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埋葬蟲

費雪的舅舅費晟跟外甥一起喝茶。

“這茶怎麼樣？”費晟問。

費雪老實回答：“挺好，要是放點糖就更好了。”

費晟笑罵：“沒文化！英國佬才放糖。”

費雪：“燃鵝，什麼是文化呢？”

費晟：“講不清楚，但是你一開口，我就知道你有沒有文化，玄之又玄的感覺。”

費雪：“你能背誦跟茶有關的詩詞嗎？”

費晟還真的整了一首：

一碗喉吻潤，兩碗破孤悶。

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

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蓬萊山，在何處。

玉川子，乘此清風欲歸去。

費雪吃了一驚：“哎呀，舅舅真有文化！”

費晟得意洋洋，一副不平事盡向毛孔散的德性。其實，他最近心情還真不咋滴，因為費雪搞出的么蛾子，讓他的樂器行生意蕭條，但是費雪就是有這個魔力，來拜訪舅舅，親切叫一聲，就能讓他開開心心，把生意的瑣事忘記。

費晟自己不結婚也沒有孩子，看到費雪這麼乖巧，不禁有些後悔丁克主義。

費雪：“其實，我對文化的看法也是有一點點的，我覺得，因為古人喝茶，我們也喝茶，而且喝茶的方法一樣，這樣一來，似乎就拉進了我們跟古代先賢的距離，這是我們的祖先崇拜的一種微妙的表達。”

費晟：“呃……也不無道理，你小小年紀，說的話像一個學者。”

費雪：“沒辦法，我就是這麼早熟。表達祖先崇拜的方式有很多種，比如，現在有一些殯葬行業，能把死者做成肥料，滋養一棵樹，後人要祭拜死者的時候，去大樹下乘涼就行了，我覺得這個方法非常符合我的口味啊。舅舅，你死了要不要變成樹？”

費晟兩眼一翻：“我沒想那麼遠……”

費雪：“你知不知道，其實，那些被謀殺的死者，屍體被偷偷埋起來，被埋葬蟲吃掉，埋葬蟲又被天敵小鳥吃掉，然後腸道短暫的小鳥混合著植物的種子排泄出去，其實，死者變成了一棵樹，一棵草，一朵花，死者的冥界生活可能比壽終正寢的人還要好哦！”

費晟看着無比俊美的小外甥，嘆了口氣：“你小小年紀，整天就琢磨這些不着邊際的東西嗎？”

費雪：“是啊，因為我超級無聊，叔本華不是說嘛，慾望滿足之後，就是無窮無盡的無聊。”

費晟：“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將來，樂器行不好做咯，你總不能當街頭藝人吧。”

費雪：“最近生意還是不行嗎？”

費晟：“是啊，贏了官司，輸了人心，媒體把你形容成漂亮的小惡魔，助紂為虐！”

費雪：“這樣啊，我還以為我蠻受歡迎呢，唉，舅舅，我賠給你100萬吧，表示一下歉意。”

費晟眨眨眼睛：“你的外語學習軟件這麼賺錢？”

費雪：“這個軟件倒是沒開始賺錢，有300萬用戶，每個人收了12天秤幣的年費，也就是3600萬，剛剛夠伺服器的費用而已。但是最近賺了一筆小錢，一個小軟件賣了100萬，剛好給你當賠償。”

費晟：“什麼小軟件？”

費雪：“很多搞笑小視頻都需要配笑聲，現在的笑聲都是大一統的，全都一樣，錄製這些笑聲的人早就死了很多年了，也沒換，我非常討厭，所以，想辦法用AI收集了幾百萬個笑聲，找到聲音的規律，製作了隨機生成的笑聲，還能自動根據視頻的搞笑程度、受眾，從1到100分這麼配音，聽上去像現場錄音一樣的笑聲，把他賣給了視頻公司，100萬。”

費晟終於還是震驚了：“後生可畏啊，怪不得你說自己都覺得人生無聊了，原來賺錢對你來說是這麼容易的事兒！我以為外語學習那個是一次意外……現在看來，你可以隨隨便便就賺到錢。老舅我不用為你的將來操心咯！不過，我還不缺你那100萬，你去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吧，你也成年了，應該找個女朋友，嘿嘿，女朋友可花錢了。”

費雪露出詭異的微笑，打死這老舅也想不到費雪鬼馬的腦子裏想的是啥玩意。

原來，剛才的對話讓他心生一計，世間有土葬、火葬和藏民的天葬，最近還有奇葩的把骨灰做成鑽石，做成肥料的，送上太空的葬禮，自己也要來摻和一把，發明一個“蟲葬”，先讓埋葬蟲吃掉屍體，然後再讓飛鳥吃掉埋葬蟲，任飛鳥飛到不知名的地方，相當於把曾經構成生前大活人的有機物灑向無限可能的大地，真正的魂歸蓋亞。

離開舅舅家，他沒有聽舅舅的話找女朋友這種無聊的事兒，事實上，班上漂亮的女生多得是，對他大拋媚眼的也不少，只是他還沒有覺得特別合適的。慢慢來，以他的才華和相貌，根本不需要花錢。

他鑽進一個街亭，埋頭開始查資料，寫商業計劃書，企圖讓“蟲葬”這個發明搗鼓出來。他從小就是這麼奇怪的人，跟隨無涯一樣，喜歡做一個不可思議的思想實驗，或者說是思想遊戲。

三天過後，王奕一臉興奮地在他的入耳式無線耳機歡叫：“喂，我們發財了！剛才我跟一個投資人聊了聊，他要用1000萬買我們的外語學習軟件！天啦，我們仨還在上大學就實現財務自由了！”

許寧凝也加入進來：“費雪你說要不要賣呢？”

費雪覺得不可思議：“你們覺得1000萬很多？”

王奕有點不好意思：“我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像你富二代？我們沒見過錢，但是確實挺多的，不是嗎？”

費雪：“太少了，現在300萬會員，營收3600萬，現在是一分錢不賺，不過，等我們湊足了1000萬會員，只要加一塊錢，就純賺1000萬，而且是每年都賺。”

王奕和費雪都高興壞了，王奕：“真的這麼厲害嗎？你會分給我們多少？”

費雪：“三個人平分啊，不是說好了嗎？”

他明顯聽到兩個女生興奮得跳了起來，一副沒見過錢的樣子，果然是窮人家的閨女。

“好了，我要忙活了，還有別的事兒嗎？”費雪說。

王奕：“沒了，晚上一起吃飯啊，你在幹麼？”

費雪：“我在捉埋葬蟲。”

許寧凝：“噫！我沒聽錯吧？這麼噁心的玩意！”

費雪：“昆蟲的世界你們不懂，其實每一種生物都是可愛的，不知道埋葬蟲味道怎麼樣？我嘗嘗……呸，這麼苦！不愧是吃屍體的蟲子，苦死了……”

王奕和許寧凝兩個女生以為他在開玩笑，但已經夠嚇人了，想不到他是真的咬了一口，就像達爾文曾經把甲蟲塞進嘴裏那樣。

科學狂人的世界，沒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