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心猶在
解憂沒有待在長樂宮,而是靜靜的在承乾殿必經之路上等待,路過的朝臣太多,她若想聽什麼,大可以直接聽,大不了,朝臣目光會在她身上停留一段。
反正,她已不管皇甫劦是否會對她忌憚更多。
她並不關心誰會成為新儲,她只關心衍兒。
朝廷官員的談論,令她很是氣憤,讓衍兒過繼給皇后?那琪妃嫂嫂怎麼辦?她已經失寵,沒了皇上庇佑,現下連唯一一個衍兒也要被人搶走嗎?那嫂嫂下半輩子怎麼過,嫂嫂並沒有得罪誰,憑什麼就得承受所有一切。
就因為出身低賤?
想當年,解憂母后冰儛玥又何嘗不是低賤的人,可卻穩穩坐上了后位,栓住了一位帝王心,可皇甫劦,卻不是冥邪,也不會像冥邪一般專寵一個人。
看着朝臣皆是垂頭喪氣出來,解憂想估計皇上又發了什麼火,偶然聽到路過的朝臣說了什麼水溝峽、強匪之內的,她略有不懂,正想上前請教,有一個人卻是直接找上她,在她面前恭敬行了一禮。
“公主殿下。”
解憂也回了他一禮,“莫大人。”
此人,正是今年春末狩獵日認識的新進新官,莫若,只不過如今的他似乎還在原地踏步,與他一同進考甚至名頭比他小的新官都是連連高升,偏偏他還是個芝麻小官,在朝堂上連一句插嘴的餘地都沒有。
若上次說那番削藩的話是因為他是去年狀元郎,那現今他的地位,若再不出點手段,只怕也岌岌可危了。
朝堂分為兩派,右相藺平一派與左相也是皇后的父親徐光菱一派,無論拉攏哪一個,好處都會很多,只不過這才二十齣頭的莫若,誰都沒有加,在別人不堪的言語裏,他便是窮鄉僻圖裡出來的牆頭草,只等哪邊倒了,便往哪邊爬。
解憂感覺得出來,他不是那樣的人,他的目標,很大,只可惜現下才華沒有施展的餘地,加上那些勢力的打壓,他若想出頭,難!
見到他自己過來打招呼,解憂更不會放過這機會,便問道,“莫大人,方才我聽幾位大人說起水溝峽,這水溝峽可是什麼地方?”
莫若解釋道,“水溝峽是蛟河郡與其鄰郡必經之地,其中多有商業鏢車來回,自然也助長許多人在此峽溝里安營駐寨,前太子,便是死在那地方。”
“看樣子,皇上對那地方很是不滿。”解憂和道。
“豈止是不滿,只差剷平那座峽谷,前太子遺體送回帝都那一日,皇上早已大怒,着令讓西陵瑞將軍掃了水溝峽,只可惜,幾個寨子是收服了,斬了不少人,不過讓前太子喪命的主謀,水溝寨卻是早有準備,一夜之間捲走了家產,也不知道逃到了哪個地方躲起來,現下過去這麼多日,未見將其捉拿,皇上之恨難除,今日大殿上,朝西陵將軍發了通火。”
莫若詳細道來,解憂也聽得仔細,“能夠在殺了前太子之後,還能這般從容退去,這水溝寨倒也不簡單,難怪西陵將軍拿水溝寨無可奈何了。”
解憂才說完,忽然感覺到某道寒光射過來,打了個冷顫,這才發覺,西陵瑞方好走過來,目光正盯着這邊。
解憂暗叫不好,西陵瑞武功不錯,以他的耳力說不定聽清她說了什麼,他興許理解成很直接的意思——連水溝寨都拿不下,他很無能。
許久,直到西陵瑞路過她身邊走遠,那寒光消失,解憂才鬆了口氣,看來在背後議論別人,還得挑個好的時間地點,若是當面撞着,那才丟臉。
“不過今日蛟河郡那邊卻傳來急奏,說水溝寨一干人竟逃到蛟河郡,現下人已悉數被人擒獲,正押在郡守天牢,聽候發落。”莫若突然的來一個轉折,唇角微微苦澀。
“蛟河郡?我倒好奇是誰擒拿的他們,連西陵將軍都沒辦法的寨子,竟然如此輕易落入他網,那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解憂疑惑道。
莫若的唇角彎的更苦了,“這個人,公主殿下不僅認識,恐怕公主殿下天天來此的目的,為的也是這人。”
解憂微微一震,從他的話語中已猜出這個人是誰。
是……衍兒?
