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個夏天（四）
36、這個夏天（四）
中元節當天晚上，雁兒早早地關門閉戶，收拾好一切，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孫思朦看着她那樣只覺得好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想問她小小年紀怎麼這麼迷信，又想到古人可能都這樣；想問她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又覺得她這個智商都做不出什麼值得鬼來敲次門的虧心事。算了，隨她去吧！
天剛剛見黑孫思朦就早早躺在床上，熱得根本睡不着。她翻來翻去，腦子裏天馬行空的想法泛濫着。一會兒在想着宮裏面的祭祀是不是真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會有什麼薩滿太太在那兒裝模作樣的跳大神，一會兒想着這個府里在中元節最害怕的人會是誰，一會兒在想她現在要起床去嚇雁兒一下會不會很好玩兒……
這麼一翻騰，就折騰到了半夜，孫思朦有些鬱悶，這年紀輕輕地怎麼還失眠了呢？無奈腦中思緒萬千停也停不下來，根本無法入睡，索性坐起來涼快涼快。就在她準備起身喝口水的時候，她好像聽見了院門開了的聲音。
嗯？這個日子，這個時辰，院門突然開了，這就有點兒詭異了……
孫思朦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穿上鞋子輕手輕腳地來到了院子裏。院子裏依然很寧靜，和平日裏並沒有什麼不同，也不像是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來過的樣子。但畢竟天色已經全黑，又正直七月十五的夜晚，被雁兒這幾天渲染氣氛帶的多少有了些心裏暗示，雖然內心裏真不覺得會有什麼事，但此刻還是覺得有些慎得慌。
她順着石磚路往院門口慢慢地又走了幾步，然後就看見了迎面走來的兩個熟悉的人影，她站定鬆了口氣，連請安都忘了，不禁嘴裏埋怨了一句：“王爺，你嚇我一跳！”
綿忻眯眼挑眉道：“你還會害怕？”然後低頭淺笑了一下道：“還真是不容易啊！”
“都是被雁兒那個死丫頭給影響的，她這幾天都神經兮兮的。”孫思朦嘴裏忍不住埋怨道，“王爺怎麼來了？宮裏面的祭禮都完了嗎？”
綿忻微微頷首答道：“嗯，都結束了，過來看看你。”
畢竟還在伏天裏，房中遠不如室外涼爽舒適，兩個人便在院子的石桌前坐了下來。雖然是這樣的一個充滿陰鬱氣息的日子，卻也是個難得的月圓之夜，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夜空正中，連燈都可以省了。
孫思朦抬頭看了王爺一眼，覺得他今天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昏暗，應該說是被一種昏暗的氣氛籠罩在裏面的感覺，而這種昏暗和他處在夜色中無關，就是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的樣子，貌似心情不佳。是最近準備中元節的祭祀讓他太累了嗎？
“王爺，您餓了嗎？我去把雁兒叫起來給您做點兒吃的吧！”孫思朦問。
想到之前那次王爺漏夜而來也是空着肚子，說在宮中拘謹沒吃什麼東西，今日他整日在宮中監督祭禮的事，八成也沒吃什麼東西。
綿忻拉住起身要去叫雁兒的孫思朦說：“她既然已經睡了，就別叫她了。去拿兩個杯子來，陪本王喝兩杯。”
“嗯？喝兩杯？酒？”孫思朦一愣，然後又馬上反應過來，只有酒是“兩杯”“兩杯”喝的，沒人會說“陪我喝兩杯茶”或者“陪我喝兩杯水”……剛想說她這杏園裏沒備着酒，又想起來上次說王爺的酒好喝，王爺特意留了兩壇酒在她這兒，於是趕緊起身說：“王爺且等等，我這就去拿！”
四喜隨孫思朦來到廚房，蘇思朦把酒罈的位置指給四喜，自己去架子上拿杯子。她看了一下，選了兩個白瓷酒盅，又轉過頭問四喜：“你家王爺今天吃晚飯了嗎？”
四喜回話：“王爺忙了大半日，不曾用晚膳。”
孫思朦哦了一聲，果然如此啊！她放下酒盅，又拿了三個大碗出來，對四喜說：“能不能勞煩你幫我生火燒點兒開水。”
四喜不明，“燒開水嗎？”
“嗯，平日裏都是雁兒燒的，我……我不會生火。那丫頭今天早睡了，你要是不方便我去叫她起來幫我吧！”孫思朦對四喜解釋。
“不必了，奴才來生火就好。”四喜說罷就捲起了自己的袖子來到了燒水火爐前。
像這樣的大戶人家，小廚房裏一般都有個爐子一直微着熱水，以防主子突然要喝茶或者吃點小食，但這個杏園裏只有孫思朦和雁兒兩個人，為了防火安全，孫思朦一直都不讓雁兒留着明火睡覺。
