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秦家兄妹

第16章 秦家兄妹

煙氣當中的那個陰影因為陰氣籠罩辯駁不出面目,但那座新墳,呂成書卻是認得。

昨日他跟祁慎言一起去操辦的……

“他這是?”

辛歧嘬了口煙,緩緩道:“他一個算命的,跟活人打交道,當然也跟死人打交道,應該是那老頭承諾了什麼,所以小祁才將他從下面又撈了回來。”

話挑明了,陰氣當中的人影,身份也就明朗起來。

呂成書昨日心情雖然不好,但祁慎言的話他卻記得一清二楚。

老鍾臨死前曾說過,來世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償還他們這份恩情,祁慎言當時說了句“用不着來世……”

本以為是因為老鐘的修為低微,祁慎言看不上,所以才說了這樣的話。卻實在是沒想到,為了宋千劫,他竟然做出了這種有違天道的事情。

生老病死,皆是命數。

雖說祁慎言的修為很深,可要跟下面打交道,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這樣會不會不妥?”

呂成書是由衷為祁慎言擔憂,但一旁的辛歧卻是心不在焉,只是鼻中悶哼。

“哼,他既然打定了主意,妥與不妥哪還由得着咱們?隨他去吧。”

他們一群老傢伙里,數祁慎言的鬼點子多。

宋千劫自小同祁慎言混在一起,名為叔侄,實則更像是兄弟,也算是繼承了祁慎言這一點。

既然祁慎言已經決意如此,辛歧再說什麼,都是廢話。

怪只怪他發現的太晚,想將祁慎言攔下已經晚了。

祁慎言既然已經決定如此,就算他說破嘴皮子也絕不會讓其有半點改意。

呂成書沉吟片刻,終於還是放心不下,“我去找他說說,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他的。”

“回來!”

辛歧勾手,使得起身的呂成書又回到了椅子上,這才繼續道:“他這麼做,全是因為你對他不夠信任,你繼續去找他,他只會去找更多的法子,來安你的心!”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若是三番五次這麼弄,祁慎言就算道行再高,道統再正,也終究要把自己給搭進去。

呂成書坐在那,心中也是委屈,“我哪是不信任他?我是怕宋千劫那小子惹出什麼禍來,到時候咱們幫襯不到。”

辛歧眉頭皺起,惡狠狠的吐了口煙。

“讀書人就是墨跡,循規蹈矩!我問你,當初不出淺灘鎮的規矩,是誰定的?”

提起正事,呂成書神情嚴肅,“是咱們在那位陰神面前許的諾,只要留下宋千劫一條命,我們就終身鎮守淺灘鎮……”

辛歧不耐煩的打斷呂成書,“既然是我們定的規矩,那我們到時候改口就是,若宋千劫真有性命之憂,我們豈能坐視不理?”

呂成書還是糾結於先前舊事,口中振振有詞,“既然許諾人家,就該信守承諾,若我們這邊改口,只怕事情會更加麻煩。”

辛歧拍桌而起,“你啊!先顧着眼前再說吧!”

實在是看不慣呂成書的忸怩作態,辛歧轉頭便走。

然而走到門口,還是回過頭來,加重了口氣,“宋千劫的事情,我拍板定了,他願意出去闖蕩,就叫他去,你不可阻攔!要是你敢攔……”

話不好說的太重,辛歧只能憋着一口氣,擰頭離去。

劉濟世坐在一旁也是覺着尷尬,站起身來,對着呂成書道:“三哥,先緊着眼前的事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宋千劫未必就會遇上麻煩。”

說完這句,劉濟世也轉頭出了內院,去了外面的藥鋪,只留下呂成書坐在裏面愣神。

——

宋千劫在抱玉街那邊的學塾外等了好一陣子,直至日上三竿,仍舊沒人來學塾開門,才轉頭往自家的龍尾巷走去。

抱玉街這邊算不上熱鬧,除了一些老字號的鋪子有人光顧,其他小店大多沒什麼生意。

街上來往的男女衣着華貴,氣度翩翩,見着宋千劫這個本不屬於這裏的人,難免要多看幾眼。

這也是為什麼,即便是打更,宋千劫也很少到這邊來。

每當被那些公子小姐注視,宋千劫總是覺着自慚形愧。

不是因為錢袋癟癟,裏面沒有幾兩銀子,而是因為光是氣質上,他就天生差人一截。

是他這麼覺着……

這邊的公子小姐粉雕玉砌,他則像是土堆里趴拉出來的。

宋千劫低着頭走在這條街上,一點歸屬感也找不着,好像唯有那個破舊的小屋,才能給他一點安慰。

快出抱玉街的時候,一隊人馬迎面而來。

約莫有二十幾個家丁隨行,當中圍着一台轎子和一匹棗紅馬。

四人抬着,一人開路,其餘人隨行。

橫衝直撞,好生氣派。

棗紅馬上的是一個模樣質樸的公子,姓秦,不算俊朗,但模樣算是規矩。丟在人堆里不能說是出眾,但宋千劫總覺着他身上有者一股子書卷氣,跟呂三叔很像。

早些時候在呂三叔的學塾中,宋千劫見過他幾面,後來聽說是離了淺灘鎮,去定遠國求官謀職,也不知道這次回來是衣錦還鄉,還是落魄而歸。

至於他身後的那個轎子,綾羅綢緞裝點,金邊銀綴,模樣扎眼,整個抱玉街這邊也只有這麼一頂,是秦家小姐的專屬。

那位秦家小姐宋千劫倒是從未見過,不過聽說年紀已經不小,快二十的年紀還沒嫁出去,可能生的沒有她哥哥規矩。

前兩年倪震還帶他去看過熱鬧,想要趁着夜色溜進秦府一探究竟。

誰成想進了秦府就像是鬼打牆了一般,兜兜轉轉還是會回到牆根底下,那之後倪震好像就老實了不少,再沒去打過抱玉街那邊姑娘們的主意。

宋千劫笑了兩聲,默默的搖頭避讓,口中嘀咕,“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才剛說完,那一隊人馬忽然在街上停了下來。

秦遠遊利落下馬,穿過一眾僕人直奔這邊,“宋千劫!”

