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塵往事

控制着閃金市大部分疫苗貼片市場的企業家鄭裴此時此刻正在凝視一張結婚請柬，那是他曾經的兩個好朋友結婚。一個叫周宇晨，一個叫姚瑤。

“老周，小瑤，謝謝您二位咯，沒有你們，我可沒有今天。”鄭裴露出邪魅的笑容，說著只有他自己聽得懂的話。沒錯，好朋友確實是好朋友，也許當鄭裴再老一點，等到“若得夕陽無限好，何須惆悵近黃昏”的歲月，他還會想起三個人曾經一起愉快的玩耍的美好時光。

曾經，只是曾經，隨着感情的糾葛分出勝負，曾經就沒有了。姚瑤選擇了好朋友兼情敵，鄭裴黯然退出了複雜的三體運動，沉溺於經營他的疫苗貼片公司，十年之後，獲得了不菲的成就，同時，也收到了他們結婚的請柬，如今，兩個老冤家的兒子已經會走路了，非常可愛，兩個老冤家經常朋友圈曬娃，引得大家一陣羨慕嫉妒。

這些年鄭裴也有了自己的情人，似乎淡忘了曾經的殘念，沒想到，隨無涯的出現會勾起這些不堪回首的陳年往事。

他聯絡了隨無涯留下的AI梅雨。

“你好啊，我是卡斯特梅的雨季，你可以叫我梅雨，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

梅雨的語調有些不自然，隨無涯沒有耐心去打磨細節，不像費雪的AI，你完全聽不出June是一個AI。

鄭裴：“死神筆記。”

梅雨：“好的，請提供姓名。”

鄭裴：“周小培。”咦？把這剛剛找到的名字念出來，似乎覺察到什麼，怎麼跟自己的名字有點像？不管了，他忽略了這個細節。

梅雨：“閃金市有5個周小培在我的死神筆記中，你可不可以提供更詳細的資料？”

鄭裴：“他的父親叫周宇晨，母親叫姚瑤。”

梅雨：“請關注投影信息，再次確認此人。”

鄭裴：“確認。”

梅雨：“好的，名字確認了，請耐心等待72小時，周小培將死於心梗。”

一個沒有先心病的兒童死於心梗？虧隨無涯想得出來，恐怕是為了報復某些人對他的迫害吧，不過，這不重要，鄭裴自認為自己的疫苗貼片雖然有破綻，但不至於被破解，所以，這只是一個試探，只是陳年往事湧上心頭，情不自禁地選擇了自己的兩個“好朋友”的兒子。誰叫他們這麼沒心沒肺，竟然不去選更好的進口疫苗貼片，竟然選擇我星洲公司……等會兒，為什麼他們這麼做呢？而且，小孩兒起名叫周小培，難道是周小裴的意思？紀念他們的老朋友？

鄭裴又聯絡到了梅雨：“剛才我給的死神筆記……能不能撤回？”

梅雨：“抱歉，剛才的免疫系統自我攻擊病毒已經釋放，無法撤回。”

果然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算了，也許只是唬人的玩意兒，糾結不是鄭裴的個性，這些年，他已經改變了太多太多，殺人都不是第一次了，雖然不是親自下手。

鄭裴知道，梅雨肯定會錄音，可是他仍然忍不住親自對着她說出那幾個解恨的名字，他還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現在去查看兩個老朋友的朋友圈，但是，他仍然去看了，看了看他倆的萌娃照片。

如果隨無涯的死神筆記是真的，他剛才已經摧毀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沒想到，五分鐘之後，姚瑤就發現了老朋友光顧過自己的時間線，發來了一個友善的表情，一句問候：“最近怎麼樣啊？大老闆！”三個人的起點差不多，但是現在，鄭裴已經成了閃金市叱吒風雲的企業家，姚瑤甚至都有點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

倆人視頻了。

看着中年發福的曾經的夢中情人，鄭裴實話實說：“你胖了。”

姚瑤：“討厭！大老闆也這麼不會說話，真不知道你的生意是怎麼做大的！”她不知不覺撒嬌起來，全然不顧自己已然是36歲的高齡少婦。

“但依然很美。”鄭裴實話實說，底子太好了，即便是胖一點，臉蛋圓滾一點，並不影響總體形象。

姚瑤瞬間就釋然了，先抑后揚果然厲害，她進入了嘮嗑狀態：“你知道我兒子叫什麼名字嗎？”

