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木子轉身想跑,結果被張珊姍揪住了小辮子,她扯着木子的麻花辮,木子歪着頭,張珊姍往前一步,木子往後一步,張珊姍往前一步,木子往後一步,張珊姍往前一步,木子往後……往後個鬼啊!後面是門!
木子背貼着冰冷的木門,抬眼是和她鼻尖對着鼻尖的張珊姍,她一呼一吸間的溫熱的氣息,讓木子整個後背神經都麻了起來,一瞬間啥都想起來了。
張珊姍問的是:
“顧驪表白你答應了?”
“你喜歡顧驪嗎?”
“你覺得她親你無所謂?”
木子幾乎是閉着眼睛,吼出來回答:
“顧驪沒表白!”
“我不喜歡她,我把她當朋友!”
“她親我,我有所謂!!!”
木子試探性地睜開一隻眼,看着往後退了一步的張珊姍,木子把兩隻眼睛張開,鬆了一口氣。
哪知道才踏出修羅場,又進了刑場。
“你覺得和我接吻怎麼樣?”
木子鬆了一口氣的身體又僵了,她表面鎮定,內心慌得一批,兩隻手緊緊握着,咬着嘴唇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媽的,什麼叫和你接吻怎麼樣?
她能說不怎麼樣嗎?!
看清楚啊!好基友,她是直女啊!直女啊喂!
求張兔子不要霍霍窩邊草,讓她獨美,自由生長不好嗎?!
看着木子滿臉糾結,張珊姍又後退了一步,“換句話說,你覺得和女生接吻怎麼樣?”
木子僵了的身體放鬆了一點,她試探地回答:“不怎麼樣?”
本來以為張珊姍會瘋狂告白或者說出自己的心意,但是她卻是一副長輩口吻,一板一眼地開始和木子說教。
“你本來就不喜歡女生,就沒必要和顧驪糾纏,明白嗎?”張珊姍身後的烏雲散去了,整個人看起來和往常無異。
木子愣了愣“我把她當朋友,所以她就是……我覺得”想到張珊姍那個洶湧彭拜的吻,木子把‘親了我一下’和‘沒什麼’吞回了肚子。
“你還記得你上任男友嗎?”
木子努力回想,對方的模樣還記着,可對方姓甚名啥?只記得對方是個很喜歡打遊戲的小開。
木子的戀愛準則‘分手即死亡’,只要和對方分手后,社交賬號全部一切拉黑,消息照片全部刪除,見面不打招呼也永不複合,更不可能做朋友,陌生人都懶得做,直接當空氣,任憑對方死纏爛打,跳樓割腕也絕不回頭吃回頭草。
她對待戀情決絕,卻正好相反的是,木子對待戀愛和朋友完全是兩個極端,她可以為朋友插戀人兩刀,在她的世界裏友情第一,排在所有感情之前,愛情則是所有的一切的最後一位。
所以她無法接受顧驪的表白,但也因為不能接受,反而失去過顧驪六年。
再次相逢,木子是後悔的,後悔說過傷害她的話,所以即使忍受顧驪的牽手摟腰親親的騷擾,也不願意再次說傷她的心的話,或是再做傷她心的事。
可現在木子看着張珊姍,她看起來冷靜又淡漠,除了中午那個瘋狂的索吻,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甚至開始教育她?
木子害怕又恐懼,她害怕自己六年的好友想把她們鑽石的友誼變成虛幻縹緲的奢侈品愛情。她害怕因為無法回應這份感情而再次失去一位朋友。
“你不記得了?對吧。顧驪住在對面,作為朋友她能照顧你,可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了,顧耀怎麼辦?這房子又要怎麼辦?你們如果之後分手了,我又去了北京,你在這裏一個朋友都沒有,你又要怎麼辦?你想過嗎?”
木子從冗長的對話里找到了關鍵詞,她上前抓住張珊姍的手:“你要去北京?你媽媽怎麼辦?”
張珊姍看着木子,她反手抓住木子的手:“我媽她過兩天就回去,可能再也不回來了,我……”最後一句怎麼也說不出口。
木子拉着張珊姍,考拉去了上海,多荔在北京,現在連張珊姍也要離開她了。“你能不能……”不要走。
不要離開我。
可這幾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木子知道自己早已成年,她也不可能要求別人為了自己做什麼,孩子本來就應該和家人在一起的,不是嗎?
木子只能笑着說:“那到時候,我去機場送你?”
