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尊嚴 (3)
這樣的五官，他以前怎麼會覺得很醜呢？
一定是第一印象在作怪！事實上，這會的江雅雅看上去，不但可愛，還有幾分漂亮的感覺……
“你快點把眼鏡還給我！”雅雅沒留意他逐漸深沉的目光，伸手去搶他手裏的東西。
“幹嗎戴眼鏡呢？”他身子微微后靠，她根本夠不着他手的高度。
“笨蛋！近視當然要戴眼鏡了，否則怎麼看得清東西？”
瞧，有人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嗎？她都懶得回答他。
“多少度？”
“左眼250，右眼500度。”
“怎麼相差這麼大？”
“我怎麼知道？很多人近視都是有差距的嘛！”哦，對了，她不是要搶回眼鏡嗎？為什麼變成跟他一問一答聊天了？
洛司澤將眼鏡拿在手裏反轉觀察了一番，下了結論：“看你成績一般，倒練成了近視。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的學習多優秀呢！哈哈。”
他是年級第一名，是最有資格得意的那個人。
學習成績……
全班前十名……
那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啊！一想到跟莫凡如今是天涯海角般的座位，她就想捂着胸口大哭一場。
聽到他讓人恨得牙根發癢的笑聲，江雅雅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想奪回眼鏡。
可是，她低估了洛司澤的反應，他動作敏捷，又那麼高大，單手迅速一舉，將眼鏡舉得高高的。
她跳起來抓，怎麼都夠不着。
“吃飽了沒事長這麼高幹嗎？”
“可以欺負你啊！”他順口答道。
“哼！分明就是一無賴，別以為今天做了一件你早該做的事，我就會跟你和平相處。你快點還我眼鏡啦！”
“不還，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搶我東西還要強迫我答應條件？”不公平條約啊！
“怎麼說我今天都幫你解決了大問題，還免罰了一個月清掃廁所的麻煩。你不該好好地報答我嗎？”
江雅雅氣得直咬牙，望着他高高舉起的手，她硬是不答應。她就不信，他能一直這樣舉着，手都不酸？看他能舉多久！
誰知道洛司澤轉眼換了只手，他背靠在大樹上，拿眼鏡的手斜斜地撐在樹榦上，一時半會根本不可能手酸。
“怎麼？打算要換第四副眼鏡了嗎？”
“才不是！”
“那就答應我的條件。”
“洛司澤，你卑鄙！”
“我就卑鄙了，你還能怎樣？”他咧開漂亮的薄唇，黑眸亮晶晶的，“何況，我的條件又不高，是你很容易做到的。”
“哼！什麼條件我都不答應。”江雅雅深吸着氣，不放棄地使出全力一蹦。
身子突然撞進他的懷裏，差點兒摔倒。
那股大力讓他不得不緊靠樹榦，保持平衡，而她慌亂之間趕緊抓住他修長的腰桿，抱個死緊。
“咳咳……”
兩人身子驀然相貼，離得如此近。
他稍微低頭，就清楚地看到她臉上晶瑩的肌膚又添了几絲紅暈，如蘋果般誘人。那明亮的無辜的大眼散發朦朧水光，因驚怔而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粉嫩的唇瓣……
他的視線不禁落在那裏。
想起數日前那毫無預警的一吻，他的喉結悄然滾動了一下，頓時覺得口乾舌燥。
怎會這樣？難道有誰在對他下魔咒？
江雅雅從沒看過他那樣的眼神，眸子暗得深不見底，蘊藏着讓人心驚的火光。她的心臟飛速加快，在他的注視下快要忘記呼吸。
“呀！”低頭，發現自己正緊緊抱着他，她立刻如被火燙到一樣跳開。
洛司澤不再玩笑，抓起她的手，將眼鏡塞進她柔嫩的掌心，語氣卻不容拒絕：“請我去吃一碗牛肉麵。”
“什麼？”
“一碗十塊錢的牛肉麵。現在就去！”
什麼叫跌破眼鏡的事？請看現在。
堂堂洛家大少爺，竟然使用卑鄙無賴的手段，只為了讓對方請吃一碗牛肉麵？
（4）
放學后。
天邊佈滿雲霞，連日陰雨的天氣悄然掃空，一如江雅雅複雜陰鬱的心情。
洛少爺專用豪華房車將兩人送到一條小街道口。
