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出門
賈琛和寶玉黛玉分手后，馬不停蹄的回府安排了次日出行的車馬，然後便帶着楊慶楊喜兄弟出門去了。
可以料想的是，因為他的缺席，今日的榮禧堂議事必定無果而終。賈赦說不定會大發雷霆，然後賈璉便要找上門來，他且出門躲躲去。
他自家的正經事還忙不過來呢！
賈琛第一站視察的是已悄然開張的建材鋪子，商號的名字還是林管家起的，叫做永泰商行。一進門，只見林管家正在店內接待客人，看貨的人中不乏衣着體面者，正在細看各種樣貨、詢問價格。
林管家忙把客人交給夥計照應，“請老爺安！”
林氏舊仆到京城后，他們的身契全部轉到了賈琛名下，眾人對賈琛的稱呼從“琛二爺”變成了“老爺”，以示身份之改變。
“林大掌柜辛苦了，生意可好啊？”賈琛在林管家的帶領下，直接去了二樓，“我還以為寒冬臘月的，各種建築工程無法推進，你這裏應該沒有客人上門才是。”
“老爺容稟，外頭的工程確實停了，但各家的買辦習慣了到處尋摸好物件，早早下單預定下來也是尋常。小的在外頭打聽了，如今已經有五六位娘娘家開始籌建省親別墅，規模是一家比一家宏大，所需建材數目之龐大，不甚計數。商行開張后，立刻就有幾家的管事陸續上門看貨，咱家的貨色好，他們大多是滿意的。小的和他們說好了，等揚州的貨船一到通州碼頭，就通知他們去看貨。依小的看，等明年開春，各家的工程陸續開工，幾家哄搶之下，各種建材價格必漲，所以，小的也沒急着應下各家的訂貨。”
賈琛向林管家翹起大拇指，“不錯不錯，果然是做大掌柜的，好眼力！我也是這麼想，咱們的貨色本就是一等一的好，這些富貴人家的買辦，都是見慣了好東西的，我不怕他們不識貨。就是驗貨收款、概不拖欠這一條，你務必穩住，這些人家的後台都硬的很，欠了銀子可不好討還。”
有了榮國府這個打腫臉充胖子的例子在前，賈琛不免擔心這些個后妃家裏，弄不好還有人家明明銀錢不濟還硬要蓋園子。到時候，欠債容易還錢難啊！
“明日我會帶林姑娘去小杏庄給林家做年祭，你今日早些回去做好準備，林家有什麼規矩，你是最清楚的，就按照往年的規矩來。還有，大伙兒這個月的月銀也該發了，月銀多少就按之前林家的數，再多發一個月做為年節賞錢，我這次讓楊慶帶了五百兩銀子給你做備用金。”
“謝過老爺。沈汀來信說，揚州的貨船大約還有半月左右就要到了，我想在通州碼頭附近租賃一個倉庫用來存貨。山石木材等物，運送不易，客人看中了，直接拉走倒是便宜，也不必再運到鋪子裏來，您看如何？”
“這提議很好，租賃庫房的銀錢你找楊慶拿就是。不過，除了他和楊喜，寧榮二府內無人知道這門生意是我的，你千萬記得要注意避開榮國府的買辦，他家的生意除非銀貨兩訖，否則我們寧可不做。至於其中原因有些複雜，我以後再和你解釋。”
“小的知道了。”
突然，門外傳來楊慶的聲音：“小的楊慶，有事要回老爺。”
“進來！”
林管家打開房門后離開，換了楊慶入內，“回老爺的話，小的剛剛去秦府求見秦老爺，誰知一到那裏才發現已經物是人非。秦老爺已經於今年九月去世，秦少爺也跟着去了。”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我向街坊四鄰打聽，說是因秦少爺年少風流，招惹了水月庵的小尼姑智能兒來家私會，不想被秦老爺發現。老人家氣極了，狠狠打了秦少爺一頓后，就犯舊疾一氣死了。秦少爺見闖下大禍，又愧又悔，熬了些日子，隨後也一病死了。後來，他家的遠房親族打聽得蓉大奶奶已死，便把秦家的的房舍家財都瓜分盡了。”
賈琛這才恍惚記得原書中確實有這麼一段文字，秦家沒了，他要不要立刻寫信去告訴秦可卿呢？也不知她接到這個噩耗，會哭成什麼樣子。
逝者已矣，此事已無可挽回之處，他只能稍微盡點心意。“楊慶，你去打聽一下秦氏父子葬在哪裏，然後找間寺廟給他們做幾場法事超度。出事之時，咱們都在南邊，竟也不曾去秦家弔唁，只能現在彌補一二。另外，你想想辦法，把秦家的舊宅買下來。”
“是！老爺，牙行那頭說，咱們府里要請的女畫師找到了，您要不要見一見？”
賈琛還沉浸在不知如何向秦可卿告知秦家噩耗的困擾之中，心中煩悶，便道：“通知那女畫師去府里，讓惜春親自看人，用與不用，全由她自行決定。”這是惜春的畫技師傅，還是讓她自己選人吧！
