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半夜敲門//
過了一刻鐘左右後,店小二把舒淺鈺的飯食送上來。
滷蛋燒肉,臘肉炒豆角,豆腐腦清燉蛋羹,還有米飯。
這些飯菜都是舒淺鈺方才點的。
舒淺鈺用過晚膳,天色已暗。
外面的風呼呼的刮,看來要下大雨了。
她在屋內靜|坐了一會兒,滅燈后,便上|床歇息了。
明日她要去豐城的街上給爹爹和大哥他們買些東西,然後繼續上路。
從豐城至火涇城一日之內便可抵達,她很快就能見到爹爹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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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淺鈺入夢了,夢裏朦朦朧朧,什麼都看不清晰,她一個不甚,掉入深淵。躺在床上的她,腳無意識的一踢便醒了,現在是孟春時節,春寒致使她感覺身子冷得慌。
舒淺鈺從支摘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還未亮,夜空漆黑一片,淅淅瀝瀝的雨聲,以及呼呼的風聲在窗外喧囂。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
敲門聲還在繼續,舒淺鈺警覺起來。
這麼晚了,是誰在敲門?
“小六姑娘,小六姑娘……”
這急促的聲音……
舒淺鈺聽出來了,是莽撞壯士風決。
舒淺鈺微微鬆了口氣,無奈的起身,披上外衫和披風,下床,用火摺子點了一盞蠟燭,屋內立即明亮了起來。
她朝門口走去。
打開門閂,開門。
門外的走廊上點有蠟燭,藉著燭光,舒淺鈺飛快的上下打量了下風決。
風決衣冠整齊,鞋子上有少許水漬,看樣子他出門過。
風決滿臉焦急的站在門口,一見到舒淺鈺便慌忙說道,“小六姑娘,這麼晚了還來叨擾你,真是抱歉,只是我家公子的情狀很是不妙,請你快隨我去救救公子。”
風決的語氣里滿是擔憂,心急如焚。
舒淺鈺曜黑的雙眸微眯了下,見他十萬火急的模樣不像是在作假。
她抿了下唇,平和的道,“你稍候片刻,容我先拿葯囊。”
風決點點頭。
舒淺鈺回屋拿葯囊。
這時,敲更的聲音傳來,三更天了。
舒淺鈺將屋子內的蠟燭滅,便隨風決走。
她才知道他家公子住在她的對面。
沈昭熙的那間客房的內室和外室都只點了一支蠟燭。
舒淺鈺剛進入屋子,風決便回身去將房門掩上。
就在這時,內室的蠟燭忽然被大風吹滅,裏面一片黑暗,唯有外室還有一支蠟燭在亮着。
舒淺鈺的神經立即緊繃,全身處於防備的狀態。
舒淺鈺面上依舊鎮定,隨口問風決,“你方才說,你家公子的情況不妙,你可知經過?”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從黑暗的內室走出來。
舒淺鈺抬眸看過去。
不算明亮的燭光映在來人的臉上。
出來的人是隨流,他一手拿着燭台,燭台上的蠟燭已然熄滅。
“小六姑娘來了。”隨流的神情也帶了焦躁之色,“公子今日用過晚膳后,亥時就開始感覺不適,後來胸口的傷處越來越疼,疼得滿頭大汗,直到暈了過去,我查看過公子胸口上的傷口,傷口周圍的紫黑色又蔓延開。找過大夫,但大夫對這毒無能為力,我和風決想到你也在這家客棧,便請你過來。”
舒淺鈺點點頭。
之後不久,風決和隨流在房內快速點上好幾支蠟燭,特別是內室。
隨流說,“這是為了方便小六姑娘幫公子診治。”
他們本打算今晚要對她動手。
方才隨流見她舉止戒備,知這女子定是心中有所顧慮。
不過,深更半夜,不太明亮的屋內有兩個不算太熟的壯碩男子,在這樣的處境下她還能從容淡定,處變不驚,這女子着實有些膽識。
舒淺鈺不知隨流心中所想,這屋子內的燭火越來越明亮,使得她暗暗鬆了口氣,信步往床榻的位置走去。
床邊有臉盆,盆中有帕子,方才隨流用帕子幫沈昭熙擦拭汗水。
年輕的俊顏男子閉目,仰面躺在床上,身穿白色的中衣,昏迷不醒。額頭上的汗珠已被擦拭掉,但身上的汗水幾乎將衣衫濕透。
舒淺鈺探了探他的額頭,身子滾燙。
她的手搭在沈昭熙的手腕上探脈,脈搏微弱,幾乎全無,身子僵硬。
她查看他胸口上的傷口處,猙獰的紫黑色蔓延開,情狀比她初次幫他診治之時更加驚駭人心。
隨流和風決在一旁候着,火燒眉毛。
舒淺鈺蹙眉,微微偏頭對兩人說,“速去取一個白瓷碗,裏面需放小半碗清水。”
風決應聲跑去取來。
舒淺鈺往白瓷碗的清水裏面灑了一指蓋白色葯.粉,然後用銀針|刺.入沈昭熙的食指指腹,挑出血珠,又將血珠放入水中,清水立即變了顏色,紅中帶黑,最後又變成淡妃色。
舒淺鈺抬頭看着隨流和風決,“你家公子可是在服用薊枯藤?”
