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穿越幽冥海岸的故事(上)

第41章 穿越幽冥海岸的故事(上)

據說,隱者宗派是從拿琉真息的聖靈教衍生出來的。

拿琉真息是第一紀中前期生活在東方大陸渾灣地區的一位長者,他似乎從冥想中獲得對萬物的感知,因而創造了萬物服從於一類特別的精神聚合力量的聖靈教。他的教義認為真神創造了宇宙萬物,然後賦予萬物生命和智慧力,這些智慧力聚合而產生了一個地位僅次於神的萬物之靈,人類只是萬物之一。人類如果要想獲得神的庇佑,必須先獲得萬物之靈的喜愛,所以人類要通過某類特別的語言和儀式溝通萬物之靈,最後才能直達真神的殿宇。這類特別的語言就是咒語,而掌握咒語的人,也就是古代的巫師,通過與萬物之靈的溝通可以獲得超越常人的力量,從而獲得永生。在基本信條上,聖靈教還是與古代原始部落時期的萬靈論有根本的差別的。

在他死去大約二百年後,一場破壞力非常巨大、持續時間也非常長久的洪水淹沒了富饒的下渾灣地區。洪水持續了十年才慢慢退去,原來的良田都變成了臭氣熏天的沼澤,富庶的城郭都變成了屍骨累累的喪葬場,瘟疫隨之散播開去,僥倖逃脫洪水的災民也大部分被疫病奪走了生命,只有極少數人倖存了下來。

這些人渡過海灣來到西納王國的土地上,在後來建立了微敏城的地方居住下來。他們漸漸融入當地的文化,習俗也隨之發生了改變,聖靈教因人們信仰的轉變而遭到遺棄。但又過了幾百年之後,當至聖者聖潔的普奎-拉達爾大土地那撒爾率領信徒衝進聖殿的時候,這些聖靈教的遺民中也悄悄出現了幾個小宗派,這些宗派自稱是繼承拿琉真息的聖靈教的,但尊奉的所謂上古巫師又各不一樣。其中有兩個存在時間比較久遠些、影響範圍也比較大些的宗派,一個尊奉古代東方大陸上的那位強大的女巫白希蘭而被稱為白隱者之宗,一個信仰傳說中駕馭神龍者的紅巫就被稱作紅隱者之宗。之所以要叫做隱者宗派,是因為西納王國接受《信禮》之後,禁止與聖靈教有關的一切異端教派的公開活動,這些宗派為了避免信徒全被關進死牢只得躲藏了起來,而他們聚集祈禱儀式以及其它諸如此類的活動原本是非常詭秘不向世人公開的,現在就更加讓人難於尋覓到蹤跡了。

由於忌憚這些隱者宗派所掌握的巫術會對人類造成傷害,西納的國王們聽從神聖長老教西納教團長老會的建議曾發動過幾次清剿,最終將這些秘密宗派從他們發源和盤踞的微敏城一帶徹底清除。

並不是所有信徒都被士兵抓獲,還是有一些人僥倖逃脫了。他們散播到世界各地,隱藏在偏遠的鄉村或者人跡罕至的深山幽谷之中。但這些逃脫的隱者人數並不是很多,而且由於後繼乏人,紅隱者之宗很快就從世界上堙沒消失了。只有白隱者之宗據說現在還有一兩個傳承人躲藏在大地上的某些角落裏。因為他們幾乎不與外界發生任何接觸,所以關於他們是否真的繼續存在,傳聞恐怕十有八九都是荒謬不可信服的。

而順加在結識鐵馬蘭之前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一個名叫俄搓斐的白隱者就躲藏在大薊谷的神堂地下,距離富庶繁華的玫瑰王城不足三百長里的地方。

當然他也十分好奇,鐵馬蘭究竟是為了什麼目的,要橫下一條心來,不計一切可能由此而引發的難以預料到結局的後果,來追蹤和剷除這些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接近“神封”的人。因為他們掌握的巫術咒語有一部分據說就是直接發源自芳人隱匿掉的那些神諭。

“你說背離你的家門,是為了要尋找更高的目標,而你的父輩祖先們卻一直把忠實於國王看做就是這個最高的目標。所以,你背叛了他們。”鐵馬蘭使勁搓了搓手掌心,發出一陣沙沙的摩擦聲響。“你不願意忠實於國王,而我討厭這個世上一切會念誦咒語的人,他們絕對都是些惡魔。嘿嘿,現在同一個目標把我們兩個人吸引到了一起,不要再猶豫不決,是到放開兩手大賺一筆的時候了!”