“嗯。”
張珊姍看着木子若無其事的開始給麒麟餵食貓咪罐頭,給它清理貓砂,張珊姍看了下時間已經快一點半了,本來是想拿了文件就離開的,結果遇到顧驪這麼一茬,耽誤了好些時間,她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場,便上樓穿了件毛呢外套,從堆積的文件里,找出自己下午開會需要的,拿了就走。
木子此時龜縮在廁所里,不出來。
張珊姍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就出門了,她站在門口,看到同樣換了一身正裝的顧驪,她兩腿交叉,雙手環臂,表情冷漠。
張珊姍把門關上,兩人就這麼對視着。
許久,顧驪笑了一下:“許久不見,你還是這麼冷漠啊,朋友。”
張珊姍站在那裏,取下木質眼鏡,折好揣進兜里。
顧驪笑着說:“不是吧,這副眼鏡快七年了吧?你不是早就做了眼睛手術了嗎?還帶着這種平光眼鏡,騙你自己還是騙木木?哦……木木應該還不知道吧?也是……她的個性,要是知道了,怎麼可能和你當好朋友,也更不可能和你同居,不對,你只是好室友而已。”
顧驪把好室友三個字說得急重。
張珊姍沒有理她,直接去按了電梯的按鈕。
顧驪懶洋洋地靠在門欄上,像是自說自話,又像是專門提醒她:“怎麼說,木木現在也是我弟的女友,以後就是要進我顧家的門,我往後和她日日相見,談天說地,同塌而眠也是正常的,某些人還是安心的回北京去繼承皇位吧,聽說那邊圈裏的貴公子們,全都分手,變乾淨了,等着你回去挑呢~”
張珊姍走進電梯,電梯門合上之前,一隻染着漂亮眼神指甲的手拉着了電梯門,她的一雙狐狸眼顧盼生姿,眼角的那枚紅痣像是血,她笑着,話語冰冷:“你這個小偷!強盜!你早該離開的!”
張珊姍抬眼看着面前妖冶的女郎,她伸手按了按電梯裏的1號鍵,單挑眉看着顧驪,那雙漆黑的眼神里全是不屑。
電梯墜落間。
張珊姍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上官木的那年。
那是個十八歲的炎熱的夏天。
她一個人無聊買了漫展的票,準備進去逛一逛,隨便買點周邊來打發下無聊的時間。
在那裏遇見了當背包妹的顧驪。
顧驪的母親和張珊姍的母親是多年好友,兩人經常在節假日見面,認識對方,但只是點頭之交,張珊姍不愛說話,顧驪有失語症。
兩人相處一室,往往都是各做各事,互不理睬。
印象中的顧驪膽小拘謹不愛出門,但面前這個背包妹拿着大包小包,對旁邊的少年,殷勤的熱切。
張珊姍狐疑地走進了,想看清楚那邊的Cos狐狸尼克的少年,走進一瞧,此人面容俊朗,腰身極細,一雙筆直的長腿,穿着一雙黑色的高幫靴,明明是一身警裝,可頭上的毛絨耳朵,卻給此人添了一份俏皮可愛。
像是從擬人漫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她好奇地看着,看着不斷有人和少年合照,還有女生買飲料,送零食,儼然以少年為圈子,形成了巨大的包圍圈。
少年就站在兩個大的商展攤位之間,人一多,大家都過來看,還有人買了不少商展攤位上的東西送給少年,只求一個QQ的好友位。
少年伸手摸了摸一個洛麗塔少女的頭,少女臉通紅的尖叫,誇張無比。
張珊姍鬼使神差放下懷裏靜音雙子的抱枕,偷拍了少年一張又一張圖。
心想,怎麼能有真人長得那麼好看?
山眉海目,水滴鼻,嘴唇像櫻花花瓣,讓人一見就迷了眼,挪不動腿了。
張珊姍第一次在漫展的場子裏待到最後,直到人都散盡了,少年取下假髮,一頭汗水的利落碎發,她笑着伸手讓老闆結錢。
聲音清透,帶着一點少女的甜美。
張珊姍才知道這個讓自己看紅了臉的,哪是什麼少年!是一個短髮少女!
