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絕處逢生

第三十五章:絕處逢生

何冷雲落入了冰冷的河水中,那令人絕望的寒冷瞬間侵透了他身體的每一寸皮膚,深入骨髓。接近零度的河水湧進他的衣服,肆無忌憚地吸收着他身體的熱量。險些抽筋的何冷雲在湍流的河水中痛苦地掙扎着,河水帶着冰渣子不時灌入他的嘴裏。

山頂上,敵人們無奈地看着何冷雲落水前打出的信號彈。訓練有素的他們當然知道何冷雲的意圖,當機立斷地撤離了山頭,所有人都沒有過多的抱怨。

何冷雲順着湍急的河水漂着,試圖尋找浮冰或是灌木,這樣他就不必浪費自己所剩不多的體能了。可在漆黑的寒夜裏,他搖晃的視線根本看不到江面上有任何救可以抓住的東西。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像《鐵達尼號》中的男主角一樣,活生生的凍死在這冰冷的河水裏。

儘管探測器還未發出信號,但是考核指揮所還是派出了直升機,準備隨時將何冷雲接走。

何冷雲的意識開始模糊了,正當他要按下頭盔上放棄的按鈕時,卻被河水衝到了淺灘上。他這才回過神來,這是一處河流的拐點。他踩着伸入水下的淺灘,連滾帶爬地上了岸。

何冷雲躺在河灘上,還未等他休息片刻。與河水同樣刺骨的寒風又接踵而至,摧殘着他的身軀。他捂着胸前被崖邊的礪石剌開的傷口,走到懸崖邊。

何冷雲用枯樹枝和防水的火藥升起的火,在寒風中掙扎了幾秒就被無情的吹滅。他開始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頭髮和眉毛上迎着寒風結上了白色的霜。胸前的傷口不停地滲出鮮血,將胸前白色的霜染車紅色。

身上濕透的衣服也開始結冰了,再這樣下去,何冷雲的體溫就會下降到一個危險的溫度。他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哪怕觸發了傳感器,他也未必能夠撐到行動部隊員來接走他。

他弓着身子,像一位在風雪中的流浪老漢。一邊大口地吃着罐頭,補充着熱量,一邊走在懸崖邊下,試圖找到一個可以避風的地方。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何冷雲發現前方不遠處,彷彿是一個山洞。他捂着胸前的傷口,拚命地跑向山洞,外層結了冰的衣服像一隻只無形的手,阻擋着他的步伐。

洞口的牆壁微微泛着火光,何冷雲顧不了太多,此刻的他為了活下去,哪怕裏面可能是一窩敵人也必須要進去。

“誰?!”洞內坐在火堆旁的一名學員大喊。

何冷雲舉起着沾滿自己鮮血的雙手走了進去,搖搖晃晃地走了進去。

“九班的何冷雲,我被打散了。”搖搖欲墜的何冷雲向前湊着,渾然不顧眼前這位“敵人”的警惕,感受着火堆帶給他的溫暖。

“別動!”學員看着何冷雲胸前悚人傷口,緊張地說道。

“冷靜點,你不放心的話可以淘汰我,我只是想取個暖。當然,如果你能不淘汰我的話就更好了。”何冷雲說完,直接坐在了火堆旁,一股熱浪撲面而來,頓時讓他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學員看着何冷雲身上結的冰慢慢融化,便稍稍放下了戒備。

“就你一個?”他問道。

“嗯,我們組還有兩個人,不過他們撤了。”何冷雲說完掏出罐頭遞給面前還沒完全放下戒備的人,又說道,“你也被打散了吧。”

早已飢腸轆轆的學員接過罐頭后,便埋頭吃着,完全不顧眼前可能對他有威脅的何冷雲。

“我們組就剩我一個了,我叫扎伊德,三班的。”扎伊德一邊狼吞虎咽地吃着,一邊說道,“我們那個弱智隊長覺得中心點比較安全,非要帶我們去那。結果不僅沒撈到便宜,還被人一鍋端了。”

“那看來咱們都是被一伙人擊潰的。”何冷雲虛弱的語氣問道,“這幫人真挺厲害的,你是怎麼跑掉的?”

