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蛇尾的援軍

虎頭蛇尾的援軍

虎頭蛇尾的援軍

1941年12月13日清晨,當太陽把第一束光芒灑向海面時,美國太平洋艦隊第六巡洋艦分隊旗艦“阿斯托利亞”號重巡緩緩駛入了珍珠港。珍珠港6天前遭到突然襲擊之後,這支負責向中途島運送飛機的“列剋星敦”號航空母艦提供護航的分艦隊,被嚴令立即返回珍珠港。

旗艦的甲板上,一位中等個頭,體態消瘦,長着一頭黑色直發的海軍將領驚訝地看着映入眼帘的一幕。雖然早已知道珍珠港遭襲的消息,但面前的一切還是讓他觸目驚心。奮勇衝出內港的“內華達”號靜坐在沙灘上,艦艏半沒入水中,甲板全被炸得拱了起來。遠處“加利福尼亞”號和“西弗吉尼亞”號靜卧在爛泥中,“俄克拉何馬”號只有紅色的船底和一隻青銅螺旋槳還露在水面上,最慘的“亞利桑那”號早已是支離破碎。原來那些挺拔偉岸的戰列艦,瞬間化成一堆堆廢鐵。戰爭才剛剛開始,這些承載國家命運的海戰主力,卻已折戟沉海!眼前的一切讓將軍感到了發自內心的震撼。這位其貌不揚的海軍將領,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弗蘭克·傑克·弗萊。

1885年4月29日,弗萊徹出生於美國的艾奧瓦州。其父是一位美國南北戰爭時期的北軍老兵。在還算富裕的安樂中產階級家庭中長大后,弗萊徹最後選擇了加入海軍。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受了叔叔弗蘭克·弗萊德·弗萊徹的影響。當時他的叔叔不過是個校級軍官,但後來擔任過美國大西洋艦隊司令官,最後軍銜為海軍上將,這在和平時期幾乎是不可企及的。

和日本海軍高級將領基本上有着“海兵”和“海大”的履歷類似,美國海軍高級將領大多畢業於安納波利斯海軍軍官學校。弗萊徹也是1906年從該校畢業,在當屆116名學員中排名第二十六位。30年之後,他和很多師兄弟成為太平洋戰場上抗擊日軍的主力。弗萊徹的同屆同學中,就有我們今後要常提到的菲奇、戈姆利、麥凱恩、諾伊斯和陶爾斯等。他們的師兄,畢業於1904年的有金梅爾和哈爾西,1905年的有尼米茲、牛頓,1907年的師弟有斯普魯恩斯、西奧博爾德和貝林格等。至於金凱德和特納,連師弟都稱不上了,他們都畢業於1908年。一個不爭的事實是,那本劃時代的巨著《海權論》的作者馬漢,以及美國歷史上4位海軍五星上將——萊希、金、尼米茲和哈爾西,全部來自這所學校。

1910年,弗萊徹少尉在亞洲艦隊服役時第一次擔任“代爾”號驅逐艦艦長。1914年4月,時任上尉的弗萊徹,在叔叔弗萊德·弗萊徹少將指揮的與墨西哥戰爭的韋拉克魯斯行動中表現突出,他冒着炮火指揮租用的郵船將350名平民安全輸送到平安地帶。憑藉這次出色表現,弗萊徹開始在美國海軍中嶄露頭角。統算起來,弗萊徹擔任過艦長的驅逐艦足足有兩位數之多。多年的海上生涯,使他練就了和南雲忠一一樣精湛的航海技術——除了最終的命運,從他們在太平洋戰場的表現來看,弗萊徹和南雲忠一確有諸多相似之處。1918年,弗萊徹中校在北大西洋執行護航任務。一直到1927年,他才在“科羅拉多”號戰列艦上擔任副艦長。此後,他來到美國海軍軍事學院修完高級課程,隨後進入陸軍軍事學院深造。這些學習經歷,為他提供了戰略謀划和制訂作戰計劃的重要學術背景。之後,升任上校的弗萊徹擔任美國亞洲艦隊參謀長。1933年回國,他來到美國海軍部工作,於同年11月擔任海軍部部長克勞德·史萬生的助理。1936年,弗萊徹終於等來渴望已久的戰列艦艦長的任命,出任“新墨西哥”號艦長。弗萊徹領導的這艘艦在隨後幾年裏連獲輪機、火炮射擊、精湛加油技術等多項獎項。他的檔案里也添加了這樣的內容,“他是一位非常非常優秀的海軍軍官”。

儘管獲得過很多的獎項,但弗萊徹的每一次升遷都會帶來諸多非議。第一當然是因為他有一個聲名顯赫、位高權重的叔叔,很多人認為他在侄子的升遷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第二由於多次在海軍中央機關任職,大家認為他的高升與他和大多數上層人物臉熟有關。嫌疑的確有,1938年羅斯福任命理查德森為海軍航海局局長的時候,弗萊徹就擔任了他的副局長。他的前任副局長就是大家更加熟悉的尼米茲。