顧驪抱着背包,警惕地看了張珊姍一眼,像是野獸護食般。
少女笑着點了點鈔票,老闆說明天換件裝備啊!免得審美疲勞了,少女攬着顧驪的肩膀揮手離開。
第三天,張珊姍本準備去書店買兩本書,結果又跑到漫展買了張票,她看着少女COS了金木,沒有帶嘴套,一張凌厲的笑臉,俏生生的,明明她就站在攤位面前,背後是掛起的動漫壁畫,她卻比畫裏的人要生動精緻的多。
她的周圍總是圍繞着各種合照,搭訕,送禮物的人,她遊刃有餘的和大家打招呼,像是認識很久的熟人一般。
直到夕陽西下,人都散盡了,張珊姍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顧驪今天沒有跟來,少女去廁所換了衣服,脫了一身皮,她走出來的時候,白襯衫還沒有完全放下了,露出白嫩腰腹的馬甲線,穿着短褲的屁股很翹,像是蜜桃一樣。
張珊姍完全傻住了,那一瞬,所有的血衝上臉,手指尖突突直跳,像是通了電流一樣,她第一次有這種感覺,血脈賁張的感覺。
這是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甚至變態地跟着少女回到了她住的那個老小區。
小區外的街道種滿了香樟樹。
當晚,她通宵未眠,輾轉反側。
滿腦子都是少女那張俊俏的臉,那蜜桃臀和馬甲線的腰。
她頂着兩個黑眼圈,跑去香樟樹的街道,在那條小巷子守了一天,直到天黑了,她才看到少女提着口袋,耳朵上帶着白色耳機。
張珊姍第一次覺得,居然有人帶耳機,也可以帶的那麼好看,像從雜誌封面走出來的一樣。
當晚,張珊姍夢見少女,站在小巷子的口,背後是知了叫個不停的香樟樹群,她對張珊姍笑了一下,那一刻,鳥語花香,世界明朗。
第二天,六點,天微明,張珊姍開始蹲點,偷偷跟着少女,她發現少女整個暑假都在打工,不是在咖啡廳兼職就是在麥當勞當營業員,不是在路邊擺攤賣飾品,就是當模特。
張珊姍一直在想,那麼漂亮的少女,每天一個人獨來獨往的,每天又九十點才回家,不會不安全嗎?她的父母家人不擔心嗎?
直到一天晚上,她看到幾個喝醉的男人對少女說著下流骯髒的話,她焦急地撥通了110,卻看到少女一個人把三個男人打趴下。
夜色里,她消瘦挺拔的背影在窄巷子裏,被月光拉的很長。
張珊姍捂着發燙的胸口,心跳如雷,她渾身的血液都在叫囂着!她想靠近這個人!想認識她,想看着她笑,想聽她和自己說話!
毫無意外的失眠,她想了一百種和少女搭訕的辦法,第二天,眼角的烏青愈加嚴重,她找到了之前眼睛手術戴着的護目鏡,想遮一下黑眼圈,她在巷子口等着,來回的踱步,無意間和趕時間飛奔的少女相撞,護目眼鏡落在地上被路過的電瓶車碾碎。
張珊姍站在那裏,緊張的說不出話,開局就是死局啊!她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放,直到少女拿手晃了晃她的眼睛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餓,你多少度啊?看得到嗎?”
張珊姍和少女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在撒謊。
“我八百多度,看什麼都看不清楚。”
少女自責地拉着張珊姍的衣袖,帶她到附近的眼鏡店配眼鏡,張珊姍笨拙地學着近視眼走路的模樣,臉卻紅的發燙,仔細嗅嗅,跟在少女的身後,還能聞到她身上衣服的皂角味。
怎麼會有人衣服上的皂角都這麼香?
少女看了櫃枱一圈,隨便選了一副木質眼鏡,便宜又不容易碎的。
張珊姍被帶着進去驗度數,出來的時候,少女已經不見了,她提前把買眼鏡的錢給了。
張珊姍拿着少女選的木質眼鏡,笑了笑。
少女可能早就忘了,自己曾給一個八百多度數的人選過一副難看極了的眼鏡。
可張珊姍卻記得那天清晨,少女身上的皂角味。
當天傍晚,木子早早的吃了晚飯,吃完之後,洗頭洗澡洗臉,重新畫了一個素顏淡妝,選了一條紗裙閃片露背短裙,腰間垂下的肉色的長紗,露出的兩條腿又長又白又細,關鍵是大腿還有肉,不經意間全是半遮半掩的誘I惑。
木子看見鏡子裏的自己,沒塗指甲!她趕緊翻出化妝盒裏面的指甲色號,肉粉色吧。
剛剛塗完,門鈴響了。
木子來不及細想,就光着腳跑過去,在門口理了理頭髮,打開門。
低頭淺笑,抬眼。
“顧驪?”
面前這個舉着三層雪糕芝士蛋糕的穿着黑色高跟,一頭波浪卷的御姐,不是顧驪是誰啊!
木子嘴角垂了垂,“都快九點了,幹嘛啊?”
