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個夏天（三）
35、這個夏天（三）
同樣一身濕來不及換衣服急急忙忙給王爺端茶上來的雁兒，茶都還沒放穩，就聽見孫思朦告訴她去把水盆拿回來。正當她想問孫思朦拿水盆回來幹嘛的時候，就聽見她家小姐補充說：“接着玩兒啊！”
見她一臉不信的樣子，她家小姐又補充說：“是王爺想玩兒！”
綿忻：“……”。
雁兒：“……”。
孫思朦和綿忻一人端着個水盆在院子裏又玩兒了好一會兒，知道綿忻跟她看起來一樣濕了為止。她本來是想叫上雁兒和四喜他們四個人組隊玩兒的，可惜那兩個人膽子太小，雁兒不敢真的去潑王爺，四喜不敢真的潑她，所以只好作罷。
她知道王爺在玩兒的過程中是很讓着她了，不然王爺這樣的身體素質怎麼可能被她潑得這麼濕？不管怎麼樣，真的好涼快啊！
“怎麼樣？現在涼快了？”綿忻把水盆遞給雁兒讓她拿走，並接過四喜遞上來的毛巾簡單擦了擦臉。
孫思朦看着綿忻渾身濕透了的樣子，覺得非常滿意，重重的點了點頭說：“嗯，好涼快！”她也接過毛巾擦了擦臉，忍不住又問：“王爺不覺得涼快嗎？”
綿忻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涼快確實是涼快，不過他也沒熱到非得用這種方式涼快。不過，他心裏不得不承認，這樣玩鬧一番心情確實會放鬆不少。
陽光下，水珠順着綿忻的臉頰流下來，水珠透過陽光折射出絢爛的光，把綿忻整個人都襯托得有些不真實。孫思朦看着王爺，又低頭看看自己，覺得自己現在的確像個“落湯雞”，但王爺還是很好看，並不像“落湯鴨”。
四喜早就有先見之明的去取了王爺的乾淨衣服過來，而雁兒也細心地抱着孫思朦的乾淨衣服等在一旁，兩個人分別伺候自己的主子換了乾淨衣服，一切似乎才總算歸於平靜。
雁兒端了熱茶上來，孫思朦卻不願意喝，說大熱天還喝什麼熱茶。不等吩咐雁兒給她拿涼的過來，茶杯已經杵到了自己嘴邊，只聽王爺只簡潔的說了一個字：“喝。”
孫思朦不敢再反抗，接過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轉頭看王爺還在看着她，又喝了一口。不過還別說，玩水玩兒得渾身涼，喝口熱乎乎地茶到胃裏還滿舒服的。她趕緊吩咐了雁兒也快去喝些熱的，別著涼，雁兒規規矩矩地行禮之後退了出去。
“這書是你最近在看的？”綿忻拿起孫思朦隨意攤在炕桌上的《聊齋志異》問她。
“哦。”孫思朦乖巧地點了點頭。
“怎麼想起來看這個？”綿忻隨口問，雖然他覺得在她這裏看到什麼書貌似都不意外。
“最近不是要到中元節了嘛！看看這個應個景兒。”孫思朦也隨口一答，這也確實是她的真實想法，她那天聽雁兒說要到中元節了，又剛好在書房裏看到這本《聊齋志異》，就隨手拿出來看看，還挺有意思的。
綿忻無奈，應景兒……她這是應得哪門子景兒？
“王爺，聽說您最近很忙，是關於中元節祭祀的事嗎？”孫思朦問。
綿忻點頭：“嗯。”
“哦，那王爺一定是很累了。不過也沒辦法，‘能者多勞’嘛，一定是因為王爺辦事穩妥，皇上才把這麼重要的事都交給王爺吧？”
綿忻放下手裏的書，耐心解釋說：“皇上一向都很看重中元節的祭祀，往年這個時候，皇上都是要親力親為的。只是前些日子，皇上着了風寒，頭痛發熱，實在沒精力再管這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嗯？皇上病了？這大夏天的，倒是着了風寒。都說皇宮裏陰氣重，又趕上中元節，該不是被哪股邪風吹到了吧？要不就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孫思朦沒去過皇宮，但既然生在現代的北京，關於故宮的一些都市傳說還能沒聽過嗎？都說故宮白天開放的時候去還好，晚上的話能看到很多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想想皇帝每天住在這麼陰森的地方，如果又是個心思深的，不生病才怪呢！
她這話說得倒也沒什麼批評道光帝的意思，她也沒見過道光帝，完全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自古以來的皇帝，哪個人的手能是乾乾淨淨的？再結合他是如何對王爺的，也知道他不是個顧念手足之情的人。
歷史上的道光皇帝排行第二，上次見過的三王爺都比王爺大十幾歲，那麼這個“二哥”就比王爺大了至少十幾歲，這樣的一個大哥哥如此狠心地一次次派幼弟出征，實在不是個有度量的人。
所以，即便不參考他並不輝煌的政績，只是透過王爺去看他，也實在很難對他有什麼好印象，這也很合理。
孫思朦本來也就是順口一說沒想太多，卻不想坐在她旁邊的綿忻突然起身，還不等她反應過來，王爺已經站在她面前並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把她提了起來。