1939年11月,弗萊徹晉陞少將,成為1906年那一屆畢業生中第八個扛上將星的傑出人物,之後出任海軍巡洋艦第三分隊司令。他負責指揮的4艘老式輕巡洋艦同樣在後來一系列軍事演習中表現不俗。1940年6月,弗萊徹升任巡洋艦第六分隊司令。雖然還是領導4艘巡洋艦,但是已經變成了“新奧爾良”號、“阿斯托利亞”號、“明尼阿波利斯”號和“三藩市”號這些1934年左右服役的萬噸級重巡洋艦,可謂是鳥槍換炮,舊貌換新顏。

截至1941年12月,56歲的弗萊徹已經在美國海軍服役39年,其中22年在海上度過。眾人眼中,弗萊徹“言辭機敏,妙語連珠”,總是保持“開朗的性情和熱誠的笑容”。他一方面自尊自信,喜歡結交朋友,另一方面為人謙遜,腳踏實地,毫無自高自大和裝腔作勢之態。儘管多次在海軍部等首腦機關工作,但他和老酒一樣,不喜歡文案工作。太平洋艦隊司令部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高級人士這樣描述,他是個“為人很好,惹人喜歡,但是有點稀里糊塗的傢伙”。他的好朋友,曾經在珊瑚海和中途島與之並肩作戰的史密斯這樣形容,“他是男子漢中的男子漢,在戰鬥中決策迅速,而且通常判斷正確”。可弗萊徹一點都不給好友面子,他在戰後坦率地對作家沃爾特·洛德說:“每當戰鬥結束之後,人們總是津津樂道於指揮員如何運籌帷幄、指揮若定地奠定勝局,實際上他們總是要在黑暗中摸索半天。”老酒相信,這絕對是肺腑之言。

不管在當時還是戰後,美國海軍中從來沒有哪一個人像弗萊徹那樣飽受爭議。但不可否認,並非航空兵出身的弗萊徹幸運地指揮了太平洋戰爭中五次航母大戰的前三次。在美國海軍中,有着黑鞋派和褐鞋派之分。艦艇軍官就是所謂的黑鞋派,後來崛起的海軍航空兵被稱作褐鞋派。作為一名傑出的航母指揮官,弗萊徹卻屬於地地道道的黑鞋派。儘管在1928年擔任“科羅拉多”號副艦長時,他曾經報名參加飛行員訓練,但由於視力問題未獲批准。他的很多師兄弟就比他幸運得多,以較大的年齡參加飛行員訓練並獲得了飛行員資格。其中較為著名的有歐內斯特·金、哈爾西、菲奇、麥凱恩和謝爾曼等,哈爾西獲得飛行員證書時已經52歲,他們被那群真正飛行員出身的年輕航空兵輕蔑地稱為“遲到的老弟”——41歲獲得飛行員資格的山本五十六如果來了,也是這樣的“老弟”之一。

回到正題。“遲到的老弟”山本之奇思妙想,已經導致美國太平洋艦隊的主力戰列艦剎那間失去了作戰能力。12月9日,海軍作戰部部長斯塔克上將認為,遭受重創的美國太平洋艦隊只能暫時採取守勢,同時下令將艦隊作戰區域局限於防守180°經線以東地區。美軍認為,日軍一定會乘勝追擊,下一步很可能在180°經線以東展開一系列攻勢,奪取中途島、強斯頓環礁、巴爾米拉島和薩摩亞等戰略要點。作為重中之重,當前美國海軍的主要任務,是不惜一切代價守衛珍珠港。

威克島部隊讓人難以置信的勝利消息傳到華盛頓時,美國海軍當局認為,相比剛才那幾個要點來說,正在遭受日軍攻擊的威克島已經成為美國太平洋艦隊作戰的首選目標。此時關島已經陷落,不管出於軍事或者人道考慮,他們都必須義無反顧地派出援軍去救援威克島,特別是威克島的英勇抵抗贏得了全國人民的讚譽之後。

對戰爭前景頗感憂慮的斯塔克上將給金梅爾發去了一封悲觀的電報,提醒他警惕敵人“為了使夏威夷難以防守而發動的更多進攻”,並且暗示,中途島和威克島能否守得住“很成問題”。華盛頓的悲觀估計使金梅爾感到沮喪,他回答斯塔克,他想“補救我們最初遭到的慘重損失”,重新對太平洋艦隊進行部署,同時利用現有的力量組建三支航母特遣艦隊——金梅爾謝幕之前這一重大舉措,戲劇性地成為美國最終贏得太平洋戰爭勝利的基礎。

