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珍稀藥方//
舒淺鈺寫了一張藥方,后又在一張紙上寫了簡短的三個字。
她起身,從葯囊裏面取出一個小藥瓶遞給隨流,“這葯你拿着。”
隨流接過。
舒淺鈺鄭重其事的叮囑道,“以後這瓶藥丸每日服一粒,上次給的藥膏依舊每日早晚各塗一次,記住,我給的這兩種葯都與薊枯藤相剋,萬不可同時服用,否則,屆時就會出現比昨晚更危急的狀況。”
“好。”隨流應聲,“我定謹記於心。”
舒淺鈺遞給隨流第一張寫好的紙。
隨流疑惑接過,快速掃了眼上面柔美清麗的簪花小楷字跡,“這是?”
“方才我給的那兩種葯只能壓制火陀毒,不能解毒。這個才是火陀的破解之方。”舒淺鈺說,然後將第二張紙遞給隨流。
隨流依舊接過,飛快的掃了眼寫在上面的三個字,低語道,“芫藤子?”
舒淺鈺點點頭,“解火陀毒的藥方裏面須得再加這味芫藤子做藥引,不過……”
隨即追問,“不過什麼?”
舒淺鈺微蹙了下眉,“芫藤子是一種珍稀的藥材,世間難尋,能否尋到,得要看你們的運氣。”
隨流瞭然,然後轉了話鋒,“小六姑娘可是今日便要離開豐城?”
舒淺鈺“嗯”了一聲。
“恕隨流冒昧,不知小六姑娘將要去往何處?”
舒淺鈺挑眉,“我是個江湖人,常年浪跡江湖,居無定所。”
隨流點點頭,遂又問道,“敢問小六姑娘師從何處?”
“家師……”舒淺鈺輕輕的笑了笑,不緊不慢的回答,“家師他老人家不喜他的弟子四處提及他的名號,怕壞了他的招牌。”
舒淺鈺撒謊。
問不出結果,隨流不再追問,見舒淺鈺無意多做逗留,他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雙手奉上,“小六姑娘為了救我家公子,殫精竭力,我代我家公子謝過小六姑娘,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舒淺鈺隨意掃了眼銀票上面的數字。
一萬兩!
這銀票的數目實在是……不小。
對於普通老百姓而言,十兩銀子可以供養一戶三口之家一年。
上次在余州余樵縣的望江館中,隨流給舒淺鈺的診金是五百兩銀票。
舒淺鈺知道,能住在驛館的人,要麼是傳遞公文之人,要麼是各地往來的官員。
他家公子住在驛館時,被那麼多人明裡暗裏的護着,出手又這般闊綽,看他們行走的方向,大抵和她一樣,是準備要前往火涇城。
看來,極有可能他家公子是朝中某位臣子。
舒淺鈺沒有拒絕,從容的接下這張數目驚人的銀票,淡淡的說,“你們付了診金,無需言謝,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話落,舒淺鈺便邁步往門口走去。
隨流愣愣的看着舒淺鈺沉穩的步伐和動作,有些吃驚。
該怎麼形容心中這份雜亂的感受好呢?
當然,他不是在心疼那一萬兩銀票,因為那一萬兩銀票買的是她給的救命葯,最重要的是她寫下的這張藥方。
他是驚訝於這個女子的從容不迫。
普通老百姓見到那麼大數目的銀票,多多少少會表現出一些震驚的神色,但這姑娘見怪不怪,鎮定得很,彷彿已經習以為常。
在南國,錦程客棧是一家出了名的客棧,昨天日落時分,這錦程客棧的掌柜分明說客房已滿,她卻能夠住進來。
這姑娘不是一般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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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熙醒來已經是中午時分。
沈昭熙緩緩睜開眼睛,房內只有風決一人,隨流不知去向。
見沈昭熙醒來,風決激動的心不住的跳動,跪在床邊握着沈昭熙的雙手不住的顫抖,興奮的說道,“王爺,您可算醒了,若您再昏睡下去,午飯時間都趕不上……”了。
風決察覺到沈昭熙微微眯起的眼睛,趕緊放開手,止住口。
沈昭熙,準確來說,當今南國的二皇子——宣王。
宣王沈昭熙扶了下額。
風決擔憂的問道,“王爺,您感覺還有哪裏不適?”
“本王無礙。”沈昭熙低聲道,“住在對面的那位女醫者呢?”
“王爺,昨晚屬下和隨流已經籌劃好了半夜就動手,但昨晚您突然舊疾複發,其他大夫斷不出緣故,屬下就去請她過來為您診治,後來……”
風決說到此處便止住了,莫名心虛。
——看來中午的壓驚湯喝得不夠多。
沈昭熙的瞳孔微縮,忙問道,“診治了之後,你們就把給她殺了?”
