苘草薈薈5

苘草薈薈5

飯後,鍾氏父子和江苘一起去了華穎的藥房。

“一屋的藥罐子。”華穎沒好氣地抱怨道。

伸手給鍾薈探了下脈,華穎正要和鍾父說說鍾薈的情況,江苘轉身想要出去迴避。

“躲什麼,蠱毒的事你比我了解多了。”華穎出聲攔住人,“他體內還有兩種蠱不確定,你看看。”

三個人討論完后,華穎進去裏間給鍾薈抓藥。葯櫃前只有華穎和被抓丁的江苘。

“想說什麼?”江苘疊着藥包,看到磨磨蹭蹭的華穎忍不住出聲問。

自從知道了鍾薈的身份后,華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早上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一夜輾轉的模樣,江苘倒是有些好奇了,這丫頭又在煩惱什麼?

華穎沉默了,猶豫着看了江苘一眼,很快又移開目光,過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開口,卻仍背對着江苘說到,“他的血……”對你有用。

“阿穎。”沒想到,江苘肅着臉立刻打斷了華穎的話。正色呵斥后江苘嘆聲氣又軟了態度,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沒有問題,你別多想。再過一陣子我們就回鏡湖。”

華穎收起一絲愧疚,點頭接着拿葯。

拿好葯后她們回到廳內。

鍾父的精神狀態不算穩定,便留在屋內由華穎治療,鍾薈也在一旁照顧着。

看着江苘關門離開,腳步聲漸遠之後,華穎垂下眼帘,又變得沉默了。

鍾薈覺得氣氛有些微妙,以為是鍾父的身體出了問題便擔憂地問,“華姑娘,可是我爹……?”

遲鈍地回過神,華穎有些分神地搖頭,若有所思地應答,“藥劑不變,別受刺激,不要劇烈活動。目前恢復的還不錯。”

鍾父面露喜色,笑着看向鍾薈說,“華大夫一直幫我看身體,不會出大礙的。你呀,就是多擔心。”

笑嗔了一句,鍾父想了下回頭問,“華大夫今日好像有心事?有些憂心忡忡的。有事不妨和我說說,男人家的心思總比你們女人細膩些。說出來,說不定還能幫到你呢?”

確實能幫。華穎在心裏說,忍不住掃了鍾薈一眼,又不留痕迹地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笑了,“沒想到我還能見到蠱王之後,昨晚興奮得睡不着了。本來還想和您偷偷師,不過現在倒不好意思了。”

“原是這樣!這倒是……”鍾父了悟地驚嘆道,面上卻又些羞愧,“這身份我着實有愧,除了先父遺留下來的醫術,別的本領我確實沒有了。那書傳給了阿薈,現在借你一閱也無妨。”

鍾薈看了鍾父一眼,也點頭答應了。

華穎抿了抿嘴,笑着拒絕了。心裏有個念頭蠢蠢欲動,像是籠子裏的雀鳥明知道要去的方向卻沒有門鎖的鑰匙,但是現在,鳥籠門前的鎖已經拿走了。

門口一陣涼風吹了進來,華穎臉頰一涼猛然清醒,自然地笑了,“只是一想罷了。你們父子敘舊,我去忙了。”自若地說完,華穎收拾齊藥箱步伐匆匆地離開了。

出了小院華穎腦子恍恍惚惚的,好不容易壓住思緒定下心神卻看見江苘往外走。

“江苘!你要去哪?”

聽到聲音,江苘回頭對她說了句“有事,回來吃。”就扭頭出門了。

華穎着急地追出門去,可惜江苘急匆匆地上了馬車就走了。心中暗暗思索會出什麼事情,華穎站在門口卻看見花枳帶着一批人從將軍府趕來,頓覺不詳。

“怎麼回事兒?出什麼事了?她急匆匆地就走了。”

“宮中有變,她讓我帶人守住這,別的沒說。暫時都別出門吧。”花枳上前小聲回答,說完轉身帶人下去了。

臉色幾經變化,華穎心裏的擔憂更重了,空蕩蕩的籠子裏似乎又飛回了那隻搖擺不定的鳥兒。天色不佳,該是這片烏雲將迷路的鳥逼了回來才對。身不由己,心不由己。華穎轉身快步往藥房走去。

坐上馬車的江苘讓車夫快馬加鞭,飛速地趕到宮牆之外。

剛下了馬車就聽見宮門被推開的聲音,半尺開的門縫,沒有人出來。江苘攏緊外衣領口,大步上前,身後的馬車不作停歇立刻離開了。

微微推開宮門進去,立在門后的宮人立刻關緊了門,快步跟上江苘。

“女皇陛下已經去了。國喪未發,聖旨有變,道觀真人正守在女皇寢宮,無人能進。殿前軍士為二皇女所控,宮外武將未得消息,太女下旨外軍不得拔營。太女先被禁足殿前,有真人監看。”

在從宮外到內殿的路上,宮人把突發的情況都大致告訴江苘了。

江苘看着近在眼前的宮殿腦中忽然有些眩暈,用力眨了幾下眼才恢復清明。今日這芙蓉城忽然給了她一點不祥的感覺,和那一日有些相似。

她們到了一處偏殿後,宮人守在外面讓江苘一人進去了,“非常時刻,還請先生見諒。”

江苘推門進屋,背着光看見裏面站着一個女人。

“三殿下。”

“江先生。”

鍾離蕙往前踏出一步,走出了房間裏的暗影露出面容。

二人正面相對,房間裏生出幾分劍拔弩張的緊迫感。相視片刻,鍾離蕙沉不住氣先開了口,“如今情勢似乎和先生所料相差甚遠?皇姐現被禁於前殿舉步維艱,不知先生有何奇招?”

