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搞了這麼一出之後，也都累了。方才要守歲的志氣都不約而同的忘記，互道晚安之後，各自回房休息。

然而外面的煙火還是熱熱鬧鬧的，真好啊，這麼有活力。不少小孩子還在大人的陪護下在公園裏玩耍，圍着煙火大呼小叫，而他們這群真正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卻早就熬不住了。

屋內一片寂靜。

葉秋仰在床上有些難以入眠，但他的室友張佳樂好像沒被煙花打擾睡的好好的。

葉秋下床拉窗帘，卻也隱約聽到外面的走廊好像有人的腳步聲。

起夜么？可是卧室里都有衛生間，為什麼要出門？

葉秋的聽力出眾，那輕巧的腳步聲越來越小，應當是下了樓。他一怔愣，一樓又響起房門開合的聲音，他下意識看了看牆上的鐘錶。

深夜一點多。

他想也沒想，隨便披了件外套就跟了出去。這大晚上出門的不可能是沐橙，只會是那個不省心的傢伙！！

外面冷風簌簌，地面一片狼藉，都是禮炮剩下的碎料垃圾。空氣里一股硝煙味道，有些刺鼻，比煙味嗆多了。

唐晴早就沒了身影，小區里空蕩蕩的，好在地下車庫前的路燈是聲控的，一亮一滅，留下她前行的軌跡。葉秋捂緊外套，頂着呼嘯冷風一路前行跟上，身邊的紅色碎屑隨風飛舞。

小區附帶的公園，剛才就是這裏爆發了一陣又一陣絢爛璀璨的煙火。

唐晴找了個角落蹲下，神秘兮兮的從膠袋裡掏出一把禮花。

贈送的火柴有些潮濕，唐晴劃了好幾下才勉強燃起火苗。外面真的很冷，躍動的燈火把她的手照的更紅了，顫顫發抖。然而她的表情卻是平靜的，甚至是和煦的，像是瞞着家長偷偷溜出來的小孩，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獨處時光。

她手上不是那種升天禮炮，是拿在手上的仙女棒，茲拉茲拉的，鋼絲棉的材質很好，蹦出的火花也不會燙手。她蹲在草叢邊，手中熠熠生輝，雖然不燙，但是也很亮，照耀着她的面龐柔和又溫暖。

葉秋就在不遠處站着靜靜地看着她，不想上去打擾，卻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呆在這裏。

他聽到她對着仙女棒自言自語。

“我今天很高興，我總覺得我的任務很漫長，追求幸福的道路離我太遙遠，我一路上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見的人越多，我越覺得麻煩。可是我今天，找到一點苗頭了。被喜歡的人呵護，這就是幸福！”

她知道，張新傑喜歡她，是因為她開朗堅持。黃少天對她有意，是覺得她單純執拗。就連王傑希周澤楷對她的態度有鬆動，也是因為她熱情奔放。

可她還是覺得自己只有十四歲，還是那個羞澀靦腆，只敢在遊戲世界為非作歹的小女孩。

她絕美澄澈的眼眸照映着溫柔的花火。

“這份情誼應該不會有假，不過未來的話，誰又能說得准呢？”

“這仙女棒太小了，我自己一個人不敢放大禮炮，不知道你看不看得到。”

對啊，她手裏的太小了。外面的天地這麼大，闔家歡樂，甚至直至此時，天邊依舊閃着撕破黑暗的流光溢彩。外面的世界火樹銀花，她只守着這邊小小一片天地。

彼岸之美，在於彼岸之無渡。

於她來說，沐秋是如此。

於葉秋來說，唐晴亦是如此。

葉秋在不遠處靜靜着站着，望着，守着。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對她太多苛責。

她其實不像沐橙那麼懂事體貼，這樣的事實，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每個女孩都有各自的心性，她的性情其實就是這樣，怎會輕易改變。他清楚她為人作風，作為女人，她很有魅力，作為某人的戀人，她又太過失格。她想用征服男人來證明自己被人所愛，說她自私不為過，說她可憐亦有理由。

葉秋清楚對待她不能像照顧沐橙那樣，到底是糾正她扭曲的想法，還是任之隨波逐流，饒是冷靜如他，在感情方面也沒有太多經驗來供他抉擇。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希望，他的好弟妹還是認真打榮耀吧，什麼男人都沒冠軍獎盃有真情實意的分量，所以不要當職業圈的攪屎棍子，聯盟的感情騙子！