趁四喜燒水的功夫，孫思朦把之前做的方便麵取出了三包，打開油紙包裝把面和調料分別倒進三個大碗裏，待水燒好了又讓四喜把水倒進碗中直至水位沒過麵餅，然後又找出了三個盤子分別蓋在了三個大碗上。
“好啦！大功告成！”孫思朦拍了下手，心想方便麵這個東西真的也是人類歷史進步的一個裏程碑式的產品了，實在太方便啦！
“還勞煩侍衛大人幫我把面端過去，我怕我端會撒。”她拿了個托盤出來把兩碗面、餐具、酒杯、還有一壇酒都放在托盤上，心想這麼多東西要是一下子掉了就不合適了，她還是不要端比較好。
四喜端起托盤說：“自然該是奴才來端，庶福晉小心燙。”
孫思朦跟在四喜身後不以為然地說著：“讓你這個武功高強的英雄好看干這個是委屈你了，你的職責就是保護王爺的安全嘛，除此一項之外，都是額外的工作，當然不是自然該你來端啦！一個人做了額外的工作，是應該得到感謝的。”
四喜端着托盤的肩膀一怔，心中難免覺得觸動。對奴才好的主子他也不是沒見過，但卻能站在奴才的角度想問題的主子他倒是真的沒有見過，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會縱着自己的丫鬟睡覺捨不得叫她起床的主子他更是沒見過。這也就難怪她身邊的那個丫鬟都被她寵的無法無天什麼都不怕的樣子。
他們走回石桌前的時候，王爺正一個人做在石凳上仰頭看着天上的月亮，安靜地像一幅畫兒。這個情景讓孫思朦一下子想起了去年王爺中秋節出征前的那日，他那日看起來也有些惆悵，可今天的他看起來不只是惆悵，還有些傷感，他心中的一些憋悶似乎都寫在了臉上，王爺到底怎麼了？
孫思朦待四喜把東西都在石桌上擺好對他說：“面我泡了三碗，廚房裏那碗是你的，你快去吃吧！”
綿忻看了四喜一眼，然後點點頭，四喜行禮退了下去。
“這是什麼？”綿忻看着眼前的一個大碗，上面還蓋着個盤子，還第一次看見這麼上菜的，是怕涼了？
見綿忻順手就要打開晚上蓋着的盤子，孫思朦趕緊把手壓在盤子上阻止說：“王爺等會兒，沒泡好呢！”
“泡？”綿忻聯想到剛才孫思朦和四喜說的話，這碗裏泡得是“面”？雖然他每次來杏園吃得東西都還滿意，但所有的飯菜都是雁兒做的，他知道孫思朦會做些糕點、杏干之類的，但他真不覺得孫思朦會做面，她知不知道面只用熱水是泡不熟的？
孫思朦不知道綿忻對她的廚藝這麼沒信心，對着綿忻自信滿滿地猛點頭說：“是呀！泡麵！我新發明的，可好吃啦！”
綿忻：“……”。
結果三分鐘之後，當孫思朦在他面前打開盤子的一瞬間，一陣香氣撲面而來，看到碗裏的面看起來也很像模像樣的時候，他知道他又嘀咕孫思朦了。
孫思朦把盤子放在一邊，拿起一雙筷子把碗裏的面和調料攪動了一下，然後把碗推到綿忻面前，並遞上了筷子說：“王爺，雖然我沒怎麼喝過酒也知道不能空肚子喝酒的，不過不巧今天雁兒睡了，所以我就招待王爺吃這個方便麵吧！吃完了我再陪王爺喝兩杯怎麼樣？”
綿忻接過筷子，狐疑地夾起一些麵條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而且關鍵是面的口感是完全熟了的，連裏面的心都熟了，於是忍不住問：“你做的？這麼快？”
“都說了這個是方便麵嘛，就是很方便啊！麵餅是之前炸過存起來的，裏面的調料也是之前配好包在一個紙包里的，想吃的時候只要燒點兒熱水把麵餅和調料都放一個碗裏泡一下就可以吃了。這個麵餅是之前雁兒炸的，剛才在小廚房熱水是讓四喜幫我燒的，不過調料包是我配的，所以，也勉強可以算是我做的吧！”孫思朦跟綿忻解釋說。
綿忻聽着她的解釋，又吃了一口，原來面是炸過的，難怪熟了，這樣的方法把面儲存起來，想吃的時候只要熱水泡就可以，還確實是很方便，而且味道真的也還不錯。“你說這個面叫做方便麵？”
孫思朦邊點頭邊拿起自己的筷子也準備吃起來，“嗯，是很方便啊，王爺快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兩個人一人一碗面，雖然夏天吃熱乎乎地泡麵有點兒熱，但熱乎乎地麵條進到肚子裏還是很舒服的，也能讓人的心情變好起來。
綿忻在宮中一日也沒吃什麼東西，一來是他太忙也沒時間好好吃點兒東西，二來也是沒什麼胃口，但此刻在這裏對着這碗簡陋地不能再簡陋地面他卻覺得胃口大開。尤其是身邊地這位吃得不太淑女的小姐，麵條呼嚕嚕滑進她嘴裏的聲音更是讓他也覺得餓了。
孫思朦看見綿忻在看她，那種眼神讓她一下子心領神會，王爺是在笑她的吃相，可是吃方便麵不就應該是這樣嗎？尤其要是和寢室里的好朋友一起，大家一人泡一碗面然後一起呼嚕嚕地邊吃邊聊學校里的八卦，多有意思啊！
“王爺，你也快吃啊！不是我不淑女，是這個方便麵就是這麼吃的！你別把我當成女生就好啦，你就把我當成你軍營里的一個士兵不就好啦！”孫思朦開始對綿忻洗腦。
綿忻一笑，“本王才沒你這樣的兵！”
想吃個方便麵，煮的，湯底里加個番茄，然後加個蛋，然後加兩片午餐肉，然後再加兩棵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