王爺已經許久沒掐過她的下巴了，她差點兒忘了王爺有這項技能，看着王爺近在咫尺的臉，她的心開始撲通撲通的狂跳。
“還真是沒有你不敢說的話，你膽子也太大了！”綿忻不但沒鬆手反而手上加了點力氣，他剛才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丫頭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孫思朦一下子離王爺這麼近，她的腦子有點兒當機，努力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剛才評價道光帝的話，確實是有些大膽了。這些話若是放到現代確實是算不了什麼，但放在這個時代確實是有些不像話了。
“王爺，我錯了……”孫思朦放軟口氣認錯，不過這次認錯是認真的，比真金都真。
綿忻沒說話，依然眼神嚴肅地看着她，距離實在是近得有些過分，她都已經能感覺到王爺的鼻息。孫思朦被王爺掐着下巴，想低頭躲過這眼神卻躲不了，只得又說了一句：“真錯了。”
這句“真錯了”雖然只有三個字，但這三個字裏五分求饒，五分撒嬌，加起來絕對有十分的真誠。
“以後這種話絕不可以再說，對誰都不可以！”綿忻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告誡了孫思朦之後，才鬆開了他的手。
孫思朦輕輕揉着下巴點點頭，“知道了。”
這是她第一次跟綿忻撒嬌，她一直都覺得這一招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用，如今撒都撒完了，心裏也並不好受，因為她覺得她既然真心的和王爺做朋友，就不該這樣，對朋友撒嬌來達到目的，不好！但她剛才也實屬無奈之舉，她必須從王爺那個凌厲地眼神和呼吸中解脫出來，也必須把距離拉回一個可以讓她正常心跳地程度。
綿忻重新坐下來，沒在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
孫思朦在王爺坐回了一個安全距離之後智商也直線飆升回來，剛才她隨口說的一句話現在回想起來的確是讓人後怕。她剛才所做的檢討也完全是出於真心，如果真的“隔牆有耳”真的把這些話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不管是
所以，她沒有坐回去，而是起身在王爺身前跪了下來，說：
“王爺，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知道這些話說得實在是太不妥了，我以後一定不會再說了。”
“我知道，王爺這樣嚴厲都是為我好，是怕我惹禍。我身為這個王府里的人，一言一行都不光代表了自己，也代表了王爺。我說這些話雖然也只是隨口一說，也並沒有什麼惡意，可如果被有心人聽了去，可能會給整個王府都帶來麻煩。”
“因為我常年住在杏園，身邊只有一個雁兒，我心裏也知道王爺是可信的朋友，才毫無顧忌的說了這些話。但我知道在這個王府中還是應該注意言行，因為也許在我看不到的暗處就隱藏着什麼危險，不光我危險，可能還會給別人帶來危險。”
“王爺說我真心的時候王爺未必看得出來，我不真心的時候王爺一下子就看得出來，但我這次真的是真心認錯的。”
一席話說完，她恭恭敬敬地給綿忻扣了個頭，然後靜靜地跪在地上沒起來。
綿忻聽她有條有理地說完這些話，覺得有些無奈。道理她什麼都懂，認錯的話也說得這麼到位，話全被她說完了，他還能說什麼？他其實心裏也很明白，孫思朦會不管不顧地說出這些話，無非也是心裏對自己完全的信任，但這種信任是十分危險的，他不放心她把這種信任給其他的任何人。
他起身把孫思朦從地上扶起來說：“罷了，你既知道錯了，也就罷了。”
“王爺，你看今年院子裏的杏長得格外好，秋天肯定可以收很多。王爺不是喜歡我做的杏幹嗎，到時候我多做些給王爺可好？”孫思朦見綿忻的臉上的怒氣已經消了大半趕緊轉移話題。
“怎麼，許久沒爬樹，心癢了？”綿忻側目調侃道。
“王爺！我知道的，不會再爬樹了！”孫思朦撅嘴辯解道。
綿忻看她的樣子忍不住淺淺一笑，時間過得挺快，和她相識也快一年了。一年前她爬樹時候的情景還很清晰的印在他的腦子裏，如今的她並沒有什麼變化：沒有因為和他的相識變得循規蹈矩，沒有因為和他的相識變得小心翼翼，沒有因為和他的相識變得失去她本來的樣子。
他之前一直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縱容她，他知道自己喜歡她，可不理解自己居然因為喜歡她而縱容她到這個程度。雖然本就是自己的侍妾，卻答應她和她以友人的身份相處，明明做他的女人和做他的朋友其實也可以並不衝突。
他現在突然明白了，他不光是喜歡她，還是充滿着憐惜地喜歡她；不光想要保護她這個人，還想要保護她那顆自由自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