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恐懼。

在這顆星球的兩次人生里,蔣含章從未對自己分化成坤澤這件事情有過這麼強烈的恐懼。

止息丸不是尋常凡人百姓間會流傳的藥物,配方並不稀奇,多是由設置了聚靈陣的武道世家門派的靈田裏產出的草藥經過提煉製成,同一種草藥靈田中培植出來的效用要強上很多倍,靈子在這裏起到了類似化肥的作用。

因着止息丸這類抑制舒緩不適的藥物存在,武道世家中的坤澤少有為生理所控的,非武道世家的凡人百姓大部分多是中庸,少有分化出乾元和坤澤的,對此類藥物的需求不大。

書上看到過的、道聽途說的、還有上一次在戰亂中曾見到過的那些坤澤雨露期的種種在腦中飄過,蔣含章哆哆嗦嗦地把芥子袋裏的兩瓶止息丸都掏了出來,一瓶是蔣飛鵬在膳堂門口塞給他的,一瓶是蘇姨上次去守壁崖給他送飯時捎帶的,他都打包塞進了袋子裏,瓶子一模一樣,此時都拔開,各倒出五六顆塞進嘴裏。

不過片刻,一陣冰寒自丹田內竄起,沖灼得小腹內一陣劇痛,四肢百骸也都跟着泛起了一股涼意,蔣含章蜷縮成一個蝦米形狀,冷汗陣陣外冒,有種下一秒就要虛脫過去的感覺。

咬牙死挨了不知多久,人被冷汗水洗了般,那股子讓人生不如死的冷痛感才慢慢過去,蔣含章踉蹌爬起,從袋子裏掏出那乾澀難食的點心,吃不下去也強塞了幾口——他需要補充體力,用水幫忙灌着咽了。

放在芥子袋裏的水是常溫的,並不冰冷的涼白開,可一進肚,腸胃立時就抗議起來,針扎般的刺痛。

蔣含章心裏直罵娘,他自是明白緣故的——止息丸多用性陰寒的藥物配製,他剛才一次吃了太多,此時竟連不溫熱的水都喝不得了。

可若非葯不起效,他何必吞那麼多顆!

翻看兩個白瓷藥瓶,想着只怕是裏面的某一顆恰巧沒效,回去得問問蘇姨是哪家鋪子買的,下次不光顧了,可能偷工減料啊,隨即又想,蔣飛鵬的那瓶更像是假藥,畢竟他一個中庸去買這種坤澤的專用藥,被騙的幾率更大些。

想到此處,蔣含章神色黯然。

可惜呀,他已經永遠沒有機會當面和蔣飛鵬或是閑聊或是調侃地探問一下了。

休息片刻,體力稍復,看着躺在一旁還昏迷的皮元良,蔣含章嘆了一口氣道:“小子,我沒力氣給你搬地方了,反正這附近什麼活物都沒有,安全得很,你好好躺着睡一覺吧。”

言畢,將從皮元良那裏搶來的紫金袍套上,又從芥子袋裏翻出了一套水靠和平時做實驗時會帶着的“膠皮手套”。水靠是廣陵江和長淵、太澤沿岸的漁市上都有販賣的,水中長兩米以上的巨魚的整張魚皮剝下,經特殊手法加工製成,穿上后緊貼人身,類似地球上的潛水服,眼睛的部位鑲了兩塊水晶片,蔣含章把頭套卸下帶上,主要是怕爆炸殘留含輻射的粉塵飄進眼睛裏,手套和從芥子袋裏翻出的衣服都裹上,雖然知道防輻射的作用有限,只是圖個安心,聊勝於無。

