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平行宇宙

贊曰：

一砂一世界，

韶光留不住，

一念一乾坤，

逝者如斯夫。

我搓什麼鬼？聊個宋朝而已，連平行宇宙都跑出來了？意外不意外？驚喜不驚喜？

平行宇宙可謂是腦洞最大的科學猜想了，複製出一個完整的世界，這質能的平衡是守不了了，熱力學的平衡也是守不了了。所以只能是猜想。但平行宇宙是作為彌補時空穿越的悖論而發明的，當“外祖母悖論”解決不了、令所有人如芒在背時，平行宇宙起碼從邏輯上是讓人鬆一口氣的。如果一個人真的“返回過去”，並且在其外祖母懷他母親之前就殺死了自己的外祖母，那麼這個跨時間旅行者本人還會不會存在呢？很明顯，如果沒有他的外祖母就沒有他的母親，如果沒有他的母親也就沒有他，如果沒有他，他怎麼“返回過去”，並且在其外祖母懷他母親之前就殺死了自己的外祖母。這就是“外祖母悖論”。

當然，簡單粗暴一點，可以徹底否定時間倒流，比如愛因斯坦，認為任何信息的傳遞，都不能大於光速，而超越光速幾乎是時間倒流的唯一法門，所以不可能穿越。但正如愛因斯坦本人後期的說法被一再質疑，超光速也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障礙了。包括量子糾纏、空間彎曲等已被驗證的種種理論，超越光速不再是不可能。相應的，穿越時間同樣被提到議事日程。但因果律的邏輯悖論反而成了繞不過去的障礙。

怎樣給一個合理的解釋？一般可分為兩類，其一是認為宇宙趨向于禁止修改歷史，霍金就是這種思路。即宇宙會自我消弭你穿越後作的修改所造成的影響，以幫助歷史回復到原來的軌道，你穿越可以，改變歷史不能。我印象深刻的是小時候看的機器貓的某一集，你自以為作的改變歷史的任何事情，都將被證明是幫助歷史正確發展的助力。這個細思恐極，也就是意味着，宇宙是有意識的，有獨立存在的第一意志，這不可避免地走向宗教。

另一類就是平行宇宙了。這個解決方案是相當腦洞新奇的。當你一旦穿越改變了歷史，從這一時間點起，舊的歷史與新的歷史就成了兩個不同的歷史進程、分處不同的宇宙，這兩個類似的、僅僅你改變的那部分不同的宇宙，就是平行宇宙。歷史的任何變化，都將在新黨宇宙中發展，而原來的宇宙，仍將在原來的歷史軌道中，這個基本完美平衡了歷史的改變與歷史不可改變的悖論。

我不知道分歧點為什麼有這麼大的能力，可以生成一個新的宇宙，（也許是為了標稱時間穿越之不易?可能需要耗費難以想像的能量？）如果硬要解釋呢，只能說宇宙是高維的，3個空間維度在宏觀展開着，被我們觀察到。其餘的空間維度由於某種原因蜷縮在微觀，所以在宏觀無法觀察到。蜷縮進微觀，就是只在普朗克常數層面的空間尺度以下起作用，超出範圍就不起作用。但一旦發生分歧點，分歧點三個維度瞬間展開，生成一個新的宇宙與原來的宇宙平行。大抵各種守恆只在自己宇宙中守恆，所以多宇宙是不守恆的。這也同樣化解了熱寂困境。

說了這麼一大堆，跟我大宋又有什麼關係呢？這個要從網上著名的兩個段子說起。

“1、潘金蓮撐開窗戶，撐窗戶滴棍子掉下去了，於是西門慶看到了，於是他們相遇了。如果潘金蓮同學當時沒有開窗，那麼她就不會遇到西門慶。2、如果沒有遇到西門慶，那麼她就不會出軌，那樣武松就不會怒髮衝冠為紅顏，這樣他就不會奔上梁山。3、武松就不會奔上梁山之後，哪怕水泊梁山107將依舊轟轟烈烈，但是宋江和方臘的戰役，方臘也不會被武松單臂擒住。4、只要武松治不了方臘，梟雄方臘就能取得大宋的江山。5、只要方臘取得了大宋的江山，就不會有靖康恥，不會有偏安一隅，不會有金兵入關。6、金兵不入關，就不會有後來的大清朝。7、沒有大清朝，當然也不會有後來的閉關鎖國，沒有慈禧太后。8、沒有慈禧太后，沒有閉關鎖國。9、沒有這些殺千刀的戰爭和不平等條約，中國說不定憑藉五千年的文化首先就發展資本主義了。10、發展了資本主義，發展到今天，說不定中國早就超過了美國、小日本神馬的，趕超了幾百年了。已經是最發達的最強悍的國家了。11、所以，潘金蓮，你有事沒事開神馬窗啊！”

