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回 忽悟前言具供死狀 細推詩句莫解冤情
第三七六回忽悟前言具供死狀細推詩句莫解冤情卻說朱光祖在旁說道:“小弟在二年前,聽得江湖上朋友所說:竇耳墩有個兒子叫竇飛虎,其人本領異常出眾,他卻安分守己。他所住的地方,就叫作連環套。今照那道土所言,什麼曲折連環,莫非就應在此地?但是這竇飛虎從來不做這些事的。果是竇飛虎將御馬盜去,不是小弟多嘴,還是褚大哥前去一走,當面與竇耳墩要回。只因竇耳墩那老兒,與褚大哥也有些交情。如今諸大哥前去,只要與竇耳墩說明,竇飛虎究竟是個小輩,不能回絕褚大哥的面子,或者御馬要得回來。若令黃賢侄親去,他雖與天霸並無讎隙,究竟因天霸的父親黃三太,三打竇耳墩,其中不免有些違礙之處。恐怕因此,順事反成逆事了。褚大哥你老的意見,尚以小弟之言為是么?”
褚標正欲待言,忽聽外面喊冤之聲,不絕於耳。施公即命施安出外詢問。施安答應出去。不一刻,進來稟道:“外面喊冤的叫作吳其士,因他女兒為採花大盜先奸后殺。該盜臨去時,留下一枝白絨扎就雙燕子的花為憑據,其父到此喊冤,求恩公代他女兒申雪!”施公聽罷,將眉一皺,因道:“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御馬盜去,尚未得有消息,現在又出了一件採花殺人盜案。這從哪裏下手?先辦哪一件是好?而況這採花大盜又是誰人?偏又留下一枝雙飛燕花來,皆是令人恍惚。”只見朱光祖上前復又說道:“大人放心,這件案不難破獲。這留花的人,民人雖未曾見過,卻也已是早知其名。見了此花,即知他的名號。此人綽號就喚雙飛燕,專擅採花本領,比那蔡天化亦不相上下。蔡天化有運氣的功夫,這雙飛燕卻慣用一對倒刺鉤,百步之外,百發百中。任你什麼兵刀,總敵他不過的。但此人行跡無定,不知他現在何方,也須暗訪明查,打聽蹤跡,然後方好動手。”施公聽說,因即說道:“朱壯士既如此說,本部堂之意,擬請褚老英雄先往連環套一行;朱壯士與天霸亦齊同往。若探得御馬果在那裏,即煩褚老英雄向竇耳墩要回,先結了一宗公案。若再能沿途訪出雙飛燕的蹤跡,就請褚老英雄與朱壯士、天霸就近會議,應如何捉拿之處,悉聽裁奪。若打聽不出實在蹤跡,就先將御馬一案結清,然後再捉拿雙飛燕歸案。不知褚老英雄尚肯屈駕,以助天霸一臂之力否?”褚標道:“大人吩咐,怎敢不遵?但有一層,雖據朱老兄弟說得如此容易,若御馬不在連環套;或御馬果在那裏,老民也進去面索,竇耳墩竟不肯交,那時大人可莫怪老民做事不力。總之,老民竭力去做,此時卻不能預定,還求大人寬恕。”施公道:“但得老英雄允准,本部堂已感激不盡。如若御馬實在連環套,竇耳墩又看老英雄的金面,三言兩語,便即取回,固是大幸;即或不然,本部堂只好再想他法,何能怪及老英雄不力?老英雄但請放心!惟願此去,御馬取回,雙飛燕又被拿獲,二案齊破,本部堂當再竭誠奉謝便了。”褚標道:“大人說哪裏話來,老民當誠心竭力去做,何敢言謝?特恐老朽無能,有負大人吩咐。只要大人不罪老民,便感激無地了。”說罷,便即告辭。大家亦即同退出去。施公又命施安,即刻吩咐差役伺候升堂,帶吳其士審問。施安答應,也就傳出話去。
施公少停一刻,便自升堂。吳其士趨赴堂上,向公案前跪下,先磕了一個頭,然後哭訴道:“生員吳其士求青天大人代女兒申冤,捉拿強盜。”施公當下問道:“爾系何處人氏?家住哪裏?你女兒為何被強盜所殺?可一一從實說來。”吳其士道:“生員祖居山東濟南府,近因就幕徐州,故將家眷移寓村城居住。不意本月初八日早間,有婢女蘭香到女兒房內有事,瞥見女兒床前有血跡一堆。婢女即頗為驚訝,便走向面前看視,又將帳幔掀開去呼喚女兒。哪裏曉得掀開帳幔,已見女兒被殺身死,赤身倒卧床上。婢女一見,驚喊生員之妻子何氏進房親看。生員的妻子聞聲趕去,果見女兒被殺。因思女兒遵聽母教,何以赤身露體,仰面而卧?當時即頗生疑慮起來,因此檢察私處,已為污辱。彼時當由生員妻子用被覆上,喊生員進房。生員才進房門,忽見帳幔上插着一枝白絨紮成的雙飛燕,見了此花,便想到是採花大賊所留記號。本日即往銅山報案。當蒙縣主到房檢驗,驗得果系強姦不遂,先奸后殺身死。銅山縣亦即俯准,飭差緝獲正凶,所有絨花存案備質。無如縣差雖不敢疲玩,大盜實在難擒。因思大人素著威嚴,又兼台下將士甚多,皆是武藝出眾之人,故此匍匐求恩,申冤雪枉,擒拿大盜,以申國法,而慰亡魂!”說罷,復叩頭不已。施公道:“據爾所言,已赴縣投報,何以該縣並未申詳到來?須候本部堂札飭該縣詳報情形后,本部堂當為爾嚴加緝獲便了。”吳其士見施公已准嚴緝,這才起來從容退下。
施公正欲退堂,忽見承發房書吏送進兩角公文,遞呈上去。施公一看,卻是兩件申詳公文。一件封面上寫着銅山縣謹封,一件寫着阜寧縣謹封。施公先將銅山縣那封申文拆開,看了一遍,即是申詳吳其士女兒被採花大盜先奸后殺一案。施公看畢,擺在一旁。又去拆阜寧縣那封申文,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又細細揣度一會。因暗說道:“據這申文上所詳情節,這阜寧縣卻是一個關心民瘼的好官。就是那女人也似非謀害親夫之輩;何以詩句上又令人恍惚,不可思議?倒叫本部堂殊難測度了。也罷,暫且退堂,容再尋思這詩句上的道理。”暗自說罷,將這兩件公文拿在手中,即刻退堂進去。
你道阜寧縣這件公文,卻是何事?原來就是楊大富中毒身死,楊懷仁控告楊吳氏謀害親夫,阜寧縣宿廟求神那宗案卷。阜寧縣因解悟不出詩句上的隱語,又不敢擅自訊斷,妄作解人,故此疊成文卷,申詳上來,求施公指示。施公退堂以後,即將那兩件公文帶入書房后。更了衣,施安又泡了一碗茶,送到施公面前。施公喝了兩口。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