吃得津津有味的扎伊德突然怔了一下,然後苦笑着說:“我從一開始就反對我們隊長的計劃,後來被包圍的時候隊長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讓我們突圍保住名次。”

“那你也挺厲害,能從他們手裏跑掉。”何冷雲轉過身,讓火堆烘烤着自己的後背,融化的雪水從達克的狙擊槍上嘀嗒嘀嗒地落下。

“厲害什麼啊,哎,六個人掩護三個人撤退,最後就我跑了出來。”扎伊德說完,拿着吃完的罐頭盒走向洞口。

外面的雪勢開始減小,風也漸漸平息了。扎伊德端着一對枯樹枝和裝河水的罐頭盒放在火堆旁后躺在了地上,然後看着何冷雲說道:“要不咱倆合作吧。”

“我也正有此意。”何冷雲一邊清理着胸前不算特別嚴重的傷口,一邊微笑着說,“如果咱倆能撐到最後,我把第一讓給你。反正我本來就是一個要被淘汰的人了。”

“到時候再說,你先休息吧。”扎伊德說完,愜意地喝着熱水。

四天的時間稍縱即逝,考核的範圍已經縮小到直徑不過半公里範圍內。何冷雲和扎伊德在河邊悠閑地吃着烤魚,明媚的陽光灑在兩個過得滋潤的散兵身上。他胸前的傷口可能由於寒冷的天氣並沒有發炎,這對何冷雲來說算是考核以來以來最大的幸事了。

雖然考核範圍一直在縮小,但這些天以來他們最大的一次危機,不過是範圍邊緣的行動部隊員的靠近,此後兩人便一直沿着河流漫無目的地前進着。說來也奇怪,這條物資豐富的河流兩岸居然沒有一個敵人。

吃飽喝足的二人沿着河流繼續前行,零星的槍聲不時從遠處傳來,但兩人早就習以為常。

突然,兩人前進的方向爆發了激烈的交火。何冷雲和扎伊德互相對視片刻后,加快了腳步。

“今天是考核時間的最後一天,但應該還有不少人。”扎伊德端着步槍,淡定地說道。

“現在範圍應該已經很小了,他們這幫人想藏也藏不住了。”何冷雲說著,心裏還不時地擔心着伊梅林和凱文的處境。

考核的範圍已經縮小到了木屋周邊五百米左右,之前一直試圖避開戰鬥的各個小組也被迫地陸續加入了戰鬥。激烈的交火一直持續到了下午,交火的規模隨着時間的推移也越來越廣闊。

“何,前面應該是小木屋,你有什麼打算?”扎伊德問道。

“先靠過去看看情況吧,等他們打完估計就知道木屋的具體位置了。”何冷雲說道,“咱們要保持跟他們的距離,不能太近。”

繼續向前的二人很快便傻了眼,他們現在距離頭頂槍聲的源頭不遠,可是周圍卻完全沒有上山的路。

“怪不得沒人發現這條河,發現了也來不了!”扎伊德說道,“等他們打完咱們再放棄吧,那會兒咱們的名次也差不到哪裏去了,到時候你記得要先放棄哦。”

“你先看那裏,坡度比較緩,要不咱們爬上去吧。”何冷雲指着他說的方向說道。

“兄弟,這就是個考核而已。要是攀爬過程中摔下來,可真的會沒命的。”扎伊德對何冷雲語重心長地說道。

何冷雲用狙擊槍上的瞄準鏡,環顧着四周。他看到河對岸的森林裏,行動部隊員正有說有笑地站成“人牆”,那是考核範圍的邊界。

“你看那邊,與咱倆只有一河之隔。可能還沒等上面的人打完,咱們就會被他們淘汰掉。”何冷雲把狙擊槍交給扎伊德說道,“試試嘛,萬一可以呢。”

“嗯…”扎伊德放下狙擊槍發著呆,默默地點點頭。

兩人背着槍,徒手攀爬着還不算太陡峭的石壁。不善攀爬的何冷雲又因為胸前傷口的疼痛,斜卧在一塊巨石上停了下來,他看了看頭頂的扎伊德,又看了看自己的腳下。

何冷雲後悔了,如果稍有不慎,他真的可能隨時會摔死在山腳下。進退兩難的他喘着氣,四肢不同程度地顫抖着。右手上,本已經有些好轉的傷口,現在又變得血肉模糊。胸前隱隱作痛的傷口,彷彿也在向外滲着血。

何冷雲看着快要登頂的扎伊德,休息片刻后,還是硬着頭皮向上爬着。

扎伊德已經爬上了懸崖,他看着艱難攀爬的何冷雲,但又實在無法伸出援手。正當他思考的時候,背後距離他很近的地方又傳來了稀疏的槍聲。他順着槍聲望過去,發現那個破舊的小木屋就在松樹林的邊緣。

扎伊德看了看周圍空空如也的雪地,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何冷雲,順着懸崖邊鑽進里樹林裏。