水泥馬路凹凸不平，坑坑窪窪，街道狹窄，兩邊的店鋪橫七豎八掛着各種招牌。
車子還沒駛進街道，就迎來無數注目禮。
很顯然，這樣奢華的東西與眼前的場景完全格格不入。
洛司澤不確定她是不是故意帶自己來到這種地方，他不相信只有這種破爛的地方才有牛肉麵。
司機先打道回府，他跟在江雅雅後面，不時觀察着四周的環境。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在這裏悄悄賣掉的！”江雅雅在前面帶路，似乎對這裏的巷子很熟悉。
“想賣掉我？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他喜歡跟她鬥嘴開玩笑。
“這麼自負，哼！你敢囂張試試看。”她咬牙切齒道。
“喲，可真是個柔弱可憐的小女生啊，說話像黑道太妹一樣溫柔。”
江雅雅帶着他又轉過一條街道，眼前逐漸開闊，街道兩旁的招牌也整齊清爽了許多。她對他前面的取笑假裝沒聽到，指指前面：“看那！正宗的香辣牛肉麵！”
一大片自立門戶的招牌里，果然看到一塊乳白色的玻璃燈箱，外面幾個紅色的大字——正宗牛肉麵。傍晚時分，老闆就已開亮了燈箱，映得那紅色的字格外鮮明。
“怎樣？沒來過吧？像你這麼尊貴的大少爺要去什麼西餐廳啊，法國料理啊，還要有專人伺候，旁邊再拉着小提琴湊氣氛是不是？”江雅雅將電視裏看的那一套說出來，她擺擺手，“可惜啊！你要讓我請，我只能請你吃這樣的了，不過我保證這家店是我吃過的最好的牛肉麵。”
“嗯。”洛司澤輕輕應聲，鼻間已聞到空氣里飄散的香辣味道，格外誘人。
“其實很多好吃的傳統小吃，都得在這種小街小巷大排檔吃才正宗。你聞聞這香味，哇呀！好吸引人哦！呵呵，今天我就帶你這少爺來體驗一下什麼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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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司澤想吃牛肉麵並非偶然，一是曾在一本書里提到過一個關於“牛肉麵”的故事，讓他莫名感觸。
最另一個最大的原因……是他永遠不會忘記莫凡第一次進入洛家時的情景。
莫凡不愛說話，在如宮殿般寬闊奢華的洛家大宅里，他冷冷地對洛棋山說了一句話——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每天只吃一頓十塊錢的牛肉麵就夠了！”
……
他突然很想知道，莫凡說出這話時，是怎樣一種感受？
江雅雅帶他進去的這家店鋪收拾得挺乾淨，店裏除了提供牛肉麵，還有其他餐點。
“洛司澤，你還要吃什麼自己儘管點，一百元以內的餐，我還請得起。”江雅雅大方地提醒道。
聞言，他淡淡地勾起唇角，冷靜的眼眸里看不出半點情緒。
“我只要一碗牛肉麵。”
“算了，我們這些小井市民吃的東西，大少爺怎麼會習慣呢？那就一碗牛肉麵吧！幫我省錢也好。”
不多一會兒，牛肉麵到。
江雅雅立刻兩眼發光，興緻勃勃地拿起筷子。
洛司澤盯着那牛肉麵湯上面漂浮着一片紅色的辣油，背上不由得起了一層薄汗。他怕吃辣，沒想到……
“咦？還有這個也！一定要放配料才好吃哦！”雅雅萬分熱情地抓起小湯勺，將辣椒配料大方地往他碗裏添去。
“不用了！”洛司澤看到那紅彤彤的辣椒，額頭也冒出冷汗。可是，江雅雅那隻小湯勺里的辣椒配料已全數倒進他的碗裏。
“哈，吃吧！這樣才好吃哦，聽我的介紹准沒錯。”說著又舀了一勺辣椒，剛要添進自己碗裏，突然想到了什麼，嘿嘿笑道，“我最近嗓子有點不舒服，不能吃辣。”
動作一停，又將小勺子放回原位。
洛司澤瞧她一舀一放，驀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這丫頭，不會是在趁機捉弄報復自己吧？
江雅雅笑得熱情而甜蜜：“快點吃啊！很正宗的哦，雖然有點兒辣，但這樣才夠味！你要是不吃的話，可別遺憾。”
洛司澤擰擰眉心，只好帶着壯士斷腕般的決定，將那碗面吃了下去。