只是她也從未沒有想過自己的想法會被一個不算熟的人如此輕易識破出來,當下略有尷尬。
她與衍兒的傳聞,他應該也聽過不少。
“公主殿下若想知道七皇子的消息,微臣倒是打聽到,七皇子已在回帝都途中,不過兩三日,便會回宮。”
解憂再次陷入糾結,她的確想知道衍兒的消息,而莫若給出的,正是她日久以來想要聽到的,一時之間,看着莫若,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難怪,莫若不招人喜歡,說話,太直接,可卻又一語中的。
“公主殿下,微臣還有事,先行告退。”看得出她的不隨意與尷尬之色,莫若不再多說什麼,行了一禮,便瀟洒的走了。
解憂看着他走遠,呼了口氣,突然感覺他方才說到與衍兒有關的語氣時,有些怪怪的,即便那人是衍兒,是衍兒擒拿了那寨子頭目,可他的語氣,似乎很苦澀,又有一絲不甘心,似乎又有些不喜歡,很奇怪。
難道,他嫉妒衍兒?羨慕衍兒?不喜歡衍兒?
她甩了甩腦袋,揮去不正常的想法。
雖然平常人羨慕皇子,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不認為他是那種趨炎附勢的人,很多種想法在腦子裏打了一架,解憂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莫若,只要對衍兒無害,暫時可以不管。
解憂待在寢殿裏,咬着毛筆,想破了腦子也不知道該送他什麼好,過三天他回來,那時可就離他生辰只有兩天了,她得抓緊時間做。
離日子越來越近,解憂也是越來越緊張了,琉璃也只知道公主早出晚歸,也不讓人跟着,回來后又是自己一個人悶在房裏,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琉璃只能笑笑,公主為一個生辰,也太認真了。
七皇子,明天便會回來了,只是公主這幾日一直忙着,可知道與七皇子一同回來的,還有前太子的一位良人?
有些宮人甚至說,在前太子還未去之前,七皇子與那良人便走的有些親密,現下前太子剛死,許良人卻剛好有了身孕。
皇后想拿許良人回帝都,卻被七皇子阻止了,甚至七皇子親自護送那良人回宮,一切的一切,似乎說明,七皇子對那良人,很是看重。
甚至有人傳言說,許良人懷着的種,是七皇子的!
琉璃也不知道,公主是否有聽到這些,可若是聽到,公主便不該會是這種愉快的臉色,似乎,公主真的不清楚。
第二日,解憂很早便醒了,坐在門口台階邊,等人。
每隔一段時間,琉璃都會來報一次,七皇子已進了宮門,七皇子入碧霄殿覲見了皇上,七皇子去了未然宮……
解憂一直等着,他去了未然宮,說不定現在正往這邊走。
抬頭,看見琉璃急匆匆跑過來,神色焦慮,微微咬着牙齒,“公主,七皇子他……”
解憂沒有看到琉璃背後有人,連個影子也沒有。
不用說,他沒來。
她嘆了氣,興許他有重要的事情,興許那件事真的很重要,興許他會來看她的。
她給自己找一個又一個的理由,試圖安慰自己,她要等他。
過了許久,眼看公主從清晨等到晌午,再過一會兒只怕天快黑了,琉璃似有些忍不住,“公主,您還是別等了,七皇子不會來了。”
“為什麼?”