聽見秦遠遊叫的是自己,宋千劫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琢磨不透。

沒得到回應,秦遠遊也是顯得有些尷尬。

一行三年,物是人非,眼前這個痞氣少年雖說同宋千劫很像,但他也不敢確認,只能再往前一步,小聲問了一聲,“是宋千劫吧?”

宋千劫抬頭看着秦遠遊,點了點頭,還是沒有回話,出人意料的淡漠。

“果然是你!離多遠我就看見你了,這三年你模樣變化太大,我實在是不敢認,不過想着我要是跟你錯過去,再想找你,可就難了。”

秦遠遊的記憶中,宋千劫是個很厲害的小孩。

不到十歲就上山下河,採藥摸魚無一不精,這些事情對他們這些富貴人家的孩子而言,是一個很陌生的領域。

離開淺灘鎮之後,秦遠遊越發佩服宋千劫的那些本事,都是求生的好本事啊!

相對於秦遠遊的熱絡,宋千劫顯得冷漠的多。

“你找我有什麼事?”

跟秦遠遊的來往雖然比一般人要多,但也不能算是密切。

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呂成書的學塾當中,只有秦遠遊願意跟他多說上幾句。

更多的時候是秦遠遊在說,宋千劫在聽,偶爾開口也不好反駁,多是應承。

秦遠遊爽朗的笑着:“沒事,就是告訴你一聲,我回來了。不過沒幾天就要走,你要是有興趣,可以來我們秦家做客,我給你講講我在定遠國的見聞!”

聽見這些,宋千劫也是覺着頭大。

也不知他是真傻還是假傻,他說的那些,宋千劫大部分都聽不懂,聽得懂的那些,也不好意思反駁,因為關係還沒到那麼好,不好打諢。

不過要是去秦府蹭飯,宋千劫還是很積極的,反正有這位秦大公子的邀請,應該不會有人阻攔他。

“過兩天吧,我有時間去找你,別把我當作要飯的攔在外面就好。”

“不可能,我叫看守長點眼,誰要是難為你了,你給我說,我幫你作主!”

宋千劫打着哈哈,就這麼跟秦遠遊約定過,目送着秦遠遊上馬回府。

可惜秦遠遊身後的那頂轎子實在是太過扎眼,珠光寶氣的,像個行走的聚寶盆,秦遠遊還在馬上招手,宋千劫的視線就已經轉到了後面的轎子上面。

轎子是紅木的,頂上金銀珠玉連成一串綴下來,淡粉色的流蘇沿着轎子四角垂落,風兒一吹便飄到了雕花的窗沿。

窗口裏面遮着一層薄紗,影影綽綽可見其中一隻秀手掀開紗帳,丟出一張帕子。

此後宋千劫眼前一片朦朧。

香氣撲鼻,絲滑的帕子直接蓋在了臉上。

也不知道是色迷心竅還是財迷心竅,宋千劫竟然一點也沒有生氣,而是將那帕子拿在了手中。

挺好的料子,右下角有秀雲閣的綉標。

光是這個綉標,就值得上十兩銀子,尋常人家一年多的開銷。

再想起窗中伸出的那隻纖細手臂,宋千劫腦中浮想聯翩。

手這麼好看,人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吧?

看秦遠遊的模樣,他妹妹就算不好看,應該不會難看。

過兩天要是真去秦府,得把這帕子還回去,說不定有機會能見上一面。

要是好看,他得好好跟倪震說道說道,不好看的話,就算了,皮相是爹娘給的,輪不到外人多嘴。

慢慢悠悠走出抱玉街,穿過了歸流集,宋千劫才準備收起那張帕子。

然而還沒等將其疊起,就見着上面浮現出一小行金字。

“別走不凍河。”

光想着怎麼跟倪震炫耀,宋千劫倒是沒注意自己走的是哪條路。

見着這行小字之後,才低頭看了一眼腳下。

不凍河上這座小橋,宋千劫走的最多,剛剛從歸流集那邊過來,他也沒多想,習慣性的就上了橋。

現在帕子上忽然出現一行小字,又是怎麼回事?

眼神在周遭打量,不凍河裏面的河水已經開始結冰,應該是他拔走了那把名為凝霜的飛劍的緣故。

因為已經過了最冷的時候,所以只有上面薄薄的一層。

橋上空空蕩蕩,見不着人影,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再低頭看那張帕子,宋千劫赫然發現,帕子上的字跡已經不見了。

奇了怪了……

秦家這個小姐,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前前後後仔細又看了一遍,確認這只是一條素帕子,除了一角綉着出處,再無其他印記之後,宋千劫仍是心中難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有人好心提醒,那還是不走這條路為好。

匆匆轉身下橋,正準備換條路回去,背後忽然傳來一聲厲喝。

“都到這了,怎麼不過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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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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