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世
“將軍!!”,秦朗高喝了一聲,縱身掠出去,拔出腰間的劍,狠狠朝着胡人劈去!
沒有料到有人偷襲,耶律燕愣了瞬,隨即看到秦朗一人,頓時笑了,“好大的膽子,一個人也敢來救人!”
秦朗手裏有點功夫,眨眼間就劈倒了四五個胡人,其他胡人他團團圍住,手裏的□□朝着他,耶律燕從背後取箭,拉弓引箭,一支箭羽徑直射入秦朗的大腿!
秦朗被巨力撞的退後兩步,手裏的劍掉落在地,吐着血,睜着血紅的眼睛,慢慢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朝着曲武而去!
一個胡人高高舉起□□,朝着秦朗刺去,耶律燕突然抬手,讓人都退下,他拉着弓,又一箭射中了秦朗的左腿,他直接栽倒在地上!
“秦大哥!”,白謹容低喊了聲,抬手捂住嘴,渾身都在顫,林冬青死死握住她的肩,壓抑着怒氣,“他就是姦夫?!!”
秦朗痛苦的倒抽了兩口氣,手指摳着地,慢慢的朝着曲武爬去。
耶律燕嘴邊帶着殘忍的笑意,箭尖指向秦朗的胸膛,卻遲遲不發,任由他慢慢爬到曲武的跟前。
“你這是送死!”,曲武頹然坐在地上,“我告訴過你們,寧肯戰死,拉上幾個胡人墊背,也不要為了我枉死!你為什不聽?!”
秦朗喘着氣,在地上拖出血印子,仰着頭往望曲武,“秦朗跟着將軍出生入死,幾次死裏逃生都是將軍救的,我怎麼可以,看着將軍受辱?!將軍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不能在胡人手裏受辱!”
曲武伸手拉了他的胳膊一把,眸光突然亮了下,低低的笑起來,“好!縱我九泉之下,也有一幫好兄弟!”
秦朗用力的握住了曲武的手,袖口閃了一下光亮,耶律燕眼睛一眯,頓時手指一松,箭羽如風而來,卻不及秦朗的動作快,他握過匕首,扎進了曲武的心口,濺出一蓬血來!
城牆上面有人悲呼了聲,緊接着就聽得無數人在怒吼,“將軍!!”
箭羽直接貫穿了秦朗的身體,他倒在了曲武的身上,耶律燕怒極,拔出腰間的彎刀,提起曲武的頭髮,把彎刀架在他的脖頸上,“想死!!今日我就割下他的頭給你們!!”
白謹容捂着嘴,低低的啜泣着,林冬青等人怒火中燒,“太過分了,真當我大周無人么?!!”,趙武咬牙罵道。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灑在半跪着的曲武身上,林冬青望着他的身影,想起那日在城裏被他設計圍困時,他高大的身影,風霜鑄就的鋼鐵身軀,眼眸悲涼,他說,“頂天立地的英雄,不光要護得住妻兒,還要護得住百姓,護得住家國!”
“我本設計捉你,是要報仇的,可是,胡人鐵騎就在眼前,留你們一命,是怕萬一真有城破一日,至少,希望你能如之前般,能為我妻兒、百姓伸出援手!”
彎刀的亮光在眼前一閃而過,曲武的頭顱被抓在耶律燕的手裏,所有的胡人猖狂大笑,“今日城必破!誰敢阻攔,當如此人!!”
林冬青突然用力的抓住了白謹容的手,眼睛血紅,“一旦城破,你無處可去,要是怕了,就回寨子。”
她的聲音冷的沒有溫度,“兄弟們!胡人都欺負我們到這個地步了,這口氣我咽不下,誰要留,就回去守好寨子,誰要走,就跟我上,下輩子還是兄弟!”
“大當家!我這輩子都跟定你了!”,“大當家!黑風寨的人,同生共死!”,“絕不二話!”
林冬青點了點頭,推了把白謹容,“你不是要自由么?我給你,走吧!”,說完,就領着孫狗、趙武沖了出去。
耶律燕等人正拿曲武的頭踢着,就見草叢裏突然扔出了幾枚竹筒,落地后,冒出許多煙霧來,被風一吹,辛辣而嗆人的氣味迅速蔓延開來。
“有人偷襲!!佈陣!”,耶律燕的馬兒焦躁的亂動着,就見草叢裏隱隱衝出幾個人來,四人射箭掩護,四人徑直朝着耶律燕而來!
