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罪(下)
就在柳生音和幸村精市、跡部景吾他們打招呼的時候,大島拉着未婚妻山本離開,雖然柳生音說了,她不會把川田秀子的事情告訴山本,但是大島心裏還是發虛,而且一看見柳生音,大島就想起了已經死去的川田秀子,心中更有幾分害怕,但是山本完全被出現在眼前各色各異的美男給迷住了,拒絕離開。
大島不敢用強硬的態度強迫山本離開,因為山本家和大島家相比,要高上一個級別,對於大島來說娶了山本是高攀,從這樁婚事中大島家也得到了很大的利益,因此大島家也千叮萬囑要盡量順着山本,如果這樁婚事告吹的話,那麼家裏將會把他攆出去。為此大島一直是小心翼翼地對待山本,不敢忤了山本的意思。
本來山本還覺得自己的男友大島生的英俊瀟洒,今天山本看見跡部景吾和幸村精市這些美男之後,再轉頭看大島忽然覺得大島是那麼的平庸,而且這些美少年個個衣着氣度皆不俗,似乎也是大家族的子弟。山本一邊看着這些養眼的美少年,一邊心裏盤算着怎麼想辦法上去和他們結識。
這些男孩子似乎和那個叫柳生的女孩子很熟悉,要想結識這些少年的話,就要和這個叫柳生的女孩子打好關係,然後再讓她幫忙介紹一下。
看着柳生音向大島和自己走過來,山本拉了一下大島,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彎腰行禮:“你好,柳生小姐,我是山本美子,很高興認識你,請多多指教!”然後目光落在柳生音身後美少年身上,目光帶着幾分熱切,說:“柳生小姐能不能幫我介紹一下你身後的這些朋友呢。”
柳生音沒有理會山本,目光落到表情臭臭的大島身上,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現在的大島心情非常不好。“大島君,你不用擺出這樣一張臉,其實再見到你我也很意外,而且並不高興,如果可以我寧願和你不再有見面的一天。不過對於這次見面我還是覺得你給了一個很大的‘驚喜’,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柳生音邊說邊指着山本身上的和服,表明了自己說話的重點。
隨着柳生音的話,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山本美子的身上。今天山本美子穿得是日本傳統服飾——和服。雪白的衣身,袖口和領子與袖子下擺層層疊疊綉着九重櫻,又在前襟、腰部、衣角上都綉着怒放的百合花,整件衣服看上去精緻秀雅卻並不累贅,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
山本聽了大家的話也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和服,沒什麼問題呀。她轉頭看向柳生音說:“我的和服有什麼問題嗎?”
大島聽到柳生音詢問山本身上的和服,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怒瞪着柳生音,說:“你剛才不是說你不會說出來的嘛,你現在為什麼又說,果然是不能相信你,說話不算話!”
柳生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說:“我一向對我說出的話會負責到底,我也無意去翻你的舊事。只是我曾經把一件和服送給一個女孩子作為她的結婚禮服,但是很可惜,這個女孩並沒有穿上這件和服就去世了,這件和服也不知所蹤了。現在我在山本小姐的身上看見了這件和服,因此我想問問大島君,能不能給我個解釋?”
在柳生媽媽帶着柳生音去御景軒去做和服的時候,出於好奇喜歡刺繡的柳生音根據前世在新娘學校里的記憶做了一件和服。後來在教導川田秀子參加“全國高中生美少女大賽”的時候,川田秀子看見了柳生音做的和服非常喜歡。
等到川田秀子和大島私奔之後,由於經濟方面和川田秀子大着肚子等方面的原因,川田秀子和大島打算舉行一個非常簡單的婚禮,當時川田連一件像樣一點禮服都沒有。雖然川田秀子並沒有說什麼,可是這個世上沒有一個女孩不對自己的婚禮有着各式各樣的憧憬,每個人都希望穿着漂亮的結婚禮服在家人和親朋好友的見證下走進婚姻的殿堂。
柳生音感覺到了川田心中的遺憾,就把自己做的這件和服送給了川田秀子,勉強作為川田秀子的結婚禮服,來彌補川田心中的遺憾。
當時柳生音做和服的時候雖然做的偏大了一點,可是肚子已經大了起來的川田秀子無法穿下,因此川田計劃着把孩子生下來在穿這件和服和大島舉行婚禮,只是後來……
今天柳生音再碰見大島之後,又在山本的身上看見了當初自己送給川田秀子的和服,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至於為什麼這件和服會被山本穿在身上,原因不言自明,對此柳生音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因此儘管心裏對大島充滿了不屑,不想和他說話,還是把他叫住了。
聽到柳生音的話,立海大和冰帝幾個知情的少年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緣由,臉上都露出鄙夷的神情,看着大島的眼神充滿了不屑。
大島嘴硬地辯解着:“你怎麼知道這就是你送給那個女孩的那件,這是我特地到和服店裏定做的,這天下有一模一樣的衣服有什麼不可以嗎?”