隨流和風決相視一眼,久久未語。
舒淺鈺不慌不忙的將白瓷碗放在床頭的小几上,語重心長的提醒他們兩人,“倘若你們想要我救他,就不能隱瞞實情,否則是會要人命的。”
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隨流慌忙說,“在服用,今日晚膳后公子還服用過一次。”
舒淺鈺瞭然皺眉,不再想其它,叫隨流將沈昭熙的衣衫解開,她從布包中取出銀針,緩緩捻入沈昭熙身上的幾大穴位。
過了許久,舒淺鈺收針,起身出去,叫隨流將上次的藥膏塗在沈昭熙的傷口處。
隨流為沈昭熙塗過葯,從內室走出來,看見舒淺鈺坐在位置上慢慢的喝水。
風決也走了出來,臉上難掩失落之色,焦急的說道,“小六姑娘,公子傷口周圍的毒還是沒有散去。”
“那毒一時半會兒散不了。”舒淺鈺意料之中。
風決更加不解,“上次都散那麼快,為何這次會這麼慢?”
舒淺鈺說,“若我沒說錯的話,你家公子之前是被殺手暗殺才會受傷中毒。”
隨流和風決面露詫異,睜大眼睛看着這個平和的少女。
舒淺鈺微微勾了勾嘴角,“你們不必感到驚訝,他中的毒|藥名叫火陀。”
那晚在余樵縣的望江館內,她無法確認是何種毒,今夜卻因為薊枯藤讓她明白了他中的是火陀。
“火陀?”隨流不解,“與那幫殺手有什麼關聯嗎?”
舒淺鈺不緊不慢的解釋,“火陀毒來自江湖上一個叫紫囂門的殺手組織,你們家公子服用的薊枯藤與我上次給的藥膏相剋,所以他才會有今夜這一遭。”
“那我家公子什麼時候能醒來?”隨流問。
舒淺鈺抿了下唇,“還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今晚都還未可知。”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隨流和風決的呼吸一凝。
風決懇求道,“小六姑娘,你可一定要救救公子。”
“能救的話,我自會儘力而為。”舒淺鈺起身,伸手往葯囊中探去,取出一個小藥瓶,從藥瓶裏面倒出一粒藥丸,遞給隨流,“把這個藥丸給你家公子服下,熬過了今晚就好辦了。”
隨流依言照辦。
後來,舒淺鈺進入內室,在床邊守着,時而探探他額頭的溫度和脈搏,由於太困的緣故,不知不覺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天還未亮之前,沈昭熙醒過一次,彼時,房內只有他和舒淺鈺兩人。
他面容憔悴,神思恍惚,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一睜開眼便看見趴在床邊熟睡的舒淺鈺。
她的額頭上有一個小傷疤,在眉心稍上的位置。
她的頭髮被隨意挽起,身上蓋着件黑色的披風。
雖然她這張臉並不算貌美,但他卻覺得此時的她很美,氣質溫雅。
他總覺得她很眼熟。
沈昭熙的心臟又開始銳疼。
他閉眼,腦中的畫面不停的轉,白天,夜晚,一晃過了數年,他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年,疲憊和困意再次襲來,很快,他又熟睡過去,陷入夢境……
“我已經拒了與曲氏的婚事,我們回去好不好?”
“王爺,世人常言,北郡的淺草將將沒過馬蹄,馬兒又肥又壯,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夜空中的星辰彷彿伸手就能夠摸到,有種徒手摘星辰之感。我,我覺得餘下此生和鎮北侯生活在那裏,挺好的。”
“那我呢,我以後該怎麼辦?”
“想來,大盛的天子之位,王爺已經勢在必得,往後後宮的三宮六院中會有許多……是我負了王爺,你好好保重,下輩子……”
“我只信這輩子,不信輪迴……北郡之行道阻且長,你,祝你此去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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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天色漸亮,薄霧朦朧,天上有烏雲。
舒淺鈺醒來時,天已明。
她伸展伸展有些發麻的手臂和腿之後,再次探沈昭熙的額頭和脈。
恰在這時,隨流走了進來,“小六姑娘,公子的情況怎麼樣了?”
“逃過一劫,暫時不會有大礙,今日方能醒過來。”舒淺鈺從床沿的位置緩緩起身,看着隨流,“可有筆墨?”
“有的。”隨流點頭。
舒淺鈺淡淡的說,“備筆墨,我給你家公子寫藥方。”
隨流依言,很快在外室備好筆墨。
舒淺鈺攜着葯囊,信步走去外室,端坐在位置上,在宣紙上寫字。
隨流端詳着正在座位上認真寫字的女子。
這個女子平和沉靜,嫻淑端莊,渾身一股大家閨秀之風,除了容貌不顯,其它地方並無不足,還善醫術。
若就這麼殺了,挺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