瓦胡島上的燃料和彈藥庫都完好無損,使得金梅爾有能力派遣第一支特遣艦隊去襲擊馬紹爾群島上的日軍前沿基地,第二支特遣艦隊負責守衛夏威夷群島,第三支前往援救威克島。金梅爾和太平洋艦隊作戰處長麥克莫里斯上校認為,威克島完全能夠在短期內堅守。如果能夠得到有力增援,坎寧安至少能夠再堅守1到3個月。此時的威克島已經被定位為珍珠港的軍事前哨,而不再僅僅是一個海軍航空站。

雖然羅斯福總統已告誡美國民眾,要他們對威克島的未來做最壞的打算,但在他的心中,威克島已成為美國誓死不屈的象徵。早在日軍第一次登陸作戰之前的12月9日,金梅爾及其參謀人員已經擬訂了救援威克島的作戰計劃。由於大部分兵力已經優先分配給了更加靠近珍珠港的約翰斯頓、巴爾米拉和中途島,此時瓦胡島上只剩下陸戰隊第三和第四兩個守備營和第一營的一部分。儘管兵力捉襟見肘,太平洋艦隊司令部還是從第四守備營中抽調了8名軍官和197名士兵,外加1名海軍軍官和4名水兵去增援威克島。事實上,由於缺乏足夠的火炮,這支匆匆糾集起來的小部隊所實施的增援,只具有象徵意義。隨着日軍的不斷增兵,威克島的據守需要的是源源不斷的持續增援。

救援隊隊長一開始選定的是海納爾中尉,但當美軍決定用海軍陸戰隊軍官擔任威克島的指揮時,哈羅德·法賽特中校取代了他,他將登島取代坎寧安中校。12月10日,在法賽特中校的帶領下,隊員攜帶自己的裝備登上了水上飛機母艦“丹吉爾”號。儘管此時還沒有接到正式命令,但小道消息已漫天飛揚,“我們將要去威克島”。夜幕降臨時,這支小小的援軍已準備就緒。

讓人大失所望的命令很快傳來,所有官兵被要求下船返回駐地。隨後才知道,那些大領導認為,單獨的“丹吉爾”號根本不可能安全抵達威克島,他們要等待正匆匆從西海岸趕來的“薩拉托加”號航母。這艘航母上搭載的第二二一水牛戰鬥機中隊,將去為威克島只剩下4架飛機的第二一一“野貓”中隊提供支援。雖然布魯斯特水牛式戰鬥機性能比不上“野貓”,但對付日軍的轟炸機還是綽綽有餘,畢竟此時日軍對威克島的第一次進攻尚未開始,太平洋艦隊司令部也需要對日軍的下一步行動進行分析判斷。

12月11日,第一次威克島保衛戰的捷報傳來。儘管第一守備營的弟兄們擊退並重創了來犯的日軍,但誰都清楚日軍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很快就會捲土重來,對於威克島的增援已迫在眉睫。12日一早,救援部隊再次登上了停泊在10號碼頭的“丹吉爾”號。

到13日,所有的裝船工作都已完成。登船的有第四守備營的127毫米岸炮連、76毫米高炮連、暫編機槍連以及其他輔助人員。此外,還有威克島急需的大批裝備物資,包括200噸糧食,9000發127毫米炮彈、12000發76毫米炮彈和超過300萬發的12.7毫米和7.62毫米機槍彈,以及足夠的步槍彈、手槍彈和手榴彈等。最關鍵的是,“丹吉爾”號帶上了威克島急需的兩套雷達!

就在珍珠港遭到襲擊的當天,太平洋艦隊“薩拉托加”號航母已經完成了在布雷默頓的改裝抵達聖迭戈。在接回自己的飛行大隊后,將按計劃於次日起程駛往珍珠港。艦長菲奇上校本來計劃在4天內完成全部航程,但由於途中遭遇了惡劣天氣,到達珍珠港時已經是12月14日。由於港口方面害怕遭受日軍潛艇的攻擊,發出了“一系列自相矛盾的命令”,結果導致“薩拉托加”號進港時間拖到了12月15日上午9時。壞消息總是會接踵而至,由於此前“薩拉托加”號的燃油遭到了海水污染,菲奇艦長接到的命令是,立即重新換油和裝貨。

就在這一天,為“丹吉爾”號增援威克島提供護航的第十四特混艦隊正式成立,它的核心就是剛剛抵港的“薩拉托加”號航母,艦上搭載81架戰機,其中就包括支援威克島的第二二一戰鬥機中隊。為航母護航的包括“阿斯托利亞”號、“明尼阿波利斯”號、“三藩市”號3艘重型巡洋艦組成的第六巡洋艦分隊,以及由9艘驅逐艦組成的第四驅逐艦中隊。特混艦隊司令官由弗萊徹海軍少將擔任,他將在“阿斯托利亞”號重巡洋艦上坐鎮指揮。艦隊的任務是把“丹吉爾”號順利地送到威克島,把增援部隊和雷達、彈藥、給養送上岸,保證守軍至少再堅持一個月,同時接走傷員和建築勞工。整個編隊計劃於12月23日抵達威克島。

