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拋 6

流光容易把人拋 6

這一晚,惜春與妙玉擦肩而過,二人並沒有一起賞雪賞梅的緣分,更沒有一起品茶論道的緣分,這讓惜春頗為唏噓。

能幫着婦人治病,顯見潔癖已是好了,不管出身多麼神秘,都已經下了凡,接了地氣。

誰能說腳踏實地的活着就不好呢。

“你們兩個小囝,做什麼糟蹋我家桃樹?!”鄧掌柜的一聲吼把出神的惜春驚了好一下。

她抬眼看過去,就見腆着大肚子,雙手掐腰的鄧掌柜不知何時走出鋪子,來到河邊,正怒視着秦欣遠和甘華。

再看兩個小子,手裏各拿着把一紮長的小銀刀割着桃樹的樹榦,上面的切口正流出一道道樹汁。

被主人家這麼一吼,秦欣遠連忙將銀刀藏在背後,抿嘴笑道:“伯伯,這桃樹是你家的嗎?”明知故問不說,還故意露出最可愛的樣子。

因為他只要抿嘴笑,右臉頰就有個酒窩。

父親秦南不止一次說過,只要露出這隻酒窩,模樣可愛的讓他不忍心動手。

鄧掌柜見他雖然膚色微黑,舉手投足之間卻有種說不出的無拘無束,再加上笑容燦爛,還真不忍心責怪。

“這樹就和人一樣,受了傷明年就會少結不少果子。”他解釋道。

甘華不甘落後:“大周不是早就推廣嫁接之術了嗎?伯伯可以去嫁接水蜜桃。”

這些小的都聽說過賈珍因嫁接名揚天下。

鄧掌柜剛從妙玉那裏得了好處,也有心情和孩子閑聊兩句,搖頭道:“我這棵桃樹可不簡單。不能嫁接。”

“是因為桃膠嗎?”兩個孩子齊聲道。

鄧掌柜大吃一驚:“你們也知道桃膠?”

“知道啊。我爹就是神醫,我舅舅也是神醫,就連我姨媽也是神醫。”甘華臭屁道。

秦欣遠連連點頭,滿臉驕傲:“我娘就是他姨媽。”

不等兩個孩子再顯擺,甘草忙上前致歉:“這位老爺,家中小子們調皮,一應損失,由在下賠償。”

鄧掌柜連他們一個個穿戴不凡,且膚色微黑,心中不由一動:“幾位莫非從海外歸來?”

甘草點點頭:“正是!十數年未回,江南變化不大。”

鄧掌柜連連搖頭:“哪裏小?是很大才是。”

“還請教。”甘草拱手道。

鄧掌柜道:“手工織戶越來越少,蒸汽織布越來越多,規模越來越大,這個算不算。”

惜春瞭然,十幾年過去,工業化果然有進步。

秦南上前一步,笑着拱手行了個禮:“難怪布匹花樣越來越多,越來越便宜。”

鄧掌柜嘆氣道:“早幾年不少人家無以為繼,跟着船移民去了海外。我當你們也是呢。”

惜春聽了直樂,這是覺得自家一行人看着落魄么。

鄧掌柜拉着他們問了許多海外的見聞,越聽越心動,尤其在聽說土地除了朝廷免費發的,自己買的,還可以在偏遠地區隨意圈地,更是恨不能長了翅膀飛過去。

這個時代,出海風險很高,除非活不下去,很少有人帶着家眷遠渡重洋,尤其還是江南較為富裕的地方。

辭別鄧掌柜,又去松鶴樓嘗了招牌菜,一直逛到八點,一行人才回了客棧休息。

次日,又遊覽了虎丘、寒山寺、玄妙觀等名勝,只過了三日,才登船繼續北上。

就這,幾個孩子還不肯離去呢。

他們一行人在姑蘇吃吃喝喝玩樂數日,可把京城的林海賈珍等的望眼欲穿,天天使人去通州碼頭接人,不敢有一刻耽誤。

這日,才從通州碼頭下了船,就被林府下人圍住了。

“姑娘,您可回來了,老爺盼星星盼月亮,都快盼瞎眼了。”開口的是林管家林大,原來林老管家的長子。

“林叔,您怎麼親自來了!”黛玉也很激動,瞧着林大已經染霜的雙鬢,不由感慨,“連您頭髮都白了,也不知父親什麼樣子了。”

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林大一邊將人往碼頭外引,一面笑道:“老爺身體好得很。珍老爺說能活到八十。”

黛玉頓時笑了,嘆道:“這些年多虧珍大哥哥照顧父親。珍大哥哥一定過的很好。”

林大笑道:“正是。小蓉大爺去年已經襲了爵,是寧國伯呢。”

惜春忍不住小聲沖秦南嘀咕:“哥哥這麼年輕竟然讓了爵?”

林大也聽到了,忙回道:“正是,誰也沒想到。蘇二爺,芙大姑娘,都還沒成家呢。”賈蘇,賈芙,秦可卿生的雙胞胎。

“哥哥信上也沒提起。”惜春又小聲道。

秦南捏捏她的手:“回去再說。”

說話間,到了馬車跟前,林大又請眾人上車,口中還解釋道:“起初寧國府靖海侯府林府三家天天來等,一直等不到人,就輪換着來。好在我運氣不錯。”

一家人一輛馬車,兩家人就此分開。

惜春早就把靖海侯府忘到了腦後,差點直接回寧國府,不由心虛的看了秦南一眼。

秦南正給秦致遠秦欣遠擦汗倒水拿點心充饑,見妻子神色不對,笑道:“怎麼?想先回寧國府?”

惜春忙搖頭:“先回家。”嫁了人,娘家漸漸就不是自己家,而是哥哥嫂嫂,侄子侄媳家了,有些無奈。

“家裏要好好歸置歸置,我瞧着,沒有兩三天是弄不好的。”

就這樣,惜春一家大小,帶着數輛裝着滿滿登登各地土產的馬車回了京城。

秦致遠望着車窗外的風景問:“爹,咱們家是什麼樣子?”

秦欣遠忙搶話道:“娘說了,還沒有新廬的宅子一半大。”

惜春笑道:“咱們靖海侯府人丁單薄,府上只有三進。”還是個沒落宗室的宅院。

“能騎馬嗎?”

秦南點頭:“能。”

秦致遠半信半疑,看向惜春。

惜春笑道:“是能,但不能和草場比。”

正走着走着,路邊忽然有駝鈴聲響起,惜春也好奇,將車簾掀開一條縫,看了出去。

官道側前方數十隻駱駝緩緩而行,或坐着人或馱着貨物。

唯有中間一隻白駱駝馱着個不大的輦,白色帳幔內有個窈窕的身影若隱若現。

別說秦致遠兄弟,就是秦南也沒見過駱駝,不由一個個好奇的伸出了腦袋。

不止他們,其他行人也看了過去,心中難免猜測對方的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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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紅樓富貴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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