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七回 觀書消遣頓悟詩詞 報病傳醫密詢底蘊

第三七七回 觀書消遣頓悟詩詞 報病傳醫密詢底蘊

第三七七回觀書消遣頓悟詩詞報病傳醫密詢底蘊話說施公將阜寧縣申詳的那件公文,據詳推究。又將顏縣令夢中所看的詩句反覆推敲,終不能解。正在尋思之際,忽見施安來請吃飯。施公便站起身來去用晚飯,一會兒用畢,凈面漱口,吃了兩口茶,就在書房內一面散步,一面又推敲那首詩的語意。左思右想,還是悟解不出。當時就在書架上順手抽了一本書,攜至書案上,就燈下觀看。見書籤上寫着本草六反第三函,原來是一本葯書。施公坐定,就翻開來從第一章看起,上面皆是說的某葯與某物相反,不能同用,某物又與某葯相仇,服下立斃。施公看至第八頁第三行,只見上面寫着:荊芥不可與鯽魚同食,如誤食者,必然肚腹青紫,中毒而斃。施公看到此處,忽然觸悟那詩句,第一句:“紫荊花下碧欄邊”,因道:“這定是荊芥。”第二句:“正是江南春暮天。”想道:“此時卻是荊花大開。”第三句:“有酒一樽魚一尾”,又道:“難道他所食的魚,是鯽魚么?何以大家同吃的,旁人偏不中毒,偏他一人中毒呢?”末句那:“陶然醉卧便神仙。”想道:“這是他吃醉之後去睡覺了,這便神仙三字,一定含着死字。”施公解悟一會,頗有領會,便欣然寫了一道飭知,飭令阜寧縣即日帶同楊懷仁原、被告人等來轅,候本部堂親提詳訊。將這飭知寫畢,命施安發了出去。自然星夜前往,可不必交代。一宿無話。

次日,朱光祖、褚標、黃天霸便進來告辭,前往連環套打聽消息,及飭拿雙飛燕一案。施公答應,當又與褚標、朱光祖道了辛勞;吩咐黃天霸諸事小心。三人唯唯而退。且按下黃天霸等前往連環套不表。

再說阜寧縣雖然將楊大富這一案申詳上去,但不知施公是否准駁,不免心下懸懸。又於無事之時即去推敲那四句詩,終想解悟出來,就代他將冤判別清楚,便可使他回家守節。因此日盼施公那裏來文,或親提面訊,或遵諭結案,就如此急上加急,已有了一個多月。施公的下行公事尚未見到。顏縣令頗費躊躇。不期看管押所的家丁,這日稟報上來,說:“楊吳氏近日嘔吐異常,不沾飲食,已是大病起來。”顏縣令一聞此言,即刻傳到官醫,代楊吳氏診治。官醫奉命,哪敢怠慢。也就即刻到了押所,先代吳氏將兩手脈細細按過,覺得吳氏六脈平和,並無大病。唯細按左關,脈起如珠,卻是一派喜脈;不時嘔吐,此乃胎氣上沖所致。官醫看畢,因暗地問明看管押所家丁,此是何案?那家丁即將原委告訴了一遍。那官醫道:“煩你回明縣太爺,就說在下已經代這犯婦看過,無須服藥,細按該婦,六脈皆是和平;惟左關脈起如珠,卻是一派喜脈。照此脈象看來,受孕不過一個多月。胎氣上沖,以致不時嘔吐,毫無妨礙的。”說罷,官醫告別而去。那家丁聽說此言,不敢隱瞞,即刻進了衙門,據情在顏縣令前陳說一遍。顏縣令不聽此言猶可,一聽此言,心下好生驚訝,登時神沮色變,嘆道:“此事本縣見理不明,還說楊吳氏是個節婦,哪裏知道他已懷孕在身;據此說來,這楊懷仁告他謀害親夫,是未必無因了!”說罷,長嘆不已。那家丁在旁說道:“老爺不必因此一言,就委屈賢婦。且據醫生所云,細按此脈,受孕不過一月有餘。在小人愚見,揣度吳氏之夫,也不過死了一個多月,難保非受孕之日,即該夫回家之時。老爺明鑒,可再參酌一番,果以家人中之言為然,則該婦既有身孕,亦足為該婦可喜。況據那醫生所說:‘左關脈起如珠。’家人之意左為男,右為女,說不定還是男喜。苟能如此,將來也可為死者留存一脈,且可堅該婦守節之心。若疑惑到不實不盡上去,在家人看來,未免冤屈該婦了。家人還有一個主見,可以立見分曉,但不知老爺意下如何?”顏縣令道:“你有什麼主意?不妨說出來,好待讓我斟酌。”那家人道:“此事必須請太太將該婦之姑傳進去一問,便知虛實了。”顏縣令聞言,已明白此話,因道:“爾之主意甚好,我即進去與太太說明。爾便出去將該婦之姑傳來,以便太太問個明白。”那家人答應出去。顏縣令也就即刻回進上房,將這番話與太太說明。顏太太亦頗樂從。

到了次日早晨,吳氏之姑王氏已傳進來,見了顏太太先磕了頭,站在一旁。顏太太便命他坐下。王氏道:“民婦蒙太太呼喚,有何吩咐?”顏太太道:“我喚你進來,沒有別事。只因你媳婦在押大病,嘔吐時作,不沾飲食。據看管家稟報上來,老爺即命醫生去診。據醫生診視,你媳婦脈象,說是並非有病,是喜脈,已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因此看管家人又據醫生的話稟報老爺。我家老爺在先看你媳婦,並非謀害你兒子的人,今聞他已有身孕,老爺便疑惑起來,說你兒子久不在家,何以你的媳婦就有孕呢?照此看來,顯系你媳婦是有外務,將你兒子害死了。現在老爺要照謀死親夫例,治你媳婦的罪。我因此與我老爺爭執,請老爺暫緩定罪,等我將你傳進來問個明白,究竟你媳婦平時為人如何,是否端正賢孝?你與她為婆媳,自然是知道的。你必須從實說來,告知於我!”王氏聽罷,忙即說道:“太太的明鑒。若論這個媳婦,平時那種孝順,民婦是更不必說了。不知道何以冤禍臨門,兒子才回來第二日,就中毒身死。所以民婦等也是半疑半信。若論醫生說,我媳婦已有身孕這件事,這句話確有些憑據。不瞞太太說,我那媳婦的天癸,兒子回來前三日,才算乾淨的。依此看來,就是我兒子回來之日,這一夜我媳婦受孕的。還求太太在老爺面前將此話說明,求老爺開恩。但請老爺將兒子的冤枉判明,留着我媳婦不要治罪。一來隨後讓我媳婦回家,我老兩個人有人侍奉,二來媳婦現在既已有了身孕,將來生男生女,生一個出來,兒子雖死,還有這一條根。如果是個男的,那不必說,自然撫養成人,靠他傳宗接代;若是女的,也是我兒子的一點骨血。所以民婦總求老爺公斷,俾兒、媳兩無冤枉才好。”顏太太聽了這番話,又誇讚王氏一番,又嘆惜吳氏一回。因道:“我知道了,將你這話告訴老爺便了。”王氏又磕了個頭謝過,又復說道:“民婦還有一事,要求太太開恩。媳婦現在押所,既這樣嘔吐不止,不思飲食,民婦卻是放心不下。想求太太恩典,向老爺說知,准民婦到押所一看。”不知情意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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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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