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牛人混蛋競選廠長

故意氣鄒堯申，對他的發怒不屑一顧，胡耀顥眼睛仍然貪婪盯在莉娜高聳胸口上，一臉猥瑣朝她笑哈哈的：“莉娜，你看，被我說中了吧，我一句話，你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所謂男朋友就發這麼大的火。”“莉娜，奉勸你一句，你還是嫁給我吧，像我這樣老實厚道小工人，有你這樣漂亮老婆，一定把你當女神捧在手心裏好好疼愛。你嫁給堯申這麼一個花架子老闆，哪天銀行不給貸款，他就得破產，到時你乞丐婆都不如……”

“走，莉娜，跟這種小混混工人，沒什麼好說。”鄒堯申漲紅臉，蹦起來，怒氣衝天拉着莉娜就走。

哈哈哈哈。看到老同學鄒堯申被他氣到走路像鴨子，胡耀顥得意自己腦袋瓜好用，幸災樂禍一陣大笑。

第二天下午上班前，又和廠里一幫青年工人聚在廠里大廳里穆桂英大擺天門陣，胡耀顥神氣飛揚講起自己如何戲弄同學鄒堯申。未講完，胡耀顥心先樂，大家一定會起鬨、膜拜他戲弄人鬼把戲多。不料，胡耀顥心愿逆襲了，大家愁苦着臉責備他有心思戲弄同學，倒不如給大家出出主意今後的出路吧。

工廠所面臨倒閉困境，大家心頭被一塊巨石壓着呢。

也許大家掃了胡耀顥興趣，他閉上了能說會道的嘴，緘默不語，場面頓時沉悶。大家一臉沮喪，憂心忡忡，眼睛盯在他臉上。

多半自己剛才出風頭遭到大家打臉，想要搶回面子吧，看着死氣沉沉場面，胡耀顥眼睛一眨來勁啦，一蹦，猴子一樣躥到一張台桌上，犀利眼睛閃爍一束睿智，環視一圈大家，豐年的糧囤子——冒尖兒，一鳴驚人：

“我說你們這些人吶，長點志氣好不好，別一天到晚只會哭喪着臉，埋怨這個，羅嗦那個。”

“青年人要敢於冒險，敢於創新，敢於拿青春賭明天，懂嗎？”

“大活人一個被尿憋死，怪事了，你們。”

“閉眼司令，你不會被尿憋死，那你拿出點真本事，讓我們大家開開眼界，戲弄要搶人家女朋友，算什麼本事，這我也會，你們大家說是不是？”這時，一個名叫趙中的高個子男工，笑哈哈地將了胡耀顥一軍。

“就是。”大家一哄而起。

“好你個馬大哈，小瞧我閉眼司令是不是？”胡耀顥唬着臉大罵一聲，又猴子一樣躥起，按捺不住心頭高深謀略，當場口若懸河，定要叫大伙兒見識見識他閉眼的帝王謀略：

“我可告訴你了，馬大哈，我——耀顥天生是一頭攻擊性很強的狼，一見獵物，立馬攻擊，哪管什麼豺狼虎豹。”

“小地方工廠不景氣，全是那些地方官嚴重、腐化的小農意識，假裝善人，不忍心撤掉那些老頭子、老太婆廠長。”

“不管怎麼說，那些老頭子、老太婆廠長幹了半輩子了吧，沒功勞，也有苦勞是不是，在人情上很過不去。提撥他們吧，又一個個沒文化、沒能力且要退休的人。”

“一句話，要改變我們農用機械廠目前這種臨終老人奄奄一息狀態，還不容易？你們有膽量就衝到市政府去，來一個孫悟空大鬧天宮，逼迫市政府叫我這個具有現代化科學管理企業，有魄帝王謀略的閉眼司令當廠長，把那群樹疙瘩全咔嚓……”

——說到這裏，胡耀顥迅速做了一個抹脖子手勢。

根本用不着明說，大家自然是燈籠點蠟燭，胡耀顥所說的樹疙瘩，指的是三個正、副廠長——吳候易、鄭明會、陳澤沼。

人群中有個名叫韓紅紅的女工，對胡耀顥這麼一陣口若懸河，特不服氣，氣呼呼嗆他：“閉眼司令，你別儘是有嘴說別人，沒嘴說自己。做人要實在，做人要厚道。你說你是一頭攻擊性很強的狼，耍貧嘴誰不會。不要紙上談兵，得拿出點乾貨，叫你大舅把廠長讓你當不就得了，為什麼要我們衝進市政府鬧。我看你呀，一來沒這個膽量，二來充其量不過是廟裏金剛一個，格格格……”

“嗨，我說你這靚妞，你一對水汪汪大眼睛咋老是往後腦勺看，看不到前方呀，你沒看到我大舅已老朽一個了嗎？他呀，這個冬瓜是榆木。”用手指敲敲自己頭，胡耀顥豪氣衝天：“我——閉眼司令男子漢大丈夫一個，七尺男兒之軀，頭頂千斤重‘孝道’二字，豈能拿斧頭把自己舅舅的‘冬瓜’給劈了呢。”