顧驪笑着,晃了晃手裏包裝精美的蛋糕:“找你吃蛋糕啊,上面是抹茶,中間是拿破崙做法,底層是芝士。”
木子咽了口口水:“進來吧。”
顧驪無視木子拿出的淺灰色批發的拖鞋,直接穿上了張珊姍的白色兔子拖鞋。
“額……顧驪。”
“怎麼了嗎?”顧驪轉身一笑,嘴唇明晃晃的迪奧999的色號,木子臉上掛上友好的微笑。
“沒事。”
於是當顧驪和木子去廚房分好蛋糕之後,兩人坐在地毯上,你一口我一口雪糕蛋糕的時候,被開會那群人吵的頭暈腦脹的張珊姍拿着文件回家了。
打開門就看到。
穿着又純又欲的木子,端坐在地毯上,和顧驪一起吃蛋糕。
“蹦!”門關了。
狠狠地被關上了。
木子和顧驪同時回頭。
木子:“三三,一起吃蛋糕啊!冰箱還有,我去給你拿,有三種口味哦!”
於是木子光着腳從張珊姍的面前跑過去。
這條裙子,張珊姍記得,是寢室一起去三亞玩的時候,木子買的,只穿過一次,裏面是條露背V領肉色弔帶,外面是一層簡單花紋的肉色的網紗,走動間,腰臀線被勾勒到了極致,一雙白嫩美腿行走間,裙邊翻飛,像是能隔着空氣聞到她散發出來的強烈的荷爾蒙。
偏偏她表情天真無邪,端着蛋糕,笑顏如花的遞給你,張珊姍邪火一涌,拿着公文包的手僵硬,低着頭煩躁地打開柜子找拖鞋,抬眼就看到,木子居然是真空!
她一彎腰,鎖骨之下,那一片隱約可見的白皙紅蕊!
呼吸灼熱,血脈翻湧。
張珊姍低頭看地板,結果就看到那雙玉指美足居然塗上了肉粉色的指甲顏色,真是……漂亮極了,勾I人極了,要命極了!
她在那雙琥珀色的美目注視下,穿上了專門給客人準備的灰色拖鞋,放下公文包,接下蛋糕,走到客廳的茶几旁,結果看到了顧驪腳上穿着的自己的白色兔子拖鞋!
張珊姍剜了一眼木子!又看了一眼顧驪。
她今天下午看了一眼直播的木子,明明穿的是一件普通的露肩水藍色毛衣,怎麼一兩個小時之後,就換上了這麼件勾人的衣服!
還是大冬天?!
張珊姍把蛋糕塞給木子,走回去在鞋柜上拿起公文包,一把撈起地上玩球的麒麟,上樓,狠狠地摔門!
木子:“?”
顧驪攤手一笑。
木子:“……”
顧驪:“咱們繼續說那幾個相親對象,你剛才說到顧沨了。”
木子把蛋糕放在茶几上,繼續和顧驪聊了起來。
把顧驪送走之後,木子把客廳收拾了,回房間,看了看對面緊閉的門。
生氣了?
為什麼?
吃蛋糕有必要生氣嗎?
回房間躺在床上刷劇,刷到十一點半,準備上廁所,對面的門依舊是緊閉的。
木子敲了敲門,沒有反應,她試探地打開門,發現門根本沒鎖。
門一開,麒麟就嗖的一下,跑了出去,而幽暗的房間裏,只有筆記本電腦屏幕發著微光。
木子看着坐在凳子上,一直打字的張珊姍,然後又小聲的,把門合上了。
如果她走進看,木子會發現,張珊姍打字,打了三萬字。
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
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木子
但木子沒有,於是木子心安理得地認為張珊姍很忙,她就直接睡了。
第二天,木子伸懶腰起床,看着穿着紅外套綁着紅圍裙的張珊姍拿着勺子,看着木子。
木子打了個哈欠,困懨懨地說:“你終於決定試試紅衣服能不能嚇死我了嗎?”
張珊姍面無表情,木子覺得她是在COS冰塊:“洗漱吃飯。”
木子洗漱完了,坐在餐桌上。
拿筷子戳了戳米飯,要干不稀的。
木子再看看餐桌上花紅柳綠,黑不溜秋,紫不辣雞的菜們。
她為難地抬眼看了一臉冰渣的張珊姍。
木子‘嘿嘿’尷尬地笑了兩聲,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花紅柳綠。
“這是雙椒肉絲。”
木子吃了一口,卧槽!真酸……這是倒了半瓶醋嗎?
