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衛一晨再不忿，自己也不過是一個7歲的豆芽菜，只能看着梅小麗忙前忙后的把梅正青的東西都收拾好。

梅明堅去辦了出院手續，回來的時候還推着一把輪椅：“爸，我抱你上來。”

梅正青沒有堅持自己起身，這個時候的他因為便血身體已經很虛弱了。

衛一晨摸摸口袋裏的藥瓶讓自己安心，幫着梅小麗拿了兩袋水果一起下樓了。

梅正青和梅小麗坐在後排，衛一晨坐在副駕駛，顛簸的泥土路讓梅正青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97年的衛家村車子只能停在村中的曬穀場，接下來的路都沒法容納汽車開過。

梅正青被抱下車重新放到了輪椅上，梅小麗拿了東西跟着後面，衛一晨走在輪椅邊，拉着梅正青的衣袖。

9月底的下午，大家都忙着去田裏幹活，水稻快可以收割了，這是農民的頭等大事，誰都不敢馬虎。

走在村裡，只有大楓樹底下有幾個納涼的老人，看到梅正青回來還高興的打招呼：“回來了？明天來麻將啊！”

梅正青呵呵笑着：“明天看！明天看！”

田萬紅對於丈夫的歸來很是開心，問道：“醫生怎麼說？沒事了嗎？有沒有拿葯回來？”

“不看也沒事的。”梅正青笑着回答。

聽在田萬紅的耳里，就自動的理解成了丈夫的病不嚴重。

等到兒子把丈夫抱到床上出來后，留下小女兒收拾東西，她還拉着梅明堅的手問：“真的沒事了吧？”

梅明堅躲閃着自己母親的目光：“醫生說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自己信重的兒子也這麼說，田萬紅徹底放了心。

“媽，我廠里還有事，我要回去了。”梅明堅急着離開，轉頭朝房間裏喊，“老五！老五，你好了嗎？要不要跟我回鎮上？”

“要的要的。”梅小麗的自行車還在鎮子上，不騎車回家她明天沒法上班，急匆匆的就走了出來。

大兒子和小女兒離開，田萬紅走到了房間裏，衛一晨跟在後面。

“你要不要吃點雞蛋榨面？加點蔥。”田萬紅笑着問話。

梅正青也笑着看她：“我不用，你給小妹打個蛋羹，她該餓了。”

衛一晨看着梅正青身下墊着的草席，草席下面不是棉花，而是金黃金黃的稻草。

他的外公外婆，捨不得花錢彈棉花，他們所有的錢都要省下來給兒子，預備着他廠里資金周轉不靈。

衛一晨知道此時梅正青他們其實是有一萬的存款的。

她之所以知道這個，是因為外婆田萬紅生命最後幾個月的時候自己回家看望她，她卻突然拉着自己的手哭了起來。

“小妹啊，我好後悔。他那個時候跟我說不要拿錢出來，他不用治，我以為他真的會沒事。他跟我說這錢我要留着防身。他不在了，我要錢幹什麼啊！那一萬塊錢，我寧可不要啊！！”

田萬紅的最後十年大小毛病不斷，可是那個時候她的大兒子已經開始要名聲了，對於自己親媽的一點病痛，都會不辭辛苦帶她去市裡、省城的醫院看。

所以田萬紅一直都不理解丈夫為什麼不讓自己拿錢給他看病，她覺得是自己的愚蠢害死了丈夫。

那個時候衛一晨才知道田萬紅對外公的愧疚和對自己的憤恨，她的外婆深藏着這些情緒整整20年，至死她都沒能原諒自己。

而那一萬塊錢，田萬紅一分未動都在臨死前交給了自己的大兒子，作為自己的喪葬費用。

現在想起來，衛一晨只覺得滿是諷刺。

田萬紅一直都很聽梅正青的話，因為他從來不會騙自己。

聽到丈夫說不吃面，她堅持着給他和自己外孫女都下了一小碗的雞蛋榨面。

梅正青其實並沒有什麼胃口，但是不想讓妻子失望，硬是把榨面給吃完了。

衛一晨早就吃完了，守在床邊只等他吃完，就幫着拿碗去了廚房，然後又顛顛的拿了一杯水進來：“外公，吃糖。”

一手是杯子，一手是一顆黑乎乎的丸子。

“外公不吃，小妹吃。”梅明堅接過了茶杯，沒有要她手上的藥丸子。

衛一晨把鞋子一脫，蹬着小短腿就爬上了稻草的床鋪，小手拿着系統給的藥丸就塞進了梅正青的嘴裏。

藥丸入口即化，回味有絲絲的甘甜，梅正青被哄的很開心。

田萬紅進來看他們倆鬧騰：“小妹，你晚上在這裏吃嗎？我給你殺條魚？”

“不吃！外婆，我回家吃，魚你們吃。”衛一晨呲溜一下就下了床，穿好鞋子就要走，“外婆，我先回去了。”

