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瘋子想到這裏，無奈中搖了搖頭，然後又是點燃一支香煙，又打着無聊的遊戲。
……
晚上下班，瘋子和室友乃至麗麗一起走在路上，而這座大城市裏目前可是越來越冷，甚至是大街上來往的人群，乃至是車流，這都猛然間減少，給人感覺就像是，原本繁華喧鬧的大城市，一下子就像變成了空城一樣，整個大街小巷都沒有了生氣，唯有呼呼的寒風聲，不時還帶動着幾個膠袋，或者其他的什麼東西。
不過還好，古鎮小巷門口的小商鋪，這是本地人開的，也就是此時依舊坐在商鋪里的老頭，老頭手中拿着一個紫砂的杯子，蓋子上有一截竹子的裝飾，不過整個紫砂杯通體有些發黑，給人感覺好像是佈滿了滄桑的歲月一般，就像老頭臉上起皺的皮膚一樣，給人無盡的滄桑感。
瘋子只是站在了小商鋪門口，這還並未開口說話，而老頭卻已經拿出了兩包香煙，還有一瓶烈性的北京二鍋頭白酒。瘋子看到這裏只是笑笑，隨即掏錢付賬，而瘋子的一位室友這會卻開口：“這來買東西都不用開口說話了？”
老頭微微一笑：“早就知道他要什麼，還有什麼好說的？”
接着室友們也買了香煙，或者也選了一瓶白酒，可是瘋子這會卻突然開口：“我們明天是不是，就不上班了？”
沒有人知道瘋子他是在向誰詢問，若說他是在詢問自己的室友，那麼他所面朝的人卻是商鋪的老頭，這也是搞得老頭一臉迷惑。
不過，還是有人回答了瘋子的問話，是麗麗，她說：“嗯，我們老闆不是早晨就通知過了嗎？”
瘋子只是哦了一聲，接着看到商鋪地上擺着的一些手擦炮，也就是火柴炮，以前瘋子他小時候很是喜歡這種東西，只是太貴，所以過年的時候只能看到別人家的小孩子用來玩耍，而他只能在邊上默默地羨慕着。
此刻瘋子卻毅然拿起好幾大盒的火柴炮，然後付錢，分給大家一起分享，當然也給了麗麗。至於室友們這會都沒有說些什麼，只是拿在手上表現出很是開心的樣子，可麗麗卻說著，她自己以前沒有碰過這種東西。
瘋子立刻一陣心酸，最近也因為瘋子他是麗麗的師傅，而且麗麗最近也變得開朗，所以在工作的時候，她也會向瘋子提起一些她自己的事情。
麗麗老家是住在非常偏遠的山區，家裏總共三個孩子，另外兩位一個她的哥哥，一個是她的弟弟，可是家中也就麗麗她自己一個人學習好，所以上了大學，只是大學還沒有畢業呢，她的哥哥犯了些事，然後坐了監獄，一下子原本就是經濟很拮据的家，變得難上加難，所以麗麗念了一半的大學輟學，帶着九百塊錢，他家裏人說，九這個數字吉利，至此她一個人出門，來到大城市裏尋找明天。
一百六十多塊錢的車費，再加其他的一些大約花掉兩百，還剩七百，被騙了三百，剩四百，自己吃東西，一般都是饅頭包子什麼的，所以花掉一百左右，還剩三百，而在進入網絡公司之前，她甚至都到這座大城市中呆了有十幾天，沒有住旅社，最多就是在網吧里過夜，但她不付費上網。
最終她的這一情況被一位好心的中介老闆所了解到，所以中介老闆拿走了她的身份證，讓她先欠着中介費，隨後就送到了網絡公司，而且中介的老闆還將麗麗的情況告訴了網絡公司的老闆，所以網絡公司的老闆就將麗麗安排給了瘋子帶。
整個過程就是如此簡單，可卻令人覺得如此心酸，此刻麗麗都二十三歲了，竟然沒有玩過火柴炮？雖然她是位女孩子，其實瘋子他自己的家境也很是糟糕，簡直就是糟糕透頂！可即便如此，沒有玩過火柴炮，這個不可能，畢竟後來瘋子的父親坐監獄回來，可是對他非常寵愛，只不過因為瘋子他老犯錯，所以老挨打罷了。
瘋子這個時候獃獃中打開他自己的白酒，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這就拿出一盒火柴炮，開始示範給麗麗看，將擦着的火柴炮扔到了古鎮邊上的護城河裏，一會就一聲很小的悶響，因為是在水裏爆炸，而幾位室友有些火柴炮是在地面爆炸，所以聲音很是脆響，叭叭叭的。
麗麗她自己也開始學着瘋子的樣子，這一刻她的臉上全是迷人的微笑，雖然凜冽的寒風吹至她的臉蛋很紅的樣子。
可是瘋子卻明白，接下來才是麗麗她最大的難關，因為她口袋裏沒有多少錢，而公司放了十幾天假，又沒有發工資，年後才發，所以她這十幾天肯定不好過。
瘋子正在想這些呢，而他的一群室友中有一位卻提議：“瘋子，我們就先回去了？晚上我們天天網吧見？”