做完這些的蔣含章咬咬牙踏上了“滑板”,向著那蘑菇雲爆炸的方位飛去。

首先入目的是大片大片倒伏的長生樹,皆是沿着某一個圓圈向外倒伏的姿勢。

長生樹木製堅硬如鐵,根系扎土又深又牢,能讓這夜林腹地里生長了不知道幾百幾千年的長生巨木如此批量的倒伏,可見爆炸衝擊波的強度,蔣含章暗自慶幸,按照他的“滑板”的平均速度計算,爆炸發生時他們距炸點約十公里的距離,並不算安全範圍,他和皮元良沒被第一輪的衝擊波所傷,多得這些長生樹的阻擋作用。

再往裏飛,便是焦黑的木炭塊,再再向里,便連燒焦的木塊都見不到了,只有一個巨大的焦坑,一個比那疑似靈舟墜毀地還要大上很多倍的焦坑,目測直徑約一公里,中心處塌陷了一個幾十米深的大圓坑。

在焦坑附近轉了三圈,用撿來的樹枝去撥弄,不比上個靈舟墜毀處還有些許殘餘物,這次爆炸的威力等級明顯更高,焦坑中心區域儘是飛灰,什麼都沒剩下,除了躺在深坑正中心的那顆被焦灰覆蓋的圓球。

掃掉焦灰,圓球的表面依舊晶瑩如玉,上面細小的符咒都沒有半點損傷,正是他用來砸噬腦猴的那個。

一個猜測從蔣含章心中滑過。

那艘靈舟墜毀是不是因為這顆球?靈舟里的人隨意擺弄它,不知道觸動了哪個機關或者符咒后,發生了爆炸。那個抓了圓球的噬腦猴是不是也是逃竄的過程中,不小心觸動了圓球上的什麼,才會發生了眼前這更大的爆炸?

這麼一想,蔣含章不敢再把玩了,將圓球收進芥子袋,踩着板子往回飛,卻見皮元良御劍迎面而來,估計是“麻醉劑”過勁兒來尋自己了。

蔣含章立刻滿臉堆笑道:“嗨,元良弟弟你醒了?”

蔣含章一點都不想和皮元良起衝突,實打實地說,他的武力值連皮元良的一個零頭都不夠。

然而皮元良這個年紀的少年人,可對“伸手不打笑臉人”這話沒有什麼深刻的領悟,對越飛越近的蔣含章笑了笑,上手就是一拳,一個烏青青淤痕正印在了蔣含章的眼眶上。

這一拳沒帶靈力,但把自己折騰得體虛氣弱、灌口涼白開都受不了的蔣含章也扛之不住,眼前一黑,暈了。

蔣韓章再次清醒時,感覺到迎面有風在吹,眨巴了下眼睛,花了點時間才意識到自己正被皮元良背着御劍飛行。

扯了下嘴,眼眶處的生疼牽扯得整個臉部肌肉都很不舒服,氣得他一口咬在皮元良肩膀上,直到牙齒入肉,一塊皮肉青紫流血才罷休。

皮元良冷哼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打人理虧,竟是一聲沒吱地硬受了。

用“牙齒”把憤懣發泄夠了,蔣含章才把頭靠在皮元良背上,想着可以眯一會兒,他還是挺累的,卻忽然想到了什麼,掙扎着道:“我身上外層的那些衣服呢!?”

“你別亂動!摔下去怎麼辦!?”皮元良急吼了他一嗓子,隨後又道,“我扒了燒了,我知道那個可能有毒。”

這話讓蔣含章安心了,但安靜了幾秒,又急道:“你空手扒的?明知道我衣服沾毒,你還用手碰!?”

“我用手套!我戴手套扒的!你再折騰我把你扔下去啊!”皮元良吼道。

蔣含章安靜了。

如此飛小半天,倒是皮元良忍不住了,問道:“你翻到什麼了?”

蔣含章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發現和猜想對皮元良和盤托出,皮元良臉色陰沉,正要開口說什麼,卻遠遠地見有幾艘巨大的靈舟正飛速靠近,立刻急速下降至夜林中隱藏起來,剛挑了一棵長生樹的樹枝落下,蔣含章立刻極為默契地張開隔音罩,兩人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三艘靈舟從他們藏身處的上空飛過,越飛越遠,蔣含章才敢把隔音罩的黑色調淡一點,掏出望遠鏡觀察,隨即驚呼道:“六藝門?”