他說著用雙手抓住鐵門上的三角門環,原來提在他左手的玻璃罩燈早已交到山加姆掌教的手裏。他使足了力氣,把那隻三角門環拉拽的咯咯吱吱的響。然後隨着轟隆一聲,鐵門在他飛快地跳開閃避到一邊的同時,噗咚一下撲倒在了泥濘的污水之中。

一股淤泥混雜着腐殖物的腥臭味迎面撲來,又很快飄散了。黑黢黢的空門洞裏,似乎什麼也沒有。

三個人相互對視了幾眼,鐵馬蘭從掌教手裏抓過提燈,噗哧噗哧地踏着泥水,彎着腰率先走入了門洞。

山加姆想回頭看看他身後的年輕人,但一隻硬邦邦的槍管在他背上狠狠頂了一下,他只好也低了低頭,跟着鑽進了門洞。

“你確保這裏面再沒有其它的出口?”

鐵馬蘭站在石室的中央,為了儘可能照亮更多的地方,他抬着手臂,高高舉起玻璃罩燈,原地轉了幾圈。

這是一間地勢略微偏斜的長方形密室,周長大約二十蘇尺,四面牆都是用雕鑿粗糙但又十分堅固結實的砂岩石塊砌成,每塊砂岩長大約一或者一個半蘇尺,高約半個蘇尺,接縫都用灰漿緊密地填充,即使最寬的接縫處也沒辦法插進一隻刀片。石室的屋頂是幾乎一整塊天然的岩石,表面坑窪不平,不時有積水從數條縫隙間滴落下來。這塊岩頂與地面的距離,最低處也要兩個半蘇尺高多一些。

仔細觀察那些砂岩牆面,上面佈滿縱橫交錯的鋒利而又堅硬的物體摩擦過的溝痕,彷佛有一隻或者若干只有力的巨大鉤爪曾經在上面猛烈地抓撓過。看到這些,鐵馬蘭也不由倒吸了口涼氣,他轉過頭去看掌教。但那位掌教似乎被牆角處的其它的遺迹吸引過去。

同外面一樣,石室的地面上也積滿了沒過腳背的泥水,正是這些積水和淤泥不停地散發出一陣陣讓人作嘔的惡臭。

靠近其中一個牆角有一座高半個蘇尺,長兩蘇尺,寬不足一蘇尺的石磚檯子,上面鋪着一層污黑髮霉的棕櫚葉,應該是被幽囚在這裏的人的床榻。床榻邊上的砂岩石壁上有一小片疑似污血的痕迹,因為年代久遠,血跡已經變成一片烏黑。而在這血跡上沾着一些東西,是一些碎石片,不比指甲蓋大多少,拼成了幾個奇異的字母符號。雖然有些石片已經脫落,掉到了棕櫚葉片中。

“基、基-亞-拉、拉-魯斡、魯斡-魯-吾……”

山加姆掌教磕磕巴巴地費力拚讀那些字母符號,鐵馬蘭跳過去在他肩頭猛推了一把,大叫:“快閉嘴!”

他的話音還沒落地,他們的四周卻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四面的砂岩牆壁和鋪着棕櫚葉的石磚檯子忽然就看不見了,屋頂的整塊岩石和不停的滴水也消失了,只有腳下的泥濘和惡臭依舊。除了玻璃罩燈散射的微弱光線,他們周圍只是一片沒有邊際的黑暗。

“有東西過來了,”鐵馬蘭咬着牙惡狠狠地說:“我聽到了野獸的呼吸聲……”