解憂不明白,她記得他離宮之前來找她,說過讓她等的,他一回來,便會來找她。
她記得的,他不會失信。
琉璃咬唇,“奴婢聽說,七皇子去了東宮。”
“哦。”想起什麼,眼眸垂了下去,解憂嗓音淡淡,眼角劃過一絲苦澀,又道,“是不是那位良人,被皇后刁難了?”
琉璃倒不覺得公主料事如神,意料之中的事,只得點頭。
宮中常見的戲碼,解憂早已看透了。
皇后不相信良人的孩子是前太子的,認為是個孽種,想強行灌落胎葯,許良人抵死不從,甚好七皇子及時趕到救下。
這件事,也驚動了皇上。
皇上得知太子竟有子嗣留下,呵斥皇后竟敢殘害皇族子嗣,罰了皇后禁足,令太醫院副院正照料許良人的身子,直至安全誕下孩子,今後也不許皇后再接近許良人半步。
大半的太醫都儲在東宮,許良人動了胎息,一直昏迷不見醒,七皇子遂也一直陪着。
解憂苦笑,她不是不知道那位良人的存在,不是不知道那些鋪天蓋地的流言,只是一直蒙蔽自己而已,告訴自己,那不是真的。
現在,她已編不出理由來騙自己。
是的,她騙不下去了。
等了一夜,他還是沒來。
看來那個許良人,在他心中分量重一點。
她強裝鎮定,想起身,腳有不知怎的點麻,還有點軟軟的。
一步一步走回宮裏,腳步微微虛浮,腦袋忽然有點暈暈的,一沉,一頭倒了下去。
琉璃在後頭驚叫,“公主!”
此刻的吳太醫,剛在東宮忙活了一夜,好不容易讓許良人母子平安,現下又得馬不停蹄的趕去長樂宮,帶了兩名醫僮,入了內殿,便給床榻上的人號起脈。
琉璃急的滿頭大汗,也不知道公主為何突然昏迷,可吳太醫只說公主是疲勞又感了風寒,加之公主身子本不太好,這才昏迷不醒。
看着吳太醫開下來的藥方,琉璃也不知道有沒有問題,只得死馬當活馬醫,熬了葯給公主,可公主從未喝進去一口,琉璃更急了。
長樂宮人少,差不多所有的事情都是琉璃與小郭子兩人做,忙上忙下,連自己的休息時間都沒有,一整日守着公主。
看着身邊空蕩蕩的房間,琉璃苦笑,在這皇宮裏,公主信得過的人,又有幾個,連對太醫院送來的葯都得小心翼翼,公主這病恐怕不是吹了一天風導致的,公主身子是弱,可若沒有人刻意,哪會這般弱。
也不知今年這皇宮染了什麼風氣,皇上之前吐血,現今才好不久,接着琪妃又是一直大病不起,現在,輪到公主了嗎?
琉璃焦急的看着解憂,守了一日,半夜裏自己也不知覺困了起來,兩眼慢慢合上,倒在了床榻邊。
此時,殿內一抹白衣影子飄然落下,行到床榻前。
張開解憂的嘴,餵了一顆東西,點住某一處穴道,讓解憂吞下去,白影便不留痕迹離了去。
第二日,未然宮。
聽聞解憂病倒的消息,溫可琪一點也不驚訝,更不意外,皇甫劦的作風手段,實在太快了。
解憂與衍兒走的太近,那些閑言風語皇甫劦自然知道,可偏偏衍兒是他心底一位儲君人選。
他對她說過的,未來的帝,會是我們的兒子。
我們的。
所以即便他也懷疑太子的死可能與衍兒有關,卻也不深入追究,他以為衍兒真對許良人有興趣,甚至認為許良人懷的是衍兒的孩子,便也出面幫了許良人一次,也算得間接的幫衍兒。
皇后吃了一次虧,更斷定那孩子不是太子的,禁足一解除,只怕會更恨那許良人,眼裏定是容不下她的。
對儲君之位朝臣爭議太多,皇甫劦卻一直不表態,他或許並不是在七皇子與九皇子之間徘徊,他一早認定的人選,不是憑朝臣幾句話便能動搖,只是缺一個時機。
衍兒若為帝,皇甫劦定不會留解憂活口!