張珊姍看着木子,也夾了一口,面無表情地吃了下去,揚眉問:“很難吃嗎?”
木子掐了一下大腿,頭晃地像波浪鼓一樣:“好吃。”只是吃這個字的尾音有些啞。
木子看着張珊姍一副,她不動筷子,她也不動筷子的模樣,舔了下嘴唇,咬牙又挑了一下黑不拉幾的,認命地往嘴裏赴死。
“爆炒雞丁。我記得你以前最愛在食堂打這道菜。”
雞丁剛碰到舌頭,一股焦味和沖鼻的酸味瞬間在味蕾爆炸,這是吃百年陳醋長大的雞嗎?
木子一抬頭,看到張珊姍面無表情的也挑了一塊雞丁吃。
笑着問:“怎麼樣?”
木子心裏瘋狂想說:真不怎麼樣!!!!!!!!可看了一眼張珊姍,溫柔一笑:“不錯,有進步!”
於是在張珊姍熱情的注視下,木子挑起了紫不辣雞的東西,慷慨赴死般的壯勇般吞了進去。
“這個是我自創的一道菜,由芋圓,紫薯,紫菜,加上辣椒,青椒,干辣椒,保寧醋製成的涼菜。”
這些植物是每天淋酸雨長大的嗎?她吃了這些菜,不會中毒而亡嗎?!
看着木子吃下去之後,張珊姍開始拿起筷子,挑菜吃飯。
木子拿着筷子,腦海里浮現了一句古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一鼓作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媽媽,誰來救救她!
張珊姍狐疑地抬頭,問:“怎麼了?”還沒說完,門鈴響了。
如臨大赦!
木子踏着黃色小黃鴨拖鞋,飛奔而去,打開門。
“鄒北枬?”
木子掩門而出。
面前的男人,一身西裝,披着風衣,穿着鋥光瓦亮的皮鞋,臉上寫着四個字霸道總裁。
鄒北枬單手插兜,冷言冷語地質問:“你沒回我微信。”
木子:“我剛起床,沒看手機。”
鄒北枬:“你為什麼不看手機?”
木子:“……”你腦子有病吧?兄弟。
在木子一臉你腦子有病的表情下,鄒北枬咳嗽兩聲,塞給木子一條東西。
木子拿起來一看,一條五光十色,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鑽石手鏈。
鄒北枬低聲道:“木姐,這條手鏈八十萬,最新款!我相親失敗了,我爺爺會打死我的,張珊姍已經拉黑我了,求你給個機會,最後一次!”
木子看着一米八幾的霸總,變身小狼狗,雙手合十的樣子有些好笑。於是她咳咳兩聲,抱着手臂說:“我們現在正在吃午飯,三三做的,她曾經和我說過,如果哪個男人能一輩子愛吃,只吃,頓頓吃,她做的飯,就嫁給誰。”
鄒北枬激動地差點喊出聲:“是我!是我!我可以!我能行!”
木子上下打量着,就差搖尾巴的鄒北枬,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走吧,記住,一定要管理好表情,成敗就此一舉!”
於是,木子把鑽石手鏈揣進兜,給鄒總裁拿了雙男式灰色批發拖鞋,帶着穿着貴氣逼人,身高一米八,氣場兩米八的鄒北枬到了餐桌。
鄒總裁,一脫風衣遞給木子,解下腰腹的西裝扣子,理了理脖子上的領帶,伸手活動腕錶,解開鑽石扣子,挽起雙手的袖子,接過木子遞來的米飯和筷子。
餐桌對面坐着一定要攻略下來的阿宅對象!張珊姍!
端着英俊儒雅的氣派,看了眼桌上的花紅柳綠,黑不溜秋,紫不辣雞的菜們,眉毛一抖,挑了塊花紅柳綠。
鄒總裁抬頭看了一眼對面,面無表情一心吃飯的張珊姍,和對他抱着肯定眼神加油打氣的木子,把菜往嘴裏一塞。
“這是雙椒肉絲。”
木子笑着場外解說。
鄒北枬的一張俊臉開始扭曲,一句‘卧槽!尼瑪!什麼狗屎?’差點脫口而出,可是看着面前的張珊姍,只得吞下去,然後笑着評價道:“紅椒與青椒的味道在翻炒中完美融合,又加入了肉絲的酸味,令人回味無窮!”
