，不管他了。
她在廟裏隨便溜達了幾圈，往回走時正撞上易恩陽帶人回來，竟一個個都有傷在身，包括易恩陽，由易元扶着，捂着的腹部在流血，仔細看上面插着折斷的箭頭，還有一個侍衛背着昏迷不醒的莫錫元。
她倒吸一口涼氣，對方人手竟如此強悍？
他們一路走來，香客們嚇得四下逃竄，眨眼間寺廟一片死寂，除了山下面攢動的火光，那裏似乎有不少人在往這裏逼近。
易恩陽向麒靈伸手，她下意識走上前，易元將自己的位置讓給她，她感覺身子一沉，易恩陽整個人壓在她身上，不知是不是扯到傷口，他低低抽了口氣。
“這怎麼回事？”她慌了，“你怎麼受傷了？你沒事吧？”
“有事。”他勉強揚起手，易元快速脫下他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只留下一個侍衛背着莫錫元，其他侍衛包括之前跟着麒靈的，通通跟着易元往火光的方向跑去。
“他們……”
“去莫錫元的廂房。”易恩陽聲音沙啞地吩咐。
她看了一眼他還在流血的傷口，眼皮直跳，小心扶着他往前走。
等到了莫錫元的廂房，侍衛將莫錫元放下，同樣解下他的衣服替換掉自己的，也往外面跑去。
“等……”麒靈制止的話沒說出來，侍衛便跑沒影了，只能轉頭對易恩陽說：“我去問問看有沒有大夫。”
“回來。”他說，“看柜子裏有沒有藥箱。”
她翻箱倒櫃只找出一個罐子，裏面放了紗布和簡單的傷葯，拿到他面前，“怎麼辦，還是去找大夫吧，你這個傷不行，箭頭都插進去了……”
“用剪刀把衣服剪開，拔箭，包紮。”
她拿來剪刀，蹲在他面前，沿着傷口將周圍一圈衣服都剪開，最後再剪開一個口子，小心翼翼地將布料全扯下來。
他每抽氣一聲，她的手就抖一下。
她看清了半插進肉里的箭頭，整張臉皺成一團。
“直接拔嗎？”
“上邊底角插進去了，劃開才能拔，沒有匕首就用剪刀。”
“我有。”她從靴子裏拔出匕首。
他的眼睛眯起。
“你……”
“真讓我划嗎，我不專業的，萬一沒划好大出血我沒辦法給你止血。”她將匕首尖端抵在他的傷口上，“我真的劃了？我劃了？”
他低笑一聲，“我死了你不更高興？”
她不搭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傷口，本來就在流血，她再把傷口划大……大出血、感染……“對，要先消毒，用火烤匕首。”
他把她拉回來，“不用，直接划，本官死了不找你索命。”
“你說得輕巧，不找我索命我也會做噩夢啊。”
她嘀咕着還是蹲下來，匕首貼着他的肉按下，劃開血肉的觸感在她腦袋裏不斷爆炸，她看見他握緊了拳頭，青筋緊繃，血流得更急，她強忍手的顫抖，徹底劃開口子。
“我拔了？”
“嗯。”
話音剛落，她將箭頭□□，鮮血也飛濺出來，血珠砸在她的臉上，滑下時迅速從溫熱到冰涼。
她拿來繃帶，不管三七二十一繞着傷口一圈一圈纏起來，希望能止住血，止不住……她也沒辦法了。
她扶着面無血色的易恩陽躺下來。
“你感覺怎麼樣？”她自己看着都覺得肉疼窒息。
他提了提唇，誇獎：“做得不錯。”
“能喝水嗎？”
他搖頭，說：“坐下，手。”
她不解地伸出手，被他握住，他閉上眼睛休息。
“……”
看在他受傷的份上忍了。
她這時才有功夫去關注莫錫元，情況看起來不太好，雖然沒有流血，但是臉色烏青，眉頭緊鎖。她想問易恩陽莫太師這是什麼情況，又不敢打擾他，生怕他多說兩句話血就流幹了。
也不知道易元那邊怎麼樣了，他還有另一個侍衛明顯去做了易恩陽和莫錫元的替身，據她所知，這種危急時刻做替身的通常沒什麼好下場。
易恩陽還說上次的情況不會再發生，這次可比上次嚴重多了，要是易元他們全軍覆沒了，敵人早晚要找到他們身上。
唯一的好消息是易恩陽傷口的血止住了，雖然臉色依舊慘白得嚇人。
後半夜，他終於睜開眼。
“水。”
她迷迷糊糊中醒來，起身去倒水，但手仍被他握着。
“放手。”
他頓了一下，“算了。”竟是不喝了的意思。
她也不管，問他：“你好點沒？”
“死不了了。”
“那恭喜你。”
他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溫柔，“你做得很好。”
“不敢當，莫太師怎麼回事？一直沒醒過來。”
“應該是中毒了。”
“應該？”她皺眉，“怎麼會中毒呢？”
他咽了口唾沫，極為乾渴的模樣。她看不下去，強行掙脫他的手，去倒水過來，他不第一時間接水，反倒再次握住她的手，然後另一隻手當著她的面展示抬不起來。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抽了一下，本着不與傷患計較的原則，勉強給他喂水。
他抿了了一口水，示意她靠近些。她以為他要跟她說什麼秘密，結果剛一湊近，他就將頭靠在她肩膀上。
“……”過分了喂！
在她抱怨之前，他說起莫錫元的事。
“我去處理殺手，交鋒的時候莫錫元突然出現，便是這般中毒的模樣，他跟我說……”
“說什麼？”
他面露嘲諷，“我想要的東西，他親自送與我。”
她驚了，“你想要他的命？”想想又覺得不對，他想要莫錫元的命就不會帶他回來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是范建安派的殺手嗎？”
“殺手不會高聲嚷嚷他們是誰派來的。”
“……哦。”
“但八九不離十，除了他還有誰敢對我動手？”他頓了頓，若有所思，“不過確有蹊蹺之處。”
“他們人手很多嗎？易元他們能不能扛得住？不然我們先想辦法下山吧，萬一找上來我們就逃不掉了。”
他搖頭，“不用擔心，這傷是我故意受的，派易元出去另有原因。”
“你——”有毛病？
“得讓更多人看到我與莫錫元受襲不是嗎？”他笑得怪異。
她心裏突然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