宮中謠言頗多,皇甫劦又怎會沒有聽到,宮中唯一與衍兒近的一直都只有一個冥解憂。
昨日衍兒回來,來未然宮找她,她鄭重問他,“衍兒是不是對這皇位,志在必得?”
他沒有猶豫,在她面前也毫無保留,“是!”
溫可琪沉斂一笑,“若衍兒要,母妃定全力助你。”
甚至,讓他提前坐上去!
因為解憂的毒,等不了了,若皇甫劦再加重藥性,若再拖延不治,到了末期,神仙也難救。
皇甫劦想要趕在自己死之前除了冥解憂,為衍兒減少一大禍水,因為皇甫劦明白,衍兒對解憂更感興趣,若衍兒為帝,就算力排所有非議,也會讓冥解憂坐上后位,若冥解憂成后,那這江山又會再次回到姓冥的手裏,之前所有的爭權奪位都是白費。
皇甫劦絕不會這樣的事情發生。
晉國江山,只能姓皇甫!
但若最後,如果殺不了冥解憂,他即便選擇九皇子,也定不會讓衍兒坐上皇位!
現下,他在等那個時機。
只是,溫可琪對着前面那鏡子,娓娓而笑,皇甫劦,他等不到了。
穿上那件紫羅裙紗,一股香味飄然而出,靜怡在後幫忙扣好紐帶,裙裾飄揚,溫可琪很滿意,又坐在銅鏡前,打開一抹錦盒,吞了那枚紫色的藥丸,好一會兒,她蒼白的臉色漸漸好了起來,圓潤珠透。
她去了碧霄殿。
守在外頭的吳庸很是訝異,在他的記憶里,琪妃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碧霄殿,半年,還是七八個月,他都已記不清。
溫可琪朝他微笑,“吳公公,要進去通報嗎?”
對於要不要進入通報這個問題,吳庸有些為難,以往琪妃得寵之時,常來碧霄殿,他都是乖乖自動退下,不會擾了皇上與琪妃,而不得寵的時候,琪妃從不會來碧霄殿。
現下可是為難死他了,若是這琪妃又像上次一樣惹怒了皇上,這最後吃虧的,也還有這個私自把琪妃放進碧霄殿的奴才。
吳庸開口,頷首道,“既是娘娘,可不必通報。”
看着琪妃推門而入,他為自己賭了一把,賭這次琪妃,不會讓皇上大怒。
皇甫劦正在全神貫注批閱奏摺,知道有人進來,還在自己身側放了杯茶,卻一直儲在自己身邊,沒有走。
他以為是奉茶侍女,看都沒看一眼,便道,“你下去吧。”
“臣妾告退。”
柔柔的四個字,這個聲音……
拿奏摺的手微抖,眼看着這抹熟悉的紫色溫雅起身,正轉身要走,多日以來的隱忍飛速崩塌,做了衝動的一回事。
溫可琪笑了笑,瞥向身後忽然伸出緊緊拽着自己的大掌,“皇上這是不讓臣妾走了?”
他沒有放手,卻是問,“你怎麼來了?”
“因為臣妾聽說皇上多日來睡眠不好,最近又老是看奏摺看到深夜,臣妾怕皇上累壞了身體,所以特地煮了杯參茶過來,茶已送到,臣妾的心意也到了。”
“皇上不打算放手嗎?”