為了保證對威克島增援能夠取得成功,太平洋艦隊司令部以“列剋星敦”號航母為核心組成了第十一特混艦隊,由布朗海軍少將指揮,負責對日軍佔領的賈盧伊特環礁實施佯攻,以吸引日軍的注意力。第十一特混艦隊將早於第十四特混艦隊一天出發,並在弗萊徹到達威克的23日前一天,對賈盧伊特環礁進行攻擊,為第十四特混艦隊的卸載爭取寶貴的時間。太平洋艦隊司令部向布朗少將保證,只需一次打擊即可“在次日威克島救援艦隊到達時,將日本海軍的注意力吸引到南方”。換句話說就是,不指望你取得什麼戰績,你完全可以打一槍就跑。

弗萊徹艦隊可以用一周時間走完前往威克島的3600公里航程,而布朗的第十一特混艦隊襲擊賈盧伊特環礁的距離足足有4200公里之遙。也就是說,兩支特混艦隊必須在前進途中至少加一次油。

新問題隨之出現。12月14日,金梅爾手中只有三艘油輪:最快速的有着“胖貴婦”之稱的“尼奧肖”號,以及“內奇斯”號、“拉馬波”號兩艘老古董。三者的速度分別為18節、14節和10節,而且只有速度最快的“尼奧肖”號才配備有最新式的加油設備,接受過相應的加油訓練。按照事先安排的時間表,加上第十一特混艦隊的任務是與敵作戰,“胖貴婦”只能交給布朗少將帶走,弗萊徹只能選擇速度只有14節的“內奇斯”號。這艘1921年服役的老舊油輪雖然理論上有14節的航速,但沒人指望它能在實際航行中跑出13節以上。

這樣就出現了一個問題。雖然弗萊徹編隊中所有戰鬥艦艇都能跑出30節以上的高速,“丹吉爾”號的航速也能達到16.5節,但在完成加油之前,它們都只能按照“內奇斯”號的航速行駛。如果按照15節的正常行駛速度計算,現在的13節就預示着這支艦隊每天要少跑90公里,這在救人如救火的戰場上是致命的。不僅如此,本來太平洋艦隊預定由“列剋星敦”號負責增援威克島,臨時變更計劃導致增援部隊又晚出發了一天。在珍珠港,沒有人明白這寶貴的一天時間對於威克島上的守軍究竟意味着什麼。

“內奇斯”號成了第十四特混艦隊明顯的一大短板。還有一大隱藏的不利因素是,擔任增援艦隊司令官的弗萊徹本就戰意不足,擔任佯攻任務的布朗更是謹小慎微。在派出這兩人承擔增援和佯攻任務的同時,金梅爾卻任由哈爾西帶領他的“企業”號航母編隊在珍珠港以北海域無所事事地游弋。弗萊徹和哈爾西最大的區別在於,只要有30%理由可以撤退,弗萊徹一定會選擇撤退。而只要有30%機會進攻,哈爾西就一定會選擇進攻。美國史學家塞繆爾·莫里森少將認為,金梅爾“在選擇指揮官時的草率,已經註定了其救援計劃的失敗命運”。

12月15日下午4時,在岸上人員陣陣“狠狠去教訓那些日本人”的叫喊聲中,第四防衛營的海軍陸戰隊以及第二二一戰鬥機中隊的飛行員乘坐“丹吉爾”號,與“內奇斯”號油輪在4艘驅逐艦的護航下緩緩駛出了珍珠港,它們將在外海等待與“薩拉托加”號航母以及第六巡洋艦分隊會合。16日11時15分,磨磨蹭蹭的“薩拉托加”號編隊終於出港。下午,兩支隊伍在瓦胡島西南海域會合,踏上了向西援救威克島的征程。

如果這支艦隊能夠按計劃到達,威克島可能還有救,至少可以把那些勇敢的戰士給救出來。如果湊巧,在威克島附近海域甚至可能發生大規模海戰,進而影響到太平洋戰爭的進程。但此時“木桶效應”顯示了威力,快速特混艦隊中“內奇斯”號破舊的輪機拼出老命也不過跑出了12.75節,它跑不快,其餘人能快也快不了,要不你就沒油吃。加上附近海域有日本潛艇頻繁出沒,特混艦隊還必須走“之”字形反潛路線。因此在墨菲少尉口中的“全速增援”,實際上跟爬行差不了多少。