張珊姍抬眼看了一眼鄒北枬。
鄒總裁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張珊姍的臉色好像緩和很多了,於是移開視線看看為自己搖旗吶喊的木子,吞咽了下口水。
滿腦子都是爺爺說的‘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拿起筷子,咬牙又挑了一塊黑不拉幾的,認命地往嘴裏一塞。
“爆炒雞丁。”木子笑着說。
雞丁?
這尼瑪?是雞丁?!
鄒總裁咬了一口,感覺牙都要被磕掉了!吞咽口水中一股焦味和沖鼻的酸味瞬間在味蕾爆炸,這是雞是喝百年陳醋長大的吧?!
鄒北枬開始覺得自己被整蠱了,但一看吃了整整一碗飯,而且不斷挑菜的張珊姍,鄒北枬發現,木子說的,居然是真的!
他一直認為黑暗料理和死亡廚藝只存在於小說,電視劇,動漫,遊戲人物設定里!
於是在木子一臉‘你可以!’‘你能行!’‘加油!前面就是終點!’的表情下!鄒北枬挑起了紫不辣雞的東西,慷慨赴死般的壯勇般吞了進去。
“這個是三三自創的一道菜,由芋圓,紫薯,紫菜,加上辣椒,青椒,干辣椒,保寧醋製成的涼菜。”
吃下去后,鄒北枬的一張俊臉,青了紫,紫了紅,紅了白,白了黃,他端起不遠處的紫菜蛋花湯,一口牛飲,隨即噴了出去。
不過索性木子早有預防,她拿起旁邊的一塊紙板,擋住了張珊姍即將被噴的臉。
鄒北枬不可思議地問:“這湯放了多少醋?!”
木子撓了撓臉,辯解道:“三三,之前做菜喜歡放鹽的。”
所以,她不管放多少醋也是正常的。
張珊姍放下筷子,看了一眼鄒北枬,又看了一眼木子,轉身上樓。
木子晃了晃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鄒北枬:“總裁,咱還追嗎?”
鄒北枬站起來理了理衣服:“手鏈還我,還有微信那二十萬,你之前轉給我,我拒收了。”
木子:“鄒北枬,要臉嗎?”
鄒總裁拿衛生紙擦了擦嘴,邪魅一笑:“要錢。”
木子:“鄒北枬,要臉嗎?”
鄒總裁拿衛生紙擦了擦嘴,邪魅一笑:“要錢。”
這一瞬,木子覺得鄒北枬這種身份的人也可以這麼無賴,那她也可以為了錢,不要臉了。
鄒總裁伸出的手,手心向上,這是一個乞討的姿勢,可他垂眸,嘴角抿着,一副拽得二萬五八的樣子,就很難讓人覺得他是在要錢,而是在催你這個窮鬼趕快還錢。
尤其是手腕翻轉間露出腕錶的正面,木子低頭一看,這款表的LOGO很熟悉,都是金屬質感,成功人士必帶。
木子突然想起來了!
那年聖誕節,她的電子錶摔爛了,可是社團的舞台劇是要沒收手機的,看不到時間,木子整個人處於一種焦躁狀態,可再買一款卡西歐的GHOCK系列,又沒那麼多錢,可隨便買一塊電子錶表吧,不用了就丟了又可惜了幾十塊錢。
此時大學室友張珊姍表示自己正想換塊新表,於是就把自己手上的表取下給木子帶了一段時間,那塊表,銀色色澤,腕帶很粗,又重,時間還不準,木子看了看外觀,就覺得像是中年男人的款式,嫌棄的用了一段時間,之後還給張珊姍時,張珊姍抬手晃了晃她手腕上的新表了。
於是那塊表,在過年的時候,就被木子帶回老家,然後丟在老房子裏了。
本來以為是不值錢的雜牌子……可鄒總裁也帶着款式相同,連上面的字母都相同……
木子的記性可能不太好,她不太容易記得住名字或者是數字,但對圖片有着超乎尋常的敏感,只要她見過一面打過交道的人或者是一副畫,甚至是她記住的像是花一樣的文字,她都能瞬間回憶起來。
於,木子咽了口口水,抬頭問:“總裁,你的表多少錢?”
鄒北枬皺了皺眉。彷彿木子是在問一件很粗俗的事情,當著面直接問對方,你身上的衣服品牌定製價格,鞋子價格,車子價格,或者是手錶價格,都是沒禮貌的事情。
可就是那麼一眼,木子覺得自己好像無意間又拿了張珊姍什麼昂貴的東西。她的目光沒有離開那塊錶盤,甚至越看越覺得,不管是腕帶的色澤,錶盤那王八之氣的土,都能當年張珊姍給她的那塊,一模一樣。
“實不相瞞,鄒總裁,我之前也有一款這種表,但是……”好像丟在老家了。
鄒總裁不可思議地問:“你的也是弦音系列嗎?”
