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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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按照“字形陣”的喻示尋到“氣眼”,月餅點了根牛油蠟燭放在洞口,火苗沒有變成藍綠色,他又就着火點了泡過糯米水晒乾的艾草,煙氣散而不聚,不成任何形狀,看來裏面沒有髒東西。
洞口只容一人進入,月餅摸了一層灰,沒說什麼,咬着手電鑽進去。洞口有些狹窄,我使勁收肚子才沒被卡住,還好隧道平整沒有石茬子,要不爬到頭也遍體鱗傷了。
隧道里一片漆黑,僅靠手電的微弱光亮照明,我只能模糊看到月餅的鞋底,揚起的灰粉嗆得鼻子發癢,顯然沒有人進來過。
這種幽閉的空間更容易讓人胡思亂想,我有些不踏實,小聲說話緩解壓力:“月餅,咱們倆一前一後像不像蚯蚓?”
“唔。”
“月餅,如果有人把進出口封死,咱們不就生生餓死成了乾屍?”
“哦。”
“月餅,萬一這是圈套就等咱們自投羅網怎麼辦?”
“嗯。”
我一時火大:“你丫除了擬聲詞還會說別的不?”
月餅突然停住,我沒留神差點頂到他的鞋底,心裏一緊:“怎麼了?”
“可算是到頭了,我咬着手電能回你個擬聲詞就不錯了!”前面光柱亂閃,估計是月餅把手電拿到手裏騰出嘴,“本來還沒啥,讓你嘟嘟囔囔,說得我心裏直發毛。”
我憋着笑反問道:“你丫也會緊張?”
“廢話!有你個‘好事不靈,壞事必中’的烏鴉嘴,防都防不住。”
我正要回兩句,只見亮光一閃,月餅說道:“封口有個石板,我拍給你看,發微信了。”
我掏出手機打開微信,居然是韓藝的自拍照,還沒來得及點開大圖細看,圖片突然不見了——“對方撤回一條信息”。
月餅若無其事地說道:“點得太快發錯了。”
我追問道:“這才幾天工夫,你丫和韓藝都發展到這一步了?”
“她主動發給我,我還能拒收不成?先別八卦,趕緊研究圖片。”月餅用力推着氣眼封口,口氣有些失望,“韓立他們沒走氣眼,咱們在自投羅網。”
洞裏滿是灰塵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點,月餅肯定早就明白,只不過不願說出來而已。
我越想越覺得不踏實:“要不咱們原道撤回?明天從大門進來。”
月餅反問道:“如果他們真的是被脅迫呢?”
我再沒言語,看着月餅發過來的石板圖片,橫平豎直刻着九宮格,空格里標着1到9的阿拉伯數字。
我大體有個概念:“這是五行風水九宮格,摁對了數字順序就會開啟。”
月餅居然有心情點了根煙:“要不試試‘62188’?”
“沒那麼簡單,”我連忙說道,“別亂動,萬一摁錯引發別的機關,這麼窄的隧道可沒地兒逃。”
“我也就說說而已。南瓜,您老人家多費費腦子,我先歇會兒。”
“月公公您還真是心大。”我研究着這串數字的含義,在心裏標出對應的位置,一一報給月餅,“月餅,這是我的想法,不過有點不靠譜。”
“南少俠什麼時候靠譜過?”
“月公公,您沒有說好話的功能是不?”我沒好氣回道,“博物館是墳墓,孩子給父母建墓天經地義,那麼……”
“62188裏面的6和2?”月餅反問道,“和1、8、8沒有關聯?”
“博物館裏面只有兩具夫妻木乃伊,除非還有三具屍體,否則不會出現188,”我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有些懸乎,“但我不敢確定。”
“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剛想阻攔,月餅胳膊動了動,兩聲沉悶的石板摩擦聲響起,他已經摁下了刻着6和2的石塊。石壁內部傳出“咯咯噠噠”的齒輪咬合聲,震得我耳膜發麻。我瞬間冒了一身白毛汗,這要是整錯了,小命兒也就算是交代了。
一道暗黃色光線鑽進暗洞,越來越亮,雖然隔着月餅看不到前面發生的情況,但我心裏還是一松,暗自慶幸運氣好:居然蒙對了。
月餅貓着身子鑽出洞口:“南瓜,靠譜!”
我跟着爬了出去,還沒看仔細周遭環境,月餅蹲在洞口,指着走廊右側擺了個噤聲手勢。我看到了奇怪的一幕:一群遊客背對着我們,聚在靠牆的展覽櫃前,雙手摁着玻璃,腦袋湊在玻璃櫃前上下擺動。
月餅壓低聲音:“注意左邊那兩個人。”
我仔細看去,左邊那兩個人的衣着打扮,正是在三坊七巷拍的那兩個小丫頭。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偏巧響了起來。月餅瞪了我一眼,我摸出手機,慌亂中點了免提鍵:南爺,有個女人找……”
我急忙關機,可是已經晚了。那群人聽到聲音,僵着身體轉向我們。我看清了他們的模樣,心臟嚇得差點炸裂——所有人的臉上,只有一張光禿禿的人皮。
走廊盡頭閃出一道模糊的身影,冷笑着說:“終於等到你們了。”
那群人在幽暗的燈光中,如同一群殭屍,喉嚨里響着嘶啞的“嗬嗬”聲,雙手向前探着,左右晃着肩膀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