相信介紹起來個個都有一大堆溢美之辭的那些美軍高層,不會不懂得“救人如救火”的淺顯道理。

增援威克島的部隊歷盡千辛萬苦,終於踏上了征途,後邊的珍珠港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12月17日,之前力主對威克島實施增援的金梅爾上將接到一個驚人的消息,華盛頓宣佈,將解除他太平洋艦隊司令官的職務,這一命令就在“12月17日15時生效”。接替他職務的是海軍航海局局長威廉·尼米茲少將。尼米茲將和他2月份出任司令官時一樣,直接晉陞海軍上將。

儘管之前早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但當這一消息真正來臨時,金梅爾還是一下子就崩潰了,他幻想保留職務帶領艦隊一雪前恥的夢想就此破滅。由於羅斯福、馬歇爾、諾克斯、斯塔克這些大人物都拒絕承認自己在珍珠港被襲事件中存在過錯或有不當的地方,那麼黑鍋就只能由現場的金梅爾和肖特來背,兩人將要面臨的是無限制的審問和調查。對於這樣的結局,我們同樣無話可說,畢竟那支雄偉壯觀的龐大艦隊是在他手裏葬送的。他的不幸,只是相對同樣打了敗仗卻最終成為英雄的麥克阿瑟而言,老麥還提前得到了預警。當天下午,金梅爾直截了當地向斯塔克提出,讓自己即刻離職,以便給後任的到來掃清障礙。斯塔克慷慨地答應了他的請求。

金梅爾之前一直力主救援威克島,他的提前卸任,為威克島的救援活動帶來了致命的不利影響。

新任太平洋艦隊司令官尼米茲還需要一段時間來移交海軍航海局局長的工作,才能到珍珠港就任。軍中不可一日無主,這樣在尼米茲到來之前,太平洋艦隊的二把手、戰列艦艦隊司令官威廉·派伊中將受命暫時代理司令官一職。

派伊中將此時已經61歲,是美國安納波利斯海軍軍官學院1901年的畢業生。在美國海軍中,身材矮小、眉毛濃密的派伊以“思維縝密,性情溫和,能力出眾”著稱,被公認為傑出的謀士、戰略家和太平洋戰爭專家,在戰前的軍事演習中享有“常勝將軍”之美譽。要說彼此之間了解最深的還要屬老同學,他的同班同學兼好友歐內斯特·金上將認為,派伊雖然知識豐富,但是慣於“按照象牙塔中的知識作戰,總是無法把他的思想精簡到合理程度”,這一論斷很快就會得到證實。事實也表明,軍事演習雖是戰爭所必需,但演習中的高手不一定最終就能成為名將。

弗萊徹和布朗的兩個特混艦隊均已出發。派伊的當務之急,就是讓在瓦胡島北面閑逛了很久的哈爾西艦隊入港補給,之後對前述兩個特混艦隊提供支援。就在“薩拉托加”號航母離開珍珠港的16日當天,“企業”號航母回到了珍珠港。加油補給后的19日,哈爾西帶着“企業”號和3艘重巡洋艦、9艘驅逐艦出發,任務是接應可能遭到追擊的第十一特混或十四特混艦隊。哈爾西也缺乏高速機動所必需的燃油,配備給他的“賽普爾加”號油船速度更慢,只有可憐的10節。但是一旦形勢緊急,哈爾西可以甩掉油輪快速增援。按照性格分析,哈爾西也肯定會那麼做——今後我們會很多次看到哈爾西的類似表演。

按下哈爾西和弗萊徹暫且不表,先去看看負責牽制攻擊的布朗艦隊。馬上就59歲的布朗於1902年從安納波利斯海軍軍官學院畢業,先後擔任過四任總統的海軍助理,堪稱美國海軍界的元老。蒼白瘦弱的布朗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很多,他在美國海軍中以謹小慎微著稱。由於有輕度的搖頭症,年輕軍官背後戲稱他為“阿抖”。他的耐力也很成問題,即將實施的襲擊賈盧伊特作戰並不適合他這樣的神經衰弱者,布朗相信“那一區域敵軍的力量非常強大”。

本來就戰意不足的布朗手中還握有一把尚方寶劍。出發之前,金梅爾曾畫蛇添足地授意布朗,允許他自主決定改換攻擊目標,或者乾脆取消攻擊,這就更加預示着布朗的牽制攻擊不可能取得滿意的結果。老酒一直納悶,為什麼急於打仗的哈爾西被雪藏,派出去的兩個都是戰意不足的將領呢?