彷彿在回應他似得,黑暗中亮起了幾對暗紅色的光暈,隱隱約約難於辨識的呼吸聲變成了一片野獸低沉的咆哮。

隨着一聲撕裂心肺般的吼叫,一匹灰白色,骨骼嶙峋,托着條長尾巴的類似表皮已經乾癟的巨蜥樣的東西,張開佈滿獠牙的大口猛撲了上來。

轟隆,順加手裏的槍噴出赤紅色的火舌,準確擊中怪物肋骨裸露的胸口,爆裂的彈丸將怪物拋出了足足兩、三個蘇尺遠的距離。

還沒來得及看清倒在泥濘中的究竟是個怎麼樣的東西,他手裏的雙管火槍又射出了最後一粒子彈,一個跟着撲上來的怪物倒下了。

“你還有槍嗎?”鐵馬蘭背對着順加,他兩隻手裏各握着一把山羊角形式的雪亮的短刃。

“嘿嘿,”順加丟棄了手中的武器,“我總是習慣帶着四支槍。”

他們說話的時候,一個撲出陰影的怪物已經被山羊角形短刀刷地一下削掉了腦袋。兩隻短刀在鐵馬蘭的手裏飛速旋轉,發出一陣陣狂躁而又低沉的風聲。

“那我就不用操你的心了!”

他大吼了一聲,聲音壓過了怪物們的咆哮,他的身影像疾風中閃掠過樹叢的蒼鷹一般飛進了衝上來的怪物群里。雪亮的刀影在暗紅色的光暈之間飛舞,混雜骨骼斷裂和肢體飛落的嘈雜聲響,怪物們哀號着紛紛倒下了。

“真神啊,鐵馬蘭,你比我想像得還要厲害啊!”山加姆掌教提着燈一直戰戰兢兢地躲在順加的身後,這時他終於找到說話的空隙了。

鐵馬蘭站在怪物的屍體堆里,微微回了回頭,“可我沒想到的是,”他舉起右臂,用刀尖刮抹了一下飛濺到額頭上的烏黑的液體。“你居然還認識奧栗古文……”

“啊,是這樣,是這樣……”掌教向前走了半步,趕忙解釋:“我年輕時曾經一直想成為一個周遊全世界的解咒師,所以就、就拜訪過幾位藍毗珈城的解咒大師。從、從他們那裏學會了一些奧栗古文字。”

“可他們,”鐵馬蘭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可他們沒有告訴過你:所有用奧栗字母書寫的文字都不要隨便拼讀出來嗎?!”

“我知道一些禁忌,但、但並沒有人告訴我不可以隨便拼讀……”

“這些邪惡的白希蘭的咒語……”

昏暗中,鐵馬蘭低沉的話語引起順加的好奇。他一邊往槍管里填充火藥,一邊斜睨了三、四個蘇尺外站在泥濘和屍骸之間的這個瘦高個子的男人幾眼,隱隱感覺他好像同那個遙遠傳說年代裏的女巫有着什麼不可調和的深仇大恨似得。

可就在這時,鐵馬蘭身後的黑暗中傳來一陣由遠而近的呼哧呼哧的聲響,彷彿有一台古老而破舊的大功率的蒸汽機車正緩緩地行駛過來。

三個人的注意力都被這聲響吸引過去,在他們眼前的黑暗中出現了一條細微而筆直的光跡,如條生滿銹跡的鐵線,一直延伸向上,消失在非常高遠的深處。

很快鏽蝕的鐵線變寬變粗了,原來是兩扇高不知有幾百蘇尺的巨大門扉正在某種蒸汽機械的操作下緩緩地敞開了。門扉後面的遠處是一片濃密沉重的烏雲,像火焰一般地在蒸騰燃燒着,雲層的下方有一個非常渺小的人影,一步一步地朝他們走過來。

門扇現在敞開得更大了,透進來的雲層光焰照亮了原來是被大門的陰影遮蔽的兩個守門的青銅雕像,是兩隻如大象一般高大的猛獸,都昂揚着頭,張開大嘴露出彎鉤狀的獠牙,頭頂中央還各自生長着一隻向前彎曲的尖銳犄角,腦後是如彎刀般的椎骨的鋒利棘突,一直延伸到尾骨盡頭。

“這都是咒語產生的幻像。”鐵馬蘭用極低的、自己恐怕都聽不太清晰的聲音對身邊的同伴說。“它來得快,也消失得快。”

“這是幻像嗎,鐵馬蘭?”一個聲音從遠處飄來,應該是來自遠處那個正在走進的身影。但這個聲音卻又明顯不像是從單一的嗓子眼兒里發出來的,而更像是由一個稚嫩的女聲,一個蒼老沙啞的男聲混雜着第三個只有嗜血野獸的喉管才能發出的那種咆哮聲組合而成。“在我身後向你敞開的是通往地獄的大門。你們為什麼要到這裏來,來尋找一條必死之路?!”