鄭裴：“叫什麼？”

姚瑤：“周小培！嘿嘿，聽出味道來了吧，我好不容易才說服他爹的。當年虧欠你太多了，我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雖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兒。”

鄭裴：“沒有什麼，命運之輪已經緩緩啟動，不可阻擋。”他不由自主地把隨無涯說過的“命運之輪”四個字說了出來。

姚瑤：“瞧你說的，喂，最近老周去外地出差了誒，我們這麼久不見面，你是不是有點想我？我兒子跟你有點像誒，你要不要來看看他？非常可愛的！”

鄭裴：“不太好吧……”

姚瑤：“有什麼不好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唉，生命真是易逝，我一覺醒來，總還得覺得自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花季少女……我看到你，就想起我年輕的時候。”

鄭裴：“我也是……”

姚瑤：“來我家，看看我兒子！”

一個母親，似乎總是把寶貝兒子看作是她的所有一切。

鄭裴：“我想想……”

姚瑤：“你慢慢想，我去買菜了，我親自下廚，做一頓好吃的，你不來就可惜了哦，你嘗嘗我的手藝，我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啥也不會的笨蛋了！”

再推三阻四，恐怕要被懷疑了，鄭裴鎮定自若，答應了她赴約。

鄭裴開着他的豪車，來到了他很久沒有涉足的小區，十多年過去了，他們仍然住在這裏啊。

敲門，裏面的女主人拖鞋的聲音飛快響起，門開。

姚瑤的臉上洋溢着喜氣，好像明媚的四月天。

“小培，叫叔叔！”

周小培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萌化人心。

鄭裴對小朋友抱以友善的微笑。

這頓飯吃的……鄭裴自出道以來，沒這麼糾結過，最難過的是一定要假裝一切正常。

小朋友吃飽了飯，到自己的房間去玩耍，終於到了兩個老朋友嘮嗑的賢者時間。

先是扯了一陣子大家的近況，等氣氛熱乎起來，姚瑤說了句：“我曾經有過一個夢想，希望你們倆都成為我的丈夫，現在，我差不多實現了這個夢想……”

鄭裴不解：“此話怎講？”

姚瑤：“有個秘密，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其實，周宇晨的身體有問題，有不育症……”

鄭裴：“啊？那周小培……”

姚瑤：“對，小培是試管嬰兒，而且，Y染色體不是來自宇晨，本來我是想隨機在精子庫中找一個爹，沒想到……負責精子庫的某個管理員是我的閨蜜，她告訴我一個秘密，說你曾經來精子庫捐過……我想辦法找到了你的Y染色體，其實，周小培是你的親兒子，你想不到吧？”

鄭裴張大了嘴巴，半天沒合攏。

姚瑤：“唉，人的一生可真短暫啊，尤其是女人，幸好還有孩子的存在，是我們生命的延續，沒想到你現在有這麼大的成就，以後一定要照拂一下小培哦，要不然，小培這個名字白叫了。”

鄭裴含含糊糊地答應了一聲，心中打翻了五味瓶。如果隨無涯的威脅是真的，自己豈不是殺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雖然說自己從來沒有養育過這個孩子……

從生物學上來說，僅僅是DNA的傳承，並不會戳中人心的甜點，因為這不符合生物的演化規律。到目前為止，鄭裴還沒打算拯救這個小孩。

然而，小朋友跑出來給媽媽秀自己搭建的積木，當鄭裴和小朋友的眼睛對視，忽然間，無比沉痛的感覺就淹沒了鄭裴的理智，深知演化論的鄭裴知道，這是智人的愛情和撫育後代的本能爆發了，體內的催產素濃度爆表。

在姚瑤瞠目結舌中，鄭裴摔門而去，他立刻聯絡到卡斯特梅的雨季，怒吼：“梅雨！你必須立刻終止對周小培的危害，立刻！必須！”

梅雨小姐語調一如往常：“對不起，我沒有這個能力，現在周小培隨時有心梗的危險。”

鄭裴大叫：“那你趕緊聯繫那個該死的無涯子！快！快！”

這時候，他接到了姚瑤的電話，後者哭道：“小培突然倒在地上了啊！天啊，你快回來，他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