一想到要深入敵穴去襲擊那神秘可怖的賈盧伊特,布朗頓覺脖頸子發涼,手心冒汗。還是那句老話,人不想干一件事的時候就會很快為自己找到充足的理由。情報部門提醒說,敵軍正在增兵馬紹爾群島,其中很可能會有航母。賈盧伊特本身就有一個大型潛艇基地,在那附近海域,潛艇的威脅無處不在。路上發生的一些事情也使布朗的神經更加緊張:氣候總是變化無常,在12月17日的一次試射中,“印第安納波利斯”號重巡洋艦打出去的炮彈竟然是啞彈。12月18日,“尼奧肖”號油輪開始給編隊加油,加油進行得異常艱難,一直拖到第二天很晚才完成。布朗認為,自己很可能在進入有效攻擊距離前被敵人發現。戰爭剛剛開始,那些年輕飛行員無法承受從過遠的距離起飛發起攻擊。

儘管在探察日軍襲擊珍珠港的意圖上丟了大人,但是從聯合艦隊、南雲機動艦隊以及井上第四艦隊之間頻繁的電信聯絡中,夏威夷海軍情報站的約瑟夫·羅切福特中校——敏感地捕捉到一些不太清楚的信息。他和太平洋艦隊情報參謀埃德溫·萊頓少校判斷,日軍很可能在西南太平洋地區有大的行動。

12月20日,來自情報部門的消息進一步顯示,日軍在馬紹爾群島集結了大量陸基飛機,敵人的水面艦艇也可能隨時前來攔截。更令人擔心的是,一支實力不明的日本航母艦隊正在向威克島以北海域運動。派伊認為對賈盧伊特達成突襲的希望已十分渺茫,他的參謀長德雷梅爾也把這一襲擊行動比喻成“摸黑開槍”。一旦“列剋星敦”號出現意外,那他布朗將會成為繼金梅爾之後另一位在美國家喻戶曉的人物。斟酌再三,布朗決定放棄攻擊賈盧伊特,選擇一些更容易攻擊的目標。他看上了吉爾伯特群島中的馬金和塔拉瓦環礁,那裏的防務肯定比賈盧伊特薄弱。由於艦隊必須保持無線電靜默,加上之前有金梅爾的授權,布朗少將在改變攻擊目標時並未告訴珍珠港。

派伊與布朗可謂“英雄”所見略同。派伊也擔心“列剋星敦”號出現意外,那樣將會嚴重削弱夏威夷本來已經非常孱弱的防衛力量。於是派伊決定,布朗的艦隊放棄佯攻賈盧伊特,轉向西北方向前往支援弗萊徹的編隊。他此時尚不知道,布朗已經將襲擊目標改成了馬金和塔拉瓦環礁。

就在派伊決心已下但尚未發佈命令之時,他收到了威克島遭到日軍航母艦載機攻擊的驚人消息。這一消息表明,之前情報部門提供的在威克島海域出現敵軍航母的情報絕對準確可靠。儘管沒有找到日軍航母的準確下落,但威克島上空突然出現了艦載機,這使派伊非常擔心,他的兩支特遣艦隊有可能進入日軍精心設下的伏擊圈。他再一次衡量了執行之前作戰計劃的危險性,冥思苦想是否要“冒着損失一支航空母艦特遣艦隊的風險,去嘗試進攻威克島附近的敵軍”。

就當這幾天臨時領導也實在糾結,最後派伊還是決定求穩,理由是航空母艦的安全比援救威克島更重要。在當天下午,在請示了華盛頓之後,派伊向布朗艦隊下達了停止攻擊轉向北面的命令。一直在戰與不戰之間躊躇不定的布朗,很快就收到了這一讓他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在接到派伊取消攻擊的命令時,布朗艦隊正位於馬金東北約1400公里處,如果按照15節的速度正常行駛,再過36小時就可以發起攻擊。艦隊大部分官兵都急於為珍珠港的恥辱復仇,因此,派伊的電報對於第十一特混艦隊那些急着去打日本人的官兵來說,“就像是一記撩陰腿”。一些先收到電報的參謀沮喪之餘,甚至爭論是否要把電報立即交給布朗少將和參謀長羅伯森上校,最後還是理智佔了上風。有人向布朗提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先打了再說。布朗以油料消耗太快為由,很快就下達了艦隊掉頭轉向的命令。

回頭再看弗萊徹的增援艦隊,他們在航行的前三天都平安無事,唯一遺憾的是只能以“內奇斯”號的速度緩慢爬行。艦隊中最忙碌的人當屬“丹吉爾”號上那些增援的海軍陸戰隊士兵。雷達技師在起航前才匆匆趕到船上,他們利用航行中的寶貴時間,向同船的人們灌輸雷達的使用知識。一些炮兵在研究如何將高射炮當作平射炮使用,甚至利用船上的設備製造了76毫米火炮的尺表,以使這種炮能夠達到兩用。陸戰隊帶來的所有機槍都被架在了艦橋上,那些從未經過戰陣的機槍手就在這裏展開了戰前的最後訓練。這些都有助於幾天後狠狠地打擊日本人,他們也想拿出點真功夫,給威克島上那幫正在受苦受難的兄弟看看。

航行途中,弗萊徹和布朗一樣得到了日軍第四艦隊可能得到增援的消息,增援中甚至有可能出現航母。派伊提醒弗萊徹,“要針對你附近可能出現的敵情做好充分準備”。

由於威克島周圍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風險,18日,派伊下令,將“海神”號和“太平洋紅石魚”號潛艇從威克島南北海域撤出。一看就是一群沒出息的貨色,風險往往與機遇同時存在,怎麼就不把它看成是更多的機會呢?

