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喬百戶

因為宴會定在十九日,還有不到五天的時間。時間不多,林榮立刻風風火火的開始準備,甚至有些走火入魔的感覺,連一直以來的嗜睡習慣都改了不少。

即使在不停的打哈欠，林榮還要堅持指揮魚香她們把從京城的東西一個個搬出來佈置好,好給那些夫人一個下馬威，幫楊之初出一口氣。

還是最後楊之初看她眼睛都睜不開了，才把她勸回去好好歇息。

宴會當天的時候在林榮的要求下,楊之初還稍微露了個面，順便做了一首詩以花喻人誇了一番林榮。

雖然在場的眾夫人基本沒能聽出詩裏面的深意,或者說聽懂整首詩的意思，但是林榮還是覺得心花怒放。

等到晚上的時候,楊之初就聽林榮興緻勃勃的講起宴會上的事情。

“那個白縣丞夫人真沒有想到竟然是那樣的,跟白縣丞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她整個人穿的讓人眼花繚亂的,關鍵是在宴會上還對我愛理不理的，比我這個縣主更加趾高氣揚。我就偷偷讓魚香給她換了最烈的酒，但沒想到她不僅絲毫沒有察覺，還一個人喝完了整壺酒最後走路都不打顫。”

剛開始說起縣丞夫人的時候林榮還是有點氣憤的,後面就突然變成敬佩的語氣了。

楊之初雖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是縣丞夫人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河縣因為光照比較足，所以這裏的人膚色普遍比較深,就連楊之初到了這裏也晒黑了不少,林榮有時候看到楊之初的膚色都想着讓他帶把傘出門。

白縣丞是個例外,他雖然人到中年面色憨厚但他膚色白皙,除了官服就是一身青衫的讀書人打扮，完全看不出來是西涼人。

而縣丞夫人是典型的西涼風格，皮膚黝黑還喜歡鮮亮艷色的衣服，身上還掛滿了各種金飾。

楊之初也感覺到林榮所說的目中無人的感覺，楊之初走的時候能從縣丞夫人的方向感覺到傳來的鄙視和不屑的眼神。

“白河縣就是以酒聞名，白夫人海量應該是正常的，這種事情沒什麼可以羨慕的，你的聰明才智也是她們羨慕不來的。”

楊之初以為林榮見到今天宴會上饞酒，就轉移話題安慰了她幾句。

但是林榮只是單純的誇獎白夫人的酒量和豪爽，即使前面的第一印象不好之後她的表現也讓林榮對她印象轉變了不少。

第二天白夫人的宴會林榮按照原定計劃以身體不適推掉了，但是原本敷衍的禮物準備的用心了一些。

原來林榮只是讓魚香挑了幾個京城帶來賞人的金鐲子、金釵等首飾湊成一套，除了樣式是京城的之外不管是金子重量還是款式都一般。

見過白夫人之後，林榮又加了一些京城帶來的上好錦緞和茶葉當作賀禮。

等代表送禮的魚米回來，他們就知道了去參加白夫人宴會的基本情況。

“基本上去的人不多，不過有百戶夫人帶着總旗夫人和小旗夫人去撐場，場面也不算尷尬。四大家中沒有人去，都只是送了禮物。對了，縣衙裏面只有典史夫人去了，而劉主簿夫人連禮都沒送。”

四大家的反應在楊之初的預料之內，商人最會趨利避害，一見風頭不對隨時倒戈是常見的事情。

但是典史跟白縣丞關係這麼親密倒是楊之初沒有想到的，平時在縣衙里典史錢吉基本沒有什麼存在感。

典史負責整個縣的巡捕和牢獄事宜，但是楊之初上任之後喜歡直接用王少力，於是錢典史每天都待在牢獄院那邊。

楊之初基本不會去牢獄院那裏，除了參觀的那次之外就再也沒去過，因此連錢典史的面都沒見過幾次。沒想到自己態度這麼明顯，錢典史還是讓夫人去參加了白縣丞夫人的宴會。

至於劉主簿這個人，剛來白河縣楊之初就知道他是個膽小怕事的牆頭草，沒想到關鍵時刻變的更利索，乾脆連禮都沒送，劃分的清清楚楚。

此舉雖然不至於讓楊之初把他放入心腹信任於他，但是也能從白縣丞的人中劃出。

不過白河縣駐守的百戶，楊之初因為忙着調查軍餉的事情至今還沒有拜訪過，看來要找個時間去拜訪一趟，看看態度。

楊之初派去尋找馮仵作消息的眾人在六月二十一就趕回了白河縣，但是他們並沒有為楊之初帶來好消息。

馮仵作並沒有帶着妻子回娘家，或者說娘家那邊也很久沒有收到過他們的消息了。

“朱赤，帶他們下去休息吧，順便把賞銀髮給他們。”