像是在響應葉秋內心的浪潮，唐晴突然從發獃中清醒，她怔愣太久了，仙女棒的光亮逐漸變暗，她連忙拿起新的一根，火頭相碰，想要藉著未滅的火，燃起另一根。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舊的熄滅了，新的也沒接上。

在旁邊的葉秋終於動了，他走到她旁邊。唐晴驚訝的看到視線里多出一雙運動鞋，順着修長雙腿向上看，看到葉秋同時蹲了下來，把嘴邊的煙頭拿下來，抵上她手裏蔫蔫的仙女棒。

她沒問“你怎麼在這裏”，只是在看到煙花再次絢爛的那一刻，輕輕的抿嘴笑了。

葉秋自然也不會問“你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出來偷偷放禮花”，他其實只需要陪着她就好。

他開口道，“你帶了多少根？”

唐晴把膠袋給他看。

他說，“全點了。”

“可多呢！”唐晴把煙花棒拿出來，足足有一大把。

葉秋從褲兜里掏出打火機，沒一會兒，全部都點燃了。明明一根所綻出的花火是那麼溫柔，但是現在湊在一起，就像萬重的風捲殘雲，如此激烈燃燒，風采絲毫不輸在天上耀武揚威的禮炮。

“這麼亮，他就能看到了吧？”葉秋笑着說，他仰頭，呼出的煙霧將他英挺的五官遮掩，朦朧好似很遠。

唐晴不解，看向他，隨即反應過來，大怒，“你要不要臉！你偷聽我說話！”說著就要一拳捶上去。

葉秋靈活的躲過，“別鬧！別再弄滅了。”

唐晴不依不饒，他捏着一大束仙女棒狼狽逃竄，時而有拿不穩的掉落在地面，隨着兩人奔跑的步伐，劃出一道明亮的軌跡。

沒一會兒，她跑累了，扶着膝蓋大喘氣。禮花也燃盡了，葉秋從遠處又跑回來，笑着揉她的腦袋，“跑缺氧了吧？真菜……”

“滾！！”

“出了汗還有點冷，哎，把你圍巾分給哥一半，讓我暖和暖和。”說著葉秋就要扯她的圍巾。

唐晴翻個白眼，累到不想和他對拼，只在原地大喘氣。

她的圍巾還挺長，毛茸茸的，帶着她的溫度，也有她的香氣，濃郁的奶味。他比她高一頭，圍巾在兩人之間斜斜地耷拉着。

葉秋輕輕捂緊她的圍巾，“呃，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大過年的，誰會開門啊……”

“麥當勞，來的時候看到有開門。”

她面無表情，“又是麥當勞。”

“不愛吃啊？”

“說的和你愛吃一樣。”

“麥當勞怎麼了，養活了多少宅男和上班族啊！”

“你喜歡啊？”她斜眼看他。

“不是哥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冥冥之中，我覺得我這一生都和麥當勞有不解之緣。”

“算了，去就去。”

葉秋一邊往前走一邊道，“你這沒良心的，怎麼又把圍巾拽回去了？”

“是你離我太遠啦！圍巾不夠長！”

她跟着他的步伐追上去，熟練的挽住他的胳膊，腦袋歪歪的，似有若無的枕在他的肩頭，葉秋也沒抗拒。

那時候唐晴偷偷在想，她承認葉秋有比她多的多的閱歷，他大她三歲，在榮耀方面教會了她很多東西，她終究對他是充滿崇敬的。所以他們之間的話題也只能有這些，其他的風花雪月，一律不該出現在兄妹之情中。她覺得這很無奈。

“真想一直這麼走下去啊！”她感嘆。

葉秋卻說，“總有一天，你走在路上，我會不見，沐橙也會不見，到那時，不要想依靠任何人，哪怕是張佳樂也不行。弟妹，沒有誰會一直陪着你，你一定要學會自己走下去。”

他不是喜歡講大道理的人，但是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企圖讓她明白，不光是沐秋的事，哪怕在這職業圈，有人退役有人轉會有人因意外而離場，分分合合，她必須要看得開才行。緬懷，可以，但是絕不停止向前走的腳步，背負着朋友的理想，實現着自己的信念，不要彎腰，不要回頭。