柳生音輕嘆了一聲,說:“大島君,你這樣說話會讓人更看不起你。天下的衣服卻是是可以有相同的,但是我保證山本小姐身上的這件是獨一無二的。因為它是我親手製作的,在領口那裏,因為裁剪不合適,我又剪了一塊布將它接了起來,這就是領口那裏會綉上九重櫻的緣故,因此那裏的繡花並不是為了好看,而是為了遮住那個接起來的縫隙,這樣看來你不覺得領口的九重櫻繡的稍微有點單薄嗎?那是因為本來我並沒有打算在領口繡花。
再有因為綉櫻花綉到一半綉線用完了,又買回來的雖然說是和原來的顏色一樣,可是還是有着細微的差別的,因此左邊的袖口櫻花顏色比右邊的袖口顏色重,更重要的是後來我為了好玩,前襟的百合花是我按照中文小篆的‘柳’的書寫方式綉出來的,其實還有很多細節,不過大島君你還需要我往下說嗎?”
大島隨着柳生音的話變紅了,吭哧吭哧說不出一句話來。山本身上這件由真絲絲綢做成的和服是他在離開川田秀子的時候帶走的,這是當時窮困中的大島和川田秀子唯一值錢的物品了。
柳生音做的這件和服使用的是頂級真絲絲綢,上面的刺繡都是她一針一針綉出來,純手工的,雖然不是大師級的手藝,可是這件和服用的面料昂貴,而且剪裁和刺繡也都不俗,因此如果售賣的話,價值也不菲。
當時生活困窘的大島從川田秀子的衣箱裏發現了這件和服,就想把它賣了,換成錢,可是川田秀子似乎不肯,那是她的結婚禮服,最美的夢呀。
大島無法理解川田秀子的執拗,就在一天清晨把這件和服偷了出來,借口出去借錢,其實是準備去變賣這件和服。在路上,大島改變了主意,就算賣了這件和服得來的錢花光了之後又該怎麼辦?大島想了很久,於是就帶着這件和服回家了。後來就穿在了大島的未婚妻山本的身上,進而今天碰見了柳生音——這件和服真正的主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誰給我說清楚?啊?大島?”一頭霧水的山本厲聲質問着。
“山本小姐,你沒有必要知道其中的緣由,你只需知道你身上的這件和服是我的就行了。”柳生音淡淡地說。
“你把它送給了別人就是別人的了,怎麼可能是你的?”大島狡辯着。
“但是我當時並沒有把它送給你。”柳生音一句話堵住了大島的嘴。
“那你想怎麼辦?”大島臉色微微發白地看着柳生音,雖然看上去態度還是強硬,可是這句話一說出口,就表明了他的底氣不足,一句話就把主導權讓給了柳生音。
“哈——忍足侑士無聊地打了個呵欠,搖搖頭說:“還真是遜呀,這樣的人連做對手的資格走沒有。”
聲音不高,可是卻被身旁的人都聽見了。跡部景吾斜着眼瞟了一下忍足侑士,一言不發,對手?這個詞用在他的身上都是浪費。
“還給我!”柳生音的紅唇一張一合,冰冷地吐出三個字。
“現在?”大島有些詫異地問着。
“對,就是現在,馬上!”