12月19日,海上下起了暴風雨。之前從航母上起飛執行偵察任務的兩架俯衝轟炸機因此迷失了方向。弗萊徹一向愛兵如子,他下令菲奇艦長打破無線電靜默,一條短短的電信就將兩架飛機領回了家。

從離開珍珠港開始,弗萊徹就計劃在接近威克島之前加油。21日20時,他的艦隊離威克島還有1000公里。按照目前的速度,次日8時就只有830公里了。如果艦隊司令是哈爾西的話,威克島很可能還有救,可惜現在的指揮官是弗萊徹。

截至目前,弗萊徹的驅逐艦在緩慢行駛6天後,平均油量還有63%。當然在航速提高的情況下耗油也會大大增加。根據戰後的數據統計,如果將驅逐艦速度15節時的實際耗油定為1,那麼航速20節時耗油是1.8,25節時耗油是3.9,30節時油耗就達到了驚人的8.4。一旦航母進行起降作業或者投入戰鬥,驅逐艦的高速行駛就成為必不可少的行動。因此雖驅逐艦的燃油勉強夠用,但弗萊徹卻以“燃料余量不足以支撐艦隊在威克島附近可能出現的作戰”為由,決定停下來進行加油作業。

22日拂曉,當威克島還在西南約950公里的時候,弗萊徹的艦隊停下來進行油料補給,這一舉動後來為弗萊徹爭得了數不清的罵名。加油作業困難重重,雖然風速只有14節並不影響加油,但是長長的橫向海浪使得油輪和驅逐艦很難保持正確的並排位置。美軍的加油技術並不老練,輸油管老是脫落,有時候牽引繩也會斷開,大大拖慢了加油速度。油輪上備用輸油管零件的消耗也大大超出了之前的預計。到了下午很晚的時候,只有4艘驅逐艦加好了油,還有5艘驅逐艦等在那裏。如果時間充足,“加油大師”弗萊徹還想給巡洋艦和航母也都加上一點油——再苦不能苦學生,再虧不能虧油艙。

12月22日下午4時01分,當第四艘驅逐艦從“內奇斯”號身邊離開的時候,艦隊與威克島的距離增加了50公里,約為1000公里。弗萊徹命令艦隊仍然以12.75節的速度駛向西北,這樣第二天黎明可將兩者之間的距離縮短180公里。弗萊徹準備23日拂曉,在威克島東北大約440公里的地方繼續加油。

本來就對威克島以及派出的兩支航母編隊的安全憂心忡忡的派伊,又被從威克島返回的墨菲少尉兜頭潑上了一盆涼水。墨菲少尉將他在威克島上看到的情況向司令部的參謀做了駭人聽聞的描述,他正好趕在日軍航母艦載機第一次襲擊來臨之前離開了威克島。在島上沒有住上豪華旅館的墨菲哭喪着臉說:“威克島已經變成了一片瓦礫,戰鬥機已接近消耗完畢,用三個字來形容就是:慘!慘!慘!”

珍珠港之前每天都能收到坎寧安發來的電報,一直對守住威克島抱有幻想。墨菲從現場帶回來的消息,讓派伊徹底喪失了堅守威克島的信心。他終於明確表示,形勢“意味着為了增加威克島增援行動成功的機會,甚至必須犧牲‘丹吉爾’號,而且第十四特混艦隊的一些主力艦隻也可能受到損失”。派伊認為,就是第十四特混艦隊去了威克島也不一定能守得住,而太平洋艦隊已經經不起任何的航母損失了。尼米茲上將很快就會來到,派伊自然不願意在代理的短短時間裏捅出什麼婁子。既然是短期代理,也就沒必要太賣力氣,更沒必要拿寶貴的航母去涉險。他想起了海軍部部長諾克斯不久前視察珍珠港時說過的一句話,“威克島對於我們來說,很可能是一筆債務,而不是資產”。

12月23日凌晨3時25分,弗萊徹驚訝地看到來自威克島的急電:“南方發現船隻,東北部遭到炮擊。”半小時后又有電文稱:“威克島遭到炮擊,敵軍顯然發動了登陸進攻。”

派伊當然也收到了上述消息,他馬上召集參謀人員進行了研究。日軍的攻擊來得如此之快,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前對於威克島的增援,海軍作戰部一直持積極態度,此時也忽然出現了變故。6時15分,派伊收到了作戰部部長斯塔克上將發來的電報,斯塔克並不知道威克島已經出現了危機,他只是對派伊之前的舉動憂心忡忡。斯塔克在電報中說,“基於正常的考慮和最近事態的發展可以明顯看出,威克島已經而且將繼續成為一個負擔”,他贊成“經過適當爆破後撤出守軍”,並督促“繼續努力強化和堅守中途島”。斯塔克還說,新上任的美國艦隊總司令歐內斯特·金上將也贊成這個意見。

