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你自己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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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里有一段時間，葉松坐在我的前排。

我個子小，能坐我前面的，必然也是小個子的男生，小得跟個松鼠樣，特可愛。

他皮膚有點黑，臉小小的，一笑，就露出雪白的牙，表情也跟松鼠一樣，看着總覺得他在沒事偷着樂。他成績也不怎麼好，文科的作業都抄我的，考試也都仗着我。

人家作弊都需要遞紙條什麼的，他不用，因為眼神極好。每次考試前，他都會斜轉過身子，賊賊地笑，敲着我的桌子說：嗯，英語和語文還有政治，你別把卷子上的答案遮住，記住沒？數理化三樣，你大概比我還慘，到時候看情況，我能撈到答案，就給你遞，我要是撈不到，你自己保重。

這些話，現在想起來，真的好有味道，感覺我好像還是那個年紀，還在那裏跟他偷着樂似的。襪子有次跟我說，沒有作過弊的學生時代，簡直蠻荒，簡直不能想像。我便咯咯笑，跟她追憶起我的似水年華來。

我的生日在農曆十二月，葉松的也是，他比我早一天。

有年期末考試的兩天剛好就是我們的生日。他先轉過來預祝我生日快樂。我說快樂個屁，考砸了回家還得挨罵！

他用手撐着腦袋笑，說：沒事沒事，放寬心，文科你救濟我，理科我想法子救濟你。

我泛着眼皮沒好氣地說：不行，這樣還不夠，好容易過個生日，正好趕上考試，難受！你得安慰安慰我。

他問我怎麼安慰。

我想了半天，說：考完試，請我吃巧克力。

那時候學校門口的小店裏有賣一種巧克力，也不知道什麼牌子，反正便宜得很，一塊錢能買一大條。葉松說行，小事一樁。

然後就考試了。

考到一半，他估摸着我差不多已經把卷子畫滿了以後，趁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微微側過身，往我桌上扔了塊巧克力，屁話不說開始偷瞄答案。我發現他不說話不是顧忌着現在在考試，而是因為他自己嘴裏也塞滿着巧克力！一下一下小心嚼着，真就是個松鼠！

原來我現在這些神經兮兮的氣質，早在很多年前，就被身邊那些神經兮兮的同學給熏陶出來了哇！

現在我很懷念那種巧克力的味道，有點粉粉的，有點怪怪的，更懷念我們在考堂里含着巧克力相視而笑，互幫互助。現在，原來我們念書的那個學校變成了鎮政府，門口那家小店也早沒了蹤影，對面的郵局倒還在，只是大概再也沒有人往裏塞信了。

這幾個同學有趣，常念及，有時候跟朋友聊天，也會聊起，說得精彩，大家都跟着一起樂，一起追憶似水年華。可是，這麼些年，卻從來沒有夢見過，連模樣都有點模糊了。

倒是徐沖和盛曉峰，真正在心裏鉻了影，總夢見，並且都是明明亮亮快快樂樂的夢，我梳着馬尾辨，背着雙肩包，笑得很快樂。而他們總是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目光那樣溫柔。

我猜我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