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衛一晨第二天是被梅紹麗叫醒的，她今天要上班。
如果衛一晨今天要去吉水鎮上，就得早起跟她一起走，衛玉偉要到中午才到家，衛雅晨一個人在家。
聽到去鎮上，她咕嚕一下就爬了起來，絲毫沒有往常賴床不起的意思，倒是讓梅紹麗驚訝了一下。
衛雅晨不想去，繼續賴床。
早飯是稀飯，昨天晚上的剩飯加點水煮一煮就是了，加兩勺白砂糖，一碗稀飯就吃完了。
梅正青和田萬紅一共有6個孩子。
大兒子梅明堅，娶了老婆呂莉莉，生了一兒一女，在吉水鎮上開了一個茶葉廠，因為呂莉莉不喜歡梅正青他們去，特意喊了呂家父母來廠子裏幫忙看孩子和廠子的大門。
大女兒梅明麗，嫁到了長西村，生了一兒一女，大女兒比衛一晨大了15歲。
二女兒梅紹麗，嫁給了衛家村本村的衛玉偉，生了兩個女兒。
三女兒梅若麗，嫁到了昌河村裡，生了一個兒子，跟着婆婆兩個人在村裡做赤腳醫生，周圍的村裡都有點名氣。
四女兒嫁到了隔壁鎮的溪南村，也是一兒一女，跟着丈夫走街串巷趕集做皮鞋生意，衛一晨的表哥表姐常常被扔在不疼愛他們的爺爺奶奶家裏。
小女兒梅小麗，嫁到了清亭村，生了一個兒子，在吉水鎮上的紡織廠里工作。
今天負責照顧梅正青的就是梅小麗。
昨天因為梅紹麗休息，所以就是她負責照顧。
所謂照顧，也不過梅小麗給送來一日兩餐，晚餐是由梅明堅負責送來的，再趁着工廠不忙的時候，時不時偷溜出來看看自己父親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
梅紹麗帶着衛一晨到的時候，梅小麗正在幫梅正青收拾摺疊桌。
“外公！小姨娘！”衛一晨清脆的開口。
“誒！”兩人同時應道，看到衛一晨都露出了笑容。
“小麗，她一定來爸這裏，你今天幫我看一下。”梅紹麗把小女兒塞給自己小妹，塞了5塊錢給她，“午飯你幫她買一下。”
“二姐，不用……”不等梅小麗拒絕，梅紹麗已經匆匆離開。
“小姨娘，我幫你照顧外公！”衛一晨甜甜的說話，拉住了梅小麗的衣擺。
梅小麗聽得笑開了懷，順手就從旁邊的果籃里拿了一個蘋果塞給她：“我們小妹越來越乖了。你先吃個蘋果，等下小姨娘給你去買好吃的。”
“我吃飽了！”衛一晨走到病床另一側的陪床上坐下，“你不要亂花錢。”
梅小麗和梅正青頓時笑的不行。
衛一晨對於自己的幾個姨娘都很喜歡，除了大姨娘偶爾不着調，總體來說大家都很和諧，對她都很好，自己孩子有的，很多時候都會給她帶一份。
梅小麗收拾完東西，回了工廠里上班，臨走前叮囑衛一晨聽外公的話。
目送着她離開，衛一晨把蘋果放到邊上，摸了摸自己褲兜里的藥瓶，思考要用什麼辦法讓梅正青把裏面的葯吃下去。
藥瓶里一共七顆葯，每天吃一顆，系統說的。
衛一晨正在為難間，醫生來了，看到病房只有一老一小問道：“家裏人還沒來嗎？”
“我兒子要等會才來。”梅正青才說完話，梅明堅就走了進來。
“是要繳費了嗎？”他開口就問。
醫生搖搖頭：“是關於病人的病情，是這樣的，這個病呢市裏的醫院化驗出來了，很大可能是克羅恩病。我們這裏治不了，最好是去省城。”
“大概多少錢？”梅明堅繼續問道，“要怎麼治？”
“開個刀，把東西找到就行了。”醫生解釋道，“這個病不能拖，你們儘快決定，我這邊給你們辦轉院手續。估計5萬左右，不過你們最好多準備一點。只要手術成功，後續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醫生說完了就要往外走，梅明堅跟了上去繼續問着話。
兩人漸行漸遠，衛一晨漸漸聽不清他們說的話。
梅正青聽到自己的病可以治好，整個人都放鬆了，摸摸外孫女的腦袋：“作業寫完了沒有？明天上學了。”
“我寫完了。”衛一晨認真的回答，“外公，你要去省城嗎？”
“去啊！”梅正青微微笑，“等回來了，給小妹帶好吃的，好不好？”
衛一晨放鬆的笑了：“好！”
過了一會，梅明堅微笑着進來：“爸，我回去準備一下，我們這兩天就轉院。小妹，你跟外公在這裏，別亂跑哦！”
衛一晨笑眯眯的點頭，心裏鬆了一口氣。
梅正青答應了去省城接受治療，梅明堅回去籌錢，衛一晨知道他不缺錢，不然他也不會買那輛桑塔納。