她能感受到,手腕上鉗制的手的微震,她正待要靠近他一點。
可卻不到一秒,他不知為何,突然甩開了她,再次埋入了奏摺堆中,還有他嗓音的一字,“滾!”
她踉蹌後退一步,苦澀一笑,就知道這美人計沒用,她也並不期待他還能對她說什麼溫情的話。
能聽到個滾字已經不錯了,她還能奢求什麼?
“臣妾會滾,但滾之前,臣妾想要問皇上一個問題。”
他似是假裝沒聽到她的話,將她晾在一旁,自個兒批着奏摺,可偏偏只要她在身側,他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該死的!
“皇上。”溫可琪拽着手心的帕子,面容微變,“這是臣妾最後一個問題,無論皇上回不回答,臣妾今後再也不會來打擾皇上。”
聽到今後再也不會這等字眼,皇甫劦心中煩悶,將奏摺一拍,他似乎沒了耐心,“說!”
她慢慢的側過身,炙熱的眼眸望着他的側面,許久許久,才問出她一直以來最想知道的,最想聽到回答的問題。
“我想問,你的心,還在我身上嗎?”
久久的,氣氛,沉默。
連她最後一個問題,他都不肯回答,是到了與她不屑說話的地步嗎?
他沒有回答,可她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心,失去了,便再也回不來了。
她懂的,只是心口處,還是有些微微的疼痛呢。
她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便是對他有了感情,她並不聰明,只是憑自己能做的,盡量不給他阻礙,盡量的不惹人懷疑幫助解憂,若能重來一次,她希望他當初沒有選擇她,沒有帶她入相府,沒有帶她入宮,或許會是另一個人陪在他身側,執行着她的任務。
她挺後悔的,後悔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還是沒有聽到回答,她轉過身,開始向殿外走。
走到半路,她突然停了下來,笑了笑,像是自嘲的笑,“但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從來不會變,不過可惜,我們回不去了,如果哪天我死了,我不希望,你為我傷心,你已經知道了,我不是個好人,我只下毒害過一個人,可我比這宮裏任何一個女人都壞,壞到了骨子裏,更不值得你傷心!”
話完,人已飄然離去。
留下大殿之上的他,悵然心愁。
鳳棲宮。
瑤華上前稟告一番。
皇后被禁足,不能出來,但若有關係,有些刻意的人還是可以進來,皇后抓着已故太子留下的玉佩,眸漏陰狠,“琪妃?她來做什麼!”
溫可琪沒有回未然宮,出了碧霄殿,直接去了皇后那兒,在外頭足足吹了兩個時辰的風,才見皇后的貼身侍婢瑤華出來,傳皇后的旨意,讓她進去。
見到皇后,她是很端正的坐在上位,並沒有因為禁足而減弱了威嚴,冷冷的掃了溫可琪一眼,也沒開口讓她坐,溫可琪便一直站着。
“你來找本宮做什麼?”
站了許久,見溫可琪已是腳步虛浮,有些站不穩的狀態,皇后終是悠悠開口。
溫可琪心知那藥丸的作用撐不了多久,折騰了幾個時辰,只怕她又得回歸病態,當下便咬牙,直接進入正題,道,“臣妾來此,是想與皇后談談立儲之事。”
“呵呵。”皇后的冷笑蔓延大殿,“是本宮聽錯了嗎?你想讓你兒子成為太子,應該是要用你那狐媚的手段迷惑皇上,你來找本宮有什麼用。”
“立儲之事,朝堂爭議多,聽說皇后的父親最是帶頭反對立七皇子為太子,臣妾此次來,便是想與皇后商談能否讓皇后的父親改變主意。”
“溫可琪!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認為,本宮會幫一個殺自己兒子的人登上太子之位,你又憑什麼來與本宮商談?本宮告訴你,只要本宮父親在朝一日,就必定不會讓你兒子成太子!”皇后大怒。
“皇後娘娘,你錯了。”
溫可琪抬頭,望着皇后,沒有絲毫畏懼,“無論你父親如何反對,也改變不了皇上的遺詔,那時,連立儲一事也省了,臣妾話說在前頭,若是你父親不承認皇上的遺詔,還敢帶頭反對的話,那可是謀反死罪!”