“可是——可是現在它正被穿在身上呢。”
“那不關我的事。”
“你也太欺負人了,你不覺得這個要求有點太過分了嗎?告訴你——”大島憤怒地指控着柳生音,對上柳生音冰冷的眼神,迫人的氣勢和因為他指責柳生音的話被她身後的少年傳過來的強大氣勢而噤若寒蟬。
對上這股逼人的氣勢,大島一下子想起眼前少女和她身後跡部景吾、忍足侑士背後龐大的家族勢力,他曾經和跡部景吾、忍足侑士見過面,對於這兩個人的身份背景也是非常清楚的,目光在落到另外幾個少年身上,雖然他不認識可是卻能看出一點都不遜色跡部景吾和忍足侑士,應該也是背景雄厚的家族少年。這裏面的人單單柳生家他們大島家就惹不起,何況還有其他人。
大島咬咬牙說:“你等一下!”轉頭拉着一旁的山本鑽進路旁的服飾店,過了一會大島就和滿臉憤怒的山本走了出來,這個時候山本已經把身上的和服脫了下來。
“給你!”山本將手裏的和服扔給了柳生音。不知道大島是怎麼說服她的,不過不管是誰在街上就這麼被人強迫剝了衣服心裏一定不高興,因此山本看着柳生音的眼裏全是怒火。
柳生音從包里拿出一把小剪子,將和服拿在手裏七剪八剪,立刻好好地一件和服被柳生音剪成一縷一縷的了。
“你幹什麼?”山本看着柳生音剪了和服再也壓不住心頭的怒火,她很喜歡這件和服呢,既然把它毀了為什麼不讓我穿?山本沖柳生音怒喊着:“你就是把它剪了也不給別人穿是不是?你幹嘛這麼眼氣呢!”
“我的東西我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就算毀了又如何?”柳生音無視山本的怒火,淡淡地反問着。
“你——”山本氣急,正打算衝上前去和柳生音好好理論一番,被大島死死地拉住了。先不說這些人個個背景出眾,不是他們兩家惹得起的,就算是打架,柳生音這方也是人多勢重呀。
柳生音沒有理會他們倆,轉身相反方向走去。
“放手,你個窩囊廢,今天的事情都怨你——”滿肚子怨氣的山本和大島在街上扭打了起來。本來山本想通過柳生音結識跡部景吾這些人的,可是沒想到不僅沒有認識這些人,而且還差不多被當街勒令脫去衣服,這種難堪已經夠難受的了。
而柳生音拿到衣服之後竟然當著他們的面把衣服給毀了,這比當街打了他們一巴掌還讓人難受,是□□裸的羞辱。
這是一種變相的當眾宣告:這件衣服你們不配穿,現在你們已經把它弄髒了,那麼它只有被毀掉的命運了。在你們眼中的好東西,在我眼裏一文不值!
跡部景吾他們三個和幸村精市領着自己的隊友眼角瞄都沒瞄山本和大島一眼,轉身追了上去。大家都看出柳生音的心情明顯不好,聰明地一言不發。
隊伍中切原赤也是個單細胞的存在,他撓了撓腦袋對柳生音說:“柳生妹妹,那個大島是不是就是你以前幫着比賽的那個高中生的男朋友呀?”關於川田秀子和大島的事情他也七零八碎的聽到一點,但是不全,對於這些八卦切原赤也有着莫大的好奇心。
“嗯。”
“那個女的呢?我記得我們還去看那場比賽了呢,那個女的好像和今天的山本不是一個人,他們分手了嗎?”
“死了。”
“啊?那個女孩真——”
“那個川田真是沒眼光,這種貨色都能看得上,為他付出一條命真不值!”仁王雅治搖晃着白毛腦袋說出自己的觀感。
關於川田秀子大島的事情除了冰帝的跡部景吾和忍足侑士曾經參與調查之外,立海大網球部也知道,因為柳生音曾經因為川田的事情住進過醫院,差點丟了性命。柳生比呂士作為他們之中的一分子,他們也從中和來醫院探病的時候知道了一些,不過具體知道多少就靠個人的拼湊故事能力了,而這方面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柳蓮二、仁王雅治顯然是高手,因此對他們來說大體的故事都在心中了。
“啪啪——”柳生音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右開工給了仁王雅治倆記耳光。
“人都已經了死了,你還在數落她的不是?人死如燈滅,她生前所有的不好早已經隨着她的過世煙消雲散了,死者為大你知不知道這個道理?”