剛才系統已經在拚命催促她趕快去找新的物種了。

衛家村的人每人都可以分到一畝地，每家可以分到三壟菜地。

上村的菜地在村頭，下段的菜地在村尾，只有村中的菜地在衛一晨家房子的後面，穿過弄堂走兩分鐘就能看到。

從梅正青家穿小路也能到菜地的另一頭。

這個時候的菜地里來來去去就那麼幾樣。

毛豆、茄子、絲瓜、南瓜、四季豆、長豇豆還有各種的青菜，衛一晨分不清白菜、青菜、菘菜，統一都管他們叫青菜。

菜地的這一頭有一口小小的池塘，那是用來給菜地澆水的，衛一晨家後面也有一條小溪，流過了菜地的另一頭。

走上池塘細窄處架設的細細的橋板，這個時候的水質還很清澈，沒有化工廠的污染，沒有各種垃圾的填埋，衛一晨甚至能看到池塘底有幾隻河蝦，還有泥鰍和小魚游竄。

“系統，魚蝦這些也可以嗎？”衛一晨突然問道。

“當然可以，只要你能抓到。”系統涼涼的聲音響起。

衛一晨看了看自己的短胳膊短腿，放棄了，別看這個池塘看起來不深，其實淤泥很厚，她下去了估計半個人就沒了。

剛走過池塘，入眼就是一壟一壟整齊的菜地。

每一壟菜地寬大約一米，長大約5米。

靠近外面的菜地有人種了韭菜和蔥，這兩種都是扎堆長的，每一束其實都是5、6株甚至7、8株長在一起。

衛一晨四周望了望，沒看到什麼人，或者說，在地里忙活的人看不到她。

邊上的甘蔗、玉米就已經擋住了她的身影。

7歲的她身高只有125，在同齡人中都是最矮的那個。

伸手拔起一個蔥瓣頭，上面還長着几絲嫩蔥，下一秒蔥瓣就消失了，她拍拍土地，填上那個小洞，再拔了一株韭菜，這樣就是兩種了。

玉米和甘蔗這些她不敢拔，她也拔不動。

再走了兩個菜畦，一壟菜地上整整齊齊的挖着小洞，每個小洞裏都長着十幾二十株青菜苗。

這些青菜苗並不會全部長大，再過些日子其中的大部分都被拔走，這樣的小苗叫雞苗菜，放湯很鮮。

剩下每個洞眼裏只會留下2-3株菜苗，這些才會被精心料理着長大，最後長大后被拔走，或是做鹹菜，或是蒸熟了拌着吃。

剛出苗的小葉子還很嫩，衛一晨小心的拔了一顆，隨後站起身若無其事的走開。

邊上的毛豆葉子已經有開始泛黃的，也不知道誰家這麼早就種了，別家毛豆葉子都還是綠的很。

衛一晨一邊用自己不多的知識鄙視，一邊詢問系統：“系統，我要是給你一顆毛豆莢，這算嗎？”

“只要你能用這個毛豆種出毛豆來，我就算。”系統說的不留情面，“這個毛豆還沒有徹底成熟，除非它現在整個豆莢都泛黃才可以作為種子。”

“那這個長豇豆應該算了吧？”衛一晨快走兩步，到了一個竹架子邊上，架子上纏繞着不少藤蔓，但是現在都枯萎了，藤蔓上還長了不少長條形的豆子，應該是人家準備留着做種子的。

衛一晨挑了一個最短的摘了，內心默默的抱歉。

這年頭，誰家做菜沒蔥沒辣椒了來地里摘一點都可以理解的，甚至拿人家甘蔗的都有，但是衛一晨這樣偷人家留的種子的還是第一次。

再往前走，她順手摘了一個通紅通紅的辣椒。

辣椒地邊上是一片番薯地。

她蹲下身摘了一大片的番薯葉子：“系統，這個可以長出番薯哦！”

下一秒，辣椒和番薯葉子都不見了。

“系統，稻穗和麥穗算嗎？”衛一晨突然看到了眼前金燦燦的一片，那是人家地里成熟的稻穀，只等主人有空來收割了。

“算！”系統的聲音有些委屈了，他覺得自己虧了，誰能知道這裏生物物種這麼豐富。

衛一晨開心的摘了一個稻穗，掰着手指數了數，已經7種了，再有13種就夠了。

她記得上學路上有人種了小麥的，路邊還有各種各樣的菜，她回家擼一路估摸着就夠了。

沿着小河邊的小路蹦跳着回去，衛一晨轉頭就發現小河裏居然有小魚，還有蜆子。

她怎麼忘了這是自己小學時候，小河裏泥鰍、黃鱔甚至螺螄都還茁壯成長的時候！

想到這一點，衛一晨也不墨跡了，甩起小短腿就往家裏跑，衛雅晨正在家裏看電視，看到自己妹妹火急火燎的跑回來找什麼東西。

“你找什麼？”衛一晨翻找的雜物堆里還有鋤頭鐮刀這些尖利的東西，衛雅晨有些不放心的走出來。

“河裏有魚，我要去抓魚。”衛一晨亮閃閃的眼睛看自己的姐姐，“抓魚的東西呢？”

“這不是在這裏么？”衛雅晨無奈的把一個竹編的畚斗從高處摘下，放到她眼前，“你當心點，到時候還不知道是你抓魚還是魚抓你。算了算了，我跟你一起去。現在的魚那麼小，抓了餵鴨子都不吃。”

衛雅晨一邊嘟嘟囔囔的抱怨，一邊手裏拿了大掃把就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