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朝夕相對
銀箏回房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回想着這做夢似得一天。好容易在天將將亮的時候睡了過去,卻被蘇且黎打發來的嬤嬤喚醒。
原以為蘇且黎昨日只是客套兩句,誰知這廝竟是認真的。不得已,銀箏只得怨念萬千的起床洗漱。
但是當嬤嬤告知她需要教習的內容時,銀箏還是沒抑制住自己,將蘇且黎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誰能告訴她,她不過是去勾引個男人,睡一覺,為什麼連他如廁的習慣都要牢記於心?!還要學習伺候他如廁?!到底是讓她去當凌王的女人還是丫鬟?!
可更讓她生氣的事還在後面,嬤嬤教習的很多內容都是如何服侍人的。於是蘇且黎美其名曰為了方便銀箏更好的學習,便屈身蒞臨,讓銀箏將他當成凌王來服侍。
看着蘇且黎端坐在那等着自己侍茶,銀箏氣的恨不得將手裏的茶水通通扣到他的頭上。
“王爺請用茶。”
不知道被蘇且黎沒事找事似的一會兒嫌燙一會兒嫌涼的將茶水打回來幾次,銀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
“姑娘這是請人喝茶的態度?我倒是覺着姑娘將刀架在在下的頸子上是不是更應景一些?”
蘇且黎還是那副不輕不慢的態度,無視銀箏幾欲噴火的目光,接過她手中的茶水輕啜一口后,臉色稍霽。
“嗯,這次的茶倒是沏的不錯。對了,在下昨兒個忘記請教姑娘芳名,我也不能老喊你姑娘不是?”
銀箏狠狠剜了他一眼,隨後冷冷開口:
“銀箏。”
蘇且黎聞言輕笑,似乎是在品味這個名字。
“倒是個好名字,姑娘的父母倒是盡心,我以後喚你阿箏可好?不然連名帶姓的,顯得生疏。”
阿箏?銀箏有些怔愣。其實銀箏這個名字並不是父母起的,父母總是囡囡囡囡的喚她,還沒來得及給她起個大名就已經死了。
銀箏這個名字,還是她當年在那個殺手組織的時候,那個所謂的主人起給她的。那個主人比她大不了多少,像個大哥哥似的。
當時銀箏為了少挨些打,便下了十成十的功夫去應付訓練,所以她總是一眾孩子中最出色的。
她的主人見她努力,很是喜歡她,總像摸小狗似的寵溺的摸着她的頭髮。他也喚她阿箏,就像蘇且黎這樣喚她阿箏。
“阿箏不喜歡我這樣喚你嗎?無妨,你說我如何喚你,我便如何喚你可好?”
蘇且黎見她發愣,還以為她是不喜歡。
“不礙事的,閣主便這樣喚吧。”
銀箏回過神來,喃喃說到。她笑的有些苦澀,說起來那個曾經的主人還是第一個肯給她溫暖的人呢。
若不是不想為殺手組織控制一輩子,銀箏倒是挺願意待在她身邊一輩子。不知為何,她討厭極了他說那句“阿箏,你做的很好,你會成為我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這句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銀箏,她只不過是工具而已。可她不想做個工具,她想以人的身份在他身邊。
但這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所以銀箏不顧一切的逃了,逃的遠遠的。
“阿箏,你瞧着臉色不好,休息一下吧?”
蘇且黎見銀箏又開始發愣,以為她不舒服,開口詢問到。
銀箏搖了搖頭,拋開這些沒由來的胡思亂想,又換上平時那副大喇喇的樣子,瞧着擺了一桌子的茶具,頓時想起自己一早上受得折磨,便開口質問起蘇且黎:
“閣主不是只要我獻身給凌王么?那幹嘛學這些有的沒的?莫不是成心尋我開心?”
銀箏覺得他就是成心的!成心報復自己!報復自己竟然敢接下刺殺他的生意!
蘇且黎見她恢復如常,便也掛起可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耐人尋味的盯着銀箏,緩緩說道:
“阿箏你體內的寒毒和凌王體內的邪火皆非一朝一夕之故,自然,要解毒就要在凌王身邊多待一陣子。”
“那閣主不如直接和凌王講清楚,銀箏可以幫他解毒不就可以了么?”
其實這話銀箏昨天就想問了,蘇且黎既是為了他好,不如直接告訴他。何必用這樣彆扭的方式呢?
“這阿箏你就有所不知了,凌王雖然愛美卻也自恃清高。他肯帶那些姬妾回府不過是欣賞她們的才情,卻從未真正寵幸於誰。”
“況且他一向不恥皇家這起子手段,若是他知道要毀人清白才可解毒,他定是寧死也不肯。所以我才出此下策不是?”
銀箏聞言不屑的撇撇嘴角。這凌王活像個沒長大的彆扭孩子一樣,她就是瞧不上這些人的風骨,這樣的亂世之下,活着才重要,要這些彆扭的風骨有何用?
“既然是這樣,閣主又怎麼有把握我一定會得到凌王的喜歡?”
蘇且黎聞言突然笑的像只偷腥的貓,他望着杯中飄蕩的茶葉,緩緩道:
“因為阿箏你善舞啊,我同凌王志趣相投,所以我猜王爺一定喜歡。”
“閣主這不是取笑銀箏嘛,其實說白了我也不過就是個舞姬罷了,不見得會比其他善舞的女子強到哪裏去。”
銀箏說的是實話,因為她去韶華樓做舞姬不過是為了掩飾身份,自然沒法子同真正的舞姬相較。
再者來說,她能做韶華樓的舞姬花魁不外乎是因為她會輕功,所以在不知實情的人眼裏她的動作格外輕盈而已。
這樣跳舞糊弄糊弄韶華樓里的花客也就罷了,但若如蘇且黎所說,凌王愛舞又懂舞,銀箏的舞蹈定是難入他法眼的。
但是這個原因銀箏相信蘇且黎是清楚的,畢竟自己都一步一步踏進他挖好的坑裏來了,對於自己的底細,他一定是知根知底的。
“那些普通的舞自然無法入得了王爺的眼,我說的,是阿箏舞的那曲洛神賦。”
蘇且黎一字一頓,聲音像是清泉一般落進銀箏心裏。銀箏聞言,頓時僵住了笑容。
果不其然,她就不該奢求蘇且黎會放過自己,從他剛剛開口的時候,她就該想到他意有所指。
隨即,銀箏心裏不免有些苦澀。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這蘇且黎總能讓她想起那些刻意忘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