唐晴不懂，她拒絕思考悲傷的事。轉而問他，“葉哥，那你已經做好總有一天我會離開你的準備了嗎？”

“你覺得呢？”葉秋笑。

“我覺得脆薯最好吃，”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麥當勞的櫃枱，她沖值班的店員喊道，“你好，我要兩份大薯！”

誰也沒發現葉秋和唐晴一同消失了整個晚上。

當第二天蘇沐橙最早醒來時，唐晴已經在廚房忙碌了，而葉秋在用筆記本電腦看聯盟剛發來的失誤統計數據。

蘇沐橙揉着惺忪睡眼下樓，“早，葉秋，晴晴。”

唐晴已經神采奕奕的了，“早啊沐橙。”

葉秋的視線沒離開過電腦屏幕，用下巴指了指茶几上的肉包子，“剛買回來的，還熱乎着，快洗漱去，過來吃。”

蘇沐橙驚訝，“現在還有早點攤上班？”

“可不是嘛，就那一家，排了老長時間的隊。”

沒一會兒，張佳樂也下樓了，發覺自己是最晚起的，甚沒面子，主動去幫唐晴刷盤子。

大年初一能有什麼活動？他們現在這樣的身份，出去玩肯定不何合適，當然最主要的是，怎麼能錯過榮耀的新年活動。

葉秋有好多小號，分給了其他人一人一個。

四個人想組隊打點高級多人副本，但是申請入團屢屢被拒。人來人往，進本的人是一波又一波，最後只剩下他們孤零零的站成一排站在集合地點，百無聊賴。

“為什麼都不跟我們組隊？”蘇沐橙好委屈。

唐晴一點也不意外，“你看看我們的ID。”

老婆跑了、工作炒了、房車賣了、存款沒了。

“老葉，我很好奇你起這些名時究竟有着怎樣的心理路程？”頂着‘老婆跑了’ID的張佳樂如此問道。

唐晴看着這個ID真是越看越心虛，為掩蓋，選擇跟着張佳樂一起炮轟葉秋，“這是你人生自傳嗎？”

葉秋內心：張佳樂我都這麼婉轉的提醒你了你還罵我？

總之葉秋可算懂了，她勾搭他不成，也會去勾搭下一個葉冬葉夏葉春什麼玩意兒的，仔細想來，她對小周還有少天的態度也很奇怪。光靠唐晴自己醒悟是不可能的。但是她這麼在意張佳樂，只能從她的弱點開始掐起，可是話又不能說的太明白，一不小心把他倆掰扯散了那就全完了。

話是這麼說，葉秋又不捨得苛責她。

明知道她錯上加錯，明知道她不懷好意，明知道她水性楊花。

可是一想起昨天那個自己偷偷放煙花的身影，他總會恍惚的看成那是一個小女孩，彼時的少女唐晴，在緬懷早就落幕七年的戲曲，在緬懷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算了。

葉秋心裏想。

她愛怎樣就怎樣吧，不是放棄了，是清楚她只適合隨心所欲。或許會惹出很多亂子，但是從七年前就習慣了，她在榮耀網游中惹到過那麼多人，哪次不是他跟沐秋去解決的。

晚上。

葉秋覺得，自己早上真是太天真了！唐晴那傢伙果真天性涼薄！！虧他還以為她深情到多年對沐秋念念不忘，在她身上怎麼可能。

他照顧沐橙很多年，家務活做的那叫一個駕輕就熟。吃過飯之後，葉秋在料理台忙碌，沖刷着油膩膩的盤子。

唐晴在不遠處托着腮看他忙碌的樣子，腦海里止不住湧現之前在密室逃脫的房間裏，他們的對話。

“我不想你一直把我當妹妹。”

他說，“我對你沒感覺，以前是，現在也是。”

那未來呢？未來可就不一定了。

他拒絕的那叫一個狠心乾脆，葉秋也明白，只有徹底斷了她的想法才是對雙方都好。可是他以為的唐晴，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唐晴了！

嚇唬她？呵，有用嗎？

只會激發她的好勝心，只會讓她變本加厲！她記吃不記打！

唐晴一開始攻略葉秋，和去撩撥黃少天張佳樂他們的理由一樣，她在一個個測試誰會是她最佳伴侶，她在追求最適合自己的幸福。可是直到現在她發覺，她現在對他死纏爛打完全是只想跟他較勁。