不過，系統給的葯還是要留着，能治病的葯誰會嫌多。
中午，梅小麗給兩人買了飯過來，還給衛一晨帶了AD鈣奶和小蛋糕。
衛一晨吃撐了。
梅正青幫她擦擦嘴：“睡個午覺，小孩子多睡才能長高。”
解決了一樁心事的衛一晨，安心的躺在了陪床上。
再醒來的時候，衛一晨是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坐起來，揉揉眼睛，病床邊坐着梅明堅。
他匆匆出門接電話。
梅正青笑着摸摸自己外孫女的頭髮，遞給她一根香蕉：“先吃點香蕉墊墊肚子，等會我們吃小蛋糕。”
梅明堅接完電話，臉色有些凝重的進來，才坐下，手機又響了起來，衛一晨瞄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座機。
那個號碼她記得，是梅明堅家裏的電話。
他又急匆匆的站起來去接電話，衛一晨好奇的跟了上去。
走廊上，呂莉莉尖利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我告訴你，家裏沒有那麼多錢！5萬塊錢，下個月拿什麼去跟茶農結賬？家裏還過不過日子了？梅明堅，你敢拿這5萬塊，我就跟你離婚。”
梅明堅滿臉的苦笑掛了電話，還沒等他進去，呂莉莉下一個電話又打了過來。
這個時候的手機聲音特別大，衛一晨擔憂的看了一眼梅正青，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這些話，心裏對呂莉莉的恨更深了。
梅明堅打完了電話，坐到了病床邊，欲言又止：“爸……”
“決定了嗎？決定的話我現在就給你們辦轉院手續，趁省城醫院還沒有下班，還能聯繫一下那邊的醫生，早點準備。”醫生笑眯眯的進來問話。
梅明堅嘴巴動了半天都沒有說出話。
衛一晨看着梅正青眼裏的光芒一下子消失了，整個人蒼老了好幾歲。
他慢慢的開口：“醫生，你給我辦出院手續吧！我們不治了！我年紀一大把了，沒必要浪費這個錢了。”
“爸！”梅明堅喊了一聲。
醫生臉上的笑容凝滯了：“你們想清楚了？醫藥費不夠可以去借一借，要是不開刀，這個病可活不長。”
梅正青點點頭：“辦出院手續吧！”
醫生嘆了口氣：“那行，我給你開點止疼片帶回去吧！”
“爸，我……”梅明堅囁喏着說話，“我去開車來送你回去吧！”
梅正青點了點頭：“叫小麗來給我收拾東西吧！”
梅明堅忙不迭的應聲去了，看他那個背影好像身後有什麼凶神惡煞追着似的。
衛一晨氣得渾身發抖。
前世里，舅舅總是在大家見面吃飯的說起，爸自己放棄了治療，他是多麼的後悔，當初他就應該再堅持一下，醫藥貴又怎麼樣？
砸鍋賣鐵也要給爸治好啊。
要是當初治了，說不定爸現在還活着……
她知道自己舅舅怕舅媽，也知道他家裏的經濟大權都在呂莉莉手裏，但是她沒想到他可以怕老婆到放棄他親爹的性命，明明手術了就能治好的病，就這麼硬生生逼着梅正青自己說出放棄治療的話！
她的外公辛苦勞累了一輩子，在兒子說要開廠的時候，毫無保留把存下來的所有錢都交給了自己信重的大兒子。
兒媳婦不喜歡公公婆婆去住，接來了自己的爹媽，他也不在意，只要兒子過得好就行，她舅舅在吉水鎮上十幾年，她外公外婆連他家的大門都沒有邁進一步！
前世的衛一晨一直以為梅正青放棄治療是因為這是花了錢也治不好的病症，擔心受罪所以他才會放棄治療，重活一世，卻原來真相是這樣！
梅明堅過了半個小時就來了，還帶來了梅小麗。
“爸！你怎麼不治了？”梅小麗進門就大聲問，“醫生怎麼說的？”
梅正青看了一眼梅明堅，後者心虛的垂下了頭，沒有多說什麼：“我都70了，多花那個錢幹嘛。你趕緊幫我收拾東西。”
衛一晨看着幫忙忙活的梅明堅，她都不知道自己舅舅原來可以這麼臉！
什麼砸鍋賣鐵都要治好？
衛一晨冷哼一聲，不用你砸鍋賣鐵，只要你把那輛寶貝桑塔納賣了，不僅醫藥費夠了，還有錢給外公好好調養身體呢！
前世，過年的時候舅舅又一次說起這件事，眼眶都紅了，連帶着衛一晨都難過不已。
想到這裏，衛一晨就恨不得把自己手上的香蕉砸到那張虛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