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後,能帶走的是什麼?而帶不走的,又會變成什麼

人死後,能帶走的是什麼?而帶不走的,又會變成什麼

人死後,能帶走的是什麼?而帶不走的,又會變成什麼

這天,我們接到了電話,告訴我們去急診室接運屍體。

老實說,我們很不愛去急診室,那裏的護士都特別忙,每個人都像我們欠她們很多錢一樣,看起來兇巴巴的。假如還有正在急救或好不容易大難不死的傷者,看到我們穿着一身黑,戴着口罩、手套,兩個人一台推車,車上還放着屍袋,不論我們再如何親切地對着路人點頭,人家看到我們還是會覺得很倒霉!

記得某次,我們去一家很忙的醫院,急診室一陣兵荒馬亂。當我們人到的時候,值班的護士沖我們點點頭,帶我們到病床旁,就離開去拿東西了。

同事和我看着眼前的兩張病床,老實說,還真不知道哪個才是今天要帶走的。於是我們先鋪好屍袋,等着護士回來,這樣比較節省時間。

說時遲,那時快,兩張病床中,其中一位在睡午覺的伯伯起床了,看到我們身上穿着“××殯儀館”的背心,屍袋都鋪好在地上,其中一個胖子還衝着他微笑……霎時間,伯伯的臉色從剛睡醒的迷茫,漸漸變成驚恐。我到現在還忘不了那個眼神。

話說回來,當我們到醫院時,病床上躺的是一個流浪漢伯伯。

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問護士:“這個老伯伯卧床很久了嗎?”

護士回答:“沒有哦,他是早上才送過來的。”

為什麼我會這麼問呢?因為我對這個伯伯的身體狀況感到很詫異,他完完全全是皮包骨,整個胸口都凹陷下去。我對他直到這天躺在這裏之前到底是如何生活的充滿了疑惑,同時也為他解脫了而開心。

正當我們將流浪漢伯伯放入屍袋,準備走的時候,護士說:“順便把他的遺物帶走吧。”她從病床上拿起一床破棉被,“這床棉被是跟伯伯一起進來的,就讓他帶走吧,至少讓他最後一里路不要太冷,有點溫暖。”

幫伯伯帶上棉被后,我們推着車出去。看着這棉被,我想起在便利店打工時遇到的一件事情。

那年,我在便利店當店員,有時候上夜班,有時候上中班。

我們店旁邊有個卸貨專用的騎樓,深夜裏會有流浪漢在那裏睡覺。老闆說,如果看到流浪漢們睡覺,要趕走,因為不美觀,而且會影響客人上門。但年輕時的我比較熱心,如果上夜班時遇到流浪漢,總會叫他們到沒有監視器的地方睡。

某天我上中班,在店門外等着丟垃圾。垃圾車快來時,因為有客人上門,所以我先回店裏結賬,好心的清潔隊大哥就幫我把放在騎樓的垃圾丟了。

我快下班時,有一個流浪漢很着急地跑進店裏,問:“弟弟,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家當呀?”

我搖了搖頭。他着急地繼續說:“就是放在騎樓的兩個垃圾袋呀!裏面有我的棉被跟衣服!”

我心想:完了,被清潔隊大哥當成垃圾丟了。

年輕的我,一來怕賠錢,二來不敢告訴他那麼殘忍的事實,於是還是搖搖頭。這個人急得哭了出來,又跑去兩旁的店家問。從那天開始,我再也沒有看到他。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有些我以為是垃圾的東西,對其他人來說卻是一切;而有些我覺得重要的,在他人眼裏也許只是垃圾。

看着這床號稱遺物的薄棉被,如果放在我家,不出一天就會被我媽丟了,而在這個流浪漢伯伯的眼裏,這是他的一切,是他的所有財產。

接完流浪漢伯伯一周之後,來了一位老伯伯,是老司機去他家接他回來的。

這位獨居的老伯伯,沒有家屬,同樣是被棉被包起來就進來了,只是進來的時候,我們覺得他的棉被怪怪的,裏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於是我們把棉被拆開……

裏面有現金、金飾、存摺和印章!原來他把所有財產都藏在棉被裏面,每天抱着它們睡覺。

老司機問我:“哥,你不覺得他跟上次那個一條棉被的流浪漢很像嗎?”

我說:“哪裏像?身家差那麼多。”

老司機說:“都帶不走呀。那個只剩一條棉被的說不定更爽,花得一乾二淨才走。這樣才是爽快的人生呀!”

老司機走後,我抽口煙,思考這問題:人死後,能帶走的是什麼?而帶不走的,又會變成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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