等眾人都退下之後，楊之初才一個人細細思索馮仵作到底會去了哪裏。現在最壞的結果就是他們已經被殺害，根本無從找起。

但是沒有確定結果之前候楊之初不會放棄尋找他們的消息，畢竟馮仵作是高大人案件中唯一的證人了，要是沒有馮仵作的作證話其他人不會為自己多加一個殺害朝廷命官的罪名的。

距離楊虎離開白河縣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按照路程來看，現在京城應該已經收到了證據。接下來皇上肯定會派欽差大臣來捉拿涉案人員，楊之初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安靜等待。

林榮辦過宴會之後，縣衙的風向明顯再次向楊之初偏移，基本上除了典史之外都投向了楊之初的陣營。

原來的楊之初能夠感覺到白縣丞只是表現上畢恭畢敬，實際行動上都會帶上些傲氣，現在白縣丞是真的不敢放肆、老老實實辦事。

除了白縣丞之外的其他人，對待楊之初也是更加殷勤，這樣一來縣衙里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縣衙的事務逐漸上手之後，楊之初也能騰出手做其他的事情，比如聯繫符瑾、找時間會會白河縣駐守的喬百戶。

楊之初來白河縣之前剛收到過符瑾的信，但是他回信的時候並沒有提自己要來白河縣上任的事情。原本是想着自己的回信到西涼的時候，自己和林榮也差不多到西涼府了，到時候直接跟符瑾在西涼府約見一面好了，順便打探一些白河縣的消息。

但沒想到林榮懷孕導致在路上耽擱了很多時間，根本沒有時間趕去見符瑾一面。

而到了白河縣之後楊之初一直忙到現在才想起來寫信給符瑾，順便送上他已經升職參將的賀禮。

在世兵制下，符瑾本來就到了一定的時候就能世襲定北侯的將軍一職。但符瑾去參加了皇上吩咐辦下的第一科武舉，成為武狀元之後封為游擊將軍。而符瑾現在已經升任參將，說不定最後會達成父子雙將軍的美談。

楊之初到任之後身為地方父母官不能離開白河縣，但是非打仗時期符瑾可以請假離開駐地。

不過楊之初也想讓符瑾來白河縣相聚，只是寫信告訴他自己到了白河縣的事情，順便測一下出現緊急情況的事情送兵符去那邊需要多久。

信送出去之後，楊之初就準備拜訪喬百戶的事宜。

雖然在京城的時候楊之初聽掌院學士說過一些關於喬百戶的傳言，不過傳言就是傳言，現在楊之初已經知道高大人的去世和軍餉一事有關。而喬百戶和這件事情無關，所以楊之初現在能重新以客觀的態度來看待喬百戶。

為了以示尊重，楊之初特地準備上門去拜訪，還和林榮一起備下了厚禮。

喬百戶倒是沒有以練兵、查哨等為借口拒絕楊之初的拜訪，但是看到楊之初他明顯沒什麼歡迎的心思。楊之初本來就不是熱情的性子，兩個人遇上了之後更是一片無言的氛圍。

喬百戶是典型的西北漢子，皮膚黝黑面目板正、嚴肅的表情加上臉上的疤痕，不開口說話的時候顯得凶神惡煞。

楊之初提前打聽過喬百戶的一些事情，據說他是從小兵一路奮鬥上來的，因此脾氣火爆又爽朗大氣，愛好結交朋友。

本來楊之初還擔心兩個人碰在一起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沒想到現在直接無話可說。

喬百戶不開口，但是楊之初這個前來打探消息有目的而來的人不能一直干坐着。

“楊某仰慕喬百戶許久，聽說百戶當年在戰場上曾經接連手刃數十名敵人，還殺過一名對方主將，如此英偉實在令楊某佩服。”

想了想，楊之初還是從讚許喬百戶戰場的軍功入手，希望能藉此拉低他心中的防線。

果然，喬百戶一聽楊之初跟他說他在起戰場的英姿，就罕見的露出了笑臉：“楊大人，不是我老喬吹牛，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我在戰場上都沒有怕過任何人，那些韃子見了我······”

喬百戶正說的起勁的時候，楊之初聽到了偏廳傳來輕微的動靜。說來也不算輕微的聲音，反正是在喬百戶的大嗓門高談闊論中能讓人聽見的響動。

楊之初本來以為只是上茶的下人不小心弄出的動靜，畢竟他來了這麼久還沒有喝到一口茶，但是喬百戶一聽到這個動靜就閉上了滔滔不絕說著的嘴。

楊之初立刻明白過來這其中應該有什麼貓膩，但是喬百戶無論如何都閉口不談任何話題，一副送客的姿態，楊之初只能送了厚禮之後連一口茶都沒有喝上就離開了百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