皮元良搶過望遠鏡看去,只見三艘巨大的天中字號的靈舟,船首和船尾處都豎著一面紅色旗幟,旗子邊緣繡的是一隻飛翔的鳳凰,尾部盤成一個環狀,圍着一個巨大的金線綉成的“六”字,正是六藝門的門派標誌,忍不住冷笑道:“平素半點人煙都不見的夜林腹地,現在可是好生熱鬧,凌霄城、六藝門都不遠千里跑來,倒是有什麼了不得的寶藏值得他們如此長途跋涉、勞師動作?”

蔣含章覺得脖子上有什麼蟲子在爬,伸手拍了一掌,道:“天字號的靈舟形制都很相似,只是性能有所不同,天中字號的速度最快。”

人字形號的靈舟最快也就能達到15-18公里/小時,天字型號的靈舟速度都是50公里/小時起跳,天中型號的甚至可以到55-68公里/小時。天字號的靈舟都極為昂貴,多數只在兩大勢力開戰時才會開出來,即便以廣陵堡的巨富程度,也就十幾艘,平時多在倉庫里儲存保養着,如少主出行這類的日常活動都只配用人字號的靈舟。

眼前六藝門一來就是三艘天字號的,正常人都會懷疑他們的企圖。

“他們也是來找那個破球的?”皮元良疑問道。

這麼說著,他也察覺到好像有東西順着脖子在爬,也拍了一巴掌,一看掌心,只見一隻指甲蓋大小、通體瑩紅的螞蟻,被他拍得“半身不遂”卻還沒死,正試圖用那兩個鉗子似的口器去咬他的手掌。

此時蔣含章已經忍不住叫道:“這是什麼?還咬人!……啊!好疼好疼呀!”顯然是被這種螞蟻鑽進衣服里咬了好幾口,正拚命地用手在身上拍卻不見效。

皮元良也挨咬了,疼得惱火,正也用手去拍,卻在低頭時看到他與蔣含章所站的樹枝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瑩瑩紅點在移動,腦中猛然想起母親曾提及的一種夜林中的恐怖生物,心中一驚,顧不得其他,拽了蔣含章御劍拔地而起,飛向空中,然後扯着蔣含章的胳膊、脖頸像甩毛巾一樣開始拚命甩動。

蔣含章被他弄得哇哇直叫,道:“皮元良你瘋了啊!皮元良你幹什麼啊!?”

動作之間,隔音罩來不及回收,直接被掙得落入下方的夜林之中。

“這是紅灼蟻!我娘和我說過,夜林里的小東西,比大的飛禽猛獸要難纏得多,紅灼蟻嗜肉還有毒,咬上一口和火灼樣疼,要讓他們蟻群圍實了,頃刻間就能把人啃得只剩白骨!”皮元良一邊吼,一邊伸手幫蔣含章拍打,同時還控制着將靈力外放。

皮元良想要用靈力結成一層護盾來保護自己,可蔣含章未曾入道,不能夠如此的,他又是甩又是打,也是怕這討厭鬼身上被咬得太多以致中毒太深,眼下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又沒解毒劑,倒是真有個好歹。

兩人這一折騰,動靜自然大了,本來已經走遠了的三艘六藝門的靈舟,竟是折返了回來。

等皮章二人解決了紅灼蟻,定睛一看,六藝門的弟子已經手持爆靈箭,把他們團團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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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看到評論里有個親說文章里有英文很奇怪,那個是分子式,只是晉江顯示不出來完整的,就變英文了。我想回復來着,胳膊掃到了桌子上的水杯,手滑竟然給刪了,想說聲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感謝在2019-11-1621:08:37~2019-11-1720:59: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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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滅世的我成了“童養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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