你不是看不上我？你不是覺得你很正人君子？你不是覺得你對我只有兄妹之情？就如同多年前的榮耀大陸，一葉之秋是第一高手，而她只是個苟且偷生的陰溝小賊，兩個人的世界怎麼看都怎麼不搭邊。可是你別想獨善其身！你也難辭其咎！

高高在上的榮耀第一人，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餐桌。

唐晴突然豪邁起身，一步步走過去。

盤子裏剩了一個香酥鴨腿，葉秋本着不浪費的良好原則，隨口咬住，繼續收盤子。

唐晴踩着小狐狸的步伐婉婉而來，站在他身旁，“你在吃什麼？”

葉秋給她一個‘你自己看’的眼神。

她說，“我也想吃。”

葉秋把鴨腿拿回手中，開口回，“等明天我再去買。”

“你手裏就有一個現成的！不要吃獨食！”

“咬過了。”葉秋特意給她亮亮咬痕。

“沒關係，我不嫌棄你，難道說你嫌棄我嗎？”唐晴說著，抓住他的手腕，抬高放到自己嘴旁。

她開口正要要，葉秋突然把手抽回，她咬了一個空，上下牙咬合發出清脆的咔一聲。

“勸你別鬧啊！”葉秋警告她。

她也不再堅持了，隨手抽出個椅子坐在他旁邊，看他繼續忙碌，也沒幫忙的意思，就是這麼靜靜地觀賞。

突然，她找准機會，趁葉秋懈怠的時候，立馬奪過他手上僅剩的香酥鴨腿，大笑以示挑釁，在他面前狠狠的就着他咬過的地方啃了下去！

葉秋，“就一個鴨腿你至於嗎你！”

她咀嚼着肉含混不清，“我還想問你至於嗎你，都涼透了，我還以為能有多好吃讓你不捨得給我。”

“好吃的話早讓你吃了，這不是不好吃才不讓你吃嗎。”

“你說啥，聽不懂！”唐晴把剩下的鴨腿塞還給他，“別浪費，繼續吃。”

“開什麼玩笑，你都說了不好吃了，我幹嘛還吃？”

“挺好吃的，真的挺好的。”唐晴狡黠一笑，“哎～也不知道到底加了什麼料，就你咬過的地方……”她不懷好意的湊近他，，“尤、其、美、味哎。”

她紅艷的唇翹起輕佻的弧度，葉秋不為所動。

她得寸進尺，用手指柔柔地撫摸上他淺灰色針織毛衣下的腰線，在他的底線邊緣瘋狂試探。

葉秋面無表情的拍了她的腰一下。

她像個炸毛的狐狸一樣差點跳起來了，“別突然拍我後面！你幹嘛？”

葉秋還是不說話，側過身洗盤子。唐晴察覺出事情有變，急忙轉身，果不其然，浴室的門已經開了，張佳樂一邊擦着頭髮，趿着拖鞋悠哉悠哉的正要出來。

幸好方才葉秋提醒及時，才沒讓她被抓個正着。

唐晴想也沒想，直接離開料理台，跑到張佳樂身邊瘋狂甩尾巴去了。張佳樂被她黏的苦笑，答應她一起看電視，唐晴溫順的窩在他懷裏，他們在沙發上以相當溫馨的姿態，觀賞着超級狗血無聊的電視劇，卻津津有味。

葉秋看着他們，突然發覺。

昨天為了嚇唬她，他抱了她，她卻是瑟縮的，如驚弓之鳥。

可是現在她在張佳樂懷裏，彷彿天生就應當待在那個位置似的，她的倚靠如此自然，她的深情款款不像有假。

何必為老張擔心。葉秋心想。

張佳樂正在以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方式，牢牢捆住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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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部的老葉都是在想“她一個人走太累，那麼我去陪着她”

這部老葉更像一位長輩了，“我知道你害怕孤單，但是你要學會自己走。”不過我會盡量保護你

寵是真的寵，但也很嚴厲啊

畢竟是嫖老葉，沐橙的定位是妹妹，唐晴也是。所以兩個妹妹總要區分開。老葉對沐橙是絕對的照顧，之後去興欣也會提前給沐橙留位置，對她的全方位的照顧，也替她指引了方向。對晴晴就是放養了，捆不住狐狸，只能讓她自己放飛玩，但是又忍不住去森林裏看看她，怕她被捕獸夾剁了爪

老葉真的累，拖家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