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篇 黎雨的戲

這是一句多深意的話，只讓她覺得心寒，那一瞬間，她甚至有一種錯覺，她恍惚的覺得，自己是站在懸崖邊的，卻把救命的繩索，系在狡黠的小狐狸手裏！

她看着黎雨臉上的笑容，穩了穩了心神，說：“說吧，我相信，這件事情，能夠傷到的人，絕對不會只有我一個，所以，我想要看看，黎雨，你準備，怎樣對你身邊，關切你的人，下這樣的手！”

“關老師，你還是真是冥頑不靈！”黎雨的嗓音清清冷冷的，“你真的以為，你躲到龍景村，就沒有人知道你過去做過的那些事情了么？就算我今天做了一件多麼不光彩的事情，也是跟着你學的，你可是我的老師呢，所以，今天我的行為，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為你！”

過去？！

書予愣愣的，“我過去，做過什麼事情了？”

“真的都忘記了嗎，關老師，在鳳青市，你的那些處心積慮和風花雪月，最終，落幕，不過只是一場笑話，那些，真的，都能忘記嗎？”

鳳青市的處心積慮和風花雪月么？

她的聲音是書予向來喜歡的清冷，但是她此時凌人鄙夷姿態，卻是那樣陌生！

這個黎雨，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羞澀文靜的好學生么？

“那麼，就算我忘記了，你說說看，關於我的那些過去，都有一些什麼流傳？”她突然有些想笑，她的那些過往，參與的人那麼有限，在偌大的鳳青市，都只能博報紙的那麼小小一角，那麼，流傳在這偏遠山區的，會是這樣改編的精彩呢？

“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比我從城裏買回來的那些故事書的情節不堪多了。為了嫁入豪門，飛上枝頭做鳳凰，用盡手段，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蠱惑楚先生，假孕威脅楚先生娶你，最後，卻在婚禮上，被楚先生當眾甩開，就是這樣一個不堪的女主角，最後，卻成為了一名老師，你說，這樣子的老師，會教出一些什麼樣子的學生呢？說實話，這是我看過的最俗最不堪的故事了。關老師，那麼，你覺得呢？”她輕嘲的看着書予，某一瞬間的姿態，竟然真的是認真請教模樣！

這就是她教出來的學生，她真的不是一個好老師，不是！

“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都已經是遙遠的前塵往事，她連爭辯的心力都沒有，不管那過去多不堪，都已經過去了，她再也不想記起半分了！

“大概是天意吧，假如我一年前沒有去城裏，這些我是絕對不會知道的，大概有一個人，你應該認識吧，他叫齊斂，這些，自然都是他告訴我的！”

齊斂？！

她臉上的神情才終於有點兒蕩漾起起伏的情緒，“齊斂，你竟然認識他？”

秋日的日光照在她的臉上，她卻覺得冷，兩年前，不對，眨眼，已經是三年前了。三年前，她離開鳳青市那時，以為已經將過去的所有一切全部都留在了那裏，現在才知道，原來並沒有，過去的一切，在這兩年裏，發酵，或許，會留下更深的傷口！

“當然認識了，他可是‘色顏’的常客，也是我的第一個客人！”黎雨的臉上，一起‘色顏’的那一段，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羞意，那種坦蕩和大方，險些讓書予以為是錯覺！

“怎麼了，很意外嗎？齊斂他，關老師，也應該很了解吧，他一直都為楚列不平，覺得，他的人生，是被你毀掉的，因為你的攪合，他不能跟楊景妍在一起，還記得吧，你跟楚先生婚禮前，那一次的，楚先生喜歡的那個女子，正要跟她丈夫離婚的事情吧，那一次，其實，也是齊斂的意思，他在楊景妍和她丈夫之間，製造了一點兒誤會，那是楚先生的機會，本來是那樣的，可是，最後被一個齊斂很討厭的，叫做梁逸的人攪和了，雖然最後，楚先生還是當眾在婚禮上拋棄了你，結果雖然沒有意外，但是過程，好像太乾脆了一些兒！”

書予的心一點點兒的下沉，“你還知道些什麼？”

黎雨說：“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應該知道！”

“原來，我身邊，竟然有一個對我的過去，這樣子了解的人！”她的語氣已經是無力的解嘲。

“所以，關老師，你現在，根本沒有任何的資格，來指責我什麼？”她的姿態一瞬間高傲起來，嘲笑得明顯。

“你覺得，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就這件事情，指責你的？”

“哦，我說錯了，在神聖的關老師的眼裏，這不應該被稱之為指責，應該稱之為‘教育’，對吧？”

所以，在她的眼裏，書予的過去，已經是對‘老師’這個職業，一種骯髒的污衊么？

書予不知道是自己的價值觀偏了向，還是黎雨真的已經被齊斂和‘色顏’毒害太深，她突然有一種無力感，面對她的無力感。

“那麼，黎雨，你告訴我，現在，你想要做什麼？”書予知道，現在不管自己講什麼，她都不會聽進去的，她不想跟她浪費唇舌，所以，乾脆直接的想，她這樣，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黎雨的微笑突然燦爛起來，她說：“關老師，我現在想要的，只有一樣，那就是你曾經想要卻沒有能夠得到的！”

她的過去，唯一想要得到卻沒有得到的，只有他的愛！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黎雨，“那麼，這個孩子，所以，是他的么？”

所以，現在的黎雨，想要她三年前的那個蠢笨的方法，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么？！

“是的，就是他的，就是那個晚上，他和我，一起失蹤不見的那個晚上，就在再過兩個山頭的山坳間！”她的大方，真是一種殘忍，尖利的殘忍！

她痛的皺眉，卻突然不知道，痛在哪裏！

當她從黎父口中猜出來時，還存有一絲僥倖，原來竟然，真的是他的！

真是諷刺！

她險些站立不穩，“黎雨，假如這是你表達對我不滿的方式，沒有這個必要的，我本來已經準備回鳳青市去，這輩子，都未必會再來這裏，回去鳳青，也不可能，再成為一個老師！”

“不滿？！關老師，你覺得，這值得嗎？”黎雨的嘲諷從始至終，“假如我懷孕這件事情，對你來說是一個震撼的，那麼，或許，另外的還有一件事情，會更令你意外吧！”

是么，那麼，還有什麼事情，是她所不知道，在她詫異之外的。

黎雨說：“關老師，其實，我真的理解你過去的那些不堪作為，因為我跟你有一樣的感覺，楚先生，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所以，黎雨，跟她一樣，愛上了楚列？！

這的確太詫異，太不可置信了，但大概這三年清然時光，到底還是有用的，她竟然也並沒有多大的反應。

他本來就是那樣的一個男人，雖然在現在的她看來，他所有的外在，都不過只是一層耀眼的光環，那光環，靠太近了，是會灼傷眼睛的！

“是的，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她竟然只是淺淺的附和，“那麼，那一次，我將你從‘色顏’帶走，是從那次，就開始的吧？所以，楚列來到這裏，並不是真的，只是為了找我的！”

她只是開始為這樣的認知覺得可怕，假如他不是為她而來，那麼，那些美好的誓言，多糟糕，多諷刺？！

“是的，所以，我並沒有多感謝你將我從‘色顏’帶走，假如不是你，一年前，我就應該跟他在一起了，不過，他來到這裏，倒是真的，為了你來的！”

即使是這樣，他今天這一切，又能說明些什麼呢？

她皺眉，“黎雨，這個孩子，你是準備生下來的，是嗎？”

她幾乎沒有猶豫，堅定的點頭，“是的，這個孩子，是我跟他的孩子，我一定會生下來的！”

一定會生下來么，因為是他的孩子？！

多像是三年前的書予，三年前的她，也是這樣子堅定的，因為是他的孩子，所以，一定要生下來，即使他不知道不承認也沒有關係！

兩年後的書予，在一個只不過十六七歲的女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不準備告訴他么？”

“為什麼不，我當然要告訴他！”

書予有些頭疼，“你既然對我的過去那麼了解，就應該知道，他不可能因為一個孩子，將就着娶一個女人！”

“三年前的他或許不會，但是三年後的他，會願意的！”黎雨說得篤定。

書予連覺得諷刺的力氣都生不出來，“這又是齊斂告訴你的么？”

黎雨輕笑，“他告訴我的，肯定不止只有這一件，關老師，我知道楚先生現在愛的是你，但是，你不會再回去了，對不對？”

“這就是你告訴我這一切，希望我做的決定？”書予現在覺得，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女生，實在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單純的鄉下學生，她的世界，邏輯強大，世故深沉，幾乎堪比曾經的韓夢！

只是，韓夢的下場很慘，她不喜歡她也是這樣，可現在看來，她似乎對於她的結果，也無能為力，因為現在的她，對自己也很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