“皇上已立了遺詔?”
皇后眼皮一跳,雖然得知皇上近來不好,可太醫院只說是皇上積累成疾,並無大礙。
難道太醫的話是假的?難道皇上已經快不行了?
“的確。”溫可琪肯定,“立的人,便是七皇子。”
“既是遺詔,你怎知道?”皇后疑惑,卻也不完全信。
“自然是皇上親口告訴,皇後娘娘可以選擇不信,但臣妾希望皇後娘娘想想後果,皇上一旦先行,七皇子必定繼位,而淑妃無子,西凌家父子三人兵權在握,淑妃識時務,歷來也與皇后您為敵,淑妃一定會助七皇子,到時西陵一家自然會選擇遺詔上的新帝,而不是九皇子,而朝臣上,只要藺平在朝一日,皇後娘娘的父親便一日沒有實際權力,皇後娘娘又打算如何幫九皇子爭,臣妾只是想讓皇後娘娘看清局勢,做一個正確的選擇。”
皇后沉吟片刻,又冷哼道,“你倒是將局勢看得透,溫可琪,你藏得可真深,只怕連皇上也被你騙了吧?”
這與平日看似柔弱的琪妃,一點都不相同,如若以前她是只不問任何事的乖貓,那現下,便是這隻貓,成虎之日。
可偏偏她所說的,也正是皇后所擔心的,若皇上真立了遺詔,她拿什麼替那九皇子爭,若皇甫衍稱帝,她又拿什麼替自己兒子報仇?
皇后又冷了面容,“你別用手段威嚴聳聽,遺詔之事,豈是你一個小小嬪妃能知曉,你別為了你兒子前途,想來框本宮!”
“若是皇后不信,臣妾可拿出一物作保。”溫可琪從袖子底下拿出一樣東西,恭謹遞到皇后眼前,後者臉色大變。
“兵虎符?皇上竟將這個給了你!”皇后吼出,幾乎虛弱無力,癱坐在軟榻上。
皇上,你到底是有多寵愛琪妃!竟將這可以調動禁衛軍的兵虎符給了她!不是一半,而是整個!
難道皇上身體真的不行了?怕他先行后,宮中會大亂,所以才給琪妃這特權?那遺詔,難道是真的?
若為真,皇位早已是別人的,她還為九皇子爭什麼!又如何爭!
待上方人的驚訝平息了些許,溫可琪才又道,“臣妾既是來與皇後娘娘商議,自然也會開出讓皇後娘娘滿意的條件,讓皇後娘娘覺得,立衍兒為太子,皇後娘娘也並不虧。”
“哦?”皇后心內試圖鎮定了下來,彎了唇角,“本宮現下倒是有興趣聽聽你能開出什麼條件。”
大殿,陷入沉寂一般的死靜。
許久,聽完溫可琪一一列出來的條件,皇后挑了眉,終是冷冷一句,“溫可琪,你對你兒子可真是夠狠的!你就不怕,在那種局勢下,你兒子不能全身而退,甚至會被逼死嗎?”
溫可琪凝着笑容,話鋒卻是冷,“這就當,是衍兒成帝之後的一個歷練,如若衍兒沒有那抵抗的能力,他做了皇帝又有何用,倒還不如死去,但臣妾堅信,臣妾的兒子,不是無用之人!”
“好!這麼完美的條件,本宮接受了,本宮倒要看看,誰才是笑的最後的那一個!”皇后笑容陰冷,與她對視,“不過可惜,這最後的結果,你看不到!”
溫可琪毫無示弱,“臣妾便在地府等着,誰會先下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