江苘沉默了一瞬,平靜地說,“再等等吧。”她也快來了。

這輕飄飄的語氣一下子激怒了鍾離蕙,她上前責問道,“等?!女皇都駕崩了,先生還要等!等道館那群‘仙人’降天罰,還是等二蒓領兵登基啊?!江苘——”

鍾離蕙激動地罵出聲,甚至大聲怒吼出江苘的名字,她壓抑着怒火,一字一頓地說,“你若誤事,我要你——”

“你待如何!”後殿垂簾走出一個人沉聲怒問道。

鍾離蕙聞聲驚疑地回頭,見到來人震驚道,“皇姐?!”

江苘波瀾不驚地看向太女,“要起兵?”

“不到萬不得已,我並不想這樣。先生,帝旨已改,二蒓進宮即可繼位,道觀的真人都可證聽。如今聖旨一事最要緊,我欲……封觀、除士、改旨!還請先生助我一臂之力!”不到天命之年,卻已生白鬢的太女直直地彎下腰,拜向江苘。

三皇女大驚失色,想要拉起太女又心有畏懼不敢亂來,只好轉而怒視江苘。

受此大禮的江苘倒是不為所懼,只是輕嘆了一聲,到底是應了下來。

“走吧。”江苘率先出去。

另一邊□□太女的道士後知後覺地發現裏面的人不知何時狸貓換太女了,正是急得團團找人的時候,為首的道館真人看到了宮階下徐徐而來的三人,以及天上驟然聚起的磅礴烏雲。

正殿前還未宣旨的女官捧着御旨莫名地顫抖起來,抬頭卻見清早的晴空眨眼之間就成了黑幕,源源不斷地匯聚在一起的烏雲,疊聚起來,在屋內看去像是天將塌陷一般嚇人。

這芙蓉城的天變得極快,尤其在今天。不只是天變了,看起來簡直是快要破出個天外天來了。

步步登階的江苘沒有在意台上的人,更不在乎殿前一排排拔劍的護衛們。

在她們快要登上台階時,守在殿門外的護衛們顫抖着整齊地往後退縮了。

在她們眼裏那踏着一片暗雲而來的人如同鬼魅魍魎,不!應該說他們雖然畏懼象徵皇權的太女皇女,但更恐懼那個無名女子。

沒有緣由的懼怕,身體不受控制地後退。在這場註定腥風血雨的鬥爭開始后,這股恐懼感突然聚升。

三人立在殿前與護衛們對峙,室內的人也聞聲而出。

江苘掃了來人一眼就轉身看向天際,把事情交給身後的人交涉。

這天色轉變的居然又奇異,在宮外的人也齊齊仰首探看。

天生異象,人心浮動。

這是一個信號。黑暗籠罩之下涌動着無數詭譎的心思。

在院子裏的鐘薈也看到了這變化離奇的天色,心中隱隱有着莫名的不安,也許是昏暗的天帶來的壓抑感吧。

“好了。”

鍾薈收起思緒看着華穎小心翼翼地把瓶塞摁好,然後輕輕地放進一個木箱子裏鎖緊。

“這就夠了嗎?你多取一些也無妨。”本就是要報答,他也不會推拒。

華穎拿了條紗布給對方,“足夠了,你守信就好。”

纏緊傷口,鍾薈把衣袖往下拉好,遮住了紗布。他還想問問題卻被突然衝進來的花枳給打斷了。

“藍芩不見了!你有看到人嗎?”花枳問完才看到屋裏的鐘薈,臉色一變,懷疑地看着他,“你怎麼在這?”她還以為他們師徒倆是一夥的呢。

華穎抱着木箱絲毫不在意地回話,“跑了吧。我找他有事,你快去追吧。要是跑遠了就糟糕了。”這個時候用腳想也知道藍芩跑了會幹什麼,再說這護院的功夫本就不怎麼樣,將軍府的人都掉走了大半。誰知道反動勢力滲透到哪裏了呢?指不定隔壁賣菜的大媽就是其中一個。抓緊時間控制住人才是關鍵。

與華穎漠不關心的態度不同,鍾薈憂心忡忡的,緊張極了,師父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會不會去他爹那了?!“師傅他……!?那我爹呢?”師傅不會……鍾薈想到了父輩的往事頓時心都被提起來了。

“你爹沒事,我再去找找,看到人報個信。”花枳留下話急匆匆地又走了。

心裏放心不下擔憂的鐘薈到底是跑去看鐘父了。華穎也不多挽留,門一關就抓緊搗鼓葯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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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軼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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