“哈哈,哈哈哈哈……”鐵馬蘭卻出人意料地笑了幾聲,在這巍然高大而又空虛渺茫的背景里,他的笑聲彷彿一隻田鼠在廣漠無邊的原野上發出的幾聲磨牙般的嘆息,單薄微弱到剛發出聲音來就被遼遠的空曠給吞沒了。“說實話,我一開始真得被你嚇住了!”鐵馬蘭繼續說道,“你的出場陣勢不符合你的身份,而你渾濁的嗓音立刻就出賣了你,你這個瞎了眼的老修士,像條癩皮狗一樣在那裏天天聞着書本,康萊是你現在的名字吧,俄搓斐?!”

“什麼、什麼?!”山加姆掌教忍不住大叫起來,他伸出手指着遠處的身影,厲聲質問:“康萊真的是你嗎?你就是那個活吞了教士的白隱者俄搓斐,你這個惡棍!”

“還有我……”忽然,一個稍嫌稚嫩的童音從他們背後傳來。

“布列卜?!”

神堂里那個抄寫書卷,禿着腦袋頂的啞巴小教士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們的身後,就站在距離不足三個蘇尺得地方,腳下躺伏着幾具胸口都被特製的火槍彈丸爆開的怪物屍體。他眼裏一副漠然的神情,手裏還捧着一卷抄寫了一半的書本。

“布列卜,還有你?”掌教在小教士和越來越近的那個身影之間來回看了幾眼,“還有你什麼?你想說你是第二個白隱者?!”

“這裏只有一個白隱者。”鐵馬蘭糾正道,“三個形體組成一個白隱者俄搓斐,不對,還有一個在哪裏?”說著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不由看向了眼前不遠處的那兩尊還沒有完全顯露出真身的青銅雕像。

就在這個時候,兩尊猛獸雕像發出一片吱吱嘎嘎的金屬摩擦聲,緩緩扭動了高昂的頭顱,它們的眼裏突然升騰起了黃綠色的螢火。

“噢,神啊!”順加看着兩尊正在移動的雕像,“沒想到我順加要死在這種地方……”

“呵呵,”鐵馬蘭冷笑了兩聲,說:“神不會讓你死在這個臭水坑裏的,不然它還怎麼感嘆?”

“康、康萊,”山加姆掌教提高了嗓音,向遠處的身影疾速說道:“還有布列卜,不管你們是誰,別忘了這十幾年,這十幾年是誰在供養你們,沒有讓你們餓死在河灘上,被飢餓的野狗叼着你們的腦殼、大腿骨到處亂跑,這可是大恩情啊,你們不能忘記!”

“你們已經看到了黑暗的秘密,”那個三重音的聲調再次響起,而布列卜的形影也從他們身後消失了。“你們只能帶着這個秘密永遠埋葬在這裏……”

隨着語音逐漸飛遠,一步一步走近過來的那個身影也輕悠悠地飄逝了。

但是,兩頭青銅猛獸卻沒有消失,它們張開大口,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用爪子拚命刨抓着鋪滿淤泥的地面,然後撲了過來。

順加的火槍噴出了火舌,但是他特製的爆裂彈丸在銅獸的身上只炸出了一片微弱的火花。他不得不奮力跳到很遠的地方,以便躲避撲來的利爪和濺起來的大片淤泥。

趁着這個笨拙的大傢伙轉身的時機,順加連翻帶滾衝到了銅獸的腹部下面,他舉起了槍,卻找不到開槍的位置。顯然這傢伙粗糙的腹部同它的外殼一樣厚實堅硬,子彈射上去肯定就像火鐮在火石上打着了幾個火星,毫無意義。