看着仁王雅被柳生音打了耳光,眾人全被柳生音的舉動所驚呆了。忍足侑士看着仁王雅治臉上顯現出來的紅腫,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當初柳生音甩他的兩巴掌至今記憶猶新,那可是半點不留情,火辣辣的疼。
“從來都是這樣,這個世界上男子負心薄倖,大家更多的是說女子沒眼光,識人不明。罪過大都是女子來背負,在這種情況下那個男子薄情寡義彷彿是理所應當!女子背負着許多不該背負的罵名,妲己、褒姒、楊貴妃……‘十萬男兒齊解甲,妾在深宮哪得知?’君主昏庸誤國干她們何事,可是她們的身後卻要背負着大部分的罪責,因為書寫史書的是男子,自然不肯給自己的同類抹黑!久而久之,人們就形成了一個思維定勢:從來都是女子不好,與男子無關!”
眾人對於柳生音的言論,聽得目瞪口呆。
“就是因為這樣的思維定勢,於是哪怕男女同樣是腳踏兩隻船,男子卻往往被視為有本事,兩隻‘船’不會責怪男子,她們之間卻卻明爭暗鬥,大打出手,相互指責。而這樣的女子則是受人痛罵,剛才還視之如珍如寶的男子也會對她態度大變,視如垃圾,棄之而去。因為這一切在眾人的眼光都是理所當然的,可是真是這樣嗎?”
面對柳生音的質問,沒有回答,大家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世上對男女從來就是兩條衡量標準,未婚前男子同時和多個女子來往則被大家譽為風流多情,他們可以堂而皇之地向眾人炫耀女朋友的數量的多少及品評她們的優劣,種種做法一點都不會影響他們的形象。而如果是這樣的女子則會被冠以不自愛,□□等罵名,不要說背後的指指點點,甚至有可能會當面就會被指責□□。‘風流’這個詞形容男子則多是帶着褒義,可是用來形容女子卻是十足的貶義。”
柳生音深吸了一口氣:“……從來都是痴情女子負心漢!孟姜女千里尋夫哭倒長城,白娘子永鎮雷峰塔,杜十娘怒成百寶箱這些女子為了愛情堅貞形象不勝枚舉,可是人們在讚揚這些女子對愛情忠貞的時候卻甚少譴責那些薄情郎,就算是指責也是不痛不癢的幾句話。可是一個愛德華三世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故事是一再地提起,不停地歌頌。可是對於愛情忠貞不是理所應當的嗎?就如同我們必須吃飯、喝水、睡覺一樣,都是極平常的事情,為什麼它突然變得不尋常了起來?需要大書特書呢?”
眾人對着柳生音連串的詰問無從回答,他們的頭腦受到了太大的衝擊,需要好好地理理。
“或許川田有很多的不好,可是對於愛情的忠誠我們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比得上她,因為她為之付出了最寶貴的生命,直到臨死的那一刻她都認為她的愛情是值得用生命去維護作證明的。川田她用她的生命寫就了愛情,她所愛的人愛不愛她,值不值得她的愛,自有她的評判,別人無權置喙,而這個人與川田付出的愛無關!你懂不懂,仁王雅治?”
隨着柳生音的問話,眾人的目光落到了仁王雅治的身上,仁王雅治用手輕撫着臉,神色複雜地彎腰鞠躬九十度:“對不起!受教了!”
前一句是為在冰品店裏發生的事情道歉,后一句是指柳生音的巴掌而言。
柳生音看着仁王雅治,一字一句地說:“我並不後悔,但是我並不是為我打的!”她的意思是並不後悔打了仁王雅治,只是她不是因為冰品店的事情才打他的。
仁王雅治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雖然柳生音這麼說,可是仁王雅治也知道柳生音剛才的話里也有着她對自己在冰品店裏話的解答,而且如果沒有冰品店和遇見大島的怒氣,柳生音也不會動手。而且在這些人中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出頭椽子,因為在這些人中抱着相同看法的人絕不止自己一個。果然仁王雅治在其他人眼裏看到了同情和慶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