12月23日早上6時55分,就在威克島守軍投降前兩個半小時,弗萊徹接到了派伊同時發給他、布朗和哈爾西的電令:“救援或撤出威克島守軍已無可能,第十四特混艦隊和第十一特混艦隊應該立即撤回珍珠港。”派伊已決定放棄威克島,並且不經一戰,就撤回他的特混艦隊,這個命令等於宣判了威克島守軍的死刑。

就這樣,我們渴望的由美軍“薩拉托加”號、“列剋星敦”號外加6艘重巡洋艦和10數艘驅逐艦,與日軍“飛龍”號、“蒼龍”號外加6艘重巡洋艦、3艘輕巡洋艦以及近20艘驅逐艦之間的對決終成泡影。雖然美軍的兩艘航母載機較多,但作為得勝之師的日軍士氣更旺,飛行員的技術也高於美軍,絕對算得上勢均力敵。派伊的一紙命令,就讓這樣的好戲瞬間泡湯!

當派伊準備宣佈他的決定時,一直力主救援威克島的作戰處長麥克莫里斯上校試圖做最後的努力:“就這麼定了嗎,將軍?能讓我說幾句嗎?”派伊說:“就這麼定了。”在麥克莫里斯一臉的憤怒和不屑中,派伊向弗萊徹發出了撤退的命令。

由於丘吉爾帶了一大群大腕遠涉重洋來訪問華盛頓,羅斯福總統和海軍部部長諾克斯正忙於接待準備,並不知道斯塔克和金已經做出了放棄威克島的決定。至於派伊,他本來就是個看門的,根本沒有資格與兩位上司抗爭。再說他的本意也是不願意出現意外,以便在尼米茲來到之後能夠順利交接。7時30分,威克島發出的又一份電報,讓派伊認為自己之前的決定無比“英明”。在那份電報上,坎寧安稱“敵軍已經上島,多艘軍艦和運輸船來襲,兩艘驅逐艦搶灘,後果不明”,派伊知道威克島大勢已去。後來在珍珠港見到弗萊徹時,派伊曾經充滿愧疚地解釋說,“撤回第十四特混艦隊這一令人心碎的決定曾讓我猶豫再三,但那確實是最佳的判斷”。

接到派伊發出的撤退電令,本來就戰意不足的弗萊徹同樣大喜過望,立即下令艦隊掉頭返航。此時,“薩拉托加”號航母位於東經173°15′、北緯22°30′,距離威克島還有680公里——這是他們距離威克島的最近位置。

撤退命令在第十四特混艦隊中引起了一陣陣憤怒之聲。有些參謀建議弗萊徹,抗命繼續沖向威克島,還有人建議將“薩拉托加”號高速駛向威克島,放出搜索機打擊發現的所有敵軍目標。一艘重巡洋艦的艦長提醒弗萊徹,可以像威爾遜那樣把望遠鏡放在瞎掉的那隻眼睛上——在一次海戰中,上司曾經用旗語命令撤退,獨眼的英國名將威爾遜故意將望遠鏡放在那隻瞎掉的眼睛上,謊稱自己沒有看見,拒絕撤退並最終取得了勝利。可惜弗萊徹本身就對援助不很熱情,如此撤退,正是遂其所願。“薩拉托加”號上的議論難以控制,天生不具備納爾遜姿態的弗萊徹在下達命令后就迅速離開艦橋,躲進了自己的艙室。這樣他就可以裝作沒有聽見屬下那些“叛變的談話”。

戰後,1964年,弗萊徹對自己當時的行為做出如下解釋:“我當時做出那樣的反應是因為,不論我心裏有多麼反對,我知道的情報,太平洋艦隊司令部都知道,而他們可能掌握了一些我並不知道的情報,所以我沒有理由去違抗命令。”

這支本來可能救下威克島的特混艦隊於是再次停了下來,給剩餘的艦隻加油。傍晚時分,派伊的新命令到了,新的目的地是中途島。第十四特混艦隊於是開往那裏,卸下了威克島急需的人員和物資,也算為未來的中途島大戰做了點準備。

就這樣,威克島上的守軍成了沒人要的可憐孩子。除了那些英勇戰死的人,所有倖存者都成了日本人的俘虜。要知道,增援艦隊只要發出一聲“我們來了”的電文,他們就絕不會放下武器,而會和敵人血戰到底!

威克島的命運就這樣在翻來覆去的猶豫不決中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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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戰爭三:不宣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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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頭蛇尾的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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