為防止被巨大的爪子踩着,他不敢在下面停留,趕忙縱身飛躍了出去。這時,他看到鐵馬蘭已經騎在了另外一隻青銅猛獸的頭上,他是怎麼上去的,真讓人匪夷所思。

銅獸拚命搖擺着腦袋,一會兒立起前身,揮舞着爪子左右猛烈抖動,狂亂吼叫着想甩脫背上的人。但鐵馬蘭抱緊它腦後的一根頸椎骨的刺狀棘突,順勢一下躍到了頭頂上方。在這根棘突的頸椎骨與頭蓋骨的接縫處,有一個茶碗口大小的圓形凹陷。鐵馬蘭舉起雙刀,毫不猶豫地狠扎了下去,然後猛力轉動兩手,以擴大傷害面積。在他抽出雙刀的瞬間,一股黑色的濃稠如液體般的氣流呼嘯着噴涌了出來。青銅巨獸四肢劇烈地抽搐着,渾身上下發出一陣陣有什麼硬物正在撕裂崩碎的可怕音響,隨後轟咚一聲卧倒在了爛泥之中,一動也不動了。

“這個交給你了!”在銅獸倒地之前,鐵馬蘭已經從它身上跳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這時他輕鬆地收起了雙刀。

為了躲避銅獸的攻擊,順加不停地來回跳躍着,渾身已經濺滿了惡臭的污泥,聽到鐵馬蘭的喊聲,他感覺自己今天已經完全丟掉了顏面,甚至有點無地自容了。

他快速將槍插回了槍套里,為了挽回面子,他決定不顧一切了。

當青銅巨獸再次轉身的時候,他一躍而起抓住了捲動的尾巴。可是他還沒有抓牢雙手,銅獸奮力跳起,用后蹄蹬踏了一下,尾巴從後面向上突然甩了起來,就一下把他甩脫雙手拋到了半空中。

“真神哪!”就連蜷縮着身子躲在一邊的山加姆掌教看到這裏,也禁不住趕忙向神祈禱,他以為這回那年輕人恐怕性命難保了。

可是順加卻像一隻從高處跌下來的貓,在半空中輕盈地扭轉了身子,巧妙地躲過了那些彎刀般鋒利的脊椎刺突,直接正正地落在了銅獸的背上。這麼準確地跌落,讓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想不到。

猛獸還想做最後的掙扎,但一切都是徒勞。隨着轟隆一聲爆響,火花飛濺中,一股黑色的氣流直噴向了空中。藉著青銅巨獸轟然倒地的勢頭,順加一躍飛落到了鐵馬蘭的面前,他舉起了手中的槍,優雅地翻轉了一下,輕巧地插回了槍套。

“我以為只有神創造的人類,才會渾身上下都是缺陷。”鐵馬蘭說,“看來惡魔製造的怪物也不那麼完美。”

淤泥中的兩尊銅獸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漸漸隱匿消失了,就像盛在盆中的雪塊在爐火上被加熱融化了一般。只是銅獸消失的地方沒有再增加積水,而是出現了一具披着土黃色斗篷的乾癟蒼老而又有些怪異的男性屍骸。

從面孔和長須來看,他就是那個名叫康萊的老年盲眼修士,只是他的兩隻手不知什麼時候,或者因為什麼來由,而變成了兩隻僅有三根長指的類似某些爬行物種的爪子,黑色臟污的指甲又硬又彎,而且十分尖利。

那片高大的透露着火焰般燃燒的烏雲的門扉也早已消失了,四周依舊是一片無邊的黑暗。唯一的光源就是掌教手裏那盞因為燃油已經見底而明顯變暗的提燈。

三個人走近屍骸旁邊,仔細察看了一下。“我覺得,山加姆掌教,”鐵馬蘭說,“等我們出去了,你應該給它一個名譽的葬禮,屍骸變成一堆灰燼,死者的靈魂才會得到安息。”

“可我連出路都看不到……”山加姆絕望地搖了搖頭說。

“是嗎?你沒聽俗話說:燈光能照亮道路,也能掩蓋道路。把你手裏的燈熄了,也許我們就能看到出路。”

掌教吱吱地擰滅燈火,他們立刻被黑暗吞噬了。但過了沒有多大一會兒,前方不很遠的地方出現了一片微弱的灰濛濛的光影。

他們噗哧噗哧地踩着腳下的爛泥,走了差不多一頓飯的功夫才來到了光影處,發現這是一個拱形的門洞。門洞內是一條很長的通道,通道的另一頭有燈光和人影在晃動,一陣陣說笑聲順着走道斷斷續續地飄蕩過來。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一個跟着一個走進了門洞。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真八支舞者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真八支舞者
上一章下一章

第41章 穿越幽冥海岸的故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