“哈?額……我不太懂表這種東西。”
鄒總裁轉了轉腕錶,聲音很輕,但透露出的那股優越自信,彷彿想把木子這種平頭百姓按到土裏去,他笑着說:“這是百達翡麗,弦音腕錶。”
木子雖然沒見過百達翡麗,但聽都聽爛了,百達翡麗簡直就是各種電視劇,小說,電影,世界級頂級富豪或者是啥都沒有,就是有錢燒的人,出門掛飾必備,裝I逼利器啊!!!可她本來心揪了起來,想着這表再貴也就幾萬,十幾萬,總不可能幾百萬吧?
可是她想錯了,因為她看到霸總臉上炫耀的王霸之氣就想錘死他,霸總說:“二百六十萬美元,也就一千七百萬人民幣。”
木子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炸了個天翻地覆。
無數白光!
如果說,張珊姍曾經送的包一個就一百八十萬人民幣,那她隨意給自己的手錶,居然一千七百萬。
一千七百萬可以幹什麼,木子不知道。
但木子絕對知道,這些錢夠她閉着眼睛揮霍幾輩子了!關鍵是這個天價手錶還被當做廢品丟在老家老房子裏將近四年。
可能……很有可能……被叔叔當做垃圾處理掉了。
欠了個人情不說,這個人情天價不說,連天價手錶的用處都沒發揮出來,就那麼被……
阿西吧!
突然覺得顧驪那三百萬的鴿子血耳墜不算什麼了。
木子傻了吧唧的看着鄒北枬,渾身僵硬同手同腳的上樓,充耳不聞鄒北枬在樓下說的話,她走到張珊姍的卧室門口,敲了敲門。
沒動靜。
再敲了敲門。
還是沒動靜。
再敲了敲門。
門開了。
張珊姍穿着紅色的帽衫,身上還掛着紅色的圍裙。
木子看着她,手指尖有些抖,小聲喚了一聲:“張珊姍。”
張珊姍:“?”
木子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連名帶姓的叫過她了,應該是自從兩人大三之後,木子就再也沒叫過她全名。張珊姍覺得不太對勁。
木子看着張珊姍她面無表情,但能感覺她的心情並不太好,但心情好不好的已經顧不得了,木子滿腦子都想證實自己的記憶是錯誤的,木子牽起她的左手,忽略了張珊姍手背燙紅的一大塊,把衣袖往上一抹手上帶着一塊銀色腕錶,水藍色的錶盤,上面的英文字母和鄒北枬上面的很像。
這塊表,張珊姍帶了快五年,木子當然記得,可她一直以為這是網上或者地攤淘的一塊表,她為什麼覺得是淘的呢,因為這塊表的款式真是很簡單,就連網上商品櫥櫃裏幾百塊的表的錶盤錶帶的設計,都比這塊表要華麗複雜好看的多!
“這就是傳說中的……百達翡麗?”木子看着張珊姍,捏着她左手的指尖有點抖。
張珊姍的手明顯僵了一下,她縮回手腕,沒有說話。
木子的手指微微蜷縮,明知道答案是這樣,可是還是忍不住再問一遍:“你記得大二那年,我排練你給我的那塊表,也是……百達翡麗?”
張珊姍抿着嘴不說話。
木子的心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她喉嚨上下一動,感覺呼吸變得有些困難:“不會是弦音系列吧?”
張珊姍依舊沒有說話。
“一千七百萬……人民幣的那款?”
一千七百萬……
一千七百萬的腕錶,被她丟在了老家的老房子裏,而且老房子……那老房子早就不屬於她了。
張珊姍看着木子傻愣在那裏,兩片淡色的嘴唇一張一合,沒有發出聲音,但看得出唇語,那是: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我草窩草
張珊姍拍了一下木子的肩膀,木子回過神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可張珊姍沒有等到回答,木子像一陣風似的,跑下樓了,這時候的鄒北枬已經穿好衣服,整理領帶了。
木子:“請問鄒總,您的這款腕錶要是是二手的,能賣多少?半價?三折?”
木子腦子裏飛快計算出一千七百萬乘以零點三,等於五百一十萬,最差最差應該也能賣三折吧?
然後她就聽到鄒北枬說:“這款限量版,已經買不到,如果二手出的話,可能會炒到二千五百萬以上吧。”
“……”
木子把潑天的富貴,隨手當廢品丟在了老房子裏。
如果說張珊姍送的那些包,幾乎還是全新的被自己封存起來,還可以還回去的!但丟了的手錶,怎麼還?!拿命還嗎?!