瘋子還未答應呢，這群室友就滿臉奇怪笑聲中離開了這裏，一下子，這裏就只剩下瘋子和麗麗了，而這會的瘋子看着麗麗腳上這雙薄到可怕的男士舊球鞋，突然開口：“要過年了，我想去買雙鞋，你陪我？”
她或許覺得此刻的瘋子有些莫名其妙，可她又說著，現在反正她也沒什麼事，隨便。瘋子不知道她在說這段話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只是瘋子他掏出手機，看到了上面的時間是晚上快二十一點了，這個時候還有賣鞋子的店鋪開門嗎？
瘋子他不知道，只是提着他自己的酒瓶，而她只是跟隨着，不時還擦一個火柴炮，看上去很是開心一樣，不過瘋子這會又藉助夕陽色的燈光，看到她的手被凍了，很是紅腫，估計她晚上睡覺的房間很冷吧？或者是上班的路上很冷？那麼她的腳一定會更冷。
所以瘋子只是點燃了一支香煙，趕緊朝他記憶中的鞋店走去，在路上，瘋子他傻傻地問她，你喝酒嗎？她只是抿嘴搖頭，示意她不喝，可搖完頭她又說著，你少喝點，我就沒見過你有哪天不喝酒的。
瘋子只是笑笑，而她又問瘋子他的家庭情況，這倒是她第一次問瘋子這種事情，而瘋子只是咕咚咕咚喝了兩口酒，突然咧嘴笑着：“我？嗯？沒有家，而這裏也沒有屬於我的家。”
此時瘋子的話或許很是奇怪吧？這導致上過大學的麗麗，這都無法揣摩透瘋子他到底說的是什麼，麗麗想弄明白，所以追問瘋子緣由，可瘋子只是點燃一支香煙，在一陣寒風吹過的同時，輕聲回答：“不準問我這個問題。”
麗麗隨即就不再說話，她似乎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一樣，甚至都低下了頭。
而到了鞋店附近之時，幾乎全部關門，唯有呼嘯着的寒風呼呼聲凍耳，不過，就是有那麼一家鞋店，這會還開着，只是裏面似乎有人在吃火鍋一樣？
瘋子看到這裏突然衝著他邊上的麗麗開口：“你的運氣真好，我真羨慕你。”
麗麗完全不知道瘋子在說些什麼，然後只是跟隨着瘋子進入了鞋店，鞋店裏有四五位人，男女都有，他們的確是在吃火鍋，就在店鋪的中間，兩邊的貨架上就全是鞋子，各種各樣的都有。
麗麗根本就沒有去看鞋子，或許還在思考瘋子方才那句你運氣真好，到底是什麼意思吧？或許也只是在感受鞋店裏的空調所帶來的溫暖？
至於瘋子他們兩個也是受到了鞋店老闆的盛情接待，老闆詢問瘋子他們想買什麼樣的鞋子，而瘋子直接開口：“冬天穿的鞋子，保暖，她穿。”
瘋子是直接用拿着酒瓶的手指了一下麗麗，麗麗整個人腦袋似乎短路了一樣，獃獃中看着瘋子，甚至她已經抿嘴咬住了她自己的嘴唇，眼睛裏也在這瞬間有了令人心醉又是心碎的亮光，瘋子在這一刻終於知道麗麗眼中閃爍着的亮光是什麼了。
對的，瘋子他就是在這一瞬間裏恍然大悟，他終於終於明白了，這種亮光是真誠！最為最為純粹的真誠，也是一位人最為最為美麗的心靈之光，從雙眼裏展現了出來。難怪小時候上學，老師總會告訴我們，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原來如此啊？原來從這窗戶外，也能看到心靈啊！
瘋子傻傻搖頭一笑，可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笑些什麼，只是這刻鞋店的人又看到，瘋子他點燃了一支香煙，他甚至都沒有去理會麗麗，甚至也沒有理會鞋店的老闆，他只是坐在店中角落裏的一個小塑料凳子上，抽着香煙而已。
很快，店鋪的老闆就開口向瘋子說著，一百一十五塊錢，瘋子抬頭笑着，一言未發，只是從口袋裏掏錢，付賬，然後用新鞋子的手提袋，提着麗麗的舊鞋子。
店鋪老闆這會說著慢走，麗麗或許想開口說些什麼，可又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是隨着瘋子走在這孤獨的長街之上。瘋子這才藉助路燈，看到麗麗她腳上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有加厚棉，看上去還挺暖和的。
她這刻才開口：“我發工資了一定還你。”
瘋子只是喝了一口白酒，很是隨意：“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