“1、假如當時丘處機沒有路過牛家村。那麼，秘密跟蹤他的那些金兵就不會死在郭，楊二人的院子裏，同樣，完顏洪烈也不會見到包惜弱而對她念念不忘。2、那些金兵不會死在丘處機手裏，而郭，楊兩家以後不會受到牽連。3、郭，楊兩家不受波及，李萍不會流亡大漠，郭靖和楊康將會平平安安出生在牛家村。江南七怪自然也不會前往大漠。4、而要是沒有郭靖和七怪相助，鐵木真就會死在扎木合他們手裏，蒙古各部也就不能統一。5、蒙古不能統一，也就不會有什麼西征。火藥就不會傳入歐洲。6、沒有火藥，鐵甲士在歐洲的統治就不會動搖。因此，黑暗的中世紀將延長一千年，也就沒有文藝復興。7、沒有了文藝復興，自然也沒有大航海。北美洲將始終是游牧的印第安人的家園。8、同樣，西班牙人不會將鐵炮傳入日本。長筱會戰是武田方面獲勝，日本戰國時代將一直持續不能統一。9、在另一國度，完顏洪烈沒有包惜弱，只能全力參加黨爭。金國因此會內亂。10、沒有蒙古，金國又內亂，因此，宋不但不會滅亡，反而會統一。宋朝注重商貿，因此，資本主義萌芽將在中國出現。11、如果發展到今天，中國將是最發達的國家，遠遠領先於日本，西班牙，西歐，美洲。12、所有的一切，都怪丘處機，你說你一道士，沒事幹嘛路過什麼牛家村嘛？”

段子開始是調侃，後來就是一本正經地推演了。至於為什麼假設分歧點偏偏都在宋朝，只能說宋后的歷史實在是令人太窩心了，也在於大宋那段時空，射鵰與水滸實在是太有名了。我們不妨開一下上帝視角，看這些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是否可能在平行宇宙中實現。

潘金蓮如果存在的話是大宋宣和年間，1、2、是小說情節不論。3、就是不可能。宋江等三十六人即使包含武松，即使從征方臘，也不可能抓住方臘，實力相差太大，一個是社區黑社會，一個是全國性邪教組織。4、即使天可憐見讓武松獨臂擒了方臘，這個假設依舊靠不住，當時方臘不可能取得大宋天下，中國所有的造反，都是後來者摘果子，沒有首發者得逞的，沒有例外。（元末也不是朱重八首先起事，他不過郭子興下面小卒矣，說張無忌下面小卒也行。）何況與其他起義相比，方臘造反的烈度、規模、地域都差得太遠，更沒有成功的可能。哪怕宋江不來、西軍不來，方臘也取不了天下。事實上，方臘勢力最大的時候不過6州50縣，他已經稱帝了，其志不過如此，怎可能推翻宋朝？大宋號稱400座軍州呢。最好的結局，不過是割據大宋浙江西路罷了。5、就更是扯啦，徽欽雖然奇葩，但金軍入寇也是有實打實的大戰的，太原城下种師中、東京城下姚平仲，那也是血戰到底、叫金軍付出代價的，金軍中，不說那些名將，光二線將領，比如完顏婁室、完顏活女，也是在與大遼血戰中脫穎而出的。宋軍連遼都打不過，而方臘連宋軍都打不過，即使宋室全部退出歷史舞台，叫方臘勢力一夜間得據中原，扛得住金軍？做夢吧。方臘手下什麼人扛得住种師中姚平仲？更不要說完顏婁室、完顏活女了。（另吐槽一句，關阻胡騎是明朝的事，宋時根本沒有山海關之類雄關，有也只有蕭關，長城內幽燕十六州亦非漢土，談不上金軍入關一說。）6、也是扯，大金與后金差了幾百年，大金如何，於後金一點影響也沒有。大金完顏氏熟女真後來基本為蒙古屠光，后金的建州女真、海西女真等俱與大金無關，也就是烏古斯突厥與阿史那突厥那種關係。7、8、9、都是瞎說，閉關鎖國從大明就開始了，那時的封建集權極盛，根本主動發展不出獨立的資本。。。“潘金蓮篇”幾乎沒有一條是說得通的，全是中學生水平的洗腦愚民的意淫。毎條假設都不成立，證據鏈自然是個笑話。也就是說，如果有人穿越到潘金蓮面前，阻止了潘金蓮開窗，時間線或許僅僅是打了個漣漪，因為幾乎所有的歷史事件都不會發生改變，是否能生成分歧點都是值得懷疑的。