風決生性莽撞,行起事情來跟旋風一樣,有時還是個傻的,壓根就看不透深沉的沈昭熙,但好在人比較忠心,沈昭熙才會將他留在身邊。
沈昭熙時常不動聲色,就如此刻,風決完全體會不出沈昭熙有些不對勁兒。
“呃……王爺,是這樣的,昨晚她盡心儘力的救您,在您的房內照顧您一晚上,我們當時沒有殺她,只因屬下和隨流動了惻隱之心,念在她心善,讓她再多活一會兒。況且,昨日您不是說,不允許她見到今日的太陽么,今日是陰天,太陽被烏雲給遮住了,她確實看不見太陽。”
說這段話的時候,風決異常小心翼翼,時不時注意沈昭熙的神情,就怕沈昭熙沖他發火,不過,最終沈昭熙沒發火。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王爺似乎微微鬆了口氣。
風決很快就否決了這樣的想法,因為風決轉念一想,不會的,他家王爺恨不得爆捶或者手撕了那位小六姑娘。
沈昭熙又問,“隨流呢,可是趁着本王還沒醒,趕在本王醒來之前將她殺了?”
風決搖搖頭才回答,“隨流品嘗人間煙火去了。”
見沈昭熙眯起了目光,風決趕緊改口,“他去了樓下,這會兒正在填肚子充饑,小六姑娘已經離開了豐城。”
沈昭熙微微鬆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道,“那位自稱叫小六的姑娘,今後不必再殺了。”
雖然風決十分疑惑沈昭熙為何忽然改了主意,但還是恭敬的應“是”。
隨後,風決去樓下給沈昭熙取飯食。
***
沈昭熙獨自一人在屋子內,一些畫面在腦海中回放……
晚霞漫天,燦如錦繡。
朝暾峰上的遠翠亭中,少女一襲白衣,矇著白色的面紗,端坐在凳子上。
少女的額間有一顆豆大的疤痕,那雙黑如曜石的雙眸充滿靈氣。
白衣少女手抱琵琶,玉手彈挑,琵琶聲宛若玉盤落珠,奏出的曲調不禁令人生出思鄉之情。
****
風決給沈昭熙帶着飯食上來時,隨流也一同回來了。
方才風決已經和隨流通過氣,不用再殺小六姑娘。
因為顧及到沈昭熙身子,風決帶上來的都是些清淡的菜品,主食是清粥。
沈昭熙用膳的時候,隨流將昨晚的事情|事無巨細的都給他說了一遍。
沈昭熙靜靜的聽着,不動聲色。
儘管沈昭熙和尋常一樣,但隨流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卻又說不上究竟是哪裏不同。
沈昭熙淡淡的吩咐道,“派人把紫囂門剷平了,別讓人知道是朝廷的人做的。”
江湖和朝廷素來渭涇分明,二者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紫囂門的人敢死,他就敢埋。
沈昭熙語氣平和,“另外,這次大哥沒能沉住氣,自是要讓他付出點代價,火涇城的左馮翊莫大人是時候該下馬了。”
隨流恭敬的應聲,“是王爺,回去后,屬下立即就去辦。”
沈昭熙起了些眉峰,“鎮南大將軍家的小女今日便會抵達火涇城,派人去查查她以前的事情。”
隨流困惑的同時,恭敬的應“是”。
——王爺以前從不關心鎮南大將軍家那位見首不見尾的小女,今日為何突然這般……反常?
隨流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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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舒淺鈺這邊,她在豐城買了些東西,便乘着馬車繼續往火涇城的方向行。
由於她今日特別高興,便叫馬夫快些趕車。
抵達鎮南將軍府將將是晚膳時分。
鎮南大將軍在三天前就已經抵達火涇城,皇上在宮中設過宮宴,為鎮南大將軍接風洗塵。
將軍府的廣亮大門前,守門侍衛見一個樣貌平平的女子自稱是自家小姐。
將軍家的小姐自小就不在火涇城,火涇城中誰人認識?
不過,大小將軍曾說過,小姐這幾日就會回來,是以,他們讓舒淺鈺在門口稍候,有一名侍衛進屋去通報。
遠遠看見爹爹和哥哥出來,舒淺鈺的杏仁眼目不轉睛的盯着越來越近的二人。
一身瑪瑙灰的鎮南大將軍舒南枝踏出大門檻,站在不遠處便頓住腳步,認認真真的上下打量了一會兒舒淺鈺。
“很像。”舒南枝徑直說著,聲音哽咽。
——很像你的娘親。
——就是臉上的皮膚有點……有點粗糙。
舒南枝朝舒淺鈺伸出雙手,張開懷抱。
“爹爹。”舒淺鈺紅了眼眶,直接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就像兒時一樣。
“回來了就好。”舒南枝拍了拍她的後背,眸色濕潤,過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將人推開,扯了扯一旁的舒淺陌,“還是你來。”
迷惑之際的舒淺鈺見爹爹背過身後別開臉,聲音哽咽得不像樣。
舒淺陌丰神俊朗,一襲羽扇豆藍錦服,長身如玉,平素里淡漠的目光中多了柔和的寵愛,輕聲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