未等大家笑聲停止，韓紅紅搖搖頭，對胡耀顥不依不饒，繼續嗆他：“閉眼司令，你別吹了，你再吹的話，牛被吹上天，別老拿‘孝道’當令箭。真要叫你當廠長，你敢不敢，痛快點？”

“誰說不敢！”胡耀顥氣概若泰山，目似耀星，環視一下大家，舌如電光，閃爍其辭：

“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

“想當年，在班上，我們班那個美若仙女班主任，她仗着自己傾城之貌、傾國之美、傲人高聳胸口、大學畢業的優勢，號稱自己是最高統帥，要跟我爭班上指揮權，結果呢？還不是敗在了我這個閉眼司令手上。”

“一句話，我——閉眼司令當這麼一個小廠廠長，哈哈哈，張飛吃豆芽——一盤小菜。不出半年，不出半年定叫我們廠翻天覆地，叫外邊的人眼紅、妒忌，美女、帥哥全往我們廠擠。你們可別忘了哦，我可是一頭狼喲。”

這話，挺有震撼煽動勁。

說者無意，胡耀顥不知道自己這話捅破了市裏頭頭那層沒人敢觸摸的窗戶紙：小農意識牢牢束縛他們頭腦，沒人敢接手農用機械廠這個燙手山芋，那就拖着吧，反正又不是他們口袋裏的錢，更影響不到他們的日子、仕途。

在這個節骨眼上，恰逢胡耀顥放出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狂言，再加上不知哪個多事的人推波助瀾，居然寫信給市裏頭頭，還挺多人在上邊簽名，直截了當強烈要求讓胡耀顥這個嘴上無毛渾小子當農用機械廠廠長，說，救活農用機械廠這個最佳人選——非胡耀顥莫屬，除胡耀顥無二人選。

惹毛了市裏頭頭，他們自然記住胡耀顥這個狂徒的名字。

抑或是有病亂投醫，抑或是受不了胡耀顥那個氣，要拿他當箭靶吧，市裏頭頭還真把胡耀顥這個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渾小子排在了廠長候選人名單中，頭一回在全市引進競爭機制，公開公平競選農用機械廠廠長，還放言警告：是騾是馬，這一回看他胡耀顥了。沒有金剛鑽，他胡耀顥這個渾小子趁早收回自己的狂言亂語，在電視台發道歉聲明。

果然是一頭攻擊性很強的狼，收到市裏頭頭的警告，胡耀顥嗤之以鼻，根本沒放在心頭。

三個月後，由主管企業副市長高甘戰挂帥，親自坐陣農用機械廠，召開競選廠長大會上。

共有七個競選者：鄭明會，陳澤沼，外號猴科的財務科長姜雷陰，供銷科科長葉猛漢，質檢科科長甄長龍，檔案科副科長鄒振林，另一個當然是無權無勢臨時工——胡耀顥。

第一個上場的固然是鄭明會，在農用機械廠他靠山最硬，一上場，即把矛頭指向吳候易，來勢凶凶地拋出他治廠妙招：“農用機械廠搞到現在這個困境，全是吳候易老廠長一手造成，他武斷專行，聽不進別人的話。我要是當廠長，凡事都拿在會議上，由大家共同商討決定，肯定一下把農用機械廠搞上去……”

其他幾個競選人也是空話幾籮筐，沒有什麼可講的。

最後一個出場的是胡耀顥，他未來得及開口，高甘戰搶先開口，氣乎乎嗆他：“胡耀顥，你之前一直說市領導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今天這個機會可是給你了，你是真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大謀略呢，還是只是信口雌黃，就看你了。”

換成別的時候，非狠狠怒懟高甘戰，叫他下不了台，但是今天胡耀顥壓住心頭怒火，眼睛射出一束義憤，逼視他——

“高副市長，不要說了幾句實話傷了你們市政府高官的自尊，你就不高興，耿耿於懷。”

“我——耀顥，牛皮不是吹的，實力不是虛的。”

“看不中我，只能說明你們市政府高官目光短淺，官僚的很，還是跳不出你們那個給自己畫的小圈圈。”

“改變農用機械廠，救活農用機械廠，不能像前面幾個飯桶靠空談靠大話靠攻擊別人，要拿出點硬核。”

“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小農用機械廠，才一百多號人，所謂管理幹部佔了三成，光吃飯不幹活，要靠工人辛辛苦苦養活他們，必須痛下決心切除這一毒瘤。”

“二，農用機械廠生產的農具、零星加工已經過時，必須在產品上創新，擁有自己的拳頭產品，打開市場。”

“三，管理層拉幫結夥，各立小山頭，扼殺有能力青年，這是阻礙農用機械廠的根源。這一頑固根源不徹底打破，農用機械只有躺着倒下，神仙也救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