何冷雲絕望地看着扎伊德消失在他的視線中,胸前的衣服不知是被汗水還是血水浸濕,粘在他身上。

幾架直升機在此飛過何冷雲的頭頂,準備降落在懸崖上。被風吹落的雪花和沙土掉下懸崖,讓何冷雲睜不開眼。懸崖邊的小石子,也被吹了下來砸在他的身上。

體力透支的何冷雲徘徊在崩潰的邊緣,但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希望就在他的眼前。何冷雲咬着牙,面部和胳膊上的青筋誇渣地暴起着,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向上爬着。

十分鐘后,激烈的槍聲漸漸停息,何冷雲躺在懸崖邊揣着粗氣。一覽無遺平原上,一大批經過“血戰”被淘汰的學員在小木屋前,心有不甘地被帶上直升機。這反倒讓躺在懸崖邊上的何冷雲更加安全,畢竟“存活”下來的“敵人”是不會在意這幫被淘汰的弱者。

凱文怒視着在他們背後淘汰他們的扎伊德,心中怒罵著這個陰險的小人。伊梅林倒是很冷靜,他在人群中尋找着何冷雲。

“請注意,現在全場只剩下最後三個隊伍。”考官向倖存的學員們彙報着信息,語氣不再那麼冰冷。

直升機搭載着被淘汰的學員慢慢起飛,它盤旋在周圍並沒有離開,像是在等待着最後的結果。地上聽到消息的何冷雲還沒來得及起身,便看到扎伊德向他跑來。

小木屋的方向再次傳來了槍聲,三個筋疲力盡的敵人向扎伊德傾瀉着他們為數不多的子彈。何冷雲剛架好狙擊槍,準備掩護扎伊德,卻痴痴地看着扎伊德把漆黑的槍口對準了他

早比何冷雲先幾分鐘爬上懸崖的扎伊德目睹了剛才的戰況,一個訓練有素的小隊,兵分兩路。他們在付出巨大的代價后,淘汰了兩支還算健全的隊伍。

他躲在伊梅林和凱文的後面,看着二人淘汰掉了他本以為最後的幾個學員后,便隨即淘汰了他們二人。

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正當扎伊德還在小樹林裏沾沾自喜時,考官的信息卻讓他傻了眼。他不知道最後那一隊究竟還有多少人,但他知道,只要淘汰了何冷雲,他至少會是一位含金量十足的第二名。

現在,冒着槍林彈雨的扎伊德放手一搏,漆黑的槍口對着何冷雲,冒着無情的火焰。

木屋旁的三人也追了過來,他們也知道扎伊德正衝著最後一名敵人跑去。

“你被淘汰了,立刻迴避!”

聽到信息的扎伊德立刻趴在了地上,嘴角露出滿意但又有些不甘的笑容。他想像着自己那幫愚蠢的隊友此刻應該恨透他了,從一開始就脫離隊伍的他,對自己第三名的成績也算滿意了。

“你看這小子還在那得意呢。”凱文將望遠鏡遞給伊梅林,說道,“他要是晚點淘汰我們,說不定咱倆把這一隊都幹掉,他晚點出手還能拿個第二。”

“他可能不知道他們是一隊的唄,畢竟分的那麼開。”伊梅林接過望遠鏡望向山頭上,不太樂觀地說道,“再說了,我是沒什麼把握能淘汰這一隊。”

“哎,那也至少能為何減少很多壓力啊。”凱文看着趴在地上毫無掩體的何冷雲擔心道。

“算了吧,第二也可以了。伊萬肯定對咱們很滿意,你信不信?”伊梅林望向沖向何冷雲的三人,心不在焉地說著。

何冷雲面無表情地看着扎伊德的頭盔冒出煙霧后,立刻把槍口瞄準他身後的三人,腦海里回蕩着伊萬在狙擊課上傳授他給的要領。

他忘記了傷痛;忘記了寒冷;忘記了自己,他的劉海和兩鬢的頭髮被寒風與直升機的渦流吹得亂舞。但他卻彷彿與身邊的萬物融為了一體,一動不動。

已經衝出掩體無法回頭的三人只好拉開陣型,一邊奔跑一邊向何冷雲開火。

一槍,左邊敵人應聲淘汰。

兩槍,中間的敵人淘汰。

准心中,那個讓何冷雲熟悉的面孔一邊掏出手槍,一邊氣喘吁吁地向他射擊。

何冷雲瞄準着那個羞辱過他的女人,准心裏,何冷雲看着她那貌似毫無規律的運動,打出了最後一槍。

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兩人之間,兩名隊員扶起坐在地上那位——被何冷雲淘汰的女學員,架上了直升機。

“贏了!贏了,梅林!我們贏了!”凱文在直升機艙里搖着伊梅林激動地大喊道,完全不在乎那位被送上來號啕大哭的女人。

地面上,何冷雲拖着殘破的身軀踉踉蹌蹌地走進了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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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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