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喋血佳人
老劉看完信后，也鎮定不下來了，一句話也不說。大偉納悶：這是怎麼了，咋都不說話？於是從老劉手裏接過信，看過以後，也陷入了焦慮和沉思中。大偉此時既同情老李，更痛恨喪失人性的日本鬼子。
老李的同學姓陳，叫陳靜。河北省保定人，一九一八年與老李一同考入北平燕京大學土木建築系。在大學的四年時間裏，她只做了三件事：一是認真學習專業課程，四年後以優異成績拿到了大學本科畢業證；二是找到了一個志同道合的戰友；三是接受了進步思想，加入了為實現共產主義事業而奮鬥的隊伍。
大四的時候，正當她與老李的關係“如火如荼”的時候，老李卻突然人間蒸發了，不知所蹤。這叫她不解、焦急、甚至有點怨恨。但轉念一想，老李不是那種不珍惜感情、不負責任的人。這樣一想，又覺得錯怪了老李，對不住他。
大學畢業后，組織安排她到北平市教育局工作，負責印刷打字。當然還有一份工作：地下交通員——負責聯絡。去年她從熱河省委送信人那裏知道了老李的下落。一顆懸着的心才落下來，她終於知道了老李的下落，又燃起了希望；但是很快又提起來，她覺得現在形勢這麼複雜、殘酷，既要向白色恐怖鬥爭，又要防備日本特務的追捕，還要在戰場上與敵人進行你死我活的戰鬥。
今年一月份在一次送信的路上，由於叛徒告密她被捕了。敵人知道她與老李的關係后特別高興，想到如果沒有別的辦法就用她來交換石本。這才有陳靜的信。日本憲兵隊長矢加布宗太郎假惺惺的說：“你的李天成的就在山裏，叫他把石本君送來，你們就能團聚。”聽到這話后陳靜喜憂參半，喜的是心上人就在眼前，曾日日夜夜想念，然一瞬就能相見；憂的是這樣做不但老李不能，就是她也不願。但是她還是寫了一封信給老李。
“老倔頭”知道后火冒三丈，抄起傢伙就走：“走！打他個三孫子。不信我們這麼多人打不過他。”
老劉拉住“老倔頭”的衣襟說：“你別著急，我們想想辦法再說。”
大偉說：“鬼子肯定有準備，他是想把我們引下山，然後一網打盡。千萬別上他的當。”
“硬拼我們肯定打不過鬼子，”老劉慢慢的說：“我們還是應該想想辦法。”
“老說想辦法，你倒是想啊！”老倔頭焦急地說。
“別著急，越着急越想不出辦法來。”大偉讓大家冷靜下來。“我們應該一面派人打探敵人的部署；一邊穩住鬼子，不讓他狗急跳牆。”
“大山，你先給老李倒碗水，我們研究一下。”老劉召集大家都坐下：“敵人肯定佈置了重兵。我們不如這樣......”
在遭受了一次次失敗后，吉岡打出了最後一張牌——用陳靜來換取石本，更大的陰謀則是在得到石本后合兵將獨立團一網打盡——日寇為了儘快達到佔領山海關，攻進承德、古北口的戰略目標，必須找到石本權四郎，因為他掌握着北票、朝陽、開魯、承德一線所有的軍事、政治、經濟、地質等方面的重要情報。
恰在這時，因清剿半年多都沒有找到石本的下落，武藤信義司令官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如果在三三年一月之前找不到石本君，統統死了死了的！”武藤在錦州官邸向矢加部宗隊長下達了死命令。只能這樣了——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矢加出此下策。他覺得，憑着陳靜與老李的關係，用陳靜換取石本，老李不會不同意。
十二月二十五日，也就是一九三二年新年前夕，天陰的如同一張鍋蓋罩到了天上。小北風“嗖嗖”的刮著，陰冷陰冷，凍的人伸不出手來。十時許，敵人的鐵甲車從義縣開來，停在了南嶺車站。在漢奸的帶領下，五個日本兵押着陳靜向站西的山洞方向走來。遠遠地看見陳靜，老李心如刀絞。二年多沒見面了，陳靜瘦了許多，走路踉踉蹌蹌。他真想一步跨過去，把自己的親人加同志從虎口裏救出來，可是不行!他必須為這支隊伍負責，自己的性命可以捨得，這支隊伍說什麼也不能犧牲在日本鬼子的槍口下。
“李司令，我是馮志，皇軍說了，要和你交個朋友，想用陳靜換回石本，你聽見了沒有啊？”快接近山洞時，馮志對着山腰大聲喊道。
馮志的話音剛落，陳靜就用微弱的聲音呼喊：“天成，不要管我，快撤，小心中了敵人的夾擊”。一邊喊着，一邊還不停地擺着手。聽到山下的喊聲，石本突然從壕溝中躍起，準備逃跑。孫二丫頭一個箭步向前，將其制服在溝中。此時，山的西邊也傳來了槍聲。
果然不出所料！原來在義縣的鬼子向南嶺開來的時候，北票的鬼子也出動了，矢加真的是想借交換戰俘的名義，把獨立團引下山來，一舉吃掉，除去這個眼中釘。好個陰險狡詐的傢伙！
聽到了槍聲，老李生怕陳靜遭毒手，正要衝出來。這時吉岡舉槍向老李射擊，只見陳靜掙脫鬼子，一個鍵步衝上去擋住了槍口，隨着一聲槍響，陳靜晃動了一下嬌小瘦弱的身軀倒下了，鮮血染紅了岩石、沙土——陳靜也帶着微笑離開了她心愛的，長眠在她熱愛的祖國的土地上。
老李掏槍又要往外沖，被老劉強拉住。他眼裏含着淚花，強壓怒火，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又大口大口的吸了幾口氣，一步一回頭地撤出了陣地，這時敵人已經對他們的陣地形成合圍。好險！再晚一步，就會被日本鬼子包了餃子。
敵人見獨立團又要從鐵壁合圍中溜掉，那裏肯罷休，吉岡追紅了眼，步步緊逼。這時石本如同遇見了救星，想方設法拖延。老李為了甩掉尾巴，鑽出包圍圈，當敵人追至北河套時，下令讓孫二丫頭開槍結束了這個侵略者的性命。
當夜，老李派人將陳靜的遺體拉到了駐地。從陳靜的身上，老李找到了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着：頭可斷、血可流，誓死不做亡國奴！挺胸膛，傲嚴霜，用我們的血肉築長城！中華民族已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民眾們，快覺醒，萬眾一心，前進！老李看到這裏，淚如泉湧，抱住陳靜的屍體，泣不成聲。
風停了，天上飄下大片大片的雪花。一瞬間，山白了，樹白了。
（待續）——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