林冬青砍倒幾個胡人,一把抱住曲武的頭,幾個人邊殺邊往城門退去。
等煙霧散盡,耶律燕看到就七八個穿着布衣的百姓,頓時惱怒不已,“給我捉下!我要將他們五馬分屍!!”
林冬青滿臉都是血,聞言便是高喝兩聲,“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東西!你老子橫行天下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
孫狗一刀砍斷胡人的脖子,跟着喊道,“讓你看看大周男人的本事!!”
耶律燕一擺手,一百個胡人士兵包圍住他們,箭羽齊發,孫狗咒罵了聲,擋在了林冬青前面,瞬間被紮成了刺蝟。
趙武含着淚吼道,“下輩子大哥給你找個媳婦兒!!”,說完,怒吼着衝到前面,瘋狂的劈砍着!!
就在這時,遠處冒出了股股濃煙,有人高喊道,“糧草被燒了!!”,胡人的陣型頓時亂套起來。
曲固一見大喜,高喝道,“開城門!迎敵!誅殺胡人!以慰將軍在天之靈!!”
城門大開,曲家軍的將士們怒吼着衝出來,聞風喪膽的曲家軍帶着無盡的仇恨和怒意,讓人膽戰心驚!
耶律燕眼看處在弱勢,連忙撤軍後退二十里,就見死人堆里衝出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雙眼血紅,人如修羅,怒吼道,“黑風寨大當家在此!給老子把腦袋留下來!!”
從林冬青帶人衝出去到糧草點燃,開城門廝殺,到胡人軍隊敗走,彷彿就是瞬息的事,白謹容的胸口漲的生疼,她才發現自己險些忘記呼吸,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滿手的血。
“冬青!!”,白謹容往前衝去,全然忘了,她原本就是想要激出林冬青尚存的良知,度化惡念,棄惡從善。
滿地都是殘肢斷骸,鮮血粘膩的流淌着,白謹容的看到了怒目而睜死去的趙武,看到了屍首分離的陳四,看到了滿身箭羽的孫狗,她茫然而無措的站在戰場裏,沒有林冬青的身影。
硝煙瀰漫,殘破的旗幟翻飛着,到處都是哭喊聲、哀嚎聲....
“小娘皮,嚎的這麼慘,想當寡婦啊”,一聲戲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白謹容轉身,就看到林冬青渾身都是血的傲然站着,她的懷裏抱着曲武的腦袋,鮮血從嘴裏留着。
曲武的娘子跟小孩衝出來,小孩被曲固抱了回去,她娘子顫巍巍的四處看着,柔弱無助的。
林冬青抬手仔細給曲武擦了擦臉,脫下外袍,包住他,一瘸一拐的走向曲武的娘子,鄭重的交到她手裏,“曲將軍是個值得尊敬的大英雄,大周百姓以他為傲。”
曲武的娘子眼睛紅腫,在硝煙里透着一股柔韌的堅毅,她慢慢的接過曲武的頭,抱在懷裏,朝着林冬青點了點頭,轉身踉蹌的回城。
林冬青的身形搖晃了下,突然栽倒在地,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
“冬青!!”,白謹容伸手去扶她,才發現她腹部有個巨大的洞,正汩汩的流着血,臉色如金紙。
“這輩子,我做不成你心裏的大英雄了”,林冬青抬眼看她,“老子就是惡人!徹頭徹尾的惡人!”
白謹容如鯁在喉,只是搖着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林冬青看着她眼眶裏有眼淚在轉,卻固執的不肯落下來,重重的捏了把她的臉,摸出幾道血印子,笑道,“哭都不肯為老子哭!老子稱霸江湖半生,沒想到最後落在你手裏,雖然死的有點虧,但是不窩囊!!”
林冬青重喘了幾口氣,眼神開始渙散着,“我做不了大英雄,可大英雄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冬青”,白謹容忍着淚,拿出帕子給她擦着臉上的血,用力的把她抱在懷裏,明知道,就算她死了,也會立刻投胎去下一世,可是,為什麼,心好疼?疼得無法喘息,疼得不能呼吸。
她溫柔而緩慢的在林冬青的臉上印下一吻,就聽得林冬青喘着氣罵道,“哪家的小娘皮,搶回去給老子做婆娘!”
這句話是第一次見面,林冬青搶她時候說的,白謹容閉上眼,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
“搶回去,就再也不放你出黑風寨了...”,林冬青望着天,慢慢的斷了氣。