“哈哈，好吃吧？”半個小時后，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江雅雅手舞足蹈，臉上不見愁容，只有惡作劇得逞的笑意。
當時她想，要是店家老闆跑出來拆穿自己的謊言，可就不好玩了。
原來洛司澤這傢伙有時候也挺笨的嘛！明明不能吃辣，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有那樣的勇氣和決心，辣得臉上全是汗，話都快要說不出來，還是堅持吃完。
聽到她的笑聲，洛司澤臉色陰沉。
不過片刻，他似乎被她的輕鬆得意感染，嘴裏辣得不是滋味，心情卻逐漸輕鬆起來。
跟她在一起……
感覺很特別。
前所未有的……愉快！
夜幕降臨，冷風習習。已是深秋，冬天馬上就要來臨，江雅雅的校服有些單薄，顯得嬌小的身子更是瘦弱。
那個剎那，他的心裏升起四個字——柔弱可憐……
飛快地甩甩頭，確定自己思維不正常，定是被辣椒刺激到了。
邁開大步，故意將被欺騙的薄怒掛在臉上，快步走在前面。
江雅雅的笑容僵住，小跑着追上他。
“喂，洛司澤，你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她趕到他的身側，小心翼翼地問。
看到他臉色下沉，眸光銳利，這感覺可真不讓人舒服。
“不要生氣嘛！我說的是真的，只是沒想到你這麼不能吃辣而已。但是你不能否認，今天的牛肉麵很正宗很夠味，讓你今生難忘吧？”
“是！拜你所賜，讓我感覺刻骨銘心，永生難忘！”洛司澤沒好氣地戳戳她的額頭，眸光一閃，想起北堂澈的話。
俊美的面孔瞬間湧起風雲，隨時要下一場暴雨似的。
江雅雅畢竟懂得幾分察言觀色，他冷他硬，她只好扮得可憐兮兮，博取同情分，以策安全。
她不安地扯扯他的袖口：“你就為這點兒小事生氣了？你不會真的那麼心胸狹窄，沒有君子之量吧？”
洛司澤一言不發繼續往前走。
腳步未停，也不等她，她只好一路小跑着追。
突然，他按住她的肩，盯着她氣喘吁吁的面孔，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沒生氣。”
“真的？”
“謝謝你的牛肉麵，為了感謝你，半個月後是我的生日，我邀請你參加生日PARTY。”
“啊？生日PARTY？”
“沒錯！到時候一定要參加。”
“我……不去！”
“不行，我親口邀請你，你都不去，太不給我面子了。”他又佯裝生氣，目光陰沉下來，整張俊美容顏似乎黯然失色。
江雅雅不忍，心裏悄然發顫。
此人被得罪時性情惡劣，最好少惹為妙。識時務者為俊傑，但她依然躊躇不定。
“江雅雅。”
“在。”
“你一定沒有參加過上流社會真正的宴會吧？”
“是又怎樣？”
“所以一定要來。”他決定了，要搞一個隆重的屬於他們年輕人的宴會。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她若是穿上禮服，精心梳妝打扮一番后，會是怎樣一副模樣？
“我不……”
“你不可以拒絕。”
“我……”
“就這麼說定了！”
突然起風，吹得兩人髮絲飛揚，她抬着小巧的下巴，嘴唇因不滿而微嘟着。
兩人的身影在路燈下一高一矮並立着。
一個低頭，一個仰臉，宛如一幅讓人充滿幻想的浪漫動畫。
“哼！霸道！”江雅雅嘀咕道，抱怨歸抱怨，也算是默允了。
洛司澤俊美無瑕的面龐緩緩揚起笑，這一次，才是真正地說不出的愉悅。
注視兩人映在地上的影子，一步一步前行。
沉默片刻，他再度開口，修長的濃眉微擰：“江雅雅，你還記得來時的路嗎？”
江雅雅像被人瞬間點穴，小嘴張了張，眸子閃了閃，猛地捂住嘴巴：“我……我好像不記得啊！”
來時開車，她只說了要吃面的地方大約在這一片區而已。
“洛司澤，我們不是要走回去吧？”她抓住他的手臂，“你可以打電話叫司機來接我們啊！”
洛司澤敲敲她的頭，嚴肅道：“司機每天六點下班，我不能佔用他休息時間。”
“就一次嘛！我們都迷路了……”她本就沒什麼方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