“你去吧，秦家的事，你要用心去辦，多花點銀錢也無妨。我帶楊喜幾個去街上隨意逛逛。”
“是！”
***
正當賈琛帶着小廝逛街散心的時候，賈璉卻在寧國府等他等的十分心焦。
因着賈赦的吩咐，賈璉先是去夢坡齋見賈政，打聽賈琛前來求見的內容，誰知賈政吞吞吐吐並不肯多言，他不由疑心賈琛求官一事出了問題。
“二叔，琛兄弟之前所求戶部職缺一事，可有進展？難道這事不成了嗎？”
“怎麼會不成？不過一個低級小官罷了，我已經替他謀好了一個山西司司務的職缺，是正七品【注】，年後就能上任了。剛剛我忘了告訴他，你記得轉告他一聲。”
“是，侄兒回頭就去東府傳話，想必琛兄弟定會欣喜萬分的。如此，侄兒打算儘快僱工匠，把寧國府的會芳園圈進咱們府里來，還有從寧國府北牆外頭挖渠引水一事，山子野老先生也說要乘着冬日的枯水期趕緊建好。您看，這工程款如今還無着落，該如何是好？”
“莊上不是剛送來幾萬兩年租嗎？先用那筆錢吧！”
“可是那筆錢……二嬸已經全數扣下了，說要留下預備過年的人情往來。侄兒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工程只能停在那裏，又怕誤了工期。”
“胡鬧！工期怎能延誤？璉兒，你趕快去僱人。至於銀錢么，族人們湊的錢，你全拿去用上，寧國府拿出多少……啊，是了！琛哥兒沒去榮禧堂參加議事就回去了，你去東府的時候順道問問他，他府里能獻出多少，娘娘不會忘了他的功勞。”
“二叔容稟，族人們不過湊了兩三千兩出來，這點子錢是遠遠不夠的。您還是想想辦法，儘快籌措個十幾萬兩出來，否則府里的買辦拿什麼去訂購各種材料呢？侄兒去和薛家訂貨，薛家是咱們家的親戚，還要多少預付一些訂金呢！二叔見諒，沒錢，這建園一事真真是寸步難行，侄兒着實為難啊！”
“好了好了，說的我頭疼，這點錢我們府里還是出的起的。訂貨也好，僱人也罷，你儘管出去安排，不得誤了大事，銀錢的事我會儘快安排好。”
賈政頭疼不已，只得起身去找賈母商量，賈璉則直接來了東府找賈琛，然後撲了一個空。他在寧國府喝了一肚子茶水，左等右等，都沒等到主人回家，最後只得悻悻然回府去了。
***
第二日清早，賈琛派了馬車在榮國府二門前等着接黛玉去小杏庄，結果，黛玉還沒來，寶玉卻匆匆跑來。
他垂頭喪氣的給賈琛致歉：“對不住了，琛二哥，太太突然命我今日去天齊廟替她還願，林家年祭我去不成了，請多多見諒！”
賈琛一聽就明白了王夫人的用意。寶玉去不去給林家做年祭，他本人是無所謂的，就怕黛玉知道了不免傷心。“那寶兄弟把你的玉借我用一日吧，你不能親至，我帶了你的玉去給林姑父看看，想來也是一樣的。”
寶玉毫不猶豫的取下胸前的玉佩，“好，給你。琛二哥，我是偷跑出來的，要趕快回去了。”
“等等，寶玉，你昨日答應林妹妹一起去，這會兒又反悔，你可曾和林妹妹解釋過了？”
“這個……我……請琛二哥幫我轉告吧！林妹妹想必要生我的氣了，可我也沒辦法……分身乏術，只能回頭再向她請罪了。祭祀完畢，請哥哥把我的玉交給林妹妹帶回來就好。”
寶玉一陣風似的跑掉了，他對黛玉雖是真心，但他也沒有為了黛玉對抗王夫人的勇氣，哪怕他們有約在先也一樣。這個難題，賈琛自認無能為力，只得收了通靈寶玉，開始吸收其中的靈氣。
又過了一會兒，黛玉隨後而至，在陪她出行的丫頭僕婦之間，賈琛居然看見了鴛鴦高挑的身影，難道老祖宗改主意了？
一隊車馬，緩緩出了榮國府，往小杏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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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據光緒朝《大清會典》及《歷代職官表》記載，清代各部職官設有：尚書(從一品)、左右侍郎(正二品)、郎中(正五品)、員外郎(從五品)、主事(正六品)以及堂主事、司務、筆帖式、七品小京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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