木子從柜子裏找出行李箱,趕緊回房間,收拾衣服,拿了兩雙鞋,買好了車票,然後看着張珊姍說了一句:幫忙照顧麒麟,就出門了。
出門前,還拉着鄒北枬蹭了他的車。
動作速度之快,甚至就在等電梯的時候,轉賬給了鄒北枬二十萬,順便把那條鑽石手鏈還了回去。
“現在是一點二十,我買的動車票是二點二十,現在我們在西二環,上高速去東三環,不堵車的情況下是半個小時,堵車就說不準了,鄒總裁,你開車快嗎?”
木子素着一張臉,抬頭看鄒北枬,甚至還看了一下手機的時間。
鄒北枬手裏被塞着自己的高定灰色風衣,被拉進電梯,充當司機,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聽見旁邊的木子,一副公事公辦,趕快解決的口吻。
“你的意思的?”
木子理所當然:“開車送我去東站啊,趕時間啊!老闆!”
鄒北枬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木子問:“我?送,你?”
木子抬眼不耐煩地看了鄒北枬一眼:“怎麼?不會開車?”
到了地下停車場,木子看着面前的車標上長翅膀的小人,伸手“鑰匙”
鄒北枬“?”
“車鑰匙!”
鄒北枬第一次坐在車的副駕駛上,繫緊了安全帶,手抓着車窗的扶手,一顆心砰砰直跳,轉臉看着一臉嚴肅認真,猛踩油門,指針在一百二十和一百四十之間來回的晃。
看着把高速路,當成賽車場,飆車的某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女駕駛員,這種腎上腺素分泌,一顆心狂跳不止的感覺,像是回到了十六歲的初戀時候,仔細看看,木子的側臉,線條流暢,皮膚白暫,認真起來,說不出的動人,這五官,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組合在一起就是全部都很好看!
轉頭看着後面追着的紅光閃爍的警車,看着面前雙手握方向盤,一副天下穩操I我手氣質的木子。
在刺耳尖叫的警報中,鄒北枬戀愛了。
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的心動。
當面前浮現起粉紅泡泡,身旁之人的所有一切都是那麼可愛,鄒北枬捂着一顆心,鬆開車窗扶手,他按了一下車裝置的按鈕,車頂漫天星空。
勞斯萊斯的星空頂是他專門為張珊姍準備的,本來想有機會約張珊姍吃個晚飯,搞點浪漫,甚至他還選了一首歌曲。
Aslongasyouloveme
慢搖舒緩的音樂響起,低沉的男聲娓娓道來,每句歌詞,都在訴說著無邊的壓抑的愛意,車頂的漫天星空。
車後面是追捕紅燈閃爍的警車。
鄒北枬竟然發現他此生最浪漫的事,竟然是和相親對象的閨蜜,在警察的追捕下,私奔,駕駛着陰差陽錯,本屬於張珊姍的浪漫,放着這首他最愛的定情曲。
可,愛情,不就是在一瞬間降臨的嗎?
他們在遊戲中相遇拌嘴,在現實中鬧了笑話。
最後還是因為一個人,系在了一起。
鄒北枬拿出那條鑽石項鏈,傾身給木子那條細腕帶上,那條手腕很細,而身旁的女子看起來很脆弱,像是一朵獨立在雨中的花朵,不被好好保護就被碩大的雨滴打折,然後零點凋落。
終於到了東站,一個甩尾,只見木子解開安全帶,翻身下車,拿出行李箱,鄒北枬抓住她的手腕。
她不顧一切的想要帶自己逃離那個地方!
原來竟是在宴會上,她就喜歡上自己了嗎?
喜歡到,竟然想出這麼笨的辦法,帶自己私奔,真是可愛。
鄒北枬端着態度,咳嗽了兩聲,就看到木子晃了晃手上的鑽石手鏈。
“鄒總裁,您這是把它送我了?”
鄒北枬想了想之前的舉動,耳朵一紅,點了點頭。
他話還沒說,木子掙脫他的禁錮,食指中指併攏,右手在額頭上做了個敬禮地姿勢,笑靨如花:“謝謝總裁,雖然結局遺憾,但總歸是幫了您的忙,其他的對不起啦。”
鄒北枬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後面趕到的警車的警察攔住了,而木子拉着行李箱進了檢票口。
鄒北枬:“……”
等等,這個發展走向?!
“上官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