再看“丘處機篇”。1、2、3、是小說情節不論。4、鐵木真死在札木合手裏，蒙古各部是否會統一，蒙古帝國是否會崛起，大致五五之數。像成吉思汗這樣天縱之才不可求，但古兒汗也差不到哪裏去。整合蒙古各部也是有可能的，但像成吉思汗那樣橫掃六合怕是不可能。5、當時東土各勢力火藥水平最低的是蒙古，蒙古崛起不是靠火藥，而是弓馬（當然不是說蒙古軍中沒有火器）。“中國雪”是火藥關鍵，阿拉伯書中記有“契丹火器”，都在蒙古西行之前已經說明問題。當然蒙古西征是東西方火器交流的大高潮，極大地促進了熱兵器時代的到來，13世界公認的熱兵器就這樣在西班牙登上歷史舞台。所以這條也算五五之數。6、火藥與騎士時代、騎士時代與中世紀黑暗，沒有必然的邏輯關係。國人思維中一直有個誤區，“兩件事務如果同時出現，這兩件事務之間必然存在因果關係。”（比如中國古代土地兼并與底層造反同時存在，所以一般都認為土地兼并是造成底層造反的原因。卻無法解釋別人土地兼并比中國嚴重多了卻極罕見底層造反。）這條存疑，至多五五之數不能再多了。7、同樣，文藝復興與大航海也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比如維京人野蠻之極，但照樣也可以大航海；比如飛翔的荷蘭人海上馬車夫，他們的文化素質令人汗顏，既談不上文藝、更談不上復興。）還是算五五之數吧。8、武田信玄那戰與日本統一毫無關係，因為明顯後來日本不是統一在織田信長手裏。這條胡說。9、金國那時已經不是宋的對手了，與完顏洪烈無關，甚至與蒙古崛起無關，國力消長耳。金行猛安謀克制度，胡不胡、漢不漢，甚至不如遼的胡歸胡、漢歸漢。胡人無百年之運可不是說說而已，漢人基數大，行胡制則漢人不服、紛亂不斷；行漢制則野性盡失、戰力瓦解，無解！而南宋雖然君臣無恥，但好歹富甲天下，也有些名將，長遠之，趙葵、孟珙北趕大金，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這條也是胡說。10、11、12、與我心有戚戚焉。如果有人穿越阻止了丘處機路過牛家村，基本會生成分歧點，產生新的平行宇宙，但在那個宇宙歷史會怎麼發展，是否與本宇宙相比有天翻地覆的變化，則不好說。

“潘篇”與“邱篇”看似結論都是中華進入地球頂端，實則差別巨大，“潘篇”是指明朝發展資本主義，“邱篇”是指宋朝發展資本主義。顯然後者希望更大。宋、明看上去都有君權與相權的平衡，但完全不同。大宋君權、相權是弱勢平衡，大明君權、相權是強勢平衡。大宋君權、相權、台鑒權、地方權、民權、輿論權等都大致平衡，而朱重八一得勢就破壞君權相權平衡，迫害左宰相李善長，鎮壓右宰相胡惟庸反革命集團，廢了宰相這個職位。造成君權獨大，靠後來一代代內閣首輔的艱辛努力，才把相權提升到制衡君權的地位，但此時君權、相權相對於其他權力是偏大的，整個社會是失衡的，資本要在行政權力一權獨大的社會裏想獨立成長顯然是艱難的，廠公、錦衣衛橫行卻指望民間資本作大那是做夢，《五人墓碑記》已經很好地說明問題了。這就是我所理解的，“邱篇”比“潘篇”靠譜的原因。

謬史氏曰：也可以理解為，如之前文字所曾說的，相同的故事內核，不同的演繹版本，也相當於平行宇宙了。（文化、文本的平行宇宙）解構、重構，也是一種創造平行宇宙的工作，這樣啊，讓我